第7章 徒兒,你真傻
張楓想還嘴,但想起郁子溪方才的神情,又哆嗦了一下,憋着氣匆匆走遠了。
張楓剛消失在山路盡頭,楚寒便從另一條岔路上拐了過來,他沒看見張楓,只看見郁子溪站在不遠的小道上,臉色陰沉沉的,貌似心情不太好。
“郁子溪,你站在那兒做什麽?”楚寒一邊朝他走,一邊問。
“徒兒在這裏練劍,剛要走。”郁子溪沖楚寒行過禮,低着頭靠在一顆竹子上。
楚寒瞥了一眼林子裏落了一地的竹葉和竹枝,心說少年你這劍法也太粗暴了吧,要放你在這兒練上半個月,這片兒竹子非被你砍禿不可……
“以後盡量不要來這裏練劍了,地方小,施展不開,明天我沒事,你要不想去弟子們的練習場,就還來我院子裏吧。”楚寒道。
郁子溪淡淡的嗯了一聲。
天色已晚,楚寒卻還沒吃晚飯,他估摸着郁子溪也還沒吃,就喊他一道去前院大堂了。
他們到的時候,大部分弟子已經吃完了,只剩下幾個吃一口聊三句的。
今天換了新廚子,楚寒終于不用只喝蛋花湯了。他要了幾碟清淡偏甜的小菜,又要了碗甜粥。
他跟郁子溪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子大開着,外面已經全黑了。
楚寒吃飯的時候不喜歡聊天,而且他覺得他跟郁子溪并沒什麽可聊的,便一直沉默着,但就在他快吃完的時候,郁子溪忽然開口了。
郁子溪道:“師尊,我聽說善惡峰後的黑淵裏長着一種冰草,是味稀世靈藥,對師尊的傷很有好處,不知……不知是真是假?”
“嗯,真的。”楚寒放下筷子,單手支頭看着郁子溪,“你問這個做什麽?”
“不做什麽,只是在書上看到了,就随便問一問。”說完,郁子溪又繼續悶頭喝湯,那張臉已經快要貼在碗沿兒上了。
楚寒一手支頭,另一手抽出腰間折扇,用扇頭拖着郁子溪的腦門,強行讓他擡起了頭:“別貼那麽近,小心頭發飄碗裏。”
郁子溪擡頭間,楚寒看了他一眼,郁子溪也剛好回望過來,眼睛瞪得大大的,但下一刻,他就匆匆放下筷子,別過了臉,甚至還用手捂住了耳朵。
“你怎麽了?”楚寒一臉茫然,不是很能理解郁子溪的反應。
郁子溪結巴道:“沒,沒什麽。”
這像是沒什麽的樣子嗎?楚寒展扇輕搖:“有件事我需要提醒你一下,綠竹峰的弟子每年四月都會下山歷練,這是規矩,你即已拜入我門下,自然也是要一起去的,但你畢竟剛來,實力上比不過其他弟子,所以趁着這段時間,好好練一下我給你的那本心法還有劍法。”
郁子溪點頭:“師尊放心,我絕對不會拖大家的後腿的。”
楚寒搖折扇的手頓了一下,糾正道:“郁子溪,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我讓你好好練,是因為我不想看你受傷,不是怕你拖後腿。”
原文裏這場歷練可是活活去了郁子溪半條命,要不是主角光環加身,他非得當場挂了不可!
哪知楚寒剛說完,郁子溪的眼睛就紅了:“師尊,你……真好。”
楚寒震驚了,少年,有話好說,你不要動不動就哭行不行?你的眼淚不值錢嗎?
原文裏的郁子溪雖然性子也很怪,但并不是動不動就哭的人,就算經歷過那麽多的非人待遇,也沒見他掉過一滴淚,現在怎麽成了這個德行?跟小姑娘似的……
楚寒不太會安慰人,半天才憋出一句:“嗯,我也覺得我很好。”
所以你別哭行嗎?
……
楚寒今天有點累,被郁子溪那麽一鬧,更累了,一吃完飯,他就早早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楚寒照常躺在院中的貴妃椅上曬太陽、嗑瓜子。但他嘴皮兒都嗑鹹了,郁子溪也沒來,楊淩卻是來了。
楊淩道:“師尊,百蝶峰那邊說讓您再過去一趟。”
楚寒不耐煩道:“不去。”
“可是……”
楊淩話說一半,就被楚寒打斷了。
楚寒道:“沒什麽好可是的。”
不是楚寒不想去,而是去了也沒用。
昨天百蝶峰的人給他號了一整天的脈,最後得出的結論依舊是需要冰草做藥引才能根治,與先前的結果并沒什麽不同,所以在他們想到避開冰草的新方法之前,再去幾次也沒用。
楚寒已經這麽說了,楊淩也只好照做。
楊淩臨走的時候,楚寒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郁子溪今日跟你們在一處練習嗎?”
楊淩撓撓頭:“不是啊,郁師弟從不跟我們在一處練習的。”
見問不出什麽,楚寒便擺擺手讓楊淩走了。
沒來這裏,也沒跟楊淩他們在一起,那還能去哪兒?
楚寒想不通。
讓楚寒更想不通的是,接下來的三天他都沒見過郁子溪,就連在大堂吃飯的時候也沒見過。楚寒問遍綠竹峰的弟子,就連臨近幾座峰的峰主也都問了,但皆是衆口一詞——沒見過。
這小子失蹤了嗎?
……
郁子溪不見的第七天中午。
楊淩滿頭大汗的跑進楚寒的院子,上氣不接下氣:“師尊不好了,郁、郁師弟被姜峰主抓起來了!”
原本急匆匆的楊淩在看清楚寒桌上擺的東西後,瞬間冷靜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楚寒:“師尊你,你這是在幹什麽啊?”
楚寒收起桌上的盒子,冷冷的看了楊淩一眼:“沒什麽。”
便在此時,一只巴掌大的小符人飄到了楚寒面前。
小符人沖楚寒鞠了個躬,奶聲奶氣的重複着楊淩方才說過的話:“主人,郁子溪被傻子姜絕抓起來啦。”
楊淩臉色煞白:“師尊你動用了符人?你身上有傷,不能用靈力的啊!”
楚寒沒理他,直接問小符人:“人現在在哪兒?”
小符人:“善惡峰後山。”
楚寒:“……”他明明叮囑過,善惡峰後山是禁地,很危險,不能去,不能去,這小子拿他的話當屁嗎?
楚寒到善惡峰後山的時候,郁子溪正被姜絕揪着脖領子挨罵。
“郁子溪,你他媽瘋了?大白天去惡靈池拔草!你是嫌命長嗎?”姜絕快被氣死了,“你師尊來了,看你怎麽跟他說!”
姜絕原本是來善惡峰找雲夢升的,但雲夢升有事去別處了,要過一會兒才能回來,他嫌坐在大廳裏幹等太枯燥,便出來走動一下,哪料後山封印惡靈池的結界忽然異動,他剛過來,就看見郁子溪滿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右手還緊緊攥着一顆草,雖然沒死,但也是個半死了。
姜絕跟楚寒解釋了來龍去脈,楚寒聽完,整個人都在發懵,他看見郁子溪手裏那顆泛着熒光的草,又愣了下。
郁子溪手裏的,正是能治他傷的冰草。
郁子溪這幾天莫名不見,難道就是為了這個?
聯想起從百蝶峰回來當晚,郁子溪在吃飯時問他的話,楚寒有一個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想——郁子溪不會是因為自己的傷,所以才來拿冰草的吧?
想到這兒,那股憋在楚寒胸口的火莫名其妙地消散了。
楚寒冷靜了下,神色淡然的對姜絕道:“你別抓他脖領子,快把他悶死了。”
姜絕驚訝的看着楚寒:“你徒弟都吃了雄心豹子膽敢闖惡靈池了,你難道就不生氣?”
郁子溪私自進了惡靈池,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麽出來的,但依舊是犯了戒。
楚寒并不回答姜絕的問題,只是淡淡道:“把人給我。”
姜絕總覺得楚寒的反應不太對勁:“楚寒你是不是沒睡醒啊?”
“姜、秀、文,把人給我。”楚寒又說了一遍。
“我說過多少次了,別叫我這個名字!”姜絕瞬間臉綠,直接抓着郁子溪朝楚寒丢了出去,“不就是個徒弟嘛,給你給你!”
不得不說,姜峰主的準頭一向很好,雖然本非他所願,但就這麽随手一丢,就剛好把郁子溪丢進了楚寒懷裏。
郁子溪已經處于半昏迷的狀态了,聞到楚寒身上的竹香後,直接安心地閉上了眼,然後在楚寒懷裏縮了縮身體,腦袋又在楚寒胸口蹭了蹭,呢喃:“師尊。”
這人……是在撒嬌嗎?
半晌,楚寒才慢吞吞的答了聲:“嗯。”
楚寒抱着郁子溪,對小符人吩咐道:“去百蝶峰請柳喻之過來。”
百蝶峰原先不叫百蝶峰,而叫藥仙峰,上面的人專管治病救人,但因為峰主柳喻之養了一個山頭的蝴蝶,所以後來就改名叫百蝶峰了。
楚寒臨走時,姜絕突然問道:“你徒兒手裏的那顆草到底是什麽東西?我貌似在《雲川百草經》上見過欸。”
還沒走的小符人嘻嘻嘻笑了兩聲:“傻子姜絕,姜絕傻子。”
姜絕剛白回來的臉又綠了:“楚寒,你能不能管管你的小紙人?!”
楚寒扭頭看了他一眼:“他又沒說錯,你連冰草都認不出來,可不就是傻子。”
“冰草???”姜絕皺眉,“是我想的那個冰草嗎?”
“這世上還有第二種冰草嗎?”楚寒冷冷道。
一個人脾氣差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不僅脾氣差,還傻……
楚寒懶得再理他,抱着郁子溪回了綠竹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