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每走一段路,郁子溪就會呢喃一聲“師尊”,楚寒只要一答應,這人就會蹬鼻子上臉,靠着楚寒的胸口蹭一蹭,且越來越熟稔。
而且,他喚楚寒的聲音越來越軟,言語中的撒嬌意味也越來越重。不止如此,楚寒胸口的衣裳都被他蹭亂了。
快到綠竹峰的時候,楚寒終于受不了了,心中控訴:這人特麽故意的吧,在別人懷裏又叫又蹭,還……還用這撒嬌一樣的聲音!這小可憐一樣的表情!還有這小貓一樣的動作!真是……讓人雖然煩的要命,卻還是舍不得把他扔出去。
走在一旁的楊淩尴尬的搓了搓鼻子:“師尊,要不……要不我來抱郁師弟吧。”
楚寒扭頭冷飕飕的看了他一眼:“不需要。”
要是換做往常,楚寒一定開開心心的把郁子溪拱手送給楊淩抱,但今天他不打算這麽做,因為……
“楊淩,很好笑嗎?”楚寒忽然頓步。
楊淩連忙搖手:“不好笑,一點都不好笑。”
不好笑你還笑了一路!楚寒瞪了他一下,才繼續往前走。
雖然郁子溪是主角,但他也是人,受了傷,也是會疼的,況且是受了這麽重的傷,楚寒不太放心他。再者這綠竹峰上的大半弟子都被原主那個人渣熏陶過,三觀歪在了根上,歪的很是徹底,楚寒掰了七年也沒什麽成效,讓他們照顧郁子溪,楚寒更不放心了。
左思右想,楚寒幹脆把郁子溪帶到了自己那裏。
楚寒的卧房在小築二層,卧房旁邊有間空屋子,小小的,但住一個人還是綽綽有餘。
楚寒讓人簡單打掃了一下,就先把郁子溪安置在那裏了。
柳喻之來的時候,郁子溪本來已經完全昏了過去,也沒精力再喚楚寒“師尊”了,但就在柳喻之剛搭上他的脈時,郁子溪突然回光返照似得喊了聲:“師尊。”
像是幼齒小貓在撒嬌一樣,完全沒有一絲尊敬的意味。
楚寒:“……”郁子溪你存心讓我下不來臺是吧?
一身死亡芭比粉的柳喻之幽幽扭頭,給楚寒送去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
楚寒皺眉:“別看我。”
“你跟你徒弟關系挺好啊。”柳喻之溫柔笑道。
“你想多了,趕快給他看傷。”說完,楚寒就去下樓去院子裏了。
楚寒躺在院裏的貴妃椅上,一邊嗑瓜子,一邊呆呆看天,腦子裏一直回蕩着郁子溪那叫法多變的“師尊”,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一刻鐘後,柳喻之也從樓上下來了。
聽見腳步聲後,楚寒扔掉瓜子皮:“怎麽樣?”
柳喻之走到楚寒面前,溫聲道:“還好,皮外傷居多,看着挺嚴重,其實也就那樣,我開了貼藥,吃半個月就痊愈了。”
說到這兒,柳喻之忽然頓了頓:“楚寒,你這徒弟能從惡靈池全身而退,你不覺得厲害的有點兒……太不真實嗎?”
楚寒看了柳喻之一眼,心說我也覺得不真實。畢竟那可是惡靈池,就算是姜絕去也不一定有命回來的地方。可郁子溪不僅回來了,還帶出了冰草,更不可思議的是,他只受了一點皮外傷。
難道是主角光環?雖然有點離譜,但現在也只有這個原因說的通了,可要怎麽跟柳喻之解釋呢?
楚寒又嗑了兩顆瓜子,淡淡道:“可能是他天賦異禀吧。”
天賦異禀?什麽天賦?不死天賦嗎?柳喻之蹙眉:“你就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楚寒擡眼看着柳喻之,一本正經道:“不奇怪啊。”
畢竟是主角,豈是我等炮灰能理解的強大?
對于楚寒的歪理,柳喻之也是無解,他擺擺手,示意跳過了這個話題:“你徒弟已經把冰草帶回來了,你的傷也可立即着手治療,這也算一件好事。”
楚寒往碟子裏抓瓜子的手一頓:“先不急。”
柳喻之詫然:“你今天為了找你那徒弟,可是又用了靈力,而且還一次性用了那麽多,現在不用看我都能想象到你後背的傷口已經爛成什麽樣了,若是再不用藥,只怕情況會很不好。”
楚寒抓了一把瓜子遞給柳喻之:“吃瓜子。”
柳喻之輕輕推開楚寒送來的瓜子,莞爾:“多謝,但我不喜歡吃甜瓜子。”
楚寒也就是單純寒暄一下,并沒真想讓他吃。
“郁子溪是摘了冰草不假,但冰草藥性很廣,他是為了幫別人治別的傷才去摘草也不無可能,不一定是給我用的。這東西來之不易,”楚寒喝了口茶,“還是等他醒來問清楚比較好。”
柳喻之愣了下,慢吞吞道:“難道他除了你,在外邊還有別的師尊?”
楚寒:“……”這句話怎麽聽着這麽奇怪呢?而且誰規定郁子溪摘草只能給師尊用,不能給別的大姑娘小妹妹用呢?
果然,跟一米八的粉紅大芭比聊天,體驗就是這麽差……既然已經确認郁子溪并無大礙,那就沒什麽好再聊的了,楚寒指指院子的竹栅門:“快中午了,柳峰主請回吧。”
柳喻之猶豫道:“可是你的傷……”
楚寒道:“再說吧。”
柳喻之剛離開,楚寒終于忍不住胸中翻湧的靈氣,嘔了口血。柳喻之要是再不走,楚寒覺得自己這口血非得嘔他身上不可。
楚寒擦淨嘴角血漬,後背傷口正灼痛的不行。為了調遣符人,他靈力消耗過多,以至于傷勢惡化的太過厲害,綠竹峰後山的那口溫泉已經壓制不住了,前幾天去百蝶峰,柳喻之給了他一瓶藥丸,是能夠快速壓制住傷勢的,就是有點兒副作用,吃完之後可能會有點兒間歇性的癔症。
此刻,楚寒也顧不得那麽多,起身回房吃藥去了,吃完藥又換了身衣裳,原先那件已經被傷口滲出的血洇濕,不能穿了。
換好衣裳,楚寒去了隔壁郁子溪的屋裏。
他進去的時候,楊淩正在喂郁子溪吃藥,喂一口,灑一口,最後一滴都沒喂進郁子溪的嘴裏。
楊淩額頭都急出了一層細汗,見楚寒進來,捧着藥碗點頭喊了句師尊。
楚寒嗯了一聲,問:“怎麽了?”
楊淩無奈地看着床上的郁子溪:“郁師弟嘴巴閉的太死,藥喂不進去。”
楚寒走到床邊一看,皺了下眉,郁子溪這哪是嘴巴閉的太死,這分明是在咬他自己的下嘴唇,且都快咬出血了。
郁子溪的臉色白慘慘的,眉頭還緊鎖着,貌似夢到了什麽不太好的事,被魇住了。
楚寒輕聲喊:“郁子溪?”
但郁子溪并沒反應。楚寒輕輕拍了拍郁子溪的臉,又喊:“郁子溪?”
“郁子溪?”
……
“子溪?”
終于,郁子溪有了反應,眉頭抽了兩下之後逐漸展平,面色也稍稍緩和,同時也不再咬他自己的下嘴唇了。
楊淩長舒一口氣:“呼~終于松口了。”
楚寒坐到床邊,伸手接過楊淩手裏的藥碗:“給我吧。”
“這……”楊淩局促道,“這等小事,就不勞煩師尊了,我來就行。”
“無妨,我來吧。”楚寒舀了勺藥,送到嘴邊吹了吹,然後用嘴唇試了下溫度,才往郁子溪嘴裏送,“乖,張嘴。”
楊淩站在一邊,聽見這句寵溺過頭的話,渾身打了個激靈,這完全不像是他們家師尊會說的話,尤其是語氣,完全完全完全不像!!!
關鍵楚寒說完這句話之後,郁子溪還真張開了嘴!
楚寒不禁失笑,他剛才就是試試,沒想到這招還真有效。
又試了幾次,楚寒算是确認了——郁子溪這人得哄着來,還得是那種哄小孩兒的哄法……
往後幾天,楚寒都是這麽喂的藥,直到郁子溪醒來。
這天早上,楚寒喂完藥,就又躺到小院子裏曬太陽了,他的身體最近比較虛,曬了一會兒太陽就睡着了。
微風穿過小築四周的竹林,沙沙作響。楚寒的袍袖垂在在貴妃椅扶手兩側,和着風,微微曳動。
小築二層的綠竹欄杆上趴着一名黑衣少年,他一手托着臉,靜靜的看着楚寒,眼睛慢慢彎了下來,嘴角勾起的時候,露出了兩只可愛的小梨渦。
“真好看啊。”他輕飄飄地說了句。
楚寒一睜眼,看見原本該躺在床上的郁子溪就站在他面前,吓的話都多了起來:“你醒了?什麽時候醒的?身體好了嗎你就下床?”
“醒了有一會兒了,師尊放心,我身體沒事。”郁子溪忽然往前又走了半步,彎下腰,一手按在貴妃椅的扶手上,一手輕輕碰了下楚寒有些發白的嘴唇,“倒是師尊,看起來情況不太好,師尊難道沒用我拿回的冰草嗎?”
此刻,郁子溪的臉跟楚寒的臉離得特別近,近的楚寒都能一根根的數郁子溪的眼睫毛了。
楚寒呼吸一滞,半晌才緩過勁兒,他無奈的看着郁子溪:“郁子溪,你踩着我的衣擺了。”
下一刻,郁子溪像個受驚的小貓,頓時退出好遠,他兩手背在身後,摳着衣帶,低着頭,眼眶濕噠噠的:“師尊,我……我不是有意的,對不起。”
楚寒:“………………”
你剛才可不是這樣的,你這變臉變得也太快了吧?戲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