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1)
吳小眉悠悠醒覺之際,只覺手腳被縛,仰面朝天而卧,不能轉動,涼意襲體。
秀眸張處,不由羞憤欲死,她竟然被赤身露體的縛在—個木架之上。那黑袍老者,望着自己不住的獰笑。
旁邊。蹲踞着一對小牛般的大巨獒,雙爪抓地,喉問發生咕咕異響。
她想張口,但卻說不出話來,知已被點了啞穴。
她意識到将要發生什麽事,她所不敢想像的慘無人道的事。
她願意死,立即結束生命,但她無法辦到,全身穴道已半數被點,任她功高絕世,也無法挽回這可怖的噩運。
黑袍老者陰殘至極的一笑道:“賤人,老夫是卧虎山莊莊主郝通天.你記住了,老夫要為兩個兒子報仇!”
吳小眉有口難言。空自目眦欲裂。
郝通天繼續又道:“賤人,你以美色誘殺我兩子,現在,嘿嘿嘿嘿,要你現眼現報,這一對獒犬你看到了,你将從這對雄獒的身上,得到生理上最大的滿足,人獸相交,哈哈哈哈!”
吳小眉聞言之下,不由得魂飛魄散,這真是世間最殘忍的事,一個黃花閨女,失身于狗,腦內嗡的一聲,急氣攻心,登時昏死過去。郝通天獰笑—聲,伸指點了她的“天殷穴”。
吳小眉再度醒轉,芳心破碎,肝腸寸斷,淚水,從眼角流向鬃邊……
郝通天接着說道:“賤婢,聽着,你除了接受這報應外,別無他途可走,這一對雄獒會滿足你,然後,你成為他們口中的美食,形神皆滅,哈哈哈哈……”
吳小眉求生不能,欲死不得,眼看就要遭受此間最慘酷的淩虐,先被異類奸淫,然後被零撕碎嚼而死。
淚水,像泉水般源源湧出,打濕了她蓬亂的烏絲。她在咀嚼着“報應”兩個字的滋味:她後悔了。她想,這真是報應,而且來得很快。
但.不管如何,她是—個黃花閨女,她具有震世駭俗的身手,她不怕死,她覺得死是唯一的解脫,可是,她怎能在這種慘絕人寰的淩虐下死去!
如果她不是輿因愛成仇的意中人擠鬥,兩敗俱傷,再因一時大意而中了狗爪劇毒,以她的身手,江湖中亦難逢敵手、何懼乎區區獒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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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在絕望之際,會有種種幻想。
她希望能發生奇跡,能避免這酷毒的刑法,她願意從此舍身空門,永絕塵寰。
她的本性是善良的,因為一念之差,而遭此茶毒!
卧虎莊主郝通天充滿獸性的哭聲,像一柄柄的利劍,在她的身上淩遲碎剮……
兩只獒犬,似乎是不止一次經過這種場合,雙目赤紅,閃射異樣光芒,頻頻以爪叩地,一不稍瞬的望着吳小眉赤裸的胴體,喉間咕咕作聲……
掉轉筆尖——且說韓尚志與吳小眉一場拼鬥,業已身受重傷,是故行動十分緩慢。半個時辰之後、估計行程不及五裏,但他所要去的那雲霧谷,已然隐約在望。
他與吳小眉之間,雖說沒有情的存在,但友誼是有的,他為她的作為而感傷,他作夢也估不到端莊娴淑的吳小眉,會變成了這麽樣一個人。
吳小眉的話,曾使他抨然心動,然而那只是剎那的現象。
愛是無法勉強的,他的心裏,沒有愛的絲緒是屬于她的。
他只感到婉借。
一陣諷然風聲,傳自身後。
韓尚志不由心頭一震,他此刻身負重傷,如果來者是敵……
心念之中,回過身去,—個蒙面女子,已俏生生的站在面前。
來的,赫然是“有心人”。
韓尚志一怔神道:“姑娘要到那裏去?”
“找你!”
“找在下?”
“呢!”
“有什麽事嗎?”
“吳小眉姑娘已落入‘卧虎山莊’莊主郝通天之手!”
韓尚志微微一驚,道:“以她的身手,會嗎?那這郝通天的功力……”
“她中了巨獒爪毒,以致失手被擒!”
“哦!”
“你對她的生死,無動于衷?”
“她殺了郝通天的兩子‘金劍雙英’,難道不許別人報仇?”“郝通天父子惡聲四播,殺之倒是大快人心!”
“姑娘知道她殺人的動機嗎?‘金劍雙英’該殺,其他的呢?”
“你知道她為什麽要殺人?”
“喪心病狂!”
“有心人”重重的哼了一聲道:“你這是由衷之言?”
韓尚志詫然道:“姑娘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吳小眉殺人,你應該負一半的責任!”
韓尚志俊面一變,道:“為什麽?”
“她為你而殺人!”
“為我?”
“不錯,冷面人,你不必明知故問,難道你還不了解她殺人的動機?”
“在下不解!”
“如此說來,你是不會去救她的了?”
韓尚志冷冷一笑道:“救她,在下曾當面對她說過,下次見面時我會殺她!”
“你憑什麽要殺她?”
“因為她濫殺無辜!”
“她殺人你難辭其咎!”.
“姑娘何不明說?”
“因為你傷了她的心。”
“我!傷了她的心?”
“不錯!”
“什麽地方傷了她的心?”
“你真的要我說出來?”
“姑娘無妨說說看!”
“當初你被‘鬼堡主人’劈落江心,随波逐流,她救了你的性命,并且把你安置在她的閨榻之上,調養了三天……”“在下有恩必報,并未忘懷?”
“這并非報恩的問題!”
“那是什麽問題?”
“一個大閨女,把一個陌生少年,安置在閨房之中,不避瓜李之嫌,她的存心是什麽?你不會毫無所覺吧?”
韓尚志不由一皺眉,他并非毫無所覺,而是他不願意去考慮這問題。
“有心人”接着又道:“吳小眉曾經在她亡父之前自誓非你不嫁!”
“那是她自己的問題!”
“有心人”語音之中,微帶溫怒的道:“當然,唯其你是‘冷面人’,所以才會說出這等冷酷無情的話,你不會忘記旅室求醫,你抱持過她,而且同處一室……”
“在下懷感恩之心救她,難道錯了?”
“你沒有錯,但一個與人有過肌膚之親的女子,難道可以再嫁她人?”
“江湖兒女,何須拘這小節?”
“那是因人而異,吳小眉死心眼在乎這小節,又當如何?”
這種話分明近于強詞奪理,韓尚志為之啼笑皆非。
“有心人”振振有詞的又道:“吳小眉并不見得配不上你,她祖父‘不老先生’,武林前輩奇人,親口提出婚約,想不到你竟斷然拒絕,這對于她是如何大的打擊,而且,她對你已是芳心早許,在這種種原因之下,她才走上了近于瘋狂的歧途,你說,你是否有部分責任?”
“姑娘的意思是要強迫我去愛她?”
“她一點也不值得你愛?她的癡情一絲一毫也不能感動你的心?”
韓尚志不由默然。
前此的一段時期中,在人的意識裏,對女人有強烈的憎恨,東方慧與他之間的一段奇妙的感情,打開了他的心扉,他第一次愛上一個女人,他的感情,在微妙結合下,獻給了她。
對于吳小眉,雖然他不以對其他女人的同樣态度對待她,但也談不上愛。
現在,他的腦海裏從吳小眉救他時起,直到半個時辰前分手為止的往事,一幕一幕的重溫了一遍。
天下的任何事情,當你專心去體察時,會發現許多平時被忽略了的地方。
他不否認吳小眉的人才武功、俱屬上乘。
尤其,她的一片癡情,經“有心人”一提,頓從若隐若現而趨于明朗化。
一絲歉疚之念。油然而生。
但,随即被另—個念頭所取代,當下冷冷的道,“姑娘大概還記得東方慧其人吧?”
“有心人”似乎一震,道:“記得,怎麽樣?”
“不瞞姑娘說,在下的一顆心,已被她帶走!”
“家母曾經忠告你,你與東方慧之間如果勉強結合,将會發生悲劇!”
韓尚志慘然一笑道:“悲劇也許已經形成,但在下并不後悔!”
“已經形成,什麽意思?”.
韓尚志猶豫了片刻,終于據實說道:“在下與‘血骷髅’有不共戴天之仇、因江湖又出現了一個‘血骷髅’,一真一假,不知誰是真正的仇家、遂與東方慧相約,由她回‘鬼堡’察明真相,如果在下的仇家不是‘鬼堡主人’,她便出堡相見,如果是的話……”
韓尚志話鋒一頓、面現怆然之色。
“有心人”輕聲一笑道:“怎麽樣?”
“她結束自己的生命!”
“所以你認為她已經死了?”
“是的!”
“她決不會死!”
韓尚志不由—震,付道:“有心人母女,行事神鬼莫測,她說這話,必有所本,決非信口開河!”當下訝異萬分的道:“姑娘為什麽斷定她決不會死?”
“這個……暫難相告,反正你有‘鬼堡’之行,屆時一切自知,不過我再忠告你一次,希望你慧劍斬情絲,收拾起對東方慧的愛,否則悲劇勢所難免。”
韓尚志一怔神之後,苦笑一聲道:“情和仇固然是兩個極端,但仍然可以并存,真正的愛,不在形式上的結合!”
“問題不在這裏!”
“那就是說另有原因而導致悲劇?”
“不錯!”
“這話令在下莫測高深?”
“有一天你會知道的,請原諒我不能告訴你,并非故作神秘,現在言歸正傳,你應該立即去援救吳小眉姑娘!遲恐生變!”
“姑娘既然發現她被‘卧虎山莊’所擒,為何不把她救下來,而要……”
“這當然有原因!”
“願聞其樣?”
“卧虎山莊飼有無數藏邊巨獒,爪牙均含劇毒,你本身具有克毒之能,所以此事別人不易辦到!”
其實“有心人”是受了她母親‘失魂人’指示,故意作了這樣的安排,不然郝通天挾吳小眉返莊之時,所帶獒犬已死亡殆盡,憑“有心人”的身手,要救下吳小眉,并不是辦不到的事,何必多費周章。
韓尚志低頭沉思了片刻道:“恕在下無能為力!”
“你不願意救她?”
“我不能去救一個有殺人狂的兇手!”
“以後她不會再殺人了、這個我可以擔保!”
“可是……”
“怎麽樣?”
“在下身負重傷,恐怕……”
“這容易之極,我這裏有本門靈丹。效驗如神,以你的功力根基而論,服下之後,半盞茶的時間,足可恢複全部功力!”
說着,不待韓尚志答話,忙取了一粒龍眼大的藥丸,遞了過去。
韓尚志無可奈何的接到手裏,道:“看在賢母女的份上,在下走上一遭!”
随說随把藥丸納入口中,就道旁樹後盤膝跌坐,運功療傷。
這藥丸果然不同凡響,較之“混世魔王”所練的“歸元金丹”略無遜色。
半盞熱茶工夫,韓尚志神采煥發,—躍而起。
“有心人”指點了“卧虎山莊”的位置所在之後,道:“救人如救火,你可以走了,我們或許會再見!”
說完自顧自的飄身而去。
韓尚志搖頭一聲嘆息,也彈身奔向“卧虎山莊”。
卧虎山莊———
松柏成林,房舍連綿鱗次橢比,四周圍以三丈高的石牆,房舍之後靠圍牆的地方,兩棟黑黝黝的石屋,前後重疊,每一棟石屋,各開了四道門,巨鎖加栓。
其中,第一排石屋第三道門虛掩,傳出陣陣陰殘的笑聲。
這時,一個壯漢,匆匆來到第三道屋門之前,以手三叩門環,道:“啓凜莊主,冷面人到訪,來意似乎不善:“
伊呀一聲,屋門開啓,出現一個面目獰惡的黑袍老者。
他,正是“卧虎山莊”莊主郝通天。
屋內,吳小眉已瀕臨千釣一發之際,郝通天正要指揮巨獒對她施暴,經這壯漢一禀,急把狗拴好,現身出來。
“你說什麽?”
“冷面人來訪!”
“冷面人?”
“不錯!”
“來意如何?”
“要見莊主面談!”
郝通天老臉數變,他估不透這小煞星來訪的目的何在,彼此既無恩怨,亦無瓜葛,心念幾轉之後,陰殘的—笑道:“中堂秘室加強備用!”
那壯漢恭應一聲,自去辦理。
郝通天回顧縛在木架上的吳小眉道:“賤婢,容你再自在—刻!”
說完反手鎖門,迳自走向前院客廳。
吳小眉穴道被制,但聽覺未失,一聽冷面人來莊,芳心在絕望之中,露出了一線曙光,心付:“他莫非為自己而來?但想到自己此刻赤身露體的狼狽狀況時,不由羞憤填膺,恨不能就此死去,也強煞出乘露醜。
一時之間,心如油煎。
郝通天一腳踏近大廳,果見一個俊美冷漠的少年,負手而立,四日交投下,使他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噤,那眼神,使人不敢逼視,當下強打一個哈哈,抱拳道:“少俠就是名動武林的冷面人?”
韓尚志冷冷的道:“不敢正是在下!”
“請坐奉茶!”
“不必了,閣下就是郝莊主?”
“老夫是,少俠光降臨莊有何見教?”
韓尚志劍眉一揚,:“一個叫吳小眉的姑娘,可在貴莊?”
說着,眼露銳芒,迫視着對方,靜候答複。
郝通天內心不由一震,“冷面人”竟然是為了那殺子的賤婢而來,看樣子瞞是瞞不了,好在自己已有準備,臉色微變之後,道:“不錯,她在敝莊!”
“在下情商,請莊主放人?”
“這個,實難從命,她與老夫有殺子之仇!”
“令郎見色起見,這卻難怪她?”
“哈哈哈哈,分明是她以美色誘殺我子,少俠既然知情,想來與吳小眉關系諒不尋常,這事少俠憑良心說句公道話,老夫該不該報仇?”
韓尚志不由為之語塞,一時之間;答不上話來,良久才道:“閣下準備如何對付她!”
“血債血還!”
“殺人嘗命,何謂過份!”
“可是令郎見色起意,尾追吳姑娘不舍,實有取死之道。”
“你耳聞還是目見?”
“在下親目所見!”
“少俠之意,是不許老夫報殺子之仇?”
“閣下是用什麽手段擒到吳小眉姑娘?”
“憑身手!”
“哈哈哈哈,郝大莊主,不是在下小視你,要憑光明正大的手段制服她,閣下絕對辦不到!”
“少俠的意思是指老夫用不光明的手段?”
“不錯,正是這個意思,在下并非阻止莊主替子報仇,但要以公平的決鬥而為,因為這件公案其曲不在一方!”
郝通天面上倏地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險殘笑意,一拱手道:“少俠何妨請坐奉茶,待老夫親自帶進吳小眉姑娘,當少俠之面作個公平了斷,就請少俠居中作證,如何?”
韓尚志雖因對方态度突然轉變而生疑,但暗付,憑你郝通天,如果敢弄玄虛的話,我豈能放過你。
心念轉處,微一頓首道:“使得!”
“如此少俠請稍待。”
“且慢!”
“少俠還有話說?”
韓尚志目光帶煞,語冷如冰的道:“郝莊主,話說在頭裏.希望你不要耍什麽花招,否則的話,告訴你,那後果是不堪想像的,在下說得出做得到!”
郝通天一怔之後,嘿嘿一笑道:“少俠你多疑了,老夫豈是口是心非之輩!”
說着,向廳門外高喝—‘聲道:“吳宗,奉茶,并吩咐準備酒席!”
韓尚志一擡手道:“免了,在下事完即走,不敢叨擾!”
郝通天并不接口,點了點頭道:“老夫去帶吳小眉姑娘來!”
話聲中,人已轉出屏風之後。
韓尚志不由疑雲大起,吳小眉即巳被制,何必親自去帶,同時偌大一個莊院,卻不見什麽人走動?
心念未已,一陣“隆!隆!”之聲倏起,只覺整個廳屋,都在旋轉,暗道一聲:“這老狗施暗算:“當下不逞多想,彈身向廳門射去……
只這電光石火之間,廳門倏隐,四周登時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韓尚志急剎住勢子,恨得鋼牙咬碎。
接着,所立之地,迅快的往下沉落!
“锵!锵!”兩響,下沉之勢立止,運足目力看處,發覺已被困在一間地牢之中,四周上下,密不透風。
他這時深悔自己入莊之後,不當機立斷,而拘于江湖禮教,結果落入圈套之中。
“卧虎山莊”既有這等機關布置,看來決非善地,莊主為人,可想而知,“有心人”的話不假,莊主父子,的确是積惡之徒無疑。
—時之間,不禁感到手足無措。
驀然——
“格!格!”數聲,壁間露出一道小門,極目望去,是一條長長的甬道。
韓尚志已然恨到極處,雙掌蓄勢而待,但久久并無動靜。
猶豫了片刻之後,終于舉步跨人那道小門之內,順着通道緩緩朝前欺去。
三十丈之外,現出一列石階,斜斜向上。
奇怪的是竟然不見半個人影,也不聞任何動靜,地牢小門自啓,決非無因,難道另有什麽厲害詭謀,在等待着自己?
自己此來,乃是救吳小眉,想不到反而入了牢籠。
沿石級而上,頭頂出現—道向上開的小門,一陣陣腥躁惡臭,撲鼻而來,中人欲嘔,韓尚志不由心裏發毛,這小門之內,又存着什麽蹊跷?
但藝高膽大,他不顧一切跨步而人。
一陣低沉的咆哮聲,令人毛骨驚然。
韓尚志神目如電炬,在這漆黑的境地裏,仍能清晰辨物。
這是一間方園約三丈的黑屋,有門無窗,屋內兩側各有一個鐵檻,欄內各關了五只牛犄般大小的怪物,眼射兇光,咧嘴眦牙,不停的低低咆哮。
韓尚志頓時想起,這必是齒爪均含劇毒的藏邊獒犬無疑。
這巨獒确實驚人,單只那神态,比起虎豹,有過之無不及。
從這黑屋的形勢看來,他判斷已到了地面之上。
“锵!”
韓尚志不由—驚,回首看處,通向地牢的那道小門,業已關閉。
賂一思付之後,移步走向屋門,豈知用手一觸之下,那門竟然是鐵鑄的,用力一扣,發出沒滞重濁的回音,顯然,這門的厚度至少在一尺左右,再用手觸模牆壁,同樣也是生鐵所鑄。
登時一顆心頓往下沉,以他的功力,要想劈開這厚重的鐵門,恐怕很難辦到。
就在此刻——
鐵壁之上,忽地啓開一個頭顱大小的圓洞,一陣叽叽怪笑,适時傳來。
這笑聲,正是發自“卧虎山莊”莊主郝通天之口。
韓尚志殺機大熾,正待出擊……
郝通天笑聲一停,陰側側的道:“冷面人,你被關人這鐵屋獒舍之內,休想再存脫身之念……”
“住口,郝通天,你是自尋毀滅!”
“冷面人,如果此刻,老夫打開獒檻,哈哈哈哈,你将屍骨無存!”
韓尚志聞言之下不由心頭巨震,寒氣股股上冒,在這方圓三丈的鐵屋之內,要和十頭齒牙俱蘊劇毒的兇殘獒犬搏鬥,的确不易應付。
郝通天接着又得意的道:“冷面人,武林人把你當做一條神龍,但老夫看你,只配當一頓狗餐,哈哈……”
韓尚志肝膽皆炸,暴喝道:“老匹夫,你不怕‘卧虎山莊’灰飛煙滅?”
“嘿嘿嘿嘿,小子,死在眼前,還發什麽狂言!”
“你可以等着瞧!”
“不必等了,現在老夫先讓你欣賞一幅話劇,你可以看你那心愛的賤婢,加倍償付她的欠帳,然後,小子,你準備着一嘗獒吻,現在,到這洞孔前來!”
韓尚志憤恨填膺的移身那洞孔之前,湊目一看一一
登時面紅氣促,耳熱心跳。
一個羊脂白玉也似的服體,四仰八叉的縛在一個大字形的木架上,身無寸縷,妙相畢呈。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一個女子的裸露胴體,一顆心幾乎跳出嗓子來。
但當他看清了那裸女正是吳小眉之時,不由肝膽皆炸,目眺欲裂,厲聲道:“老匹夫,你要把她怎麽樣?”
郝通天嘿嘿一聲冷笑道:“不怎麽樣,她以美色誘殺我兒,現在叫她現眼現報!你看到了,這一對雄獒,哈哈哈哈,人狗交配……”
韓尚志剛牙咬得山響,他恨不能立刻把這陰殘無人道的老匹夫劈成肉醬,但隔着一重尺厚的鐵壁,使他徒喚奈何。
這真是一幕慘無人道的悲劇,一個黃花閨女,由兩頭畜生來蹂躏。
吳小眉穴道被制,耳能聽,目能視,口不能言,她已聽到了韓尚志的聲音,芳心如割,比死還要難受萬倍,但她欲死不得,急、憤、羞、恨交加之下,目眦盡裂,眼淚,順眼角流下,面上的肌肉急劇的抽搐,把粉面扭曲成了一個怪形。
“老匹夫,你敢!”
韓尚志進出了這一聲厲喝,一掌劈向鐵壁。
“轟!”的一聲巨響,整座鐵屋,被掌勁震得微微幌動,這一擊之勢,挾無邊之怒恨而發,力道不下萬鈞,竟然使鐵屋為之幌動。
郝通天也不由被這駭人聽聞的內勁,震得面上變色,但轉瞬又恢複陰殘之态,道:“小子,你縱有通天激地之能,也無法改變你們的命運!”
“老匹夫,你只要敢動她一毫—發,‘卧虎山莊’将雞犬不留,片瓦難全!”
“小子,別狂吠了,你沒有那樣的機會了!”
韓尚志空自急怒欲狂,但卻無計可施。
郝通天口中發出一陣陰森的冷笑,道:“小子,好戲上場了,這叫做無遮大會,巨獒摧花!”
話聲中,解脫了一頭巨獒的鎖鏈。
那頭巨獒,劇地一陣搔抓之後,突地人立而起,口中嗤嗤作聲,撲向吳小眉裸露的玉體……
眼看一場殘忍絕倫而又不堪入目的一幕,就要展開。
吳小眉的功力,得自“天都秘錄”,而由她祖父“不老先生”親傳,在江湖中可算是超級高手,她之被擒,一半是與韓尚志所拼而受了傷,真元大損,另一半是由于大意而被獒爪劇毒估身,穴道被制之後,她一直試着以本身真元,自解穴道,無奈被制穴道太多,雖被撞開了幾處,但仍無法使身體疾複自由。
另一頭巨獒,毗牙咧咀,擠命的掙紮,像是無法忍耐。
危機幹鈎一發。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
那條撲向吳小眉的巨獒,突地慘哼一聲,繃起八尺高下,“砰!”的一聲,摔回地面,鮮血如噴泉般射出,四腳一伸,登時斃命。
變生倉促,郝通天驚魂出竅,身不由自主的向後急退。
“嗤!嗤!”數縷指風,疾襲而至。
虧得郝通天這一退,無巧不巧的避過了急襲而來的銳利指風。
又是一聲凄厲的狂哼,那幾縷本來射向郝通天的指風,射中了另外一頭尚未解脫鎖鏈的巨獒,也告跟着倒斃。
郝通天驚魂稍定,他發覺那指風是由壁間圓孔射出,指風之強勁,生平未聞未視,當然除了“冷面人”之外,不會有第二人,當下移身與洞孔平行的屋角,這樣便不虞指風襲擊,厲笑一聲道:“小子,你夠狠,但好戲仍要上演,老夫所飼獒犬近百頭,死兩只何足道,不過,你已經喪失了欣賞的資格,由你同時上演另一出!”
“卡!”的一聲,圓孔封閉。
原來韓尚志一見危機一瞬,急中生智,以“洞金指”從圓孔之中射出,斃了兩條巨獒,這是郝通天所未汁及的事。
圓孔一關,韓尚志更形急燥,吳小眉的危極仍未解除,而自己又無法脫困。
突地—一
身後起了陣“嘎嘎!”之聲,回身—一看,不由大驚失色,一邊的鐵檻門已然打開,五只壯如猛虎的巨獒,急竄出檻,各占了一個方位。
“汪!”
一只巨獒,利齒森森,電閃撲至。
韓尚志挪步換位,“洞金指”疾點而出。
慘叫聲中,那巨獒應指而倒,但另外四只,卻同時飛身閃撲。
室寬僅三丈,兩只獸檻幾乎占了一半,剩下的空間不大,閃避相當困難。
韓尚志疾展開“浮光掠影”身法,如幽靈鬼魅般的在四犬攻撲之中穿隙游走,形勢可就險象環生了。
那巨獒似久經訓練,閃擊進退,配合得極妙。
人獒在這丈餘的空間裏,展開了一場驚險的肉搏之戰。
“汪!”一只巨獒,死于“洞金指”下。
幾個照面之後,又有二頭被掌劈碎狗頭,屍橫就地。
五獒死其四,只馀一頭,不足慮了。
那剩下的一只,悍不畏死,仍狂撲不休。
“嘎嘎!”之聲又作,另五頭巨獒出檻。
韓尚志力斃四獒,已感十分吃力,現地又平添五條,勢将更難對付。
靈機一動,計上心來。
就在六個巨獒發動撲擊之際,韓尚志身形疾幌,踏虛穿隙,閃人原來關契的一只鐵檻之中,據門而守。
這—來,情勢大變。
每一次,只有一頭巨獒能向據門而守的韓尚志襲擊,基馀的因有鐵檻阻隔,空自怒吼發威,無用武之地,而撲向檻門的,只一照面,立斃于無堅不摧的“洞金指”之下,轉眼之間,又死了三頭。
“锵!”
鐵檻門倏落,把韓尚志關在當中。
但他毫不在意,指風從間隙中射出,連彈之下,僅餘的三頭巨獒,也告倒斃。
十頭巨獒,轉眼之間,變作了十具狗屍。
顯然開檻關檻,都有人暗中操縱。
韓尚志斃盡屋中群獒之後,雙手各握一根粗逾人臂的檻檻鐵枝,運起神力,只一分,立時開了一個大孔,一閃身鑽了出來,但出了鐵檻,人還是被困鐵屋之中。
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又像是檻中的猛虎,不停的團團亂轉,籌思脫困之法。
本身的安危,他倒不甚在意,倒是吳小眉的遭遇;使他心如火焚,他既已知曉郝通天用以對付她的殘酷手段,他豈能忍心讓它成為事實。
的确,郝通天這種手段的酷毒,可算世無甚匹。
從他的這些設施看來,恐怕已有不少女子遭受了這慘絕人寰的命運。
韓尚志被攻心急怒和熾烈的殺機所煎熬。
他已下了決心,一旦脫困,決不使“卧虎山莊”再存武林。
一陣急躁之後,他勉強按下性子,尋找機關的樞扭,但觸手均是冷硬的鐵牆,除了那道門還有一絲痕跡可見外,其徐各方,似乎是一個整體。
他出道以來,首次碰到這種急煞人的尴尬場面。
就在韓尚志心火直冒,六神無主之際——
那扇通向地牢甬道的鐵門,突地徐徐向上翻開。
韓尚志急遲三步,蓄勢待發。
一個毛茸茸的怪物,伸了出來。
韓尚志大感駭然,一揚掌……
“娃兒,使不得!”
韓尚志應聲收勢,原來那毛茸茸的東西,是一個人頭,這時那人已整個現身出來,臃腫奇矮,活像一個冬瓜,頭上蒼蒼白發,有若飛蓬亂篙。
這現身的赫然是曾經參與搶奪“佛手寶發”的“地行仙”。
“地行仙”會在此時此地現身,的确大出韓尚志意料之外,這老兒功力深厚,行事神鬼莫測。
韓尚志以一貫冰寒語音道:“閣下是地行仙?”
“地行仙”臃腫的身軀,挪近兩步,咧咀嘻嘻一笑道:“娃兒好記性,不錯,老夫就是地行仙!”
“閣下怎會從地牢中出來?”
“穿穴鑽土,是老夫的看家本領、不然豈不辜負了‘地行仙’三個字的大號!”
“有何貴幹?”
“找你娃兒談談!”
“奉郝通天之命?”
“嘻嘻!我‘地行仙’生來還不曾聽命于人過!”
“閣下與郝通天老狗是何關系?”
“偷兒與失主!”
“什麽?”
“偷兒與失主!”
韓尚志俊面一沉道:“在下沒有工夫說笑!閣下最好是明來明往!”
“地行仙”仍然嘻皮涎臉的道:“誰和你說笑,郝通天窖藏好酒,單只百年佳釀,就不下五百樽之多,老夫酒瘾一發,便來光顧,這話不差吧?”
韓尚志一怔道:“閣下是偷酒來的?”
“不錯!”
“閣下如何入莊,而且在地牢甬道之中暢行無阻?”
“老夫為了飲這口酒,費了匝月之功,由莊外掘了一條地道,直通酒窖……”
韓尚志不由莞爾,這真是千古奇譚,為了偷酒喝而費匝月工夫去掘邃道,天下确是無奇不有,但随即惑然道:“卧虎山莊.飼養了這多巨獒,狗能辨味尋蹤,難道不會發現……”
“哈哈哈哈,做偷兒的當然也有一套,我只需要在身上放一粒‘失味九’任他什麽天狗也臭不出來!”
“如此說來,閣下可以在莊內外暢行無阻?”
“這可不見得,老夫雖有‘失味丸’、卻沒有‘避狗丸’,如果被巨獒圍上,可落得屍骨無存,我來這裏是冒了奇險呢?”
“閣下為何要冒這個險?”
“為了你娃兒呀!”
“為了在下?”
“—點不錯!”
“請道其詳?”
“咱們坐下來慢慢談吧!”
韓尚志急道:“在下沒工夫,可否勞閣下指引出這鐵屋地牢?”
“地行仙”怪眼—翻道:“你急着要救那女娃兒?”
韓尚志不由一震道:“閣下怎會知道?”
“稍安毋燥,老夫在地道之中偷聽來的,因為那地道恰在郝通天那厮的寝卧之下穿過,現在那老東西在療傷,一時之間,還不會對付那女娃兒!”
韓尚志更奇,詫然道:“郝通天在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