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
只見十四具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林中,每一具死屍都是被抓碎天靈,有的尚在泊把冒着鮮血,與腦漿紅白相間,厥狀之慘的令人不忍目睹。
韓尚志呆了一陣之後,喃喃的道:“陰煞莫秀英!”
他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不久前桃林之內,同樣的一幕。
這種殺人手法,可說是殘忍到極點。
“天齊教”的高手,本來是要搜索自己和拜弟東方慧,想不到卻遭“陰煞”毒手。
奇怪的是竟然不見“陰煞莫秀英”的影子,自己在十丈外的林中,她決無不發覺的道理,以她殘毒的生性,會放過自己,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破風之聲,倏告傳來!
韓尚志不由心頭一緊……
刷!刷!刷!四條青影,瀉落當場,赫然是不久前圍攻老哥哥“南丐”的“天齊教”。
八個青衣老者之中四個。
韓尚志登時俊面一寒,帶煞目光,冷冷地照定四個青衣老者。
四個青衣老者,一瞥地上的死屍,同時驚“噫!”了一聲,面現駭極之容,其中一個三角臉的老者突地朗指韓尚志道:“冷面人,想不到閣下是‘陰煞莫秀英’的傳人……”韓尚志一愕,會過意來,對方懷疑自己是下手的人,冷冷的道:“你說什麽?”
“閣下的手段夠狠!”
“你再說一句,我活劈了你!”
四老者齊齊怒哼一聲、各站一個方位,把韓尚志圍在核心位置,三個青衣老者的掌風,毫發之差,全告落空。
韓尚志乘閃身反轉之便,再度壁出一掌!快!快得猶如電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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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又是一聲悶哼,迎面的—個青衣老者,掌勢尚未全收,駭人勁道,已罩身而至,登時口角溢血,遲到八尺之處,搖搖欲倒。
另兩個老者,寒氣大冒,他們看出“冷面人”的功力,竟然比“南丐”還要高出—籌,一時之間,不敢猝爾出手。
韓尚志對“天齊教”本有一番隐恨,因為她母親“賽嫦娥王翠英”改嫁天齊教主,再加上該教對丐幫的鬼幅陰謀,更是恨怒交加,大喝一聲:“你兩個也得受點教訓!”
喝聲中,雙掌分劈而出,同時攻向兩個青衣老者。
兩個青衣老者,不敢硬接,刷!的朝兩邊移開八尺,一旋,從左右反擊過來。
韓尚志雙掌疾收,一式“擂鼓撞鐘”,向左右分迎。
“波!波!”兩聲大響,兩老者同時被震退—丈之多,登時額角沁汗。
韓尚志一旋身,撲向左面的老者,“靈龜一式”電閃出手……
“躺下!”
慘哼聲中,那左面的青衣老者,應聲而倒。
右面的那老者,不禁驚魂出竅!
韓尚志霍地回身,攻向右邊的老者,“靈龜二式”又告出手。
“砰!”夾着一聲慘哼,那老者連對方如何出手都看不出來,便已被震得飛瀉而出,栽落一丈之外,“哇:“的噴出一口鮮血。
兩個傷勢較輕的老者,扶起另兩個傷重的老者,其中那三角臉老者獰聲道:“冷面人,這筆帳本教會向你師徒索讨的!”
韓尚志怒哼一聲道:“你敢再把本人和‘陰煞’連在一聲,我要你們四人血濺當場!”
突然一
一個冷冷的但極嬌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冷面人,‘陰煞莫秀英’難道辱沒了你?”
韓尚志陡然一震,電掣回身,一看,不由驚得退了兩個大步。
距自己不及兩丈之處,站定了一個風姿綽約的中年美婦,美得像一朵盛開了的牡丹,正望着自己微微而笑,他對女人下意識的感到憎惡,然而這美婦卻使得他心頭一陣蕩漾,面孔不自禁的發熱,她太美了,美得像畫中人,尤其那雙眸子,像在噴着火焰。
她是誰?
竟然能欺近到自己身後二丈之內而不被自己發覺?
四個青衣老者,齊齊面現死灰,在一旁咳嗽不已。
中年美婦露齒一笑,有如春花乍放,韓尚志心裏又是怦然而跳。
聽方才她發話的聲音,應是豆蔻芳華的少女,想不到她已是三十過外的婦人。
韓尚志一斂心神,俊面一片冷漠,寒飕飕的道:“尊駕何人?”
美婦人笑吟吟的道:“陰煞莫秀英!”
“陰煞莫秀英”五字出口。使韓尚志驀然心驚,不可一世的女魔,竟然是這麽一個天仙也似的美人,誰能相信。
“尊駕真是的‘陰煞莫秀英’?”
“你認為不是?”
一句話反問得韓尚志啞口無言。
四個青衣老者,互望了一眼,轉身就待離開……
“回來!”
聲音嬌嫩悅耳,但聽在四老者耳中,不啻是魔音鬼語,各打一個冷顫,停下身來,驚怖的望着“陰煞莫秀英”。
“陰煞莫秀英”笑态依然的道:“天齊八宿,怎麽只來了四個!”
韓尚志這才知道四個青衣老者,連未現身的四個,叫做“天齊八宿”。
“陰煞莫秀英”一頓之後,又道:“沒有我陰煞的示下,公然就敢離開現場,哼……”
這一哼,哼得四個老者全身一顫。
“不過,算是你等命大,照往例本人殺人不過百,地上的十四人已恰好湊足百人之數,你等算是福星高照。”
韓尚志恍然大悟“陰煞莫秀英”原來已殺足百人,所以才不向自己下手,但這女人美如天仙,毒逾蛇蠍,殺人在笑談之間。
“不過……”
這“不過”兩字,預示着還有下文,四老者又是一震。
“陰煞莫秀英”向韓尚志一指道:“本人向來不掠人之美,這位哥兒是否願放過你們!”
四老者的目光轉向韓尚志,他們這才知道“冷面人”并非“陰煞”之徒。
韓尚志哼了一聲道:“你們滾吧!”
“陰煞莫秀英”立即接口道:“你們可以走了,不過寄語你們幫主,明年的一百條人命,本人要在‘天齊教’選取,因為你等剛才說過要索讨血債,這算是一個儆戒!”
韓尚志心裏為之一寒,她說出來輕描淡寫,簡直不把殺人當回事。
四老者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掉頭狼狽鼠竄而去。
“陰煞莫秀英”轉面向韓尚志道:“冷面人,那邊療傷的小叫化于是你什麽人?”
“在下結拜兄弟!”口裏說,心中不免暗地一驚,原來這女魔早巳發現自己二人。
“喂,不錯,他能接我三招而不死!”
這下勾起了韓尚志原來的氣憤,冷冷的道:“在下拜弟蒙你厚賜……”
“怎麽樣?”
“我老哥哥也蒙你高招!”
“誰?你老哥哥是誰?”
“南丐!”
“陰煞莫秀英”笑得花枝亂顫的道:“老要飯的是你老哥哥,小要飯的是你拜弟,如此說來,你也是個要飯的?”
韓尚志被她這一調侃。怒意更熾,冷哼了一聲道:“我已答應了他們一件事!”
“什麽事?”
“照樣要把你打得口噴鮮血!”
“陰煞莫秀英”先是一楞,既而一陣前仰後合的狂笑道:“冷面人,你?憑你要把我打得口噴鮮血?”
“不錯,我還要殺你為武林除害!”
“哈哈哈哈,冷面人、你不是在說夢話吧?”
“你不妨試試!”
“陰煞莫秀英”粉面笑意更濃,柔聲道:“冷面人,你別認為我已殺足了百人之數,必要時,我仍然要殺人!”
韓尚志傲然道:“這吓不倒在下!”
“當今之世,敢誇口要把我‘陰煞’打得口噴鮮血的只有一個人,但,是否能辦得到,還在未定之天!”
韓尚志心中一動道:“誰?”
“鬼堡主人‘血骷髅’!”
“什麽,你被‘血骷髅’打得口噴鮮血?”
“誰說的?”
“你!”
“我什麽時候說?”
“現在,從你的話中,我這樣判斷,因為你曾在白水通信‘武侯祠”之內,和‘血骷髅’交過手!”
“陰煞莫秀英”笑容一斂道:“你怎麽會知道?”
“我在祠外林中得悉的!”
“那你錯了!”
韓尚志不由一怔道:“我錯了,為什麽?”
“那不是真正的‘血骷髅’!”
“你說是別人冒充的?”
“不錯!”
韓尚志錯愕得莫知所以,向後退了兩個大步,“血骷髅”竟然還會有人冒充,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那自己的血誨仇家,到底是真的“血骷髅”,還是假的“血骷髅”呢?“失魂人”要“有心人”傳言不許自己向“鬼堡”索仇,師叔“毒龍手張霖”自絕之前,要自己不要尋仇!這為了什麽?
這其中究竟有些什麽蹊跷?
“冷面人,你在想什麽?”
“我……我在想你的話是否可靠!”
“告訴你,真正的‘血骷髅’十八年前、愚夫婦合手能擋他三招、如果單打獨鬥。只能接得下一招,而那天‘武侯祠’中的‘血骷髅’與我戰至百招,仍是平手,最後,他自動的溜了,所以我斷定他是冒充的、同時,‘血骷髅’不現江湖已十多年!”
韓尚志更加迷惘了,但有一個事實,無論是真假都好,自己決非其敵手,“陰煞”既然自承與假“血骷髅”百合不分勝負,那自己根本就不是她敵手,想到這裏,不由後悔方才把話說得太滿。
“陰煞莫秀英”粉腮笑容又現,幽幽的道:“冷面人,你是否真的要和我打一架?”
韓尚志話已說在前面,以他的冷傲之性,當然不願示弱,冷冷一颔首道:“當然!”
“你要把我打得吐血,然後再殺我為武林除害?”
韓尚志憤然道:“不錯,既使現在不能,總有一天會的!”
“好,有志氣,不過,如果你今天不能活着呢?”
韓尚志心中一寒,但仍面不改色的傲然答道:“那就算是命運吧!”
“陰煞莫秀英”面色一整,沉聲道:“冷面人、我發現你在十四個天齊教之衆之先,而且也聽到你對那小叫化大發狂言,你知道我為什麽不殺你?”
韓尚志仍然冷若冰霜的道:“為什麽?”
“因為你的長像,傲氣、使我回憶起二十年前一段幸福日子,所以我打破慣例,沒有向你下手!”
“可是在下不領這份情!”
“誰要你領情、你今天非要動手不可?”
“昭,在下渴欲領教!”
“我有個條件!”
“什麽條件?”
“如果你能接我三招,我‘陰煞’除了殺夫仇之外,不再殺人!”
韓尚志心中不由一動,難道老哥哥能接你三招,我就接不了,當下反問到:“如果在下接不下呢?”
“你拜我為師!”
韓尚志俊面—變道:“辦不到!”
“怎麽,我己預知必然接不下我三招?”
“不管怎麽樣,我韓尚志豈能拜女人為師,尤其是你!”
“你不願接受這賭約?”
“不願意!”
“如果我用強呢?”
“你辦不到!”
“你有這自信?”
“哼!”
“那你就試試看!”
“明煞莫秀英”看字方落,嬌軀一晃,纖纖玉掌,拍向韓尚志天靈,這一拍之勢,自似緩慢其實快極,而且出手的部位,詭異至極,使人有封擋無從之感。
韓尚志念未轉,掌影已臨面門,這一掌如被拍上,勢非天靈盡碎不可,急切裏本能的一揮手,這一揮手,無形中已使出“靈龜三式”中的奇招。
驚“噫!”聲中,陰煞莫秀英玉掌乍收又放,再度拍向對方腦門、變勢之速,快得有如一瞬。
韓尚志在揮掌封攔之際,同時身形後挫,無巧不巧的毫發之差,避過了對方的第二掌。
“冷面人,果然了得,還有一招!”
喝話聲中,“陰煞莫秀英”雙掌齊出,拿至中途,忽變為爪,一抓面門,一扣腕脈,快、捷、狠、辣,世無其匹。
韓尚志左掌護住面門,右掌由上而下橫截,身形跟着一擰
“嗤!”挾以一聲驚!
韓尚志胸衣盡裂,藏在懷中的那只“佛手寶笈”,锵的掉落地上。
“拂手寶笈!”
“陰煞莫秀英”狂叫一聲,伸手便朝地上抓去。
韓尚志心裏這一急非同小可,眼看出手抓取已是無及,情急之下,朝地上猛劈一掌,但,他出手雖快,終竟慢了一着,“陰煞”已抓住“佛手寶笈”退身丈外。
“‘佛手寶笈’!‘佛手寶發’……?”
“陰煞莫秀英”忘形的喃喃叫着,一陣檢視之成,又自言自語的道。
“不對!不對!這是右手……”
韓尚志全身起了一陣痙攣,額角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目中幾欲噴出火來。
這“佛手寶笈”乃是“靈龜上人”的遺物,如果在自己手中失去,将何以對亡師的英靈,何況他早已把報仇的希望,奇托在這“佛手寶笈”之上,只要尋到另一只,練成“須彌神功”,何愁“血骷髅”功力通天,雖說杏茫,但總是一個希望,餘外,他實在找不出更好的路子,能練成足以超越“血骷髅”的武功。
“陰煞,還我!”
“陰煞莫秀英”頭也不擡的道:“還你,這麽容易?”
“你當真不還?”
“你待怎樣?”
“我與你拼了!”
身形一劃,“靈龜三式”電閃出手,他真己存心拼命。
“陰煞莫秀英”嬌軀一閃,輕輕脫出奇招絕式之外,冷冷的道:“講打,你還不配跟我動手!”
韓尚志收勢站立,全身簌簌而抖,的确,他要想從“陰煞”手裏奪回師門遺寶,勢比登天還難,但他又不甘心罷手。
“陰煞莫秀英”粉屆一變,頓現凄然之色,幽幽的道:“冷面人,你放心,這東西我不要你的,不過我們坦白的談一談!”
韓尚志心中稍安,道:“談些什麽?”
“首先,這‘佛手寶笈’你從何得來?”
“師門遺物!”
“令師是誰?”
“靈龜上人!”
“什麽,你再說一遍?”
“靈龜上人!”
“你把我陰煞當三歲孩童?”
“什麽意思?”
“靈龜上入成名在百年之前,難道……”
“在下偶獲他老人家坐化之所,承受了他的遺澤,尊之為師,難道不可以?”
“哦!你可知道這‘佛手寶笈’還有另外一只?”
“知道,這是右手,另外還有一只左手!”
“陰煞莫秀英”粉腮大變,那雙可以融化任何一個男人的眸子,突然淚光晶瑩,凄聲喃喃的叨念道:“左手!左手!……”
韓尚志頓時心如鹿撞,難道“陰煞”知道左手的下落,不由激額的脫口道:“左手怎麽樣?”
“它奪去了我的幸福!”
韓尚志駭然道:“在下可以知道嗎?”
“陰煞莫秀英”一拭淚痕,怨毒的道:“你聽說過陽煞高土奇沒有?”
“聽說過,那是尊夫,與你是壁人一對!”
“十八年前,我夫婦無意之中,獲得‘佛手寶發’的另一只,參研之下,發現‘佛手寶笈’應該是一對,于是我夫妻協議分頭查訪,我向北,他往南,約定一年為期,無論如何均須趕回家中相聚……”
韓尚志忍不住接口道:“結果尊夫沒有回來?”
“不錯,他沒有回來,一年,兩年,三年……我等了十五年,在痛苦憂傷中等待了十五年,冷面人,十五年的時間不算短吧?”
“啊!”
“我無法再忍耐,我出江湖,忽然聽人傳說尊夫已然被害,我也早有這個想法,但我查不出兇手,于是……”
“于是你開始殺人,每年一次,每次一百?”
“不錯,你的目的借此引那仇人出面!”
“你不嫌太殘忍?”
“殘忍……哈哈哈哈!我被剝奪了一生幸福,難道不殘忍?”
“也許尊夫還在人間2即使真的如傳言所說,也該盡力查訪兇手,豈能濫殺無辜,如果對方不是正道之士,你殺盡武林中人。他也不會現身!”
“陰煞莫秀英”恨恨的道:“我有生之日,決不停止行動!”
韓尚志不由打了一個冷顫,道:“那只左手呢?”
“随尊夫一齊失蹤了!”
“哦!”
韓尚志宛若當頭被淋了一盆冷水。
“冷面人,你對另一只‘佛手寶笈’似乎很想得到”
“在下确有這個意思!”
“我們來個君子協定!”
“什麽君子協定?”
“以一年為期,你我分頭查訪尊夫失蹤之謎,如你得到線索或查出真相‘佛手寶笈’兩只全算你的!”
韓尚志不由精神一震,道:“如果是尊駕你自己查出呢”?
“奉送!”
“如果尊夫被害,東西已落入他人之手……”
“我報仇之後,照樣奉送!”
“萬一尊夫仍在世間呢?”
“不管怎樣,全屬于你!”
“那這—只現在可以還在下了?”
“不!”
韓尚志俊面一寒道:“為什麽?”
“我暫時保留,如果—年之內沒有任何線索的話,我毀了它:“
“這是在下之物,你憑什麽毀了它?”
“留着它也許會釀成另一件悲劇!”
“你不能……”
“就這樣決定了!”
“如果你毀了它,我會要你的命?”
“陰煞随時候駕!”
韓尚志空白憤火中燒,卻莫奈其何,他功力與對方懸殊太大,當下咬牙道:“如果在下找到線索,到什麽地方找你?”
“勾漏山!”
“好,一言為定,不過還有一句話事先聲明,尊駕對我拜弟和老哥哥的厚賜,這筆帳有一天仍然要結?”
“恭候!”
“陰煞莫秀英”深深地瞥了韓尚志一眼,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冷面人,希望不久再見,預祝你賭約勝利!”
“在下如得勝,也是尊駕的滿足!”
“不錯,咱們勝敗兩不吃虧!”
嬌軀晃處,“陰煞”如鬼魅般沒入林中、轉眼不見!
韓尚志望她消逝的方向直發楞,他滿以為得了“靈龜上人”的功力之後,可以快解恩仇,想不到比起仇家來,仍然差得很遠,單只這美如天仙的“陽煞”,身手就比自己高出數籌。
他喃喃的自語道:“是的,我必須—全力搜覓‘陽煞高士奇’的生死下落,贏取一雙‘佛手寶笈’,練成絕世神功,才可以談得上報仇兩個字!”
但,“陰煞”失蹤了十八年,偌大武林去覓線索,何異大海撈針。
想到血海深仇,使他聯想起“陰煞”說過的一句驚人的話:“……血骷髅是假的……”,然而事實果真如此的話,真正“鬼堡主人”功高不可測,難道又能忍受別人冒名為惡?
“有心人”也曾告訴自己:“……丐幫隐遁多年的‘宋鐵拐’,突然現蹤,驚走了‘血骷髅’!……”
以此推論,“血骷髅”而被驚走,“陰煞”的看法,有些可信。
但,何人有如此大膽,敢冒“血骷髅”之名,公然招搖呢?
這又是一個謎中之謎!
“失魂人”為什麽要自己拜訪“鬼堡主人”?在自己功力未敵對方之前,豈非是自投羅網。
正當韓尚志想得入神之際——
數聲凄厲的慘號,突告傳來。
韓尚志不由心頭巨震,暗道一聲該死,他竟然忘了正在運功療傷的小叫化東方慧。一彈身奔回原地,目光掃處,不由亡魂盡冒。
拜弟東方慧已經蹤跡不見。
鑒于“天齊教”的高手,入林搜索自己和東方慧,來的,當然不止被“陰煞”殺害的這一路,如果東方慧果真是被“天齊教”所擄,或是碰到了什麽意外的話,自己豈不是百死莫贖,遺憾終生。
自己一時大意,疏忽了守護,慧弟在療傷之際,雖三尺童子亦可制他于死地2我雖不殺慧弟,慧弟由我而死……
韓尚志越想越覺膽寒,如果說東方慧是功畢而自動離去的話,至少,他得叫一聲,找一找,決不會悄然而去。
同時,适才的慘嗥聲何來呢?
他惶急的在林中飛馳,希望能發現些蛛絲馬跡。
突然——
就在距他和東方慧原來停身之處,約五十丈的林間,他發現了五具屍體,每一個屍體的後腦上,嵌了一片樹葉,顯然這樹葉就是致命的東西。
摘葉傷人,飛花碎石,這種功力非絕頂高手莫辦!
那殺人者是誰呢?小叫化東方慧當然沒有這高的功力,同時死者是否與東方慧的突然失蹤有關,也是一個謎!
一時之間,韓尚志感到猶豫無主。
小叫化東方慧與他情逾手足,他對他的關懷甚過對自身的關切。
就在此刻——
一種金屬叩觸地面的“叮!叮!”聲,隐約傳來,像是出林而去,錯非是韓尚志這種功力,換了旁人,恐怕不易聽得出來,這聲音傳得突幾,韓尚志心中一動,當下毫不怠慢,身形一展,向那聲音追去。
林木漸稀,林外官道隐約可見。
只見一個獨腳老丐,手持打狗棒,出林走向官道,每跳動一步,就發出“叮!”的一聲,如銀亂發,顯示出這老丐年事已高。
韓尚志一陣疾趕,說也奇怪,任他展盡身法,竟然無法追及老丐,雙方總是相隔五丈左右,老丐打狗棒一點地面,獨腳一跳,“叮!”總是十丈開外。
追了半刻,雙方仍是那個距離!
這一來,韓尚志傲性大發,把“浮光掠影”身法,展到極限,捷逾一縷風中的談煙,那老丐恍如未覺,只是“叮!叮!”之聲,更密一些。
韓尚志大是駭然,丐之中,那來這等高手,看樣子,這老丐的功力,超過老哥哥“南丐”甚多!
這老丐既有這等身手,當然不會不發覺被人跟蹤,但,他連頭部未回。
驀地,韓尚志記起“有心人”曾告訴自己,在自己受傷的當日,一個丐幫隐遁了四十年的尊者“宋鐵拐”,突然現身,驚走“血骷髅”,救了“南丐”“北僧”,莫非他就是老哥哥的師叔“宋鐵拐”。
心念之中,冒叫一‘聲道:“前面可是‘宋鐵拐’老前輩,請留步!”
聲落,那白發丐果然停身回頭。
韓尚志身形猛剎,在老丐身前停下,長身一揖道:“冷面人這廂有禮!”
那老丐枯瘦如柴,只剩下一層黝黑的皮包着骨頭,雙眼深陷,聞言之下,眼皮一翻,兩道懾人的精芒,朝韓尚志一掃,韓尚志暗道一聲:“好積湛的內力!”
“免禮,你叫冷面人!”
“在下是!”
“你追趕我老要飯的,有什麽企圖?”
“在下與貴幫首席長老‘南丐’有不薄的交情!”
“有交情又怎樣?”
韓尚志不由一愕,這老丐比自己還要冷傲三分。
老丐又道:“娃兒,你要與我老要飯的套交情,目的何在?”
“老前輩是否武林人所稱的‘宋鐵拐’?”
“你怎知老要飯的名號!”
“聽人說的!”
“你有什麽目的,快說吧!”“老前輩是否由後面林中出來”
“你已經看到了還問什麽?”
“晚輩拜弟在林中療傷時失蹤,故爾……”
“你認為老要飯的吃了你那拜弟?”
韓尚志看在“南丐”份上,一再容忍,而對方卻越說越難聽,不由聲音一變道:“晚輩請問老前輩曾見有什麽人進來密林?”
“不曾!不曾,老叫化沒工夫和你扯淡!”
說着一轉身……
韓尚志身形一晃,橫攔在“宋鐵拐”前面。
“咦!娃兒,你想阻老化的去路?”
“阻路不敢,但希望老前輩見告一聲?”
“你想要知道什麽?”
“我弟的下落?”
“我老化子沒有看到!”
“林中五具屍身,被樹葉射中手腦而死,是否老前輩……”
“廢話,我老化子已四十餘年不開殺戒!”
韓尚志心中懊喪萬分,看樣子“宋鐵拐”确實不知拜弟下落,還是急速另覓線索為止,當即一揖道:“既然如此,晚輩告辭!”
“且慢!”
“老前輩還有話吩咐?”
“看你這追趕老叫化的速度,功力已是相當火候,你師出何門?”
韓尚志心切東方慧的安危下落,不願拖長時間,當你簡括的道:“晚輩曾獲奇遇,得到武林前輩‘靈龜上人’的遺留功力!”
“啊!”
韓尚志忽地想起一事,道:“晚輩聽人說老前輩曾驚走當代魔尊‘鬼堡主人血骷髅’……”
“宋鐵拐”神情一黯,憤然道:“別提了,老叫化從此永不出江湖,‘宋鐵拐’之名,從此勾消!”随着神色又是一變,哈哈一陣狂笑道:“真是廢話,這些事何必與你後生小輩提及!”
“叮!”人已從側方射出十丈之外。
韓尚志大惑不解,但身形去本能的疾掠過去……
“叮!叮!”,人已在數十丈外。
這種快法,令人嘆為觀止,轉眼之間,“叮!叮”之聲漸杏,人由大變小,變成一個小黑點,終至消失在官道盡頭。
韓尚志自知追之不及,只好作罷,但心中又加了一重疑雲,“有心人”曾人“宋鐵拐”尚未現身,“血骷髅”已望影而逃,而他卻又說永不必履江湖的話、莫非這丐幫至上的元老,載在“血骷髅”之手不成。
他想不出其中端倪。
他的思念,又回到拜弟東方慧的身上,他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拜弟巳為“天齊教”派出來搜索自己和拜弟的另一拔高手所乘。
“上天齊教!”
他毅然的作了決定。
于是,韓尚志向路人打探一番之後,晝夜兼程,奔赴“天齊教”總壇所在地的“連環套”,他要向“天齊教”要人。
調轉筆頭,且說小叫化東方慧,坐地療傷,不久便人人我倆忘之塊,對身外所發生的一切變故,毫不知情。
待她功圓果滿,睜開眼來,卻不見拜兄韓尚志的蹤影,心中大感奇怪,這時,正值韓尚志在“陰煞”離開之後,獨自覺思的當口,所以毫無聲息,東方慧正待出聲叫喚,突然,不遠處的林中,似有人影晃動。
她連想都不想的便彈身追去。
原來那些人影,是“天齊教”派出搜索東方慧和韓尚志的另一拔高手,由“天齊八宿”中的另外四宿率領,他們早已發現東方慧正在療傷,同時也發現了“陰煞莫秀英”在十丈外的林中,所以不敢冒然下手,伯驚動了女魔。
東方慧運功完畢,見人影就追,正中那些“天齊教”高手的下懷,将機就計,向外急退,但小叫化功力不可尋常,在五十丈之外,已被迫及。
五條人影,停步轉身,半言不發,疾撲小叫化東方慧。
東方慧莫名其妙的跟對方動上了手。
這五人是“天齊教”二流高手,功力已有相當火候,一方面怕驚動“陰煞”,他們不知道“陰煞莫秀英”已經離開,另一方面,又急欲擒住小叫化繳令,所以出手即是殺着,數個照面之下,已測出小叫化功力非凡,而且似練有一種不懼掌指的怪功……
隐在一旁的四個青衣老者,互相望了一眼,齊齊聳身而出。
“天齊八宿”在“天齊教”中是一流好手,眼看小叫化勢非被擒不可。
就在四個青衣老者,身形閃動的電光石火之間——
正在交手的五個高手萬突然各發一聲凄厲的慘號,倒地氣絕。
變生突兀,小叫化東方慧不由驚得呆了……
“天齊八宿”中的四宿,也同時一窒,仔細一看,死者的後腦,各被嵌了一片小小的樹葉,登時寒氣大冒,心知來了絕頂高手,互相一招呼,飛身而遁。
小叫化東方慧,驚魂入竅之後,連稱怪事不已,她不知道以樹葉毀去五個高手的是誰,但去知道這異人乃是暗中幫助自己,當下向空一拱手道:“小叫化敬謝援手之德!”
說完之後,不見回音,也就作罷,心裏在思索拜兄韓尚志何以會突然不見?她已認出飛遁的四個青衣老者是“天齊八宿”中的四宿,她從而想到“天齊教”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對韓尚志似乎志在必得,于是,她判斷拜兄韓尚志極可能是落人“天齊教”人手中,否則他怎麽也不會在自己療傷的緊要關頭,突然離開,久久不回。
于是——
小叫化東方慧也奔向“天齊教”總壇所在的“連環套”。
一步之差,兩人錯過了,但又先後奔向同一地點。
且說韓尚志心急如焚,把“浮光掠影”身法全務施展,緊趕疾馳:
第三天午未之交,韓尚志來到“連環套”外。
連環套——由十六座高峰錯綜排列而成,天生絕地,山裏套山,谷內有谷,人進其中,有如進入“八陣圖”,極難退身。
韓尚志站在套外,細一打量,只見一道狹谷,夾在兩身之間,黝長深邃,再向裏可看不出什麽來,迎面岩壁之上,三個徑丈在小的狂草“連環套”。
略一躊躇之後,彈身進入狹谷。
奇怪的竟然不見“天齊教”中人現身攔阻。
工夫不大,已進入了一裏之遙,突然一峰迎面而立,谷道至已盡,暗付,怎麽這是一座死谷,但外面分明寫的是“連環套”。
誰知奔到那峰壁之前,兩端又各現出一道窄谷。
韓尚志暗自點頭道:“連環套”,想來這尚是第一環,谷分兩岔,他不知奔那個方向才對?
突然——
八個黑衣漢子,分自兩端現身出來,四人一字排開,恰好堵滿兩邊的窄谷口,右邊的四人之中,為首的一個冷喝一聲道:“來人報名!”
韓尚志用眼左右一掃八個黑衣漢子,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