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鬼堡”之中傳出,直似要撕裂長空,韓尚志但覺有數柄利劍,往耳裏攢,忙不疊的以手掩耳,一顆心幾乎要跳出口來。
那近十個高手,乍聞哨聲,全部窒立不動。
江岸上起了一陣騷動。
嘯聲歇處,黑色的堡門,緩緩打開,露出一個黝深的孔洞,像巨靈之神的大口。
堡門前的近十位高手,駭然向後倒退了三丈之多。
空氣在剎那之間,緊張到了極限。
半盞熱荼的時間過去了,堡中毫無動靜。
寧立在堡前的近十高手,吶喊一聲,沖進堡去……
小叫化冷哼了一聲道:“這是第一批送死的!”
韓尚志瞥了他一眼,又向前望去。
第二批數在三十左右的高手,又越過了石梁,狂喊一聲,湧身進了堡門……
小叫化又道:“第二批送死的!”
就在小叫化聲落的當口,忽見人影一個接一個的從堡牆之上,飛瀉而出,有的跌落江心,有的摔落堡前地上。
那就是剛才進堡的高手,眨眼之間變成了死屍被抛出堡采。
江岸上的高手,一陣鼓噪。
韓尚志看得目瞪口呆,渾身起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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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堡主人到底是人是鬼,竟然有這不可思議的功力。
緊跟着,第二批進堡的高手,又紛紛飛瀉而出。
沒有半個活口!
沒有半絲聲息!
他們,就這樣被毀了。恐怖的殺機,彌漫着現場。
江岸上近百高手,鼓噪喧嘩,但卻沒有人敢再予嘗試。
半刻之後,只見“南丐”和“北僧”雙雙越過石梁。
韓尚志手心中已捏出汗來,激動的問小叫化道:“慧弟,依你看南丐北僧此番進堡如何?”
小叫化道:“也許可以全身而退!”
然——“南丐“北僧”呼的彈身而起,不進堡門,如鷹般撲向堡牆,堡牆高約八丈,這一彈身之勢,竟然比堡堵還高,然後妙曼的一折身,俯沖向牆頭。
江岸的高手,轟然喝了一聲彩。
韓尚志也忍不住脫口道:“好功夫!”
就當“南丐”“北僧”身形将接近堡牆之頂的剎那,忽然一個倒翻,如隕星般的瀉落原地,顯然,他倆是被擊落的。
江岸上的高手,一個個面目失色。
鬼堡主人的功力,确屬駭人聽聞,當代兩個絕頂高手竟然無法越雷池一步。
小叫化像自語般的道:“識相的就該退走了!”
韓尚志白了他一眼道:“慧弟,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說‘南丐’‘北僧’應該知難而退!”
“你似乎對‘鬼堡’很有好感?”
小叫化嘻的一笑道:“就事論事,什麽好感壞感!”
“南丐在丐幫地位如何?”
“首席長老!”
“你也是丐幫一份子,因何對……”
“我呀,我是游丐!”
“游丐?什麽叫游丐?”
“不受丐幫節制!”
“這倒是奇聞?”
話聲未已,只見“南丐”“北僧”第二次撲上堡牆。
這一次算是登上了堡牆,但僅是眨眼工夫,兩人身形連晃,再次被擊落,而令人不解的是自始至終,不見堡中有人現身,兩人如何被擊落,誰也不知道。
韓尚志心念一動,轉頭向小叫化道:“慧弟,你不是說天齊教主功力還在‘南丐’‘北僧’之上嗎?”
“一般傳言如此!”
“如果三人聯手的話,情形可能會改觀?”
“未見得!”
“為什麽?”
“數十年來,這種情形,發生過多次,但能全身而退的,可以說少之又少,所以我認為這次也會例外!”
“天齊教主為什麽不出手?”
“這要問他本人了!”
韓尚志喘了一口大氣,默然無語,他想不透“天齊教主”何以不出手,他在轎內之時,分明聽人談說這次聯手對付“鬼堡”是“天齊教”所發動,而“天齊教主”竟然袖手,确實令人莫測。
莫非天齊教主另有安排?
堡前——“南丐”“北僧”,第三次撲上“鬼堡”。
意外的,這一次成功了,兩個當代高手,由堡牆上消失。
江岸的高手,一陣喧嚷,大半數搶奔石梁,适撲堡門……
韓尚志心裏一陣亂跳,說不出是一種什麽滋味。
他希望衆高手能順利的毀去這座威脅武林的魔堡!
但,他又希望他們不成功,因為他們成功,他将失去了報仇的機會!
小叫化緊張的站起來身來……
就當第三批武林高手,正要湧入堡門之際——
兩條人影,步履瞞珊的從黑黝黝的堡門之中,走了出來,所有的高手怔住了。
這兩條人影,正是“南丐”和“北僧”。小叫化微微一笑,坐了下來。
韓尚志詫然道:“他們出來了?”
小叫化道:“這是數十年來的例外,第一次有人活着離堡!看樣子他們吃了虧,也許鬼堡主人尊敬他倆的為人,而不忍下手!”
“慧弟,你知道得不少?”
“嘻嘻,這不過是據理推測罷了!”
就在“南丐”“北僧”離開堡門之際,那兩扇黝黑的巨大堡門,緩緩合上。
“南丐”‘北僧”不理圍上前來的武林高手,不答任何一句問話,越過石梁,登上江岸,默默地離開了。
衆高手收拾了堡外的屍體,也紛紛離開。一場暴風雨過去了。
“鬼堡”依然是個謎!依然恐怖,神秘!
“天齊教主”在教衆簇擁之下,也離開了。
最後,“彩蝶李芸香”率領二丫環四轎夫,走向那頂轎子。
韓尚志忍不住哼一聲,喃喃的道:“臭女人,有一天我會找你結這筆帳!”
小叫化一觸韓尚志道:“志哥,還有部小戲可看!”
韓尚志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只見“彩蝶李芸香”用手掀轎簾,突然倒退了三步,顯然她已發現韓尚志不翼而飛,左右張看了一陣之後,鑽進轎子。
小叫化興致勃勃的道:“志哥,你看!”
四個壯漢擡起轎子,走出數步,突然“嘩啦!”一聲,轎子四分五裂,散做一地,“彩蝶李芸香”狼狽至極了站了起來。
韓尚志不由笑出聲來,心付,慧弟可夠捉狹,原來他離開在轎子上做了手腳。
小叫化卻忍不住高叫了一聲:“妙啊!”這一叫,“彩蝶李芸香”的目光,馬上轉向岩石這邊來。
韓尚志道了一聲:“糟!”
小叫化一推韓尚志道:“志哥,你快走,我來對付她們!”
“不,我不走!”
“你不走?”
“我怎能撇下你一走?”
“哈哈,傻瓜,你先走我會追上來!”
“我不走!”
“彩蝶李芸香是天齊教首席堂主,身手相當了得,就是她随行的四轎夫二丫頭也不是等閑高手可比,其中任何一人,你都應付不了,你在這裏,反而使我分心!”
一縷自卑感使韓尚志滿面通紅,吶吶的道:“慧弟,你能應付得了?”
“決無問題,你從岩石後面朝那林中直走,我引開她們!”
“彩蝶李芸香”已緩緩地向岩石逼來!
小叫化急道:“快呀,遲就不及了!”
韓尚志一躲腳,躍下石岩,向林中奔去。
小叫化飛身下岩,嘻皮涎胸的向“彩蝶李芸香”迎去。
“彩蝶李芸香”媚目帶煞,粉面凝霜,步步欺近,雙方在兩丈距離之處,停下身來見發聲識笑的競然是個年青小乞丐,登時氣沖頂門,厲聲道:“小叫化子,你敢開老娘的胃?”
小叫化一皺眉道:“什麽,開胃?”
“那轎子可是你搗的鬼?”
“你憑什麽說是我搗的鬼?”
“我問你,那轎中的人那兒去了?”
小叫化故作一驚道:“什麽?人,男的還是女的?”
“彩蝶李芸香”粉面罩起一層恐怖殺機,冷冷的道:“你知道我是誰?”
“我小叫化從來不和婦人女子打交道,我管你是誰2”
“你想死還是想活?”
“這話怎麽講”
“想活的話,說出那小子的去處,想死的話……”“怎麽樣?”
“本堂主馬上斃了你!”
小叫化低頭一想道:“我想死!”
“彩蝶李芸香”不由一付,脫口道:“你真的想死?”
“不錯,我這小乞兒當膩了,不想再活下去啦!”
“彩蝶李芸香”何等厲害,已經看出這小叫化是故意尋自己開心,不由殺心陡起,冷冷的一笑道:“想死容易,本堂會讓你慢慢品嘗死的滋味!”
說着一揮手道:“給我拿下!”兩個丫環裝束的少女,一左一右,齊向小叫化電閃抓去。
小叫化将手連搖道:“好男不與女鬥!”話聲中,身形已在一丈之外。
這一式身法,不但兩丫不為之咋舌,連“彩蝶李芸香”也為之心一震,這小叫化看來決不簡單。
兩丫環一呆之後,旋身再進,分進合擊,掌指齊施。
小叫化大叫一聲:“媽呀!”身形不退反進,向掌風爪影之中穿去。
嬌哼起處,兩個丫環翻身栽倒。
“彩蝶李芸香”芳容失色,這小叫化的功力已到了駭人地步,竟然會施“隔空打穴”,一個照面之間,竟把兩個丫環點倒。
暴喝聲中,四個擡轎的壯漢,欺身撲上,各劈一掌。
四道掌風,彙成一股巨流,勢可撼山栗岳。
小叫化嘻的一笑道:“這才夠意思!”
雙掌一揮,劈出一股波濤勁氣。
“波!”的一聲巨響,砂石飛揚,勁風鼓蕩,四壯漢登時震得四散而開。
“彩蝶李芸香”向四壯漢一揮手道:“你們退開!”
四壯漢灰頭土臉的退了開去。
“小乞兒,報出你的師門?”
“我沒有師門!”
“你屬丐幫何支何舵?”
“嘿嘿,我小叫化子是個游丐!”
“游丐?”
“不錯!”
“什麽叫游丐,前所未聞?”
“像游魂似的東飄西蕩,無支無派,所以叫游丐!”
“你找死?”
“我早說過我不想活了,可惜……”
“可惜什麽?”
“憑你還不配給我小叫化子送終!”
“彩蝶李芸香”氣得一付嬌軀簌簌而抖,以她堂堂“天齊教”首席堂主的身份,竟然受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乞兒調侃,嬌喝一聲:“本堂斃了你!”
兩只纖纖玉掌奇詭至極的一劃,分別抓向小叫化的左腕右肩,這一抓之勢,快逾電閃,而且爪影重重,似乎有數十只手,同時抓出。
小叫化大感駭然,劃身疾……只覺肩一緊,右肩已被對方抓實。
“彩蝶李芸香”粉面殺機未送,冷笑一聲道:“小叫化子,本堂配不配超渡你?”
“不配!”
“你敢再說一句,我抓碎你的肩頭!”
“不配!”
“彩蝶李芸香”扣住小叫化肩頭的手指一用力,她有心要捏碎他的肩骨,那知一捏之下,但覺觸手滑膩無比,不由芳心一震,這是什麽功夫?
心念未已,小叫化已游魚般的滑退一丈之外,嘻嘻一笑道:“李芳香,不要臉的女人,失陪了!”彈身便向那片森林射去,一晃而沒。
“彩蝶李芸香”粉面煞白,做夢也估不到會栽在一個小叫化手裏,轎子也不能坐了,恨恨的朝小叫化逝去的方向道:“小兔崽子,有一天我會把你剝皮抽筋!”
一躲腳,伸手解了兩丫環的穴道,飛馳而去,兩丫環和四壯漢,也跟着離開。
江濤澎湃,撞擊着“鬼堡”礁岩。江岸,又回複了冷寂陰森。
小叫化惦記着結拜的大哥韓尚志,不願久纏下去,脫身人林,穿枝拂葉,不多時,出了林外,卻不見韓尚志的身影,不由大感奇怪,自己分明告訴他照直出林,他到那兒去了?
小叫化東方慧,返身人林,不住口的喚着:
“志哥!志哥……”
但,半絲回響都沒有,心想,他也許出林迳道直走了,當下又循原處聳身趕去。
且說韓尚志一路飛奔入林,心裏愈想不是滋味,堂堂大丈夫男子漢,竟然要人保護,倉惶逃命,傲性倏發,暗道:“我若不學成驚人絕藝,決不再見拜弟東方慧之面!”
心念之中,不照小叫化指示的方向走,折轉向東。
漸漸,但覺樹林愈來愈密,蔽日遮天,黑暗如晦。他仍盲目的向前亂闖。
再走片刻,竟然伸手不見五指,方向不辨,被樹撞得鼻青臉腫,衣服已成了碎片。
他意識到自己已進入一座可怕的原始莽林之中。
但此刻後悔已遲,他無法找到原來進入的方向。
蛇蟲爬行之聲,不斷傳來,心想,完了,我韓尚志看來該死在此地,遲早總是毒蛇惡蟲口中之物。
但,他仍然摸索着瞎闖。
饑餓!
疲乏!
加以渾身被荊莽刺撞得皮開肉綻,體無完膚,奇痛澈骨,使他舉步艱難。
他手足并用,伏地爬行。神智,逐漸模糊。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只覺一陣奇寒攻心,眨眼一看,自己躺在一個小池的邊沿,半身浸在水時,不由心裏一震道:“好險,再進半尺,此刻早已淹死了!”
忽然他一想,不對,難道我已出了原始森林?
一骨碌站起身來,只見四周仍是一片揍莽,稍遠之處,漆黑一片,自己立身之處,是一塊畝許大的林空,正中一個五丈見方的小池。心念動處,又是一怔,為什麽自己此刻饑渴全消,痛楚全無,低頭一審視,水浸之處,皮肉已完好如初。他連呼怪事不置。
突地,他目光觸及身旁一方堅立的石頭,上面竟然刻有字跡,一看,上面寫着:
“地脈靈泉,脫胎換骨!”八個字。
他仔細參詳這八個字,恍然而悟道:是了,這水池必是所說的“地脈靈泉”無疑,難怪自己身上的創傷,被水浸之後,複原如初,且不管能否出得森林,且試試再說。
心念之中,翻身躍落池中,只覺池水奇寒刺骨,忍不住牙齒打戰。
他全身浸在水中,只頭露在外面。當心神稍獲松弛的時候,往事又電閃心頭一——
他想到韓莊的數百具枯骨,那是他自己的家!
“毒龍手張霖”在向自己道出身世之後,自絕了,為什麽?謎!
屠戳韓張兩家的兇手,是否是“鬼堡主人”,因為廳壁上的“血骷髅”标志,正是“鬼堡主人”的标記,是的話,兇殺的原因何在?謎!
師叔“毒龍手張霖”為什麽不許自己報仇,看樣子他知道仇家是誰,而他不肯說出真相,同時還不許收骨,為什麽?謎:
師叔舍子換自己一‘命,恩養成人,僅令自己苦練吐納調元之術,卻不傳自己一招半式,說是格于誓言,這誓言又是什麽?謎!
舉家無一幸免,唯獨母親一人不死,為什麽?謎!
他也想到“鬼堡”所見的恐怖情狀!
新結交的把弟小叫化東方慧,他不知是否還有他重見之日?
忽然—他感到全身燥熱難當,池水不但全無寒意,而且不斷的變熱。
不禁心頭巨震,莫非這池中有毒,這是中毒的現象呀!忙不疊的爬出池邊,但,燥熱之感,越來越劇烈,像是烈火焚身,痛澈心脾。
他幾乎瘋狂了,他忍受不了這痛苦,在池邊一陣的翻滾……
不久之後,竟然昏死過去。及至醒轉,便覺全身舒暢,痛楚全消,他懷疑的問自己。
“難道我已脫胎換骨了?”
他站起身來,只覺四周似乎亮了許多,目光可及百丈之外,心中這一喜非同小可,自己竟然能暗中視物,出這原始莽林,大概不成問額了。
游目四顧之下,只見數丈之外,一株老樹根旁,盤膝坐着一個須眉俱白的老人.不禁喜出望外,想不到這裏還會有人,急縱身過去!
這一縱身,只覺身輕如燕,一躍幾撞在那老人身上,自己倒唬了一大跳,心裏明白這是地脈靈泉之功。
忙退了三步,躬身施禮道:“晚輩迷途到此,尚望老前輩指示出路!”
連說三遍,毫無反應,定睛細看,不由毛發俱豎,寒氣大冒,這老人皮色枯幹,包着一架骨頭,駭然是一具僵屍,不知死了多久了。
半晌,驚魂稍定,暗付,這有什麽可怕,如我出不了這莽林,還不是和他一樣。
注目再看,這具僵屍身上長了不少青苔,乍看像是穿着衣服。
恻隐之心,油然而生,喃喃的道:“老前輩,免得你暴骨露屍,我就斃了你吧!”
随說随用手去拂拭僵屍身上的青苔,這一拂拭,又駭了一大跳,那僵屍胸前皮上,竟在還刺得有字:
靈泉護身,皮骨不腐!
若幹年後,如有人至此,請将老夫骸骨斃在池東三極樹下!
韓尚志心想,就如了你的願吧!
他的東面,果然有一株三忿的古樹,當下摘下了一根粗枝,開始挖掘墓穴,一尺,兩尺……四尺。
驀然———似乎觸到了什麽堅硬的東西。
心想,可能岩石之類,算了吧,四尺探盡夠了,正想躍出土穴,腳步竟然浮動起來,那堅硬的東西,竟然向上冒起,把自己托了起來,登時駭了個亡魂皆冒。
一翻身躍出土坑,回首望處,一只碩大無朋的烏龜,已然冒出土來,昂頭擺尾,向他身前爬來。
雖說烏龜不會傷人,但像這種徑丈大小的龐然巨物,卻是見所未見,聞說未聞,駭得他步步倒退。
突地——那烏龜——張,呼的一聲,一股勁氣直卷過來。
韓尚志作夢想不到這東西竟然能口吐勁氣,猝不及防之下,被勁風震倒在地,那烏龜三爬兩爬,覆壓在他的身上……
他運力一撐,竟然不能脫身,不由魂散魄飛,想不到好心埋骨,卻換來這件奇禍。
那烏龜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含住韓尚志的頭。
韓尚志心一沉,暗道一聲:“我命休矣!”
但!
奇怪,竟然久久不見動靜,自己的整個腦袋含在龜口之內,那滋味可不好受。
正自惶急欲死際,忽覺一股熱流,從自己頭頂上的“天靈穴”徐徐注入。
韓尚志自信必死,估不到有這種怪事發生,他幾疑自己已不在人間,不然。就是一場既荒唐又可怕的惡夢。
熱流愈來愈烈,洶湧如濤!
韓尚志自幼修習吐納之學,本能的運用本身真元,去迎接那股熱流,穿經走脈,循周天流走?
但那熱似乎如泉水下瀉,勢道愈來愈猛,數周天之後,竟然沖向任督兩脈之處!
韓尚志全身陡然一震,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又告悠悠醒轉,眼前一清,張目望處,那烏龜已離開自己,伏在八尺這外。
他揉了揉眼睛,證明這不是夢,試一運氣,但覺真氣充盈,鼓蕩澎湃,任督已通。
他呆了!
他不敢相信這是事實,烏龜竟然能為人輸功!
足足一盞熱茶工夫,他才神魂歸竅,站起身形,走近那烏龜一看,那烏龜竟然已經死了,龜背上一片密密麻麻的文字,突呈眼簾。
龜殼之上,竟然還刻有文字,确實出乎韓尚志意料之外,忙把龜甲上的積泥拂拭幹淨,那些文字,清晰的映人眼簾。
頭一行赫然是“靈龜上人遺贈有緣。”八個字。
韓尚志一顆心不由抨抨而跳,這将是自己生命史上的一個轉折點,不知自己是否可算得上是有緣人,又激動的朝下看去,只見順序刻的是:
“餘,靈龜上人,壬午年因練功走火入魔,而卒于此……”
韓尚忘屈指一算,壬午年距今已六十五年,那這“靈龜上人”的遺蛻在這“地脈靈泉”之濱,已經一甲子以上了,若非靈泉之故,屍身早已化成骨呢了,又住下看去:
“此龜随吾,已歷了甲子,性已通靈,餘死之日,業将全部真元,貫于靈龜腹中,有緣而獲輸功,可立即致百年功力。”
韓尚志全身……震,喃喃的道:“這不是夢,我!我已得了年功力。靈龜已把它腹中所蓄的全部真元輸給了我?啊:報仇有日了:“
接着向下看去:
“此龜在輸出真元之後,必因耗竭而死,可将之與吾同穴而斃:後列身法掌式,為吾生平所學之精萃,習之雖不能無敵天,然亦非普通武林所可望其項背者,口訣熟記之後,即取下擊于龜尾之小囊,內寧‘蝕物九’粒,抹于龜背,字跡立消,以免神功輾轉流傳江湖也……”
韓尚志松了一口氣,繼續向下看去,順序是一式身法,三招掌法,和控制經脈氣血的“龜息大法”。
“龜息大法”為武林失傳絕學,想不到自己能有緣修習,內心的振奮,可想而知。
韓尚志聰穎逾恒,連續三遍之後,已把全部口訣熟記于心。
那一式身法稱為“浮光掠影”,三招掌法稱為“靈龜三式”,每一式又合九個變化,雖一時之間,窺不透其中奧妙,但一看就知是震世之學。
“最後,附着兩行小字:諸事完畢,即可離去,東三南四,可出絕林!”
韓尚志參詳廠很久,猜測所謂東三南四,必是東行三裏再折向南行四裏,就可脫出這一片莽林,心想,如果飛登林頂。視線開擴,又何必在林中苦攢。
心念之中,縱身一躍.但覺身輕如燕,這一躍之勢,竟然淩空拔起十丈高下,反而吓了一大跳,當下輕輕落在樹梢,展目一看,但一片莽莽蒼蒼,根本看不出方位遠近。這才知道,真是一片天生絕林“靈龜上人”的遺言,确有其道理.否則這“地脈靈泉”怕不早已被江湖人發現了。
下得樹來,心裏讨道:“靈龜上人所遺的全部功力,已為自己所得,遺言雖僅說留贈有緣,但實際上等于有了師徒的名份,禮不可廢,應該先行拜師之禮,然後遵遺言把遺蛻和靈龜一起合斃!?
當即走到“靈龜上人”遺蛻之前,恭恭敬敬地拜了八拜,祝禱道:“弟子韓尚志,參拜恩師遺蛻!”
“祝畢.站起身來,朝方才掘好的坑穴望了一眼,然後伸手去抱“靈龜上人”的遺體,一抱之下,發覺遺體下方是一塊石板,上面也有字跡:
“如爾此刻以為功力武技既得,棄餘遺蛻而去,百日之後,功力自散……。”
韓尚志不由打了一個冷顫,暗幸自己存心正大,否則塞翁得巴,焉知非禍。
“揭此石板,下為地室!”
韓尚志點了點頭,心想,靈龜上人,一切均有安排,月照着遺言做吧:遂揭開石板,果然現出一個沿門,有石級沿伸而下,洞中隐泛豪光,想是有明珠之類的東西。
略一猶豫之後,平托着“靈龜上人”的遺體,順石級而下。
石級盡頭,是一間石室,幾凳床榻俱全,室頂高懸一粒拳大明珠,照耀得室中織毫畢現,靠時壁一個水糟,一道泉水泊泊湧出,又随着暗洞外瀉。
韓尚志把“靈龜上人”的遺體平放在石床之上,只見石床邊緣刻着“人龜寝靈之所”六個字,他細一玩味這六個字之後,又出石室,把那只巨龜也抱進石穴之中,放在“靈龜上人”的屍旁,從龜尾取下“蝕物九”用水和了,塗上龜背,那些字跡果然消失。
突然—一一
一陣卡卡之聲響處,那石床陡然下沉。
韓尚志着實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那石床,石床下陷五尺之後,一塊石板緩緩平推而出,恰好蓋住了那石床的空隙,室中又恢複了原狀,只少了一張石床。
不由脫口道了一聲:“鬼斧神工”道聲未己,只見一張紙片,從室頂飄落,揀起一看,是一紙素箋,上面寫着:
“心誠意謹,孺子可教……”
韓尚志不由啞然失笑,付道:“難道六十多年前‘靈龜上人’就能算出來此的是個後生小輩?如果自己是個老頭子,這‘孺子’兩個字豈非十分可笑。”又往下看去:
“……石中泉水,乃系靈泉之眼,飲此泉水,可解饑渴,爾既經泉水脫胎換骨,又得靈龜輸以真元,須知此泉眼之中,浸泡三日,所得功力始能與本身真元合而為一,‘龜息大法’亦須仗此泉練參,百日之後,可望大成,然後以全力向泉眼上方發三掌,如無異象,得再練百日!”
韓尚志遵照遺箋所示,在石室中參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