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
是在關帝廟見過一面的天地會右護法。
黑衫老者冷森森地道:“老要飯的,你可先想清楚,跟本會作對的後果,丐幫弟子到處都是,遭到報複的相當可怕的。”
“鬼叫化”厲聲道:“這是老叫化個人的事。”
“但你是丐幫首座長老,城門失火,池魚免不了遭殃!”
“老叫化今晚豁出去了。”
“話已說在頭裏,聽不聽悉由尊便,丐幫一向不幹預江湖是非,所以本座才不惜費口舌良言忠告。”
武同春心頭一震,老叫化口裏的老友,定指的是“無我大師”。
黑衫老者冷哼了一聲道:“你要飯的一定不想活,旁人可沒辦法。”
“鬼叫化”冷厲地道:“歐陽一凡,你快說謀害‘無我’和尚的主兇?”
原來這黑衫老者叫歐陽一凡,武同春登時血脈贲張,黑村老者既是天地會右護法,那殺害“無我大師”師徒與迫害西門堯的兇手,當屬同一人,而且是天地會的人無疑,主謀也許就是天地會主。
歐陽一凡嘿嘿一笑道:“你到底根據什麽如此說?”
“鬼叫化”激動地道:“你們殺害西門堯,目的在追‘玄黃經’,殺人時你在場,而‘無我’被害,是同一理由,是你們會主下的令,對不對?”
歐陽一凡沉聲道:“看來本座已別無選擇!”
武同春再無法忍耐了,虎吼一聲,掠人現場。
人圈裂開,驚呼驟起。
歐陽一凡栗叫道:“冷面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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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叫化”雙睛一亮,激動地道:“老弟,你來得太好了!”
武同春胸中殺機熾烈,咬牙道:“您老方才說,西門前輩也遇害了?”
“鬼叫化”道:“是的,三天前,死的很慘,對方向他迫索‘玄黃經’!”
武同春霜刃離鞘,盯着歐陽一凡,寒聲道:“你說不說都是一樣,主兇就是你們會主,天地會必須付出血的代價,本人鄭重聲明,有生之日,誓使天地會除名江湖!”
歐陽一凡大喝道:“狂妄,大言炎炎!”
武同春偏了偏頭,向“鬼叫化”道:“您老請退出圈子,這幾個人由在下料理。”
“鬼叫化”道:“老弟,留個活口問話!”說完,依言退出圈子。
歐陽一凡暴喝一聲:“上!”
六名武土挺劍進迫,會規嚴厲,怯敵者死,明明知道是白搭,也得硬着頭皮上,轉眼迫到八尺距離,六支劍從六個方位攻出。
白光乍閃,慘號随之,只那麽短暫的一瞬,場面雕停止。
三名武士橫屍,另三名亡魂失魄,呆若木雞。
武同春恨火中燒,殺機如狂.因為導致殺劫的“玄黃經”,是“無我大師”遺贈給他的,為死者複仇,完成死者除魔衛道安靖武林的遺願,他責無旁貸,一個彈步,追到歐陽一凡身前。
人,絕大多數是怕死的,眼前死亡的恐怖,遠超過嚴厲的會律,那三名幸存的武士,彈身便逃。
白光繞空一匝,慘號再起,三名武士最遠的奔出不到兩丈,幾乎是同一時間倒下,僅只是片刻工夫,六名武士便成了六具屍體。
也就在修號傳出之際,歐陽一凡電閃飛遁,身形一起一落,“鬼叫化”已攔在他身前。
武同春随即迫上,冰聲道:“你長翅膀也飛不了。只問你一句話,你們會主是何來歷?”
歐陽一凡片言不發,迅厲無倫地出劍攻向武同春。
白光騰起,金鐵交鳴,歐陽一凡退了三步。
武同春心中一動,對方能接自己十成功力反擊而夷然無損,顯示功力并非泛泛。
當然,轉念只是那麽一瞬,殺人的決心可沒改變絲毫,沉哼一聲,以十二成功力發劍疾攻,劍氣裂空有聲。
慘哼聲中,歐陽一凡踉跄退了四五步,“砰”然跌坐下去,前胸一片殷紅。
武同春劍指對方心窩,冷厲地道:“說,你們會主是何來歷?”
歐陽一凡圓瞪雙目道:“下手吧,老夫認了!”
武同春道:“你認了也不成,不說就休想痛快地死。”
歐陽一凡狂聲道:“‘冷面客’,殺人不過頭點地,你準備把老夫怎麽樣?”
武同春冷酷地道:“不怎麽樣,你不說的話,便無法全屍。”
欺陽一凡喘息着道:“你有什麽殘暴手段盡管使,老夫不在乎!”
“鬼叫化”插口道:“老小子,天地會茶毒武林,對同道生殺予奪,中原道上的幫派悉被吞并,你助纣為虐,死有餘辜,沒有人會說你有骨氣。”
武同春微一送劍,劍尖破入肉。
歐陽一凡凄哼出聲。
武同春轉頭道:“問不問也是如此,反正已經知道是天地會的傑作,您老以為如何?”
“鬼叫化”點頭道:“好,送他上路吧!”
歐陽一凡突地仰天悲叫道:“大願未償身先死,我……死不瞑目啊!”
武同春心頭一動,道:“你有什麽大願未償?”
歐陽一凡狠瞪着武同春道:“下手吧!”
武同春一挫牙,正待……“鬼叫化”突地道:“有人來了!”
武同春收劍回身,只見一條人影,朝草坪緩緩走來,心想:“是天地會的人麽?”
漸行漸近,看出來人十分面熟,但一下想不起是誰。
來人可能是發現地上的死屍而驚叫出聲,随即止了步。
武同春仔細一辨認,忽地想起來了,脫口道:“是魏士廷兄麽?”
來的,正是不久前向武同春挑戰比劍,以武同春家傳“無敵劍法”應戰的魏士廷。魏士廷認出了武同春,疾進數步,喜孜孜地抑拳道:兄臺,幸會啊!”
“魏兄怎會到此地來?”
“路過,見有人影,一念好奇過來看看,這位……”
“啊!這位是……在下一位忘年交。”
“怎麽稱呼?”
武同春一時答不上來。
“鬼叫化”接口道:“要飯的,随便什麽稱呼都行。”
武同春道:“魏兄與嫂夫人……”
魏士廷讪讪地道:“已經和好了,內子對兄臺的恩德,十分感激。”
武同春道:“好說!”
魏士廷的目光,掃向坐地的歐陽一凡,突地驚呼道:“前輩,是您武同春一愕,道:
“怎麽,魏兄認得他?”
魏士廷激聲道:“這位前輩便是傳小弟那把劍法的無名老人。”
聞言之下,武同春心頭劇震,天地會的右護法,就是傳魏士廷“無敵劍法”的人,太不可思議了,這內中有什麽蹊跷?魏士廷上前道:“前輩,您……”說了半句,回頭幾武同春厲聲問道:”是兄臺傷了這位前輩?……發生了什麽事?”
武同春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他在想歐陽一凡何以會“無敵劍法”,這是無雙堡的獨門絕學,怎會流到別人手上這當中有什麽文章?“鬼叫化”根本不知道武同春與魏士廷決鬥的事,是以插不上口。
魏士廷再次道:“武兄,這是怎麽回事?”
武同春冷極地道:“他是天地會右護法歐陽一凡!”
魏土廷面色大變,讷讷不能出聲。
歐陽一凡厲聲道:“‘冷面客’,你……姓武!”
“不錯!”
“與無雙堡有淵源麽?”
“你為什麽要問這個?”
“當然是有道理的。”
“我可以告訴你,本人與無雙堡少堡主是同宗也是生死之交。”
“噢!少堡主于今何在?”
“本人先問你,你曾經傳了無雙堡的獨門劍法給這位魏兄,劍法怎麽來的?”
歐陽一凡臉上的肌肉一陣抽劫,好半晌才瞪着魏士廷道:“老夫當初怎麽交代你的,你為什麽要炫露?”
魏士延期期地道:“這……晚輩一時之錯!”
武同春大聲道:“本人在問你,請據實口答!”
歐陽一凡道:“除非見到武少堡主本人,否則無可奉告。”
武同春一時沒了主意,他不能抖露身份,但這謎底又非揭開不可,事實上現在已不能用強硬手段逼供。
一個聲音倏告傳來:“這種事不宜公開談,天地會的人馬上到!”
武同春心頭一震,他聽出傳聲的是“黑紗女”,而“黑紗女”是唯一知道他身份的人,想不到她竟也來到此地。
魏土廷驚聲道:“是誰?”
“鬼叫化”冷冷地道:“不知道最好少問!”
武同春心念數轉之後,沉聲道:“閣下能行動麽?”
歐陽一凡撐持着站起身來,道:“勉強可以,怎麽樣?”
武同春道:“我們換個地方單獨談談。”
歐陽一凡點頭道:“可以!”
武同春轉向“鬼叫化”與魏士廷道:“對不起兩位,暫時失陪!”
這是個河灘,一丈之內一片光但,武同春與歐陽一凡背河對坐一塊巨石之後,這是個秘密談話的好地方,絕對不怕被人迫近竊聽。
武同春先開口道:“現在可以說話了。”
歐陽一凡沉重地道:“你先交代真實身份。”
武同春心念電轉,為了要對方說實話,抖出身份也無妨,反正對方插翅難逃,當下緩緩扯落面具,道:“本人就是無雙堡少堡主武同春!”
歐陽一凡面色劇變,目暴駭人厲芒,激越無比地道:“真的是你!”
武同春一目不瞬地瞪着對方道:“不錯!”
歐陽一凡天道:“啊!皇天有眼,師兄當可瞑目九泉了!”
如中雷殛,武同春全身猛震,栗聲道:“什麽?”
“我是你師叔歐化雨。”
“師叔……歐化雨?”武同春星目圓睜,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對,歐陽一凡是化名!”
“這……從沒聽說……”
“你父親當然不會提起。”
“為什麽?”
“這是你師祖的嚴命,江湖詭谲,出江湖難免招仇結怨,為了防患未然,所以不許提及師門!”
一時之間,武同春當然無法接受這事實,想了想,道:“師叔為何會投入天地會?”
“為了你父親!”
“這……”
“你父親死因不明,而天地會勢大通天,投入該會,便于追查此案。”
“有眉目麽?”
“沒有!”
武同春幾乎想說出父親密有遺書,兇手是“至上劍客”華容,話到口邊,立即止住,華容已客死南荒,而那不守婦道的妻子是華容之女,這一說出來,徒增懊惱,同時,憑對方一面之詞,真假難辨,還是保留的好,當下轉了話題道:“師叔為什麽要把師門劍法傳與外人?”
歐化雨吐口氣道:“這是我的錯,當初是見姓魏的資質不錯,想須布一着棋,想不到他違背我的叮囑,抖露出來。”
武同春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歐化雨突地厲聲道:”不對,你到底是怎麽回事?”
武同春一怔神,道:“’什麽不對?”
歐化雨目芒一閃,道:“‘冷面客’就是‘鬼臉客’,而你……”
武同春還不敢說實話,故作平靜地道:“說來話長,容小侄慢慢奉告!”
姜是老的辣,歐化雨聲音一冷,道:“你不交代清楚,我們的談話到此為止。”
武同春無奈,只好把複容的經過,簡單地說了一遍。
歐化雨仔細端詳了武同春的面孔幾眼,激聲道:“術參造化,實在令人難信,賢侄可說機緣湊巧!”
武同春話回正題道:“師叔,‘無我大師’……”
歐化雨雙睛一亮,道:“賢侄已經得到了‘玄黃經’?”
心頭一震,武同春道:“師叔何以知道?”
歐化雨道:“是我故意留在他身上的。
更加令人莫測,武同春驚震地道:“師叔留在他身上?”
歐化雨道:“不錯,是我冒生命之險留在聖憎身上!”
“這……”
“你早該想到,人既然遇害,東西還會不被搜去?我當時奉命收屍,已經發現東西在對方身上,卻謊稱沒有,本打算另找機會取來,見你與一個藍衫書生到場,你得到了東西,我才悄然離開。”
“是,是早該想到這點的!”“賢侄已練成上面的武功?”
“是的!”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太好了!”
這麽一說,歐化雨的身份,毫無疑義了,武同春撲地跪倒,激聲道:“叩見師叔,請恕小侄無狀!”
歐化雨扶起武同春道:“不知不罪,沒釀成慘劇,便是天大的幸事了!”
武同春定了定神,道:“殺害’無我大師’的是誰?”
“副會主牟英山!”
“牟英山?”
“不錯,會主的血盟兄弟!”
“此人生做什麽樣?”
“你應該不陌生,就是那客着灰袍的人,你跟他動過手。”
武同春栗呼了一聲:“灰衣人!”登時狂激起來,想不到友衣人會是天地會的副會主,他自稱是華錦芳的父執,處處加以維護,難怪他能控制天地會的高手,可是該會的巡監司馬一夫是他下手殺害的,這應作何解釋?歐化雨道:“姓牟的為人殘狠,身手驚人,能在八尺之內殺人于無形武同春激顫地道:“古錢是他的标記麽?”
“不錯,他是南方一奇‘財神’的傳人!”
“哦!這就難怪了,可是……”
“可是什麽?”
“他殺了司馬一夫,為什麽?”
歐化雨駭然大震,粟聲道:“這我不知道,會中一般認為巡監司馬一夫是‘黑紗女’下的手,太可怕了,為什麽呢?”
看樣子歐化雨真的不知情。
武同春沉然了片刻,道:“會主是誰?”
突地歐化雨驚聲道:“有人!”
武同春心頭一緊,舉目望去,只見一灰衣人,兀立在五丈之外。
歐化雨道:“是他,牟英山,不能讓他發現我們在一道。”
殺機從胸而起,武同春迅快地戴面具,一長身,電閃掠去,疾如陋風,一個起落,便到了灰衣人身前。
灰衣人下意識地向後挪步,獰聲道:“‘冷面客’,想不到會在此地碰上你!”
武同春冷厲地道:“牟英山,你的死期到了!”
灰衣人大駭,想不到武同春竟然叫出他的名字,後飄八尺,栗聲道:“你說什麽?”
武同春咬牙切齒地道:“牟副會主,聖僧師徒與西門堯的血債,你得償付!”
灰衣人目中厲芒一閃,道:“誰告訴你這些?”
武同春橫起霜刃道:“這你就不必管了,我非把你碎屍不可!”
灰衣人寒聲道:“先把話說清楚,你與‘無我’他們是什麽淵源?”
武同春道:“我不必告訴你,殺人者死,這就夠了。”
灰衣人嘿嘿一聲冷笑,道:“你有這份能耐麽?”
武同春迫近數尺,道:“試試看!”
灰衣人暴笑一聲,道:“小子,你少張狂……”
話聲未落,雙單倏登。
武同春霜刃劃出,但慢了一絲絲,他忽略了對方能在八尺之內毀人于無形這一點,把式只發出一半,陰風襲體,寒氣直鑽心胸,招式頓然滞住,急以至上心法,驅迫寒氣……就只這一滞的瞬間,灰影電閃而去,晃眼即役。
武同春生死玄關之竅已通,驅迫寒氣只是剎那間事,大喝一聲,彈身疾追,但對方身法太快,一步之差,蹤影全無。
他不死心,順方向緊追了一程,眼看是追不到了,只好剎住身形,恨恨地道:“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此後我看到天地會的人就殺。”
一條人影,從斜裏掠來。
武同春看都不看便撲迫上去……人影側閃,道:“老弟,是我!”來的是“鬼叫化”。
武同春剎住勢,激動地道:“是您老!”
“鬼叫化”迫不及待地道:“歐陽一凡招供了?”
武同春赤紅着雙目道:“他就是殺害‘無我大師’師徒與西門堯前輩的兇手。”
“鬼叫化”粟聲道:“歐陽一凡?”
“不,灰衣人!”
“灰衣人?”
“是的,他叫牟英山,‘財神’的傳人,也就是天地會的副會主!”
“噢!是歐陽一凡說的?”
武同春機警地四下一陣掃瞄,如果被天地會的人聽到這句話,歐化雨準死,确定無人之後,才以極低的聲音道:“不錯,是他透露的,此事關系重大,一定要守口。
“鬼叫化”道:“歐陽一凡人呢?”
武同春不想說出歐化雨的真名,因為怕節外生枝,忽地想起還未問出天地會的來歷,急聲道:“您老在此等會!”不等“鬼叫化”的反應,立即彈身反奔,到了沙灘現場一看,不由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