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西門堯,你跟聖僧‘無我大師’是方外至交,為什麽要對他師徒下毒手?在谷中詐死又是為什麽?你那同路人是何許人物?”
西門堯怪叫道:“你小子越說越不像話,老夫一句也聽不懂。”
武同春掣出劍來,冰聲道:“等你躺下時你大概就聽懂了,出來!”
西門堯舉步跨出門外,目光一問道:“你再說一次‘無我’怎麽回事?”
武同春切齒道:“聖僧臨死說出了你這老匹夫尊姓,這叫天網恢恢。”
“什麽?說出了老夫的姓?”
“不錯,你在谷中裝死,該裝到底,更不該現身江湖……”“住口!你小子……憑什麽追究‘無我’的事?”
“本人收的屍……”話出口覺得不對,當時自己是本來面目,而現在是另一種身份,出口的話收不住,只好頓住。
西門堯目中射出駭人厲芒,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你……收的屍?”
武同春不能改口,硬着頭皮道:“不錯,你那殺人無痕的手法,該有個名稱吧?”
西門堯窒了片刻道:“遺蛻埋在什麽地方?”
“為什麽有此一問?”
“你管不着。”
“妙!本人就是專為追究這件公案而來!”說着,本能地橫劍當胸,亮出了“狐黃劍法”的起手式。
西門堯臉色陡然大變,厲叫道:“老夫明白了,你小子跟臭叫化入山找老夫的目的是要滅口。好小子,老夫誓要把你小子跟臭叫化寸磔寸剮。”
武同春反而為之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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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堯雙掌一錯,厲聲道:“納命來?”
雙掌怪異地一圈一放,一道其強無比的罡勁,裂雲卷向了武同春,隐隐挾着風雷聲。
心頭一凜,武同春如霜寶刃劃出。
劍氣與罡風激撞,爆出裂帛之聲,雙方寸步未移。
西門堯老臉連連抽動,人聲道:“好小子,竟然參透了‘玄黃經’上的武功。”
武同奏心頭劇震,對方竟然能看出是“玄黃經”所載的劍法,這說明白了什麽?是了!
問題微結在此……當下激聲道:“西門堯,原來你殺聖玄師徒是為了‘玄黃經’,這叫不打自招!”
西門堯吼叫道:“小子,你這是反咬一口麽?”
武同春恨怒交加,欺身出劍,用上了十二成真力,有心要把對方撂下,用刃幻成了一片瑞雪,罩向西門堯。
西門堯電彈丈外。他知道接不下這一招。
驀在此刻,一聲暴喝起自院中:“住手!”
來的赫然是“鬼叫化”。
西門堯雙目盡赤,厲叫道:“臭要飯的,你這只老狗,我西門堯當天指日發誓,要把你挫骨揚灰,以慰知交在天之靈,你們等着瞧!”
身影一劃,電射人房。
武同春猛挫牙,仗劍撲入,這才發現套間裏有道門通向後面,追出,掠上圍牆,就只這眨眼工夫,西門堯已遁去無蹤,一發狠,追了下去,眼前東一簇西一簇,盡是錯雜的林木,西門堯鴻飛冥冥。
追了一程,連影子都不見,恨恨的返回觀裏。
檢視老道,周身不見傷痕,不由恨得直咬牙,這已經證明了前前後後的血案,是西門堯所為,一時疏忽,竟被對方脫走,再要找他,委實不容易。
微風飒然,“鬼叫化”出現身邊。
武同春迫不及待地道:“您老也沒追上?”
“鬼叫化”冷冷地應道:“沒追上,西門堯并非等閑之輩。”
武同春手指老道的遺體,激動地道:“殺人無痕!”
“鬼叫化”唔了一聲道:“牛鼻子在劫難逃!”說着從木榻上撿起一樣東西,厲聲道:
“‘天地符’!是‘天地會’的傑作。”
“天地符”,等于是死亡令,唯一逃過的,大概只有武同春一個人。
望着“鬼叫化”手持的那塊銅牌,武同春厲聲問:“西門堯也是‘天地會’一員?”
“鬼叫化”只晤了一聲,沒說話。
武同春咬牙切齒道:“西門堯助纣為虐,該死一百次!”頓了一下,他又道:“死者是觀主麽?”
“鬼叫化”冷冷地道:“不錯,道號‘紫陽真人’,西門堯的至交。”
武同春猛一跺腳道:“西門堯為什麽一定要殺害至交好友?”
“鬼叫化”道:“看來此中大有文章。”
武同春突然想起件事來.目芒連閃,道:“依您老看。觀主是不是死于‘無影戳心手’中?”
“鬼叫化”驚聲道:“老弟怎知這名稱?”眸中泛出了異樣光芒。
武同春定了定神,道:“在下是在武家莊房,聽同春兄家的江姥姥遇害前透露的,說是二十年前,無雙堡主‘無敵劍’就毀在這手法之下。”
“噢了一聲,“鬼叫化”期期地道:“既稱無影……表面上自然無法判斷!”
第 十 章
武同春道:“西門堯會用這種手法麽?”
“鬼叫化”道:“沒聽說過,不過……武林人有個通病,有些秘技是不輕易顯露的,除非當場被人指出。”
武同春想了想,又道:“您老聽說過這種手法?”
“是的!”
“誰使用這種手法?”
“這就不得而知了。”
“以前有沒有發生過殺人不留痕這類事?”
“有,‘黑紗女’師徒不正是麽?”
武同春皺起眉頭道:“手法名稱一樣?”
“鬼叫化”搖頭道:“不清楚,似乎不曾聽人這麽說,一般只知道‘接引婆婆’殺人無痕,到底用的是什麽手法誰也不清楚。”
說着,目芒在武同春身上一繞,又道:“老弟,你幫忙把老道的屍身側過來,老要飯的仔細檢視一下。”
武同春收起劍,然後雙手扳轉“紫陽真人”的屍體。
就在此刻,“鬼叫化”出手如電,連點武同春數處大穴。
武同春做夢也估不到“鬼叫化”會對他淬然出手,心理上毫無防範,連意念都不及轉,便“砰”然栽了下去。
“鬼叫化”收起平時那玩世不恭的神色,滿面凜然。
武同春被點倒在地上,既不怒,也不憤,而是無比的驚詫,怎麽也想不透“鬼叫化”會猝然對自己出手。
“鬼叫化”語氣森森地道:“三十年老娘倒繃孩兒,如果不是西門堯一句話,老要飯的真被你蒙住了。”
武同春身不能動,口還能開,厲聲道:“您老這是怎麽回事?”
“鬼叫化”厲聲道:“你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
武同春滿頭玄霧,瞪着眼開不了口,這情況太突然也太意外了。
“鬼叫化”一把抓下了武同春的人皮面具,目光如刃地道:“說!你小子的真正來路是什麽?”
就在此刻,一陣極其刺耳的怪聲起自院中,似哭不像哭,似笑不像笑這怪聲武同春毫不陌生,他知道來的是誰了。
“鬼叫化”臉色一變,脫口道:“九尺二!”
一黑一白兩個矮怪出現在門邊,四道目芒,投射在武同春的身上,怪聲不停,似乎相當得意。
“鬼叫化”寒聲道:“你兄弟想幹什麽?”
白衫任以腹語應道:“他是我兄弟早就選中了的人,沒你要飯的份,請吧!”
“鬼叫化”冷哼一聲道:“選女婿麽?以老要飯的所知,你兄弟并沒女]兒。”
黑衫怪接口道:“要飯的,咱們最好別傷和氣。”
武同春穴道被制,由于“鬼叫化”手法特異,一時之間無法以玄功沖開,只好靜待下文,反正現在連“鬼叫化”也成敵人,落人誰手都沒分別。
“鬼叫化”電閃上步,打狗棒猝然掃出。
雙怪不虞“鬼叫化”會猝然出手,本能地向後門退。
“鬼叫化”這一着是虛招,打狗棒在三分之二處突然收回,反手撈起武同春,從後門逸去,動作一氣呵成,快得令人咋舌。
沖出後門,掠上牆頭,一道排山勁氣,倏告迎身卷來,“鬼叫化”倒翻而回,武同春被抛到丈外牆腳。
牆頭上閃現一個魁偉的青袍老者,發掌逼回“鬼叫化”的人便是他,看來他早已伏伺此地。
外面“鬼叫化”蹦起身來,寒聲道:“好哇!姓錢的,物以類聚,你們竟搭上手了。”
同一時間,白衫怪扛起武同春,逾牆而去。
黑衫怪與青袍老者,雙雙電撲“鬼叫化”,掩護白衫怪脫走。
“鬼叫化”身為丐幫首座長老,別人出了手,他不能不應戰。
白衫怪夠乖覺,出了圍牆之後,加點武同春穴道,以防發生變化,武同春在無法反抗之下,失去了知覺。
一條灰影,遙遙緊蹑在白衫怪之後。
武同春回複知覺,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破爛不堪的房子裏,蛛網塵封,黴氣觸鼻,相當不好受,也不知道是什麽地方。
房裏很陰暗,但可以看出天還沒黑。
不見雙怪,也不見那姓錢的青袍老者。
武同着試運內力,發覺穴道已解,功力也已回複,不由大感意外,想站起身來,才發現雙腿酸軟如綿,絲毫不能着力,只上半身能動,登時洩了氣,原來對方是以這種手段來禁制自己。
雙手用力,把身體拖移到壁邊,半靠坐着,心裏那份窩囊,簡直難以形容。
現在,他開始恨“鬼叫化”了,如果不是老要飯的出其不意來這一手,自己便不會為雙怪所乘。
“鬼叫化”為什麽會這樣做?這是個猜不透的謎。
人影一晃,現身的是那陌生的青袍老者。
武同春冷眼瞪着對方,沒開口。
青袍老者端詳了武同春幾眼,喃喃地自語道:“奇材,真是塊上好材料,兄弟倆眼光不錯,算找對了人。”
武同春忍不住開口道:“閣下如何稱呼?’”
“南荒俠錢森。”
“想把在下怎麽樣?”
“造就你成一個非常高手。”
“嗯!有意思。”
“當然有意思,造一樁武林奇跡,現在我們好好談上一談,你這張臉,不是生來如此.能告訴老夫原因麽?”
“無可奉告!”
“噢!這麽說……老夫如果問你來歷,你也不肯回答了?”
“不錯,閣下頗有自知之明。”
怔了怔,青袍老者自我解嘲地笑笑道:“沒關系,反正知道你叫‘鬼臉客’就成了,合力造就你成為無敵高手,當然,你會問既能造就一個無敵高手,為什麽本身不自我成就?這是因為資賦與年齡所限……”
武同春吐了口悶氣,道:“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青袍老者打了個哈哈,目中精芒一閃,道:“問得好,為了要你去辦一件事,不須任何名份,使你功力速成之後,就去辦事,給你功力,算是代價,事完,各行其道。”
這倒是件稀罕事,武同春道:“辦什麽事?”
青袍老者略一沉吟,道:“索性先告訴你,去殺一個人。”
武同春驚道:“殺人?”
“不錯!”
“什麽樣的人?”
“一個身手極局的人,是誰無個必知道。”
“殺人總有個目的……”
當然,‘九尺二’兄弟修被毀容,老夫獨子被殺,報仇,這就是目的。”
窒了窒,武同春冷冰冰地道:“閣下認為在下願意麽?”
青袍老者不假思索道:“你會願意的,你可以因此而成為天下第一高手,又可揚名四海,而所付出的,只是殺一個人,得到的終生受用不盡。”
冷笑了一聲,武同春道:“閣下錯了,在下不答應。”
青袍老者篤定般地道:“你會答應的,因為你現在在老夫們的掌握中。”
武同春冷哼了一聲道:“閣下可曾考慮到一件事?”
“什麽事?”
“在下成功之後,劍鋒可以回指,不一定指向閣下等要殺的人。”
“哈哈哈哈,你這一說,表示你面惡心正,是個正派人。不過,你放心,老夫等在江湖上打滾一生,不會做無根的事,早已考慮到了。”
“怎麽說?”
“你現在不是雙腿不能動彈麽?這是一着妙棋,到時,讓你恢複一半辦完事,再還你另一半,如果你心生異念,那就一輩子殘廢,還有,除了施術者本人,普天之下沒第二個人能解禁制。”
這一着的确夠陰毒,武同春閉口不語,心中恨火熾燃,三個老匹夫為了報仇而不擇手段,令人發指,其可原但行可誅,尤其“九尺二”為了物色人才、在殺了不少年輕人,更屬死有餘辜。
身影動處,黑衫怪來到房中,以腹語發話道:“真不容易擺脫了那奧要飯的!”說着,目光掃向武同春,又道:“錢兄向他解說過了麽?”
青袍老者道:“全說清楚了!”
“他答應了?”
“還有點不大願意。”
“這……”
“他會應承的,他決不會願意當半個活人。令兄呢?”
“随後就到,他要确定附近沒外人盯蹤。”
話聲才落,一聲怪嘯傳了進來,青袍老者臉色大變,黑衫怪五官不辨是以看不出表情,但目中盡是駭芒,車轉身掠了出去。
“哇!”又是一聲狂嘯傳來。
武同春心弦疾顫。
青袍老者臉孔變了形,厲聲道:“難道是那老狗追蹤而至?”自語聲中,彈到破窗邊向外探視。
一個冷得令入發顫的聲音起自門邊:“錢森,輪到你了!”
武同春一擡眼,心頭大震,現身門邊的,赫然是灰衣人。
青袍老者回過身,臉孔登時縮小了,但眸中卻泛出了怨毒至極之色。
武同春駭凜不已,看來友衣人便是毀“九尺二”兄弟之容,殺青施老者獨子的人,而對方要自己去殺的,也正是灰衣人。
灰衣人冷酷地道:“錢森,你自了吧!別讓那兩兄弟久等。”
這句話,證明“九尺二”兄弟業已被殺。
雙怪的功力并非泛泛,也屬使人聞名喪膽的人物,而被殺于灰衣人舉手投足之間,則灰衣人的功力,太不可思議了。
青袍老者臉色變了又坐,突地破窗而去。灰衣人如影附形般穿出,慘號傳來。結果是什麽也不必說了。
武同春寒氣大冒,灰衣人自稱是妻子華錦芳的父執,到底是何來路?在轉眼之間,毀了三個江湖區孽,堪稱心狠手辣之尤。
腳步聲起,灰衣人自房門步入,直迫武同春身前。
武同春正待開口,卻被對方的猙獰目光鎮住了,心想:“看樣子他要對自己下手,為什麽?他是以殺人為樂麽?”
灰衣人的手徐徐揚起。
武同春驚魂出了竅,下身不能動,無力反抗,脫口厲呼道:“閣下意欲何為?”
灰衣人冷森地道:“不能讓你活下去。”
死亡的陰影,立即罩住了武同春的心,這樣死法,的确不能瞑目,出自本能,雙掌猛然推出。
雖然他是坐着,但功力到了某一程度的高手,仍然未可小觑,尤其是在拚命之際,勁浪猛卷中,灰衣人退了一個大步,勁氣餘勁未衰,朽木積塵紛紛落下,本就破舊不堪的房子,有傾塌之勢。
驀在此刻,一蓬黑點,自窗口射人,罩向灰衣人,疾勁有聲。
藍衣人是背對窗口,聞風知警,側身揮袖急拂,黑點四射,緊接着窗外出現半截人影,赫然是青袍老者錢森,但乍現又隐。
武同春駭然,剛才分明聽到慘號聲,人怎麽還活着,而且發暗器施襲?灰衣人穿窗而出。
武同春猛覺穴道被點中,身形一輕,似被人扶起,随即失去知覺。
知覺回複,換了地方。
首先看到的是船篷,低矮狹窄,是在一條小船上,他撐起上半身,身邊坐着一個人,赫然是“鬼叫化”,他一時不知如何開口才好,也弄不清是怎麽一回事,但是雙掌本能的暗中蓄勢。
“鬼叫化”神色凜然,沒有半絲笑容,直瞪着武同春。
武同春努力鎮定了一下心神,開口道:“這是什麽意思?”
“鬼叫化”冷冰冰地道:“沒什麽,老要飯的不能讓你死。”
武同春怔了怔道:“為什麽?”
“鬼叫化”陡地日爆厲芒,冷冷地道:“咱們來談談‘玄黃經’的事。”
武同春突然明白過來,“鬼叫化”猝然出手點倒自己,是為了“無我大師”遺贈的“玄黃經”,是經由西門堯點破的,“無我大師”被害的一幕閃現心頭,記得掩埋完畢之後,“鬼叫化”随即出現。
而那時自己是本來面目,難道兇手是“鬼叫化?心念及此,眸中不期地射出殺芒,寒聲道:“‘玄黃經’怎麽樣?”
“鬼叫化”道:“若不是西門堯指出你小子的劍術來自‘玄黃經’,老要飯的還蒙在鼓裏,說,你是怎麽得到的?”
武同春反問道:“聖僧是如何死的?”
“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要知道。”
“是老要飯的在問你!”
“閣下如果不把話說清楚,休想我告訴你閣下半個字。”
“你小子想受點活罪。”
“本人決不在乎。”
窒了片刻,“鬼叫化”似乎屈服了,長長吐口氣道:“這經是‘無我大師’與西門堯共同得到的,經上的武功何以出現在你身上?”
武同春心中一動道:“閣下是想得到經而殺人?”
“鬼叫化’”大叫道:“放屁!”
話鋒一頓,目珠連轉,點點頭道:“老要飯的明白了,年前‘無我大師’是武同春掩埋的,還有那白石玉也在場,而你帶着武同春的兵刃,說是受托替他辦事,這當中蹊跷大了,你小子明白地交代一下。”
深深一想,武同春道:“閣下的真正目的是什麽?”
“鬼叫化”道:“一句話,‘無我大師’死因可疑,而你小子嫌疑最重。”
武同春困惑了,他無法判斷“鬼叫化”的居心,連帶西門堯也成了問題。
“鬼叫化”冷厲地又道:“快說,不然老要飯的可要違背祖師戒動粗了。”
武同春瞪眼道:“閣下居心叵測,本人拒絕作答。”
“鬼叫化”冷哼了一聲道:“你小子殺了武同春,奪劍取經,對不對?”
武同春咬咬牙,道:“閣下與西門堯都志在‘玄黃經’,對不對?”
“鬼叫化”目泛駭人厲芒,久久,改變了語調道:“反正你小子飛也飛不了,老要飯的坦白告訴你,當初,老要飯的與‘無我大師’商妥,物色一個資質上乘的奇材,以‘玄黃經’造就他,作武林中流抵柱,以造福武林蒼生,結果選上了武同春,不意發生了這種意外事件……”
武同春登時激動起來,“無我大師”是曾經說過結大善緣的話,看來“鬼叫化”說的不假,可是人心難測,不可不防。
當下武同春期期地道:“您老說的是真的?”他改回原來的稱呼。
“當然!”
“在下能信賴麽?”
“憑丐幫首座長老的名頭身份保證。”
武同春面臨抉擇,他不知道該不該抖出身份,“鬼叫化”以丐幫首座長老的身份保證,當然可信。
但天下的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目前殺害“無我”師徒的兇手還沒伏誅,是否該暫時保守這秘密,等情況明朗之後再定對策?他不開口,“鬼叫化”可不耐煩了,沉聲道:“老要飯的話已說明,你如再不快作交代,便将噬臍莫及。”
武同春靈機一動,得了主意,目芒一閃,道:“好,在下坦白奉告內情。”
“鬼叫化”迫不及待地道:“快說!”
武同春把”無我大師”遇害,臨死遺經的事實複述了一遍,但假托是武同春告訴他的,然後加以補充道:“在下與武同春是同宗,而且雙方盟有血誓,頭是兩個,命是一條,同生共死,所以在下與武同春是二而一的關系,目前,他在一處十分隐秘的地方潛修經上武功,把劍交與在下代辦一樁私事,劍法是他轉傳的,這便是全部實情。”
話說得入情入理,“鬼叫化”無法不相信,改容相向道:“那是老要飯的誤會老弟了,抱歉之至。”
苦笑一聲,武同春道:“您老這一誤會,把在下害慘了,兩條腿被‘九尺二’他們禁制住,說天下無人能解,而他們……對了!那姓錢的沒死?”
“死了!”
“可是……他曾在破屋窗外……”
“那是老要飯的利用屍體,故弄玄虛,藉以引走灰衣人,好帶走老弟你。”
“啊!您老還發了暗器?”
“什麽暗器?是一把幹羊屎。”
“羊屎?”武同春不由笑出聲來,這老叫化的确有意思,把羊屎當暗器,但從那疾勁之勢看來,手力實在驚人,灰衣人知道了不氣死才怪。
“鬼叫化”挪近些,道:“讓我看看你的腿!”
摸索了半晌,頹然道:“真是邪門,不知是什麽手法所制,穴脈并沒異樣,這……如何是好?”
武同春黯然無語,禁制不解,還不是活死人一個,什麽都別談了。
“鬼叫化”皺眉苦想,良久,開口期期地道:“聖僧雖死,總算願望達成,‘玄黃經’終于給了武同春,可是……偏又節外生枝,晦!老叫化生平做過這一件孟浪事,害了老弟,這……”
武同春吐口氣,道:“這也不能怪您老,反正……他們遲早還是要找在下的。”
“鬼叫化”翻臉道:“怎能不怪,如果不是我點了你穴道,雙怪就無法得手。”
武同春道:“既成的事實無法改變,您老不必自責,還是謀解決之道吧!”停了停,又道:“奇怪,灰衣人為什麽想毀在下?您老真不知道他的來路?”
“鬼叫化”搖搖頭道:“不知道,以前沒見過,他現身之後.僅知他身手極高,是個難惹的人物。”
武同春不經意地道:“我們怎會在船上?”
“鬼叫化”笑笑道:“最穩妥的談話之所,決不會有人竊聽。”
突地,一個聲音道:“不見得吧?”
“鬼叫化”老臉大變,翻身向船頭外望,氣呼呼地道:“人倒媚總是碰見鬼!”
武同春也同時扭轉上身從篷隙向外望,只見小船是系在水邊,一眼看去,盡是翻白的蘆葦,隐約間見一條藍色的身影,在白浪中閃逝,快得驚人,心中一動,脫口厲聲叫道:“是他!”
由于角度的關系,“鬼叫化”沒發現,回頭道:“是誰?”
武同春憤憤地道:“白石玉。”
“是那穿藍衫的小窮酸?”
“唔!”
“這小子大有問題。”
“在下非逮到……”想到雙腿,倏然住了口。
“鬼叫化”突地一拍腦袋,道:“老要飯的想到了。”
武同春雙目一亮,道:“您老想到什麽?”
“有一個人定能解老弟雙腿的禁制。”
“噢!是誰?”
“嗯!很難說……”
“怎麽?”
“對方是個怪物,不通人情……”
“到底是何許人物?”
“鐵心太醫。”
“鐵心大醫?”
“嗯!你當然不知道,這怪物已經近三十年沒現身江湖了,論醫術,堪稱可活死人而肉白骨,只是人太古怪,如果是他不願做的事,殺了他也沒用,軟硬全不吃,全看他一時高興,老要飯的在八年前曾見過他一次,是無意中碰到的。”
武同春精神大振,激動地道:“人在何處?”
“鬼叫化”嘻嘻一笑道:“說來老弟不信,在一個尼姑庵裏。”
武同春為之瞠目結舌,半晌才道:“您老在開玩笑?”
“鬼叫化”正色道:“是真的,怎麽是開玩笑!”
武同春期期地道:“不可思議,男人……住在尼姑庵裏……”頓了頓,又道:“您老八年前碰到他在尼姑庵裏?”
“鬼叫化”搖頭道:“這倒不是。”
“那怎麽說?”
“老要飯的八年前偶然碰到那老怪物是在路上,有個缥師在叩謝他救命之恩,事後據那嫖師說,老怪物是住在一座尼姑庵裏。”
“怪事,也許那師是在信口開河?”
“不,他還說出了地方。”
“噢!遠麽?”
“由此地去……,兩三天行程,不管真假,總得一試,除了他,老要飯的再也想不出還有什麽人能解老弟的禁制。”
武同春沉默了片刻,道:“可是……,在下不能行動。”
“鬼叫化”毫不猶豫地道:“小事一件,老要飯的自有安排,我們先走一程水路,然後再上岸,對了,你還是把面具戴上。”
說着,把原先收回去的人皮面具,還給武同春。
武同春接過,戴回了面具。
“鬼叫化”解了纜,小舟順流而下,漂行了約莫四五裏,“鬼叫化”把船靠岸系好,然後挾着武同春登上陸地,快速前行。
一個老乞丐挾着一個年輕儒生奔行,所幸荒野無人,不然定必驚世駭俗。
時近黃昏,夜色逐漸加濃。
“鬼叫化”挾着武同春岔上大路。
不久,路旁出現一間草寮,業已半塌,看來以前專做走腳生意的路邊攤棚,可能生意不好而收了。
“鬼叫化”停步道:“老弟,你在棚子裏暫時歇着,老要飯的去設法找代步!”
說着,進人草寮,把武同春放下,再叮囑了一番,抓了些枯枝、亂草堵住門洞,然後疾步離去。
武同春靠坐在草寮,心中感到無限的窩囊,“九尺二”與那青袍老者用這種手法坑了他,但對方已經全送了命,他連恨的對象都沒有。
一陣沙沙的腳步聲傳人耳鼓,武同春雙腿不能行動,是以警覺性特高,忙用手扒開一個洞外望。
兩名黑衣壯漢,擡着一頂黑色小轎,冉冉而來。
遠處傳來了馬蹄聲,黑轎距草寮不遠,後面四騎馬潑風般馳來,超前勒轉馬頭,齊齊下了馬,攔在路中。
是四名黑衣武士,标志顯示是“天地會”的弟子,相當剽悍。
小轎落在路中。
擡轎的黑衣漢子之一大喝道:“你們這是做什麽?”
四武士之一寒聲道:“把轎門打開。”
黑衣漢子瞪眼道:“找死麽?”
武同春大為困惑,轎子裏坐的是何許人物,一個擡轎的公然敢叱喝“天地會”的武士,想來必非尋常人物。
那武士狩聲道:“是你找死!”
擡轎的黑衣漢子兇巴巴地彈身迫迎四武士,粗聲粗氣地道:“試試看是誰找死?”
那武士怒哼一聲,道:“你想死那是沒辦法的事!”
劍芒閃爍,惡狠狠的戳向那黑衣漢子。
黑衣漢子輕輕一閃,飄出劍圈之外,身法相當不俗,一個擡轎的能有這等身手,實在令人駭異。
黑衣漢子抿嘴道:“你們實在有種!”
那武士氣昏了頭,厲喝一聲:“上!”
四支長劍,從不同方位罩向那黑衣漢子,黑衣漢子鬼魁般飄出劍幕之外,那轎子後面的另一個黑衣漢子,袖手旁觀,面不改色。
四劍落空,齊齊指向轎子。
轎簾突地飄起。一道罡風暴湧而出,驚叫與悶哼齊發,四名武士倒撞回去,其中兩名首當其沖的直撞在馬上,再跌坐地面。
馬匹受驚,奔竄而上。
四名武士坐在兩旁地上,呆若木雞。
轎子後的黑衣漢子冷冷開口道:“你們實在有種,連死活都不知道。”
坐地的兩名武士掙起身來,口角鮮血長挂。
武同春在暗中為之動魄心驚。
馬蹄聲再傳,又一騎奔到,下馬,是個矯健的黑衣老者。
黑衣老者目芒連同,厲聲道:“怎麽回事?”
四名武士躬了躬身,其中之一道:“禀堂主,點子太硬!”
黑衣老者怒哼了一聲,迫向轎前,厲聲道:“現身答話,否則本座劈碎僑子。”
那間在路邊的黑衣漢子從容上前、一手揭開轎簾。
“呀!”驚叫聲中,黑衣老者臉色大變,連退數步,躬下身去,口裏道:“卑屬外五堂堂主馬之雲參見左護法,請恕冒讀之罪。”
四武士也驚慌地躬身扶劍俯首,齊稱:“弟子參見左護法。”
武同春為之心頭劇顫,想不到轎子裏坐的是“天地會”左護法“魁星娘姐”,這的确太出人意料之外。
黑衣漢子放落轎簾,冷冷地道:“馬堂主,左護法有特殊任務!”
黑衣老者恭應了一聲:“是!”
黑衣漢子向轎後的同伴比了個手勢,擡起小轎,黑衣老者與四武士閃向路邊,躬身相送,轎子飛奔而去。
黑衣老者當場怔了半晌、突然厲聲道:“不對!”
武士之一道:“堂主發現了什麽?”
黑衣老行道:“那兩個擡轎的……面生得緊,從來沒見過。”
那武士道:“可能是秘舵的弟兄!”
黑衣老者“嗯”了一聲,道:“你們的坐騎呢?”
“這……因為左護法在轎中發掌,把馬匹給驚走了!”
“什麽?左護法向你們出手?”
“是的。”
“這……怎麽可能呢?”
“事實是如此,擡轎的弟兄夠兇,根本沒點明,所以弟子等才冒犯……”
“得了,你沒聽說是特殊任務?”
“是。”
“追馬去。
“是。”
四武士轉身疾奔而去。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黑衣老者的那匹坐騎想來是俄極了,竟然走近草寮,拉啃塞在門洞的幹草,三拉兩拉,本已朽壞的草編壁片,破拉倒下,武同春心頭大急,他的身形業已暴露。
黑人老者怒叫道:“死畜生,這麽饞!”說着走近前準備拉馬。
武同春悄然拔出了長劍,垂頭卷坐。
黑衣老者發現了武同春,暴喝道:“什麽人?”
武同春連動都不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