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熾,來的竟是天地會巡監司馬一夫。
司馬一夫目光一掃現場,驚聲道:“怎麽只有一具屍體,那醜小子呢?”
武同春心頭劇震,聽話聲,殺人者當是司馬一夫,回頭來看結果,可是,依自己所知,司馬一夫沒這高的能耐……一名武士道:“莫非‘冷面客’沒死?”
司馬一夫道:“不可能……”為什麽不可能,原因他沒有說下去。
另一名武士道:“怎麽辦,先掩埋這老太婆?”
武同春更感意外,對方竟是來收屍的,這麽說,殺人者不是司馬一夫,也當是“天地會”的高手無疑,殺人的目的何在?是因為年前“天地符”的未了公案?抑是與二十年前父親之死有關?想到這裏,熱血沸騰起來。
司馬一夫沉默了片刻,陰聲道:“那醜小子即使不死也差不多了,搜搜看!”
兩名武上立即分頭展開搜索,其中一個,逐漸接近武同春隐身之處。
武同春傷心于江姥姥的慘死,殺機狂熾,俟那武士接近到八尺之處,一掌推了出去,挾憤出手,勢如狂濤。
慘號曳空,那武士飛栽司馬一夫身前。
司馬一夫駭然大震,一揚手中竹節鋼鞭,暴喝道:“什麽人?”
武同春彈身入場。口裏道:“要你命的!”
司馬一夫見現身的是武同春,登時亡魂大冒,向後一挪步,粟聲道:“你……你是‘冷面客’?”
就在此刻,一條人影橫空飛來,武同春作勢準備出手,“砰”然一聲,人影墜地不動,一看,赫然是另一名武士,不用說,是白石玉下的手,毫無聲息地殺了人,還抛屍入場,這一手的确令人戰栗。
司馬一夫一見情況不妙,彈身圖遁。
白光曳空一閃,司馬一夫被硬生生迫回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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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同春冷厲地道:“司馬一夫,說說你的來意?”
司馬一夫滿臉驚怖之色,粟聲道:“‘冷面客’,你定要與本會作對?”
武同春殺機畢露地道:“問你來此的目的?”
“無可奉告。”
“是來收屍的麽?”
“說過無可奉告。”
“人是你殺的?”
暗影中傳出白石玉的聲音道:“不是他,他沒這大的能耐。”
司馬一夫電疾族身,再次想脫身。
“砰”挾以一聲悶哼,司馬一夫被迫了回來,出手的當然是白石玉,這一來,例證明了白石玉不是殺人者。
武同春心念電轉:“聽剛才司馬一夫與手下的對話,是來收屍的,而且知道是兩具屍體,這證明他與兇手是一路的。白石玉曾去追,沒追上,現在卻派人來收屍,居心何在?”
心念中,寒聲道:“司馬一夫,你想逃是做夢,幹脆實話實說,殺人者是誰?”
“不知道!”
“你想嘗嘗本人殺人的滋味?”
“‘冷面客’,殺了本座你也活不了。”
“看來你是不想好好地死!”泛着白光的劍身一橫,随即揮出。
司馬一夫揚鞭封攔,但在怯放與功力懸殊的雙重原因下,根本就沒還手的餘地,慘哼聲中,長鞭掉地,右臂下垂,踉跄倒退了四五步,鮮血順臂滴落。
武同春彈身欺步上前,劍指對方心窩,厲聲道:“說,殺人者是誰?”
司馬一夫在生死交關之下,激發了戾氣,獰聲道:“下手吧!你很快就會付出代價。”
武同春冷哼了一聲道:“我不會殺你,否則早就下手了!”說着,回劍人鞘,然後電閃般抓住司馬一夫受傷的手臂,朝後反扭。
司馬一夫慘哼出了聲。
武同春厲聲道:“司馬一夫,你說是不說?”
司馬一夫咬牙切齒地道:“不說!”
武同春把心一橫,道:“你會說的,你會迫不及待他說出來,你會的……”話聲中,另一只手抓上了司馬一夫左肩頭,五指一收。
“哇”司馬一夫慘叫起來,五指抓入肉中,那痛苦滋味更不好受。
“你說是不說?”
“你……你殺了本座吧!”
“不,不會殺你,除非你說了實話!”入肉的五指向上一提。
又是一聲狂嘯,司馬一夫渾身直抖,額波士汗滾滾而落,臉孔扭曲成怪形。
武同春并非殘狠之輩,但父親死因之謎,與江姥姥橫屍之恨,迫使他非采取殘忍手段不可,咬着牙道:“你如果不說,我把你身上的肉一塊一塊地撕下來!”
司馬一夫不住口地慘哼。
武同春恨極,反扭對方的手用力過了頭,“咔”地一聲,臂骨被扭斷,刺耳的慘叫聲之中,司馬一夫跪了下去。
武同春把他提了起來,恨聲喝道:“說是不說,誰是殺人者,你受何人之命前來收屍?”
司馬一夫咬牙凄厲地道:“小子,你……給本座一個痛快……不然……本座做鬼也不饒你。”
武同春鐵定了心道:“你離做鬼還有一段路,說!”
兩條人影飛掠人場,赫然是華錦芳與灰衣人。
華錦芳叫了一聲,道:“怎麽回事?”
灰衣人雙目爆出可怕的光焰。
華錦芳目光一轉,發現江姥姥和兩具武士的屍體,栗叫道:“誰殺了江姥姥?”
武同春咬着牙道:“問這老匹夫,他是兇手的同路人。”
手一松,司馬一夫坐了下去。
灰衣人突地向前一挪步,手掌電揮而出。
司馬一夫狂叫一聲:“你竟然………哇!慘號起處,橫屍當場。
武同春欲阻不及,雙目盡赤,厲聲道:“閣下這是什麽意思?”
灰衣人行所無事地道:“殺人者死,難道不該殺?”
武同春激動得全身發抖,他想不到灰衣人會突然出手,憤然道:“閣下是別有居心麽?”
灰衣人目中精芒一閃,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武同春氣呼呼地道:“在下剛剛說他是兇手的同路人,要在他身上着落出兇手,閣下殺了他,等于滅了口,如何追兇?”
灰衣人沉聲道:“那是老夫的不是了,老夫以為你已知道兇手是誰。”
華錦芳目注武同春道:“你怎會到此地來?”
“有事要問江姥姥。”
“這人是…”
“‘天地會’巡監司馬一夫。”
“噢!‘天地會’幾次上門行兇,目地何在?”
“這……也許是武大哥結的怨,也許……另有原因。”
華錦芳轉向灰衣人道:“伯父,我該怎麽辦?”一個家……只剩下我一個人灰衣人道:
“照我的話去做,等你的丈夫回來。關于這件兇殺的事件,我會查明。”
“等你丈夫回來”幾個字,使武同春心頭大慘,自己不是正在此地麽?然而慘酷的現實,把自己硬生生剝離了家庭,夫妻相逢陌路,這是人間的大悲劇啊!他強忍住将要奪眶而出的淚水,心靈又一次遭受切割。
灰衣人道:“錦芳,人已經不幸了,先料理善後吧!以後的事慢慢再說。”
武同春把牙齒咬了又咬,開口道:“大嫂,小弟先處理這三具屍體,回頭再為江姥姥善後。”
華錦芳點點頭,黯然道:“也好,就煩兄弟處理吧!”
灰衣人道:“這在房難道沒莊戶?”
華錦芳道:“有,住在莊園另一邊,離這兒将近一裏。”
武同春分兩趟把司馬一夫和兩名武士的屍體,搬到在外遠處的林子裏予以掩埋,事畢,已将近天明。
他又回到在房,江姥姥已被帶到房裏床上,男女有別,他插不上手,奇怪的是白石玉一直不再現身。
這是他的家,也是他的事,但他反而變成了外人,在華錦芳的婉謝下,他離開了在房,像游魂般茫然飄蕩。
天亮了,他狂亂的情緒稍稍平抑,他開始想——殺人者是“天地會”的高手無疑,只是不知道身份。
殺人的目的如果是為了滅口,那證明了與二十年前父親之死有關。
如果行兇是為了“天地符”的事,兩件事就扯不到一起。
司馬一夫是來收屍的,兇手的身份地位當然比他高,會是會主麽?最可恨的是灰衣人不問因由。殺了司馬一夫,無法問出口供。
兇手不用說是尾随自己到莊房的,白石玉怎麽也插上一腳呢?江姥姥臨死說靈座及靈牌不知是什麽意思。
東方破曉,遠近的景物依稀可辨。
一條人影,在武同春身後遙遙蹑着,他沒回顧,所以沒發現,潛意識的作用,他的目标不期然地指向故居“無雙堡”。
日上三竿。他來到了堡內廢墟。
一條藍色人影,兀立在凝碧墓前。
武同春心頭大震,他一眼就看出是白石玉,對方如此陰魂不散,必然大有文章,剛剛接近,白石玉已回身迎上,互望了一眼。
白石玉先開口道:“小弟恭候多時了!”
武同春暗自咬牙切齒道:“有意思,你知道我一定到此地來?”
白石玉笑笑道:“算是不期地料中吧!”
其實,他是尾随而來,将到地頭,繞道超前來等候,這麽說,只是放顯神秘罷了。
武同春籲了口氣,道:“又有什麽指教?”
“咱們昨晚的事還沒了……“是還沒了,現在你準備怎麽樣?”
“老話一句,在下要知道武同春的下落。”
“對不起,無可奉告!”
“難道要訴諸武力?”
“本人不反對。”
白石玉口角一撇,道:“在下生來極不願跟人搶刀動劍,除非必要,否則武同春沒好氣地道:“否則怎樣?”
白石玉淡淡地道:“解決問題的途徑很多,不一定要動武,其實,動武不一定能解決問題,也許把事情弄得更糟又複雜。”
武同春氣得牙癢癢的道:“那你說要如何解決?”
白石玉似乎胸有成竹,不假思索脫口便道:“咱們無妨來談談條件。”
“談條件?”
“唔!”
“如何談法?”
“據在下所知,見臺與‘鬼叫化’正在積極追查殺害‘無我大師’師徒的兇手,而最可疑的人物是一個叫西門堯的人,對麽?”
武同春駭然,連這種事他都會知道,他不但行動詭異莫測,心機之深也令人感到可怕。
窒了片刻,才道:“又怎麽樣?”
眸光一閃,白石玉不疾不徐地道:“這便是要談的條件,如果兄臺肯見告武同春的真實下落,在下便提供西門堯的線索,這公道麽?”
武同春退了一個大步,凝望着白石玉。
心裏卻在急轉着念頭:“莫非昨晚在莊房殺害江姥姥和暗算自己的便是西門堯,白石玉在暗中可能有所見,只是他心機深沉,當場不肯透露……也罷,如果能追出西門堯,自己就拼着暴露身份,也好乘機面對面究明他找自己的目的。”
心念之中,沉聲道:“好,你先說西門堯的下落。”
白石玉的确是夠奸詐,冷冷地說道:“在下說出西門堯的下落之後,能保證兄臺一定見告武同春的準下落?”
武同春道:“君子一言!”
白石玉眉毛一挑道:“并非在下多疑,實在由于兄臺三番兩次前言不對後語,所以,還是請兄臺先說出武同春的下落,在下再奉告西門堯的行蹤。”
冷哼了一聲,武同春道:“本人對你也是同一的看法。”
白石玉道:“彼此互不信任,那該怎麽辦?”
武同春急于要知道西門堯的下落,只好讓步道:“好,本人相信你這一次,就先說出武同春……”
驀地,一個聲音道:“別忙,這小子在鬼扯淡!”
白石玉厲喝道:“什麽人?”
一條人影,從斷牆後轉了出來,赫然是“鬼叫化”。
武同春精神大振,急聲道:“您老來得好!”
“鬼叫化”一步一歪地走了過來,瞪着白石玉道:“你小子大白天講鬼話,你真的知道西門堯的下落?”
白石玉道:“當然!”
“好一個當然,你小子知道西門堯生成什麽樣子?”
“閣下憑什麽橫岔一技?”
“因為這檔子事與老要飯的有關。”
“在下已經與這位仁兄談妥,互作交換。”
“你小子拿什麽交換?”
“照談妥的條件交換。”
“哈哈哈!好小子,你真把老要飯的看扁了?告訴你,老要飯的正想找你不着,前天夜裏,老要飯的與朋友在談西門堯的事,被你聽到了,來訛詐人是不是?你腳底夠滑,要飯的沒追上你……”
白石玉臉色上變,向後一挪步,道:“閣下胡扯些什麽?”
武同春一聽,心火直冒,“嗆”地拔出劍來,怒聲道:“姓白的,本人早料到你鬼計多端,原來是這麽回事……”
向前一跨步,手中劍橫在胸前,就要出手。
藍影一閃,白石玉電瀉而去。
快,快得近于不可思議。
“哪裏走!”武同春怒喝一聲,急起直追,出了堡牆,遠遠只見林邊藍影一晃而沒,他的身法不謂不快,但只一步之差,無法追及對方。
進人林中,哪裏還有白石玉的影子,武同春氣得七竅冒煙,但無可如何。
“鬼叫化”從另一端兜了出來,直搖頭道:“邪門,想不到這小子會有這麽快的身法,老要飯的自嘆弗如。”
老叫化的身法,在當今江湖中是數一數二的,也由于身法奇快,所以才博得了“鬼叫化”的外號,他竟然自嘆弗如。
武同春咬牙道:“下次碰上,我不會放過他。”
“鬼叫化”悠悠地道:“這小子的身法,可以媲美‘黑紗女’,真看不出,奇怪,他一再追查武同春的下落,目的何在?”
武同春冷沉地道:“他是個十分可怕的人物!”話鋒一頓,又道:“您老有西門堯的消息麽?”
“鬼叫化”擺擺頭道:“一點門兒都沒有,想不到我要飯的在交待弟子們行動的談話,被這小子聽去,馬上加以利用,我遲到一步,老弟你準上當。哦!對了,老要飯的為了查西門堯的下落,潛入‘天地會’順風堂,卻發現另一件事“順風堂?”
“唔!是‘天地會’專司耳目的一個秘舵!”
“您老發現了什麽事?”
“他們囚禁了一個女童……”
武同春立即想到失蹤的女兒遺珠,登時血行加速,栗聲道:“女童,多大?”
“鬼叫化”道:“十歲不到吧!”
武同春目爆殺芒,脫口狂聲道:“是她!”
“裏叫化”吃了一驚,道:“是她,她是誰?”
武同春幾乎忘了目前自己的身份,努力一鎮定道:“武同春有個女兒遺珠,已經失蹤了數月,準是您老發現的女童無疑,從‘天地會’目前對武家的行動就足以證明,那女童……
情況如何?”
“鬼叫化”跌足道:“看樣子還很好。嗨!早知如此,老要飯的該帶她出來。”
說着,似乎感覺到武同春會認為他不重俠義精神,接下去又道:“老弟,窮家幫有個規矩,除非涉及本身利害,不許伸手江湖門派是非,因為幫中弟子遍天下,絕大部分不會習武,很容易遭到可怕的報複,所以祖師爺才立了這規矩。”
武同春點點頭,激動地道:“順風堂在什麽地方?”
“不遠,離此地大約七八十裏地,怎麽,老弟想……”
“我非管不可。”
“為什麽?”
“我曾答應過武大哥替他照應家小。”
“好吧!我指引你地點,你自己去辦,我還有別的事。”
這是個扼水陸要沖的鎮,商賈雲集,各色人物荟萃。
順風堂,座落在鎮尾,表面上是習武或兼治傷的地方,誰也不知道是“天地會”專司耳目的秘舵。
二更初起,順風堂內冷冷清清,不見有人走動。
一條人影,幽靈般出現後進的院子裏,他,正是為了尋女兒遺珠而來的武同春,他現在的身份仍是“冷面客”。
武同春四下掃瞄了幾眼,暗忖:“看樣子,堂內的弟子都到外面活動去了,遺珠不知道被幽禁在什麽地方,得找個人問問才行。遺珠這麽小的年紀,就遭到這種折磨,完全是自己的過錯……”
驀地,一陣女人的抽泣聲傳人耳鼓。
武同春心中一動,凝神傾聽,想找出聲音的方位,但聲音卻又中止了。
奇怪,這種地方會有女人的哭聲,是此地的內眷嗎?兩名黑衣人,從角門轉了出來。
武同春行動如風,撲上前,點倒一個,扣住另一個,低聲道:“不許聲張,否則就要你的……”
話未說完,那名被扣的黑衣人已驚叫出聲:“有人……”
武同春一指點出,那黑衣人的聲音咽住了,但只這半聲驚叫,已經驚動了人,另一名黑衣人從廂房裏沖出來,武同春拖着那被點的閃到角門邊。
那名沖出的黑衣人大喝道:“什麽事?”
武同春輕輕放下手中人。
那名沖出房的黑衣人發現地上躺倒的那人,厲喝出聲道:“何方朋友光臨?”
武同春電閃撲上,那黑衣人連念頭都不及轉便被扣住,武同春低聲喝問道:“說,被你劫持的女童在何處?”
黑衣人結結巴巴地道:“在……在角院……房裏。”用手指了指角門。
武同春恨極,一指點上對方死穴,黑衣人只悶哼了半聲便了帳。武同春把屍體抛到暗角裏,然後進人角門。
角門裏是個小院,一明兩暗三間房,僅右首暗間裏透出燈光。
剛才在外院聽到的抽泣聲又起,是傳自有燈光的暗間。
武同春大感猶豫,遺珠在哪裏?這哭泣的女人是誰?房內傳出一個陰恻恻的聲音道:
“今夜是最後期限,你不答應好辦……”
女人哭叫道:“不……不要……求你積點德。”
武同春上前,貼近窗口,朝房裏一張,登時殺機直沖頂門。
房內,一個黑衣老者站在床前,臉上帶着邪惡的笑。
床上,畏縮着一個少婦,下唇已噴出了血,怨毒地瞪着黑衣老者。
黑衣老者邪笑着道:“美人,快脫吧!這樣太煞風景,我不能再等了,要想保全你寶貝女兒的性命,就乖乖順從,陪我樂上一樂,然後放你母女上路。”
少婦的下唇在滴血,雙眸似乎也在噴血。
老者又道:“放明白些,用強不夠味,不然我可沒這大耐心。”
武同春血脈贲張,他已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人神難容。
老者向角落裏一偏頭,道:“你去外面等着,嘿嘿!停會有你一份!”
窗孔不能看見房間的全部,所以武同春不知道房裏還有別人,一個黑衣武士進人視線,手裏抱着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已吓成半死。
少婦蹦起,被老者推回床上。
少婦哭叫道:“孩子,娘顧不得你了,這是命……誰要你投錯了胎……”聲音凄厲,令人不忍卒睹。
老者向那武土道:“還不快走?”
那少婦再次蹦起,用頭猛撞向床裏的牆壁。
老者一把拉住,接回床上,獰聲道:“你迫我用強,那是沒辦法的事。”
武士抱着女孩出房。
少婦狂叫道:“孩子,來生再見了!”
武同存大為失望,那女孩并非遺珠,但殺機卻絲毫未滅,将情比情,遺珠也是這大年紀,誰知道她在受什麽折磨。
武士抱着女孩出房。
武同春一閃而前,疾點一指,口裏道:“把人給我!”
随說,随接過了女孩。
那名武士連對方的面目都沒看清,張口的機會也沒有,便“砰”地栽了下去,不動了。
武同春急把女孩抱到院角放下,和聲道:“坐着別動,你娘馬上來!”
房內傳出老者的質喝道:“怎麽回事?”
武同春掠回門外階沿下,應道:“有客到訪!”
裏影一閃,老老仗劍沖了出來,脫口喝問道:“什麽人?”
武同春冷厲地道:“專門屠狼的!”
老者定睛一望,厲呼道:“‘冷面客’!”
轉身就待……武同春怒喝道:“不許動!”
老者打了一個哆嗦,腳下生了根,再也無法挪動。
武同春恨極地道:“我真不知該讓你這只老色狼如何死。”
人的名,樹的影,武同春曾與“天地會”的特級人物動過手,老者再狠,充其量是秘舵的主持人,根本談不上跟武同春對抗。
但求生是人的本能,人急了就會拚命,老者顫抖着道:“‘冷面客’,你……膽敢一再與本會作對?”聲音已完全變了調。
武同春沒開口,目中的殺芒已代表了一切。
老者向後退了一個大步,咬牙道:“你知本座是誰?”
“你自己說吧!”
“順風堂堂主。”
“噢!”
“奉勸你一句,別跟本會為敵。”
“現在說這話晚了!”
“你……準備怎麽樣?”
“殺你沾了本人的劍,本人要活裂你。”
老者目珠連轉.身形電射而起,掠向角門,勁風暴卷,老者倒撞回院中心,武同春截在角門方問,行動太快了.快得仿佛他本來就站在哪裏。
武同春一晃,欺到老者身前伸手可及之處。
老者駭極亡魂,情急拼命,手中劍疾劃而出,在江湖上,這老者的劍法可列一流,可惜他碰到的是武同春。
武同春步法玄奇,錯步側身,從斜裏切出一掌,這是極不可能的方位,而他居然得了手。
悶哼聲中,老者長劍掉地。
毫不遲滞,武同春一把扣牢了老者的左腕,用力一扭,老者成了背向,慘哼出聲。
武同春豎掌朝老者肩臂切落。
慘號破空而起,老者一條左臂被硬生生切落,痛得滿地亂滾。
武同春一把抄起老者的雙腿,分執左右手。
老者慘叫道:“‘冷面客’,你……你敢把……”
武同春寒聲道:“我活裂了你這禽獸!”
十幾條人影湧人角門。
刺耳驚心的慘號聲中,老者被活生生裂開,一掄,屍身飛向那些湧進的武士,驚呼響成一片。
略不稍停,武同春疾掠而前,拔劍,出手,同一時間,白光劃處,慘號随之,一下子栽倒了四五個,其餘的亡命般退出角門。
武同春回身,只見那少婦木立在門邊,想了想,到院角雖把那孩子抱到少婦身邊放下。
那女孩撲抱少婦,“哇”地哭了起來。
少婦緊緊摟住女孩,片刻放開手,跪了下去,哀聲道:“叩謝大俠救命之恩!”
武同春忙側身道:“請起,不敢當,這是适逢其會!”
少婦再拜起身,一手拉着女孩,女孩怯怯地望着武同春,仍是抖個不住。
武同春收起劍,道:“這件事如何發生的?”
少婦含着淚道:“奴家母女探親回轉,中途被抓來……”
“那大娘子是附近人家?”
“是的,三十裏外。”
“很好,現在可馬離開了。”
“請問恩人貴姓大名?”
“那些不必問了,早離為上,對方可能會召援手。”
“奴家……有件事拜懇。”
“什麽事?”
“請恩人把小女送回家中,奴家……”
“怎麽?”
“無緣再見家人,準備……”
武同春如電目芒,直照少婦面上,凝聲道:“大娘子,你錯了,遭了這意外,只能算是年災月晦,現在事情過去了,對名節無損,何必效那愚婦之見,大娘子當想到後果,忍心使夫喪妻,兒失母,高堂失養麽?”
言簡而意赅,可說義正詞嚴,少婦淚水紛滾而落,看樣子這幾句話已使她打消了死念,武同春催促道:“快走,在下可送你母女一程。”
少婦無言地點點頭。
武同春領着母女兩人,破後牆而出,乘夜色疾離。
把母女送到地頭,已是黎明時分。
武同春茫然回頭獨行,由于這母女的遭遇,使他思念遺珠的情更切,骨肉連心,使他憂急得接近精神崩潰邊緣。
是什麽人喪心病狂劫走了遺珠,目的何在?他不期然地想到了無雙堡廢墟中一再發生的怪事,小孩子不會說謊,遺珠認定她娘顯魂,還教了她武功,這大不可思議了,有這麽個女人假托鬼魂顯現呈事實,但這女人該是誰?有什人企圖?突地,他想到遺珠的娘凝碧是冤死的,難道是她師門或親友之中,有人出頭來查究這件事?這很有可能……想,想……一年之前,“黑紗女”說過的一句話響在耳邊:“我要你活下去,償付你應付的一切代價……。
彼此素昧平生,什麽關系也談不上,是什麽代價?當時為什麽不追問?莫非……想到這裏,他幾乎跳起來,如果把這些前後發生的事連在一起,似乎就顯出端倪了。
“黑紗女”要自己活着。承受折磨,以償付對發妻凝碧的虧欠。
還有更好的解釋麽?是了,這一推斷一定正确。
找到“黑紗女”,把謎底揭開,他下定了決心。
“黑紗女”形同鬼魁,出沒無常,除了對方主動現身,否則無從找起,因為不知道對方的廬山真面目,碰上了也不知道。
于是,他不期然地想到了白石玉,白石玉苦苦追索自己的下落,說不定與此有關,找白石玉就容易多了。
正行之間,一條人影踉跄迎面而來。
到了臨近,才看出是個鹑衣百結的中年乞丐,雙方照了面,武同春也不在意,眼直向前行去。
“噫”了一聲,那乞丐回過頭來,大聲道:“朋友請留步!”
武同春心中一動,止步回身,一看,根本沒見過。
中年乞丐端詳了武同春幾眼,道:“少俠是‘冷面客’麽?”
怔了怔,武同春冷冷的道:“不錯,有何指教?”
中年乞丐躬了躬身,道:“實在太巧了?”
武同春目光在對方臉上一繞道:“什麽太巧?”
中年乞丐道:“要飯的奉了敝門首座長老之命,傳訊與少俠……”
武同春敏感地道:“是‘鬼叫化’麽?”
中年乞丐點點頭,從懷裏取出一團破布,雙手奉上。
武同春接過,打開一看,是用木炭在破布上畫的幾個潦草大字:“西門在此一帶現身,詳搜。”
武同春看了精神大振,忙道:“貴長老在何處傳的信?”
“就在前面不遠。”
“人呢?”
“走了!”
“有勞了!”
“不敢,少俠還有什麽吩咐麽?”
“沒什麽可煩勞的。”
“那要飯的告辭了!”拱拱手,轉身揚長而去。
武同春心想:“既然這訊息是在附近交付的,破布上所說的此一帶,當然就是眼前這一帶無疑了,馬上開始行動吧!”
心念之中,便開始搜索。
搜索,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很難,一個人總不能搜遍每一個地方,沒有線索,沒有一定範圍,盲目搜找,等于大海撈針。
由近而遠,圈子逐漸擴大。
數騎駿馬,從前面不遠之處馳過,馬上人清一色的黑衣,很快的就自視線中消失,武同春不由心中一動,看樣子似是“天地會”的人,十有八九是來找自己的,順風堂的血案,對方當然不會善罷甘休。
擡頭遠望,發現一座道觀,心想:“這裏應該是值得我一搜的地方。”于是,他直撲向道觀。
到了觀前,只見觀門敞開着,不見人影,門頭上泥金剝蝕的大匾,隐約可辨出是“紫陽觀”三個大字。
武同春略作思索,裝作閑游之狀進人觀中。
迎面是片大影壁,完全遮擋了內望的視線,轉過影壁,是個青磚鋪砌的大院,兩株高與檐齊的丹桂正在飄香,依然不見人影。武同春是随意搜查而來的,并沒固定目的,所以并不在意。
一路轉到後進,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飄來,武同春暗吃一驚,跨過門檻,目光掃處,不禁驚呼出聲,兩眼瞪直了。
院地中,橫七豎八躺着近一具道士屍體,血漬淋淋,慘不忍睹。
武同春立刻想到了那些離去的黑衣人,不用說,是“天地會”的傑作。
殺人何為?難道已沒有半個活口。
突地,武同春發現正面院舍裏似乎有人影晃動,當下不假思索地掠了過去,向裏一望.一顆心登時縮緊。
木榻上橫着一個白發老道,看來也是不活的了。
看衣着,這老道當是觀主無疑,“天地會”何以血洗紫陽觀?一條人影,從套間裏轉了出來,雙方一照面,武同春登時血脈贲張起來,他一眼便認出現身的人,赫然是武陵山幽谷石屋中詐死的西門堯,正是他與“鬼叫化”誓死要找到的人。西門堯似乎一下想不起武同春是誰,冷峻地開口道:“我們在哪裏見過?”
武同春厲聲道:“閣下如此健忘,我們在武陵山中有一面之雅。”
西門堯恍悟道:“是了,你小子跟臭叫化一路的。”
武同春側移數步,道:“請出來我們好好談談!”
西門堯望了榻上老道的屍體一眼,搖搖頭,移步到門邊。
武同春心念電轉:“莫非西門堯也是‘天地會’一份子?”心念之中,寒聲道:“閣下先談談血洗紫陽觀的原因好麽?”
西門堯鐵青着老臉道:“你小子說什麽?”
“在下想聽聽閣下殺人的理由。”
“你……說老夫……”
“唔!不錯!”
“你放屁!”
武同春目中煞芒驟現,怒哼了一聲道:“西門堯,本人找你很久了,咱們的帳得一筆一筆的算!”
西門堯冷板地道:“有什麽帳好算?是臭叫化指使你的麽?”
武同春手按上了劍柄,他防對方會突然開溜,一字一句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