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你應該想得到本座如何處置她。”
“孟超,你不是人!”馬子英目眦欲裂。
“嘿!馬子英,到底誰不是人?”毒血郎君不屑地撇撇嘴:“你不願交出不該你保有的東西,寧願犧牲救過你命的恩人,你算什麽?”
少婦栗聲叫道:“馬公子,你……不要顧慮……我!”
馬子英窒住,臉上現出了極度痛苦之色,他當然不能犧牲救命恩人,但東西已經交托了浪子。
如果供出浪子,勢必又要連累一個人,而且對方會不會相信還是問題……
“馬子英,你快做決定!”毒血郎君又開口。
“我已經決定了!”馬子英下定了決心。
“你準備怎麽做?”
“殺你……”
“你”字出口,他的人已到了走廊上,劍同時刺出,行動之快有如閃電,快得似已超出人所能的極限。
毒血郎君也不慢,疾閃到廊柱之後。
同一時間,數種不同的暗器從殿門裏射出。馬子英不得不退步躲閃,“咔咔”聲中,有的落空,有的嵌在廊柱上。
藍汪汪的,全是淬過毒的暗器。
少婦也在同時被帶回殿裏。
馬子英正要撲進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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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灰袍老者突然出現在門檻邊,花白須胡。多角形的臉,惡毒的嘴臉比之毒血郎君猶有過之。
看來,剛剛的暗器就是他發射的,從他衣襟上所繡黑龍的大小判斷,他在會中的地位要在毒血郎君之上,毒血郎君從柱子後面步出,多角形臉的老者也跨出門檻,兩人站成犄角之勢。
馬子英突然打了一個哆嗦,臉上出現痛苦之色,但只是那麽一瞬之間,便又回複了正常。
多角臉老者定睛望着馬子英,像是要瞧出什麽。
“甘護法,您看出來了?”毒血郎君陰陰一笑。
“唔!”老者點點頭,目光不移。
“我們不必費力,這小子支持不了多久……”
馬子英冷厲的目光同樣照在老者臉上。
“追魂煞甘墀!”
“嘿!你小子見識還不差,老夫正是。”
“聽說你閣下一生獨來獨往,沒半個朋友,想不到會當了黑龍會的護法,受人支使!”
馬子英又打了一個哆嗦。
瞬息之間臉色變得很難看,馬子英竭力振作,但已力不從心。
“小子,現在不是說廢話的時候,你的時間不多,站着說活總比趴着說要好,快交出東西,老夫以人格擔保,讓你五體俱全地離開,再搭上那個女的,這條件夠優厚了吧?”甘墀得意的說。
馬子英非常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和可能的結果,他不甘心束手任由宰割,厲哼一聲,橫肘出劍,暴然攻向毒血郎君。
他說過要殺毒血郎君,所以他要讓這句出口的話兌現,別的他什麽都不想了,他已沒能力再做任何事……
出手不失迅厲,但勢道卻差了。
毒血郎君舉劍迎擊,劍才發到一半,便被撥開,對方的手肘已臨喉頭,他連閃避都來不及,登時驚魂出竅。
幾乎是馬子英出手的同時,追魂煞彈出一指。
這一指,救了毒血郎君的命。
指風上身,馬子英身形一顫。
毒血郎君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滑退一個大步,脖子上現出一道血痕,毫厘之差,他的喉頭就被切開,人站穩,臉上已是一片煞白。
馬子英坐了下去。
毒血郎君伸左手,五指箕張,抓向馬子英。
“慢來!”追魂煞甘墀上步擡手阻止住毒血郎君道:“孟堂主,現在不用急了,我們可以慢慢消遣,從容辦事。”
院子裏一幹手下全擁到了階沿邊。
“小子,你現在還有什麽話說?”追魂煞上前一步。
“沒……沒什麽話說”馬子英像一頭受了重傷的豹子,目光吓人,但已無法舞動爪牙了。
“東西在哪裏?”
“不知道。”
“你再說一句不知道?”
“不知道。”
“好極了!”追魂煞獰笑了一聲:“聽清楚,你是條漢子,也是個江湖上少見的可怕殺手。但是,現在你只是一頭斷了爪牙的豹子,比一只狗差不了多少,老夫知道你的心意,你準備放棄生命,如果一寸一寸剝你的皮,一點一點挖你的肉你也不會在乎,反正是不要命了,對嗎?”
馬子英瞪着眼,咬緊牙關。全身的肌肉已完全抽緊,那形相就仿佛一個臨刑的死囚在等待劊子手揮刀。
“不過……”追魂煞繼續說下去道:“老夫會要你在乎的,而且非常在乎!”說完,向後一招手,道:“把那女的給帶出來!”
少婦被兩個大漢扶着架了出來,粉腮一片慘厲。
馬子英嘶叫道:“你們是一群狗,只會欺淩女人!無恥!”
追魂煞阻恻恻的道:“孟堂主,治女人你是行家,現在交給你,表演一下你的拿手好戲吧!”說完,退到側方。
毒血郎君上前兩步,陰聲道:“先把她剝光!”
馬子英暴叫一聲:“畜牲!”
身形掙起,想揮劍,一個踉跄又坐了回去,他的全身似已被活生生地撕裂,所有血管也像要爆裂開來:“如果我姓馬的不死,要你們付出百倍的代價,我要……流盡你們……的血!”
毒血郎君鼻孔裏嗤了一聲道:“可惜你死定了!”
馬子英咬着牙道:“我要吃你們的肉……”
毒血郎君“哈!”了一聲道:“馬子英,無妨告訴你一句,咱們甘護法最嗜油炸人心,你死後一定有這份榮幸,本座也想品嘗兩筷子。”
說完,轉頭道:“動手,剝光她的衣服,本座露兩手讓你們開開眼界!”
兩大僅伸手……
“哎!”少婦尖叫了一聲。
馬子英的眼珠子似乎脫眶而出。
“什麽人?”追魂煞突然警覺出情況有異。
也就在他喝聲出口的同時,兩名扶持少婦的大漢雙雙悶哼了一聲,仰面栽了下去便不動了。
殿門裏出現一個形相落魄的年輕人,脅下挎着個陳舊的錦袋,看上去使人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你是什麽人?”毒血郎君喝問。
“在下浪子。”
“浪子?”
“一點不錯。”
這突然冒出來的正是冷一凡,他是追蹤馬子英而來的,他觑準機會,從後面潛進殿中,待機而動。
“你找死來了?”追魂煞開了口,獰态畢露。
“不對,在下是殺人來的。”
“在老夫面前你敢提殺人二字?”
“人都敢殺,何況是提!”
“你們是一路的?”
“不,是兩路。”
少婦退縮到門框邊。
階沿下的黑龍武士全轟然欲動。
馬子英臉上現出了激情之色,他想不到一面之識的浪子會自天而降,但他所擔心的是萬一浪子不是人家對手,那布囊便保不住,問題就相當嚴重了。
毒血郎君欺向坐在地上的馬子英,他想先控制住馬子英,取得有利的條件,再對付那個浪子。
就在他身形一動之際,只覺眼前一花,一柄寒光霍霍的長劍斜伸在身前,他本能地向後一挫。
一看,伸劍攔阻的竟然是浪子,仿佛人本來就站在他身前,只是舉劍之勞。
追魂煞一揚手……
“當!”金屬叩擊的聲音,清脆剛勁。
冷一凡淡淡地道:“閣下的彈指神功的确夠火候,只是略嫌慢了些。”
冷一凡從殿門閃電移形阻止了毒血郎君對馬子英的偷襲,但他的目光仍緊盯着追魂煞的舉動。
在追魂煞擡手彈指的瞬間,他扭身用劍去迎指風,指風是無形的,但他能迎個正着,這一手顯示了他超人的反應和判斷,便得在場之人目瞪口呆。
追魂煞本來就難看的臉現在更加難看,他從來沒碰到過這種事,能閃開指風的襲擊,已經算是強手中的強手了。
而冷一凡竟能以三指寬的劍身迎擋無形的指風,是罕聞罕見的怪事,依武學的理論來說,應該是不可能的事。
“浪子,你……不該來的!”馬子英忍不住說出他心裏的話。
“可是在下已經來了。”
“要是”馬子英只說了半句,以下的他不能說出來,一說便會洩底。
“老兄,在下懂得你的意思,也知道你的顧慮……”
“你真懂?”
“是的。”冷一凡點點頭:“請放心,不會出錯的,老兄曾經賭在下是血性漢子,如果不來,你豈非賭輸了?”
“這……是的。”
就在兩人說話分神之際,突然響起了一聲尖叫,兩人轉眼望去,那美豔少婦已被追魂煞扣在手中。
冷一凡心頭窒了窒。
追魂煞偏了偏頭,立即有兩名黑龍武士飛身上了殿廊,從追魂煞手中接過那少婦,一左一右緊緊扣牢……
馬子英悄聲道:“浪子,在下需要一點時間。”
冷一凡點點頭,表示可以。馬子英閉上眼……冷一凡當然一點即透,馬子英需要一點時問,其目的當然是想争取部分功力回複,以方便行動。
依目前狀況,以一個人之力是無法在強敵環伺下兼顧兩個人的安全的。
“上!”毒血郎君大喝一聲。
四名黑龍武士撲向殿廊,四支虎頭鈎揮向坐地不起的馬子英,毒血郎君的劍以疾風迅雷之勢所向冷一凡。
寒芒暴閃,慘號随之。
冷一凡跨步旋身,逼退了毒血郎君淩厲的一擊,撩倒了三名黑龍武士,剩下的一名倒撞回院地。
只一個照面,冷一凡便鎮住了全場。
黑龍武士已折了一半。
追魂煞怒極反笑,多角的臉拉扭成了一個怪形,他是在笑,但這種笑卻使他顯得更加獰惡,笑着,他開始挪步前欺。
冷一凡不能移動位置,因為他必須衛護馬子英。
毒血郎君也跟着迫上。
鉗形的攻勢,追魂煞雙掌推出,毒血郎君的劍同時遞到,如山掌勁配以閃電銳鋒,勢道相當驚人,似乎要把冷一凡一下子撕裂所碎。
冷一凡橫劍震退了毒血郎君,但追魂煞的掌風卻使他在原地打了一個旋,幾乎撞到馬子英的身上。
沒有絲毫喘息的機會,第二波掌劍又告卷到。
為了保護馬子英,冷一凡局限在一定空間,被迫采取守勢,而掌風卻不是劍所能抵擋。
鏡頭重演,毒血郎君再次被迫退,但冷一凡卻被強勁無匹的事風震彈到廊沿之下,馬子英已完全暴露在劍掌有效的攻擊範圍裏。
極佳的機會,毒血郎君的劍閃電刺向馬子英。
冷一凡倒翻而上,手中劍同時劃出。
“铮”地一聲,毒血郎君的劍尖在站及馬子英的衣邊時被格了開去,但追魂煞的掌風已卷向馬子英。
情勢相當危急,馬子英是經不起這一掌的。
冷一凡的身形還沒落實,情急之下,他足尖剛一點地,迅如疾電地橫彈過去,用他的身體來擋掌風。
“砰!”地一聲,冷一凡的身軀被震騰起,淩空一折,又落回原地,攔在馬子英身前,擺出一個古怪架勢。
冷一凡已經下了決心,準備施展殺手。
毒血郎君凝望着冷一凡,臉色開始在變,他感覺到自己被一種無形的殺氣所籠罩,他的劍絕對攻不進去。
而且只消一出手,便會遭到致命的反擊,現在,他才真正體認到浪子的功力已到了其深難測的境界。
功力不論多高,要是予敵可測,總屬膚淺 如果使人到了莫測的地步,才算是真正的高手,冷一凡當然是高手,他的劍道是集數門的精英,已升華到了一個至高至妙的境界,如果他想主動殺人,相信設幾人能逃過他的殺手。
毒血郎君不但攻不進去,連退身都難,他已被無形的氣勢罩住了,只消一動,致命的攻擊立即臨身。
追魂煞當然也感受到了這種氣勢,但他畢竟是江湖老滑頭;應變的功夫很到家,必須制造出某種情勢,以消解不利的形勢。
“浪子,這女的還想要麽?”追魂煞這句話明是要挾冷一凡。
同時也是給手下的一種暗示。
“她的死活不關在下的事!”冷一凡似乎不加思索便說出了這句話。
這句話,使對方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少婦臉色一慘。
扶持少婦的兩名黑龍武士,在得到了追魂煞的暗示之後同時舉鈎,一只鈎鈎脖子,另一鈎搭上心窩。
“你真的不在乎這小娘兒的生死?”
“假不了!”
說話當然會分神,而分神當然會松懈氣勢,很微妙的間隙,毒血郎君滑退、旋身,站到了少婦身後。
他不相信冷一凡真的不在乎少婦的生死。
“浪子,你的目的是什麽?”追魂煞問。
“帶這位朋友離開。”
“你跟姓馬的既然不是一路,為何插這一手?”
“因為我們身份相同。”
“什麽身份?”
“天涯飄零客,江湖很落人!”
毒血郎君低低說一句,兩名手下撤回虎頭鈎,他一把抓住少婦的手臂,退出殿中,兩名手下跟了進去
冷一凡看在眼裏,卻沒反應。
“你可以帶人走!”追魂煞邊說邊舉手做個暗號。
院地裏的黑龍武士開始撤退。
追魂煞徐徐退步、轉身,沒入殿中。
就在此刻,馬子英睜眼站了起來,四下裏一望,臉色沉了下來,現場除了遺下的屍體,已沒半個人影……
“人呢?”
“走了。”
“那位小娘子”
“被他們帶走了!”
“……”馬子英臉皮子一陣抽動,嘴唇連顫,什麽也沒說出口。
“為了你老兄的安全,為了使那位小娘子能活,讓他們帶走是上策,他們絕對不會殺她,因為他們還要找你老兄。”冷一凡深深望了馬子英一眼,又說道:“老兄現在能起身行動了嗎?”
“唔!”馬子英點點頭:“浪子,在下賭你是個有血性的漢子,算賭贏了,這筆人情在下會記住。”
“用不着!”冷一凡淡淡地應了一聲,褪下斜搭的布囊:“老兄既然還活着,現在物歸原主!”
馬子英接過,搭上肩頭。
“浪子,我們也該走了!”
“回如意山莊?”
“非回去不可。”
這“非回去不可”五個字,使冷一凡心中一動。
看馬子英的樣子,絕不是落魄到必須寄人籬下以求一飽的人,也許和自己一樣,投入如意山莊另有目的。
如意山莊的客房。
青燈娓娓。
冷一凡與馬子英相對着各自坐在自己的床頭桌邊,晚餐又喝了酒,兩個人的臉上都帶着酒意。
冷一凡突然發覺馬子英的臉紅得有些異常,他是學醫的,對這種現象的感受便與常人不同,加上破廟所見,他心裏已經有了幾分把握。
“老兄身體不舒服嗎?”
“不止是不舒服,問題很嚴重。”
“喚!什麽問題?”
“可能無法活下去。”
“為什麽?”冷一凡大大驚奇,不自覺地起身走過去。
“在下身中奇毒無法解除,這也就是在下不得不托身如意山莊的原因。”
“能說得更清楚些麽?”
“在下困了一樁大誤會,成了江湖人物追索的對象,在從洛陽來開封的途中,遭了暗算,幸虧那小娘子救了在下一命。在下身受奇毒所制,武功大打折扣,不得已投身如意山莊做客,想托山莊的庇蔭設法療毒……”
“哦!原來是這樣,在下略通岐黃,容在下替老兄診視一番,老兄先躺到床上。”冷一凡說。
馬子英躺上床。
冷一凡仔細診察了一番,不禁皺起了眉頭,對于毒他并不十分內行,同時用毒者各自配方不同,除非是此道高手,很難為力。
“在下中的是無毒之毒。”
“老兄自己知道?”
“對,在下也略懂毒性,一般普通之毒奈何不了在下,之所以着了道,就因為對方用的是無毒之??。”
“何謂無毒之毒?”
“普通之毒或有色或有味,中毒之後有其必然的症狀,高一層的毒即使無色無味也有它的征候。而這無毒之毒是中毒之後絲毫沒有征兆,就算是識毒之人也無法感覺中毒,等于是無毒了。但是,等一段時日,毒已深入內腑,仍然是隐藏的,只要用一次真力,毒性便發作一次,一次比一次嚴重……”馬子英的臉色更紅,血紅。
“無藥可解麽?”冷一凡打了一個寒噤。
“必須下毒者的獨門解藥。”
“是誰下的毒?”
“不知道,何人、何時、何地全不知道,否則就不叫無毒之毒了。”
“老兄怎會知道這名稱?”
“曾聽說過而已,自己下的判斷。”
冷一凡默然,他無能為力,因為“毒”這一道是完全脫出醫道之外的一道,而且非常分歧,即使是此中極高段的好手,也無法盡通各道竅門。
“在下對毒道不算高手也算內行。”馬子英又開了口:“可是就無法料理這無毒之毒,只有一個人也許能解得了,只是……”
“誰?”
“無腸婆婆!”
“無腸婆婆?”冷一凡沉吟了一下:“從沒聽說過這一號人物,不過既然有名號,總是可以找到的,老兄對這無腸婆婆知道多少?”
“一概不知,她是個傳說中的人物,算起來已近百歲的高齡,她人是什麽樣,是否還在人問,有沒有傳人……這些全不知道。”
說了等于沒說一樣,完全是捕風捉影,就連這種傳說是否真有其人其事,也在無法判斷之例,冷一凡又無言了。
“浪子,在下是全力迫住毒勢,如果再妄用真力一次,只有死路一條,有兩件事使在下難以瞑目。”
“老兄說說看!”
“第一件事,藏在布囊裏的心願未了,死難瞑目。第二件事,對那曾救我命的小娘子不但不能報答,反而連累了她,死不安心。”
說着,馬子英坐了起來,腳落地面。
冷一凡立即想到自己的大事,如果未了,同樣是死不瞑目,而對于女殺手巧姐兒情感上的結如果不解開的話,死了又何嘗能安心?
同情之心油然而生,暗中決定替他盡點力。
但是,冷一凡不願說出口,因為自己的遭遇無法逆料,輕言許諾如果辦不到,又将增加一件不能安心的事。
“除了無腸婆婆之外,還有什麽人能解無毒之毒?”
“下毒的人。”
“這有辦法……”
“浪子兄有辦法?”
“嗯!依情理而言,此人對老兄下毒必有目的,在下判斷他必在暗中窺視,如果任由老兄不治,他的目的就無法達到,所以,他會在緊要關頭出現……”
“有道理,可是……在下已無能為力應付任何情況,對方出現之日,也許就是在下飲恨之時,這……”說着,大有英雄末路之概。
“老兄,船到橋頭自然直,何必氣短!”冷一凡這句話是有深意的,等于暗示了在必要時他會伸出義劍。
“如果船到橋頭直不了呢?”
“直不了就讓它撞碎吧!人在江湖,身不由已,生死成敗禍福得失之間相差極微,雖說有其必然,但必然之中也有偶然,一半一半而已,只要盡了人事,別的一切便委諸天命,別太計較了。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生死只是一口氣之差,看不穿這一點的話,何不株守田園,抱老婆、生孩子,何必到江湖上來冒風險?”
“是!”馬子英陣子裏突然放出了異光,深深的點頭,無疑的冷一凡這一番話已喚起了他英雄之氣。
怕死是人的本住,如果有人說他真的不怕死,那便是天大的謊言。
人,也沒有不珍惜生命的。
所謂視生命如草芥,只是一句豪語而已。有的人怕死形之于外,有人深藏于內,唯一的差別的是有人能衡量生命的價值,分辨生死的大義,有的人卻一味怕死,态度不同,但怕死之理是一樣的,安心與不安心只是程度上的深淺罷了。
“老兄,你最好是躺下別動!”
“在下……”
“對,老兄是受了毒傷,行将不治的人!”
“喚!”馬子英頓然明白了冷一凡話中之意,立即躺回床上。
冷一凡走回自己床前。
突然,一個人影出現門邊。
“哪位是浪子大俠?”聲音清脆悅耳。
“在下就是!”冷一凡擡頭答道。
只見來的是個長得十分秀麗的素衣少女,婀娜之中帶着剛健,看樣子不像是下人,近前兩步道:“姑娘有何指教?”
少女打量了冷一凡一眼。
“夫人有請!”
“夫人……”冷一凡大為意外,這麽晚了,莊主夫人何以要傳見自己?
冷一凡腦海裏随即停現出冷豔少婦的面影,同時也想到白天在食堂裏少婦對自己的神态,這約見到底是為了什麽?
何以不是莊主約見呢?
“對,夫人等着要見大俠有話相商。”少女點點頭說。
“這麽晚了……”冷一凡沉吟了一會,又道:“姑娘能告訴在下,夫人傳見的原因麽?”
“我不知道。”
“姑娘是……”冷一凡故意拖延時問,他必須在心理上做一個準備,能接近女主人,是達到自己目的的第一步。
但機會來得太快,便有突兀之感,同時他顧及到馬子英,馬子英失去了自己的保護,萬一……
“我姓胡,叫蕙君,蘭蕙之蕙,君子之君,負責管理內宅!”
她坦然地做了自我介紹:“請随我來!”
“姑娘請帶路!”冷一凡已沒有選擇的餘地,他扭頭望了床上的馬子英一眼,随即跨出房門。
第 三 章
正屋後院的內客廳。
冷一凡與冷豔少婦分賓主相對而坐,胡蕙君站在一側,丫頭獻上茶後退了出去。
現在,冷一凡才把這冷豔的莊主夫人看得更清楚,冷豔之中帶着莊重,弧形的嘴角,顯示出她是個堅強而有個性的女人。
明而亮的眼睛代表着她的智慧,這種女人可以稱之為女人中的男人,有女人的吸引力,同時具有男人的魄力。
“浪子!”莊主夫人開了口:“我只有如此稱呼你了,恰當麽?”
她臉上帶着笑意,正經在笑但仍極富魅力。
“這樣最好不過。”
“你知道我為什麽連夜約見你麽?”
“不知道。”冷一凡當然是不知道,對方這一問是習慣的開場白,馬上就要進入正題,他在等待下文。
“我不說客套話,開門見山,如意山莊需要你這樣的人來輔助。”
冷一凡呆子一呆,他料不到對方會說出這句話,像這樣的人,她對自己知道多少?自己今天才投入莊中,她提出這問題,難道不嫌唐突?
“夫人的意思是……”
“想請你留在莊中幫助我。”
“在下……”
“你肯嗎?”
“在下能幫助夫人什麽?”
“你只回答願不願意?”
“這……”冷一凡深深想了想:“在下初來乍到,對貴莊的情況可以說完全陌生,請給在下一點時間考慮。”
他是需要考慮,慎重地考慮,如果保持食客的身份,行動便相當自由,必要時也不怕翻臉。
要是答應了她,便成為山莊一份子,行動便受了約束,同時姓丘的總管給他的印象很惡劣,總像有什麽不對勁。
“可以!”莊主夫人點點頭:“五天如何?”
“好,在下會認真考慮,到時回夫人的話。”
“希望你的回話是我心中所願。”
“在下盡量符合夫人的盛意!”
“但願如此!”擡了擡手:“惠君,送客!”
“告辭!”冷一凡高坐抱拳、轉身,然後随着胡蕙君步出客廳。
到了中院,胡蕙君用手一指道:“這是貴賓院。”
冷一凡“唔!”的一聲。
夜已深,各房的燈火大半已經熄滅,有一問不但亮着燈,而且門還開着,一個人站在門裏,燈光斜照着他的臉,現出了俊美的輪廓。
冷一凡匆匆一瞥而過。
到了前院,胡蕙君止步道:“浪子大俠,你大概不會再摸錯了門戶,請回房安歇,我不送了。”
“姑娘請回!”
胡蕙君轉身自去,臨去回眸一笑。
冷一凡步向跨院,他忽然想到剛才貴賓院匆匆一瞥的人影,似乎并不陌生。
他是誰?但現在既不能向胡蕙君探問,也不能回頭去查看,只有等以後再說了。
來到房門外,只見燈已熄了,門還開着,房裏一片漆黑。
“馬老兄!”他叫了聲。
沒有回應,再叫一聲,寂然如故,他直覺地感到事有蹑跷,自己來去沒有多少時問,馬子英不會睡得這麽死的。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冷一凡在房門口站了片刻,等眼睛适應了,藉着院角裏照明的天燈餘暈,看清楚了馬子英的床上空空如也,被子掀在一邊,人已不知去向。
夜已深,馬子英不會無故離房,他古怪冷僻,不跟任何人交往,而且他身中奇毒,藉山莊庇蔭,不可能有什麽行動。
只有一個可能,上毛房去了。
冷一凡進入房中,坐下。
蓋茶時間之後仍然沒有動靜,他意識到事态不尋常了,去毛房不可能這麽久,而且也不會把燈熄掉。
人到哪裏去了?
到底遭遇了什麽事?
冷一凡開始焦急,他從布囊裏取出火折子打燃,重新點上了燈火,房裏沒打鬥或是掙紮的痕跡,馬子英的兵刃和布囊都已不在。
他發了愣。
這檔事在道義上他不能不管,他曾經暗中決定要幫助他,現在人神奇地失蹤了,情況完全不明,不知該從何處着手,他茫然失措。
黑龍會前車之鑒,馬子英的失蹤很可能與他布囊的秘密有關。
現在的問題是馬子英是自願離開,還是在暴力之下被強迫離開?
如意山莊中的食客上百人,當然是良莠不齊,如果是有心人潛伏其中?伺機下手,當然防不勝防。
他敏感地想到事情發生在莊主夫人約見自己的短短時間之內,馬子英的失蹤與這約見是有關麽?
是調虎離山,還是行動的人早已在暗中等待機會,正巧被利用上?
從而他想到貴賓院裏所見的熟悉人影,那是誰?
馬子英雖然中了奇毒,不能妄用真力,但他的身手極高,不可能毫無反抗,而房裏沒看到反抗的痕跡,看樣子,根本沒驚動鄰房的人,這就教人莫測高深了。
正苦思冥想之際,突然瞥見院子裏人影一晃。
房裏燈光,只能看出是條人影,他站起身,正待出門看個究竟,一樣白森森的東西飄了進來。
冷一凡急伸手撈住,是一紙素箋,心中不由一動,探頭向外,已不見人影,回到桌邊燈下,坐了下來……
只見素箋上寫了幾個娟秀的字:“欲救室友,立即出莊北行!”
是誰傳的消息?
素箋沒有重量,能飄送入房,此人的功力相當驚人。
他沒有多想的餘地,實際上無從想起,立即熄燈出房。
整座山莊都在沉睡中,由于如意山莊不是江湖幫派,所以不設警衛巡邏,大門是從來不閉的。
冷一凡很自在地離開了山莊,一路朝北奔去。
名稱雖叫山莊,實際上這裏并沒有山,連個土墩都沒有,只是曠野裏的一幢建築。
斜月西挂,像一個白玉盤子。
淡淡的情光,妝點得大地一片朦胧,是個寧靜而美好的夜。
但冷一凡的心裏沒寧靜,也沒感市到景色的美好,他已被卷進一場詭谲的江湖風波裏,雖然他也可以撒手不管,但由于一種傳統上的執著,他不能撒手。
嚴格地說并沒道理,而武林人物常常就做些設道理的事,明知道是沒道理,卻偏偏去做。
也許可以稱之為沒有道理的道理。
這是條黃土路,可以容兩騎錯身,出如意山莊朝北只有這條獨路,所以冷一凡并不擔心走不對路。
一條清溪把黃土路攔腰切斷,一座石拱橋橫跨在溪上,橋上站了個人,月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出是個女人。
初冬寒夜,這女人站在橋上做什麽?
冷一凡不疾不徐地向橋頭走去。
那女人是面向這邊,看樣子像是在等人,是月挂樹梢頭,人約三更後?
冷一凡已步到橋頭,稍微遲疑了一下。
“山莊來的麽?”女的開口發話。
“不錯!”冷一凡反了怔。
陌生女子一開口便問自己是否從山莊來,看情形她等的人是自己,多份是與莊中一飛箋傳訊的人有關。
“來接東西的?”女的又問了一句。
“唔!”冷一凡滿頭玄霧,接東西,接什麽東西?
“東西在這,請小心!”女的把一包東西放在橋面上,然後匆匆下橋,朝橋的另一端奔去,身法相當利落。
冷一凡更加困惑莫名,來到橋中央,一看那女人留置的東西,呼吸頓時窒住,是一個陳舊的布囊。
這布囊正是馬子英珍逾性命的東西,他彎腰提了起來,細一端詳,完全正确,是馬子英随身的神秘之寶。
擡眼看,女的已走得沒了影子。
這女人是誰?
馬子英的東西怎會在她手上?
她為什麽要把東西交給自己?
馬子英究竟遭遇了什麽?
遠遠的來路上又出現了一條人影,迅快地朝橋頭移來,冷一凡心中一動,掠下橋,隐到橋邊樹叢裏。
來人上了橋,停在橋中央,東張西望,是個長衫客。
冷一凡靜靜藏着。
“奇怪!”來人自言自語:“剛才分明看見人在橋上,怎麽一轉眼便沒了?這小娘們在搗什麽鬼?”
伸長了脖子朝遠處望。
冷一凡恍然而悟,看樣子那女的;是等着把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