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跟着七派掌門人,宛如七支脫弦箭,排空激射,一齊起步追來。
但,繼光起步較早,輕功又神妙無比,就這一到時間,已把他們丢脫了六七十丈遠。
驀然——
一聲暴喝起自山坡,三條人影當頭撲到,呼,呼,三股令人窒息的掌風,彙成一陣狂風般的勁道,天風一般劈面攻來。
倉促中,繼光丹田猛地一提氣,把頭一昂,身形陡地升高一尺,就勢掌一圈,呼地迎出,嘭!半空一聲,巨雷般爆響,只覺真氣一懈,飄飄落回地面。
嗖!嗖!猝然狙擊他的三人,也飒然落到了面前。
竟是三個玄色勁裝大漢,繼光劍眉一掀,臉上殺機陡現,怒喝道:“你們究竟是什麽人?膽敢向小爺偷襲!”
話音才落,呼,呼,幾條人影從林中射出,啧啧怪笑道:“小魔崽子,你怎麽這時才來,老夫可等得不耐煩啦!”
繼光閃眼一看發話的這人生得頭如芭鬥,亂發披肩,一口森森白牙,半露唇外,雙目綠光閃閃,身穿一件綠袍,不僧不俗,簡直和惡鬼差不多,不由一楞。
綠袍怪人倏又自我介紹道:“老夫“姑嶺邪神”,我的規矩你不會不知道,既已插手這事,你還是乖乖地把東酉拿出來是正經。”
不用說,所提的東西必定是玉魄劍了,心裏不覺連連冷笑,但他并沒有即時發作,冷眼四下一看,除了這個自稱牯嶺邪魔的綠袍老者外,左面站了一個衣着華貴,面皮白靜的中年人,身旁一排侍立了四個玄衣勁裝大漢。
右面是一個手執旱煙鬥的葛布黃衫老者,面貌古奇,一派冷峻之色,和他并排而立的,卻是一個面容幹癟得如同僵屍一般的瘦道長,背上斜插一支又長又狹的奇形寶劍,都目光炯炯地注視着他。
就這略一耽擱,後面峨嵋三子偕同七派掌門人都已趕到了面前,那位“山林舉子”一張嘴巴向不饒人,紙扇輕搖,哈哈狂笑道:
“幸會!幸會!名震三湘的“飛雲堡主”、獨霸關東的“關東一奇”、宇內馳名的“昊天不吊”、盛名遠揚的“牯嶺邪神”都臨駕峨嵋,真是難得至極!”
話才說完,“牯嶺邪神”已鼻孔裏重重哼了一聲,也許因為“山林舉子”把他名諱說在最後,他不高興了。
“昊天不吊”倏地嘿嘿冷笑道:“不用攀交情了,在混元觀中,我們或許可以讓你們平安把東西拿去,但出了混元觀,你們就再也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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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嵋三子人多勢衆,但見七派掌門人都已在場,心裏不免暗暗吃驚,但并不把他們放在心上,呼嘯一聲,長劍猶如三條夭嬌游龍,驀向繼光分上中下三路攻去。
驀然,暴喝之聲陡起,一道烏光電閃,叮當急響,三縷銀芒,竟被那道烏光直封開去,跟着烏光萬點,嘶!嘶!一陣急嘯,峨嵋三子竟駭然驚撤丈餘。
烏光一斂,“昊天不吊”正倒垂着那支又狹又長的奇形寶劍,面含冷笑地擋在繼光前面。
峨嵋五子在江湖聲威顯赫,合三人之力,竟被人家一招逼退,這顏面往哪裏放?厲吼一聲,提劍再攻,卻被羅浮子一聲喝道:“你們暫且退下!”
旋又滿面怒容地對着“昊天不吊”一稽首道:“道友果真要架這個梁?”
“昊天不吊”仰天冷哼一聲道:“這些虛文過節,道爺一概不知,只是那小子腰間的東西道爺要定了。”
這等蠻橫态度,縱使羅浮子修為高深,也難忍受,不禁氣極而狂笑道:“道友你就這般瞧不起峨嵋派麽?”
他數十年性命雙修的一點玄門氣功,皆從這陣笑聲中發出,直震得山鳴谷應,宿鳥驚飛,在場的人耳鼓嗡然嘯響。
笑聲甫畢,雙目暴射精芒,逼視着“昊天不吊”一手已緩緩從背上撤下那支從不輕用的龍紋古定劍來。
但,“昊天不吊”卻是面無表情地連理都不予理睬,一雙陰森森的目光,已轉射到繼光身上。
武繼光已知今晚一場惡戰難免,但他絕不驚慌,他希望借此機會考驗考驗自己的武功究竟到了什麽程度。
因此,他沒有乘機脫身的打算,只伸手在腰間摸了摸那支銀玉笛,有了上次衡山三元觀的經驗,他實在不敢輕易再用那支劍了。
此刻場中情勢已是劍拔弩張。羅浮子以一派掌門人的身份,那裏受得了這種輕視?長劍一震,嗡然抖出一個鬥大的劍花,沉聲喝道:“道友,轉過身來,難道你認為貧道不堪承教麽?”
但,“昊天不吊”這時早和“牯嶺邪神”較上了勁,只見他雙目噴射出火焰一般的兇光,雙臂不斷地顫抖伸縮,緩緩地向“昊天不吊”趨。
他們路同道不同,一切唯利是圖。此刻猶如兩頭猛虎争食,“昊天不吊”迅速納劍歸鞘,一雙烏爪般枯瘦手掌,已提到了胸際。
處在這種情形下,羅浮子勢不能以二攻一,只得強忍怒火,退了下來。
站在一旁,始終未發一語的飛雲堡主就越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于“牯嶺邪神”與“昊天不吊”身上之時,輕輕向身後四個玄衣大漢一揮手。
那四個大漢竟一聲不響,倏地縱身向繼光撲去,快得如同場中驟起一陣急風。
繼光身處群雄包圍之下,暗中早已全神戒備,四個壯漢撲到,冷冷一笑——
驀然——
一陣陰風驟起,白影飄飛,跟着慘呼聲起,撲來的四個壯漢,倒有二個口噴鮮血,倒飛了出來,另二個也腳步歪斜,倒退了七八尺遠。
白影一斂,一個容光四射,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女已俏生生地站在繼光身旁,對着他回眸一笑,但瞬又把笑容斂去,焦灼無比地道:“見着我爸爸沒有?”
繼光驟見她現身倒覺一怔,這時見她問起爸爸,知道就是那黑袍老魔了,就信口答道:
“剛才他來這裏找你,現在不知哪裏去了。”
“找我?那就怪啦!”
“因為你被那蒙面黑袍老者救走,他并不知道嘛!”
“見鬼!我什麽時候被人擒住過?又有什麽蒙面黑袍老者救過我呀!”
白衣少女滿面迷惘、閃着一雙烏黑的眸子,只是望着他。
砰!嘭!繼光倏然揮掌,和猛撲而來的飛雲堡主硬對了一掌,嘴裏卻嚷道:“你這般說來,連我也弄糊塗了……”
砰!又和飛雲堡主硬對了一掌。
“真讨厭!人家說話,你偏偏要來胡鬧,我要你的命!”
白影一閃,白衣少女倏然縱身向飛雲堡主攻去,羽衣飄飄,快逾閃電地連拍一十五掌,弓鞋猶如鋼椎,暴雨般懸空點出九腳。
飛雲堡主饒是一方雄主,竟也被攻得疾撤一丈二尺。
從黑衣壯漢暴起發難,到白衣少女到達援手,僅不過是瞬間的事情,戰火一經點燃,群雄勾心鬥角的局面立時停止。
“牯嶺邪神”原來是準備攻擊“昊天不吊”的,此刻忽然一翻身,叉開大手,陡向繼光劈胸抓去。
此魔功力深厚,手掌未及五股,着肌欲裂的銳風已到胸前。
繼光猛地一凹胸,疾閃三尺,“牯嶺邪神”那淩厲的一抓,竟然抓空,但避過了當面的一擊,卻無法躲過側背的攻擊。
“牯嶺邪神”一旦發動,“昊天不吊”悶聲不哼,疾逾閃電,由側背一掌攻來,繼光腳跟還未站穩,身如羅旋急轉,猛地一掌猝然迎出。
砰!雙方硬碰硬地對了一掌,嘶!嘶!空中激起數道旋風,“昊天不用”身形不動,繼光卻身不由主地向側面橫跨了兩步。
寂然靜立的“關中一奇”看出了便宜,陡地往前一趨身,似平猶如風飄電閃似的,向他肩井上抓來。繼光冷笑一聲,側身伸臂,手掌突地一翻,反向關中一奇的脈門搭去。
這一式名為“翻雲覆雨”,是地靈真經中的一式絕着,關中一奇不禁大吃一驚,手臂一沉,左手立掌如刀,順着手臂斜削而下。
就這時刻,“牯嶺邪神”、“昊天不吊”已如兩陣急疾的旋風左右攻到。這兩個魔頭,乃黑道中出名的兇神惡煞,功力深厚,武功幻變莫測。兩個夾攻,剎那把繼光卷入一片拳風掌影之中。
繼光三面受敵,也覺凜然心驚,靈蛇般縮回攻向關東一奇的攻勢,兩掌車輪般連對七掌,身形就勢一個回旋,已然脫出掌風之外。
暴吼怪笑聲中,三個兇魔如影随形,跟蹤撲到,品字形把繼光圍困當中。極短時刻內,三人已各自攻出七式,但見勁風如濤,寒氣蝕骨,三種不同的內家氣功,頓在四下布成一道無形銅牆。
只因江湖盛傳來最近出來一個魔崽子,身懷中古奇珍金精玉魄劍,武功如何如何了得,故三個兇魔一上來便出盡全力,各把獨門工夫施展。
繼光身處圍中又急又怒,飒然掌法施開,一式“日正中天”,檔開了關東一奇的正面攻勢,跟着身形飒然急旋,呼、呼,三掌一氣地拍出,這一招是“毒焰魔掌”中最具威力的一招,名叫“瑞霧缤紛三疊式”,但見寒風獵獵,如潮湧起。
三魔竟被淩厲無匹的三招驚得愕然後撤,就趁這一緩之勢,繼光的第二招“殘荷帶雨”
已然施出,一招三式分襲三人,快得如同一縷黑煙,飒然在場中一閃。
但聞勁風絲絲,寒風怒嘯,三魔驀地同聲厲吼,騰身攻時,剎那人影縱橫,忽轉如輪。
于是,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搏鬥,迅速展開……
這三個魔頭,都是各霸一方的兇神,平時有一個出現江湖,已足使風雲變色,如今竟不約而同三人齊到,而且是聯手向一人圍攻,其勢之猛,可以想見。
一旁觀戰的七派掌門人,雖都是一派宗師,也看得暗暗膽戰心驚,正不知如何是好——
因為雙方争戰的目的都在那支金精玉魄劍,但,任何一人得到,都與武林有害無益,唯一的希望是讓他們來個兩敗俱傷。
因此,盡管他們打得激烈異常,六大門派的人卻一個個袖手旁觀,既不加入,也沒作幫助任何一方的打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局勢已越來越對繼光不利,他遭逢了出道以來所遇到的最兇頑的敵人,四周象狂飙駭浪般的拳風掌勁重重壓來,三魔的一些狠招怪式,着着指向全身各處大穴。
他雖得到了邯鄲老人近百年的真元以及千年大蟒內丹,但時日太短,并未全部融化,而且許多地靈真經上的武學,是囫輪吞棗,難以全部得其神髓。
是以,攻出了一百多招,便已守多攻少,相形見拙了。相反地,三個老魔默不作聲,一味啞攻,一見繼光身法漸漸緩了下來,立時精神大振,發招更疾更急。
那個和飛雲堡主動手的白衣少女,嬌喝一聲,倏忽之間,攻出三招。這三招奇極?怪極!簡直不知這是一種什麽招式?
飛雲堡主不禁愕然連退五步,但見白影一閃,飛雲堡主驀地悶哼一聲,噔!噔!又猛撤八尺,一口翻騰的瘀血,噴出足有三尺多遠,搖搖晃晃,幾乎摔倒。
此人終不愧一方雄主,竟然強忍傷勢,一聲慘笑道:“一掌之賜,王某當承志不忘!”
霍地扭轉身子,縱身躍起,剎那消失于沉沉黑影中。
白衣少女一掌将飛雲堡主擊傷後,連看都不着一眼,更不加理睬他那些江湖場面話,陡地一聲嬌喝道:“你們要不要臉……”
一陣陰風回旋急轉,人已急箭般穿入掌影之內,她幼得父親真傳,且又屢經陣戰,經驗比繼光豐富得多,玉掌一輪翻飛開去,頃刻之間,發出二十一式,不多不少,對每人都攻了七式。
她那“白衣羅剎”和妖女之名,早已傳遍江湖,一經介入搏鬥,三魔也覺暗暗心驚,“牯嶺邪神”倏然一聲怪吼,雙掌一揮,一股隐挾腥臭的急疾勁風挾着排山倒海之勢,從斜裏直向白衣少女卷來。
白衣少女微微一曬,翠袖一揮一抖,伸出嫩筍般玉手,一掌硬迎面出。
繼光自白衣少女介入後,壓力已經大減,陡見她竟然準備用硬打硬地和牯嶺邪神對掌,不由心中大急,大喝一聲道:“使不得!”
瘋虎一般猛沖上前,他因耽心白衣少女冒失和人對掌吃虧,因此不顧一切舍命趕了過來!
可是,他白擔心了,那麽猛烈的掌風,一到她身前,竟然被解得無影無蹤,跟着一聲隆隆悶響,雙方各退一步,竟然平分秋色。
而繼光急沖的身形,僅到半途便被兩股急疾的掌風所阻,繼光目睹白衣少女神奇絕學,不由雄心陡奮,霍地一伸手,竟把從未用過的白玉笛撤到了手中,他初次使用邯鄲老人當年威震江湖的兵刃,不知其威力究竟如何,一上來便把最具威力的“午夜驚魂”三絕招使出。
但見一溜毫光沖霄而起,呼地化作十條游龍,挾着一陣尖銳刺耳的怪音,分向三人當頭罩下。
一時寒風驟起,嘶!嘶!嗚!嗚!聲聲不絕。
怪嘯聲中,“昊天不吊”倏然震驚無比地厲吼道:“午夜驚魂?……”
披散着一頭亂發,驀地轉身,狂奔而去。
“關中一奇”、“牯嶺邪神”地掣手般暴轍一丈五六,同聲喝道:“你是地靈門的傳人?”
繼光手橫玉笛,傲然一陣長笑,既未答複,也沒否認。
而“牯嶺邪神”和”關中一奇“卻悶聲不哼,突然縱身躍去。
剎那,場中竟變得死的一般沉寂,七大門派的掌門人更為此事而感到無比的驚詫.他們雖也知道過去确有地靈門這一派,但不知這三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兇魔,為什麽會這樣害怕,一時竟弄得面面相觑,沒有一人開口說話。
繼光一陣狂笑之後,頭腦緩緩冷靜下來,覺得自己确實太過露鋒芒了,很是懊悔,緩緩地把玉笛又收進了懷內。
白衣少女心靈就像一張純潔的白紙,她從沒有留意過武林任何一樁事情,繼光撤出玉笛,驚退了三魔,她只直覺地覺得那笛兒很具威力,竟把敵人吓走并沒有去想其他。
當她看到繼光那種惶恐的樣子,不禁嬌喚道:“你發什麽呆呢?走!同我一道找爸爸去!”
倏地上前,拉着繼光就走。
奇怪得很,盡管岩石後、森林中仍有許多人閃着貪婪的目光,窺伺着他,卻再沒有一人出來攔截。七大門派的人也象泥塑木偶一般,沒有一人出面阻止,任由他倆從容飛起,并肩向山下離去。
兩人到達山下,天色已是大亮,金色的陽光映照着白衣少女的嬌靥,愈覺容光四射,嬌豔無比。
看得繼光也覺怦然心動,暗忖:“好端端的一位美麗聖潔的姑娘,怎會蒙上一個妖女的惡名呢?”
白衣少女見他只管看着她,不由嬌嗔道:“老看我幹什麽?為什麽不把你的名字告訴我啊?”
“在下姓武名繼光。”
“我從來沒有聽過這名字嘛!”
“在下在江湖本無藉藉之名。”
“我叫符小娟,江湖一般人都叫我“白衣羅剎”,有時又把我叫做玫瑰仙子。”
說到這裏,突然笑了笑,伸手驚了一下鬓邊亂發,側臉問道:“你說這名字好不好?”
武繼光心不在焉地道:“唔!很好,很好!”
符小娟不禁怒道:“你究竟在想些什麽?人家罵我,你也說好好好的,我不理你了。”
把頭一揚,腳步倏然加快,往前急奔。
其實,繼光此刻心情确實沉重得很,許多許多的事情,萦徊在他腦際,哪有心情和她瞎扯呢?
這時見她一走,又覺從她口裏可以得到許多線索,不應該讓她就走。
于是,倏把身法展開,急喊道:“小娟!小娟!請你慢點走,我有話和你說。”
但,小娟卻是充耳不聞,一味地急奔,她的輕功本就神妙無比,又是起步在先,盡管繼光出盡全力,不但沒有把她趕上.而且連人影都不見了。
一急之下,猛地腳下一加勁,急如一支脫箭,排空疾射而出。
驀然——
翠林中,白影一閃。他以為那便是小娟,飒的一聲穿林而入,猛向那白影撲去,因為怕她再跑,遠遠就叉開五指,向她手臂抓去。
呼的一聲,差不多在他撲到的同時,一股淩厲掌風,也猛向那白影襲到,疾地化抓為拍,猛地一翻掌,一般內家陰柔掌力已忽然迎出,他因恐掌風餘勁傷了小娟,這掌竟用上了七八成真力。
砰!轟!裂帛也似的一聲爆響,空中激起一陣狂風。
咚的一聲,繼光如隕石般落回地面,蹬!蹬!蹬!又連退了二三步!
來人也一個踉跄,退後三尺,原來竟是黑袍老魔符風,只見他須發戟立,三棱眼暴射綠光,大喝道:“你這是幹什麽?”
繼光劍眉一掀,大聲道:“你為什麽要無故傷她?”
他的意思是質問他為什麽對自己的女兒下毒手。
黑袍老怪卻會錯了意,陡地一陣啧啧怪笑道:“好小子,原來你是和她一夥的啊!”
倏然往前一趨身,兩掌翻飛,倏忽攻出八掌。
繼光氣極,大喝道:“你這人真個太不講理啦!我就看着你,到底有什麽了不得的功夫。”
單臂緩緩懸空劃一弧形,的溜一旋身,突入掌影之中,展開掌法,和他搶攻起來。
這番一交手,才知黑袍老者盛名絕非幸得,比上次泰山那番交手情形完全不同,只覺地每一招攻出,均是見所未見的絕招。
而且功力強勁,遠比想象中的要深湛得多,也可以說,他似乎招招都要出盡全力,才能勉強應付過去。
是以不到幾十招,已是血翻氣促,步步後移。
黑袍老者卻是滿面猙獰,嘿嘿冷笑道:“老夫本不願與你後生小輩為難,只是既已犯到老夫手上,那就脫不得了……”
倏然怪眼一睜,厲聲吼道:“先劈了你再說!”
手掌斜舉,劃一弧線,呼地劈出,這掌竟然無聲無息。
繼光急怒之下,驀然狂笑道:“未必見得!”
一提真氣,飛快地運行了一小周天,緩緩推掌迎出,掌風由陰柔變為陽剛,陡地一股狂飙般的掌風,排山倒海地湧來。
轟隆隆、兩股掌風接實,繼光醉酒般歪歪斜斜倒退了七八步。
黑袍老者須發戟張,長須一陣顫抖,霍地撤身飄後五尺,兩眼圓睜,震駭無比地只是望着這少年。
自他出江湖以來,就從沒有見這宗神幻掌法和神細,而且還由這位年齡如此小的少年施出、為此推測,他的師長們更不知有多高了。
這一掌直把繼光震得血氣翻湧,一股逆血,幾乎從口中噴出,趕緊運氣凝神,把它壓制,突然,氣海之內沖起一股熱流,迅速周流全身各穴,剎那痛苦盡失,同時,腦際靈光一現。
驀地縱身撲上,足蹈掌擊,傾刻發出十二式,這幾式端的奇奧無比,連他自己也不知怎樣來的。
但見怒濤洶湧澎湃,漫天掌影紛飛,黑袍老者全身各處穴道,無不在掌風指影籠罩之下。
黑袍老者一雙綠光閃閃的怪眼,始終盯着他,眨都不眨,一見他突然施出這種怪招來,精神就猛地一振,厲嘯一聲,突入掌影,又重新交起手來。
這一重新交手,情勢較前大不相同,只要這少年就在這極短的時間內竟似功力驟增,連武功也好象又精進了一層。
奇招怪式,層出不窮,內力源源,綿綿不絕,越打越覺心寒,心中的疑窦,也愈來愈多。
但他生性高傲,絕不肯中途叫停,更不願在一個年輕人面前示弱,只盡量地把隐跡三十餘年所得的一點武學心得施展出來。
兩人這一陣狠拼硬幹,只打得沙石紛飛,周遭翠竹折斷了一大片。
驀然——
竹林中白影一閃,一條白影如飛矢,似淡煙地疾射而來,黑袍老者經驗豐富,目光如電,雖在狠鬥中,仍然眼觀四處,耳聽八方,此刻正在暴怒之下,一眼瞥見白影飛來,以為是他追蹤的那白影,厲嘯一聲,猛地縱身拔起,疾如鷹隼般一掠而前,但聞一聲慘呼,白影一連施了好幾旋,頹然向地下倒去。
繼光閃目一看,不禁大驚……
黑袍老者一聲悲嚎,忘命地撲了過去……
第 四 章 古邸豔蹤飄香影
武繼光和黑袍老者各以奇奧手法,展開搏鬥之時,突然,一條白影電射而至。
黑袍老者暴怒當中,無暇詳察,竟一掌将其擊倒,定睛一看,卻發現是自己的女兒,不由悲號一聲,撲身上前,一把将她摟住,怔怔地半晌說不出話來。
黑袍老者功力何等精純,這一掌又是在憤怒中出手,白衣少女在毫無防備之下,雖然運用她那“貌合神離”詭幻身法,避去正鋒,仍然傷得不輕。
只見她一張吹彈得破的嬌靥,已變成了黃臘一般,櫻唇汩汩沁出兩行鮮血,人已昏昏暈了過去。
繼光目睹黑袍老者如此兇殘,竟連自己的女兒也下如此重的毒手,不禁一腔怒火直沖腦門,倏然目射精芒,大聲喝道:
“你究竟是人,還是禽獸?俗話說:虎毒不食子。你竟連自己的女兒都不放過,這與畜生何異?”
黑袍老者驀然仰起臉孔,伸手劈拍,劈拍,連打了自己十幾個耳光,悲聲道:“該死!
該死!我真的連畜生都不如……”
他下手極重,更未運功抵抗,這一陣耳光,竟把鼻血都打了出來,這種奇異的行動,倒把繼光弄得莫名其妙,火也發下起來了,反倒對老者同情起來,俯下身去,一面去摸白衣女郎胸口,一面安慰道:“既屬誤傷,老人家也不必過分自責,且讓在下看看她的傷勢如何?”
黑袍老者驀然雙目一睜,綠光迸射,呼卻一掌向他劈去,同時大喝道:“誰要你多事?
還不與我滾遠點。”
“我的事情,用不着旁人管!”
“我好意替她察看傷勢,你怎麽如此不識好歹?”
黑袍老者仰天長笑道:“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意麽?再說老夫豈是需人幫忙的人?那真是天大的笑話。”
繼光想不到自己的一番好意,竟被他完全誤解,氣極之下,口不擇言,猛地腳一頓道:
“你胡說!武某豈是那種人?”
“老夫也知你不是那種人,不過你太熱心了點啦!”
倏然,面色一寒,厲聲道:“你是不是很愛她?”
繼光不禁一陣哈哈大笑道:“我承認她很平靜動人,不過我完全是基于人類的同情心,才對她寄以一份關切、告訴你吧!她就是天仙下幾,武某也不稀罕,你既然把她當作寶貝,我也不願多事了,你我後會有期,再見吧!”
話落,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
黑袍老者陡喝一聲道:“你回來!老夫有話向你。”
武繼光本來也有許多疑問須得問他,只因白衣女郎傷勢太重,急待治療,故不願在此時問起,耳聽黑袍老者喊叫,倏又把腳步停住道:“有話快點說,小爺可不耐煩久等。”
“你的師父是誰?”
“我不是告訴你了嗎?萬裏雲煙陸通,便是我的授業恩師。”
“哼!不用在老夫面前耍花槍,第一次見你時,我承認你是他的門下,我現在問的是你被“衡山一鶴”打下懸崖以後的師門。”
“這個殊難奉告。”
“哈,你不說,老夫也知道一點,現在再問你一聲,你的師父是活人還是死人?他對你可有什麽言語留下?比如說,本門的歷史以及同門師兄弟等等的問題。”
繼光絕未想到,他問的竟是這些話,暗忖:“莫非他是……大概他想套出我的師門,哼!在我未得知你的實際底細以前,你別夢想!”
稍作沉吟,朗聲答道:“武某絕不作謊.落下懸崖之後,曾有奇遇,但并未正式拜師,只得到了他老人家的全部遺物而已。”
黑袍老者突然面現悲容,喃喃自語地道:“恩師,想不到你老人家果然已經撒手人寰,竟讓我這師門罪人抱恨終身……”
陡地往前一趨身,抓住繼光手腕,激動地道:“小兄弟,恩師……你那恩師的遺言中,可曾提到有同門師兄弟的事麽?”
繼光不禁心裏一動,迅速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據說曾有一位不肖的師兄,已被宣布逐出門牆了。”
黑袍老者面容立時慘變,驀地哈哈狂笑起來,聲若悲禽凄空,嫠婦夜泣,凄涼,刺耳已極,看着似乎在笑,實際比哭還要來得難聽。
繼光本是一個極富感情的人,經他這一陣神态反常的狂笑,只覺鼻孔一酸,幾乎掉下淚來。
那黑袍老者狂笑了好一陣,突然笑聲一斂,連聲罵道:“懲罰得好!懲罰得好,象這種背棄師門的人,正應加以嚴峻的懲罰。”
繼光不知他何以如此舉動,睜着雙眼,只是望着他發怔。
黑袍老者似已發現自己過分失态,臉上顏色迅又變得和平時一般的冷峻起來,冷冷地道:“小子,你不覺得我是在“看兵書掉淚,替古人擔憂”麽?”
繼光暗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麽?”
但表面卻不動半點聲色,微微一笑道:“但願你這是真情流露,那就扔不失為血性男兒。”
黑袍老者狠狠地盯了他一眼,繼光卻是神色自若。
驀然……
黑袍老者陡喝一聲道:“什麽人?”
飒然風響,疾苦一陣急風,向林中沖去,幾乎在同一時刻,武繼光的身形也忽然如風地循聲撲出。”
“阿彌陀佛!兩位施主都在這裏!那好極啦!”
原來當兩人沖到林外之際,在泰山之巅解圍的那個三光神尼正手執白棕拂塵,緩步向林中走來。
但,兩人何等人物,分明剛才所聽到的并非腳步聲,而是極其微細的衣袂飄風之聲,不由迅速交換了一瞥眼光。
三光神尼卻是神色自若地緩緩走向白衣少女道:“可憐!可憐!誰人把她傷成這個模樣?”
黑施老者一閃身,把她攔住,冷冷地道:“她是我的女兒,不勞你費神垂問。”
沒等她接腔答話,又複極不耐煩地道:“小女傷勢甚重,老夫必須馬上把她帶回醫治,你的來意如何?請快說明,老夫無暇久等。”
言畢,目光炯炯,通視着三光神尼,大有一語不合,便行動手之意。
三光神尼合什頂禮,極其誠懇地道:
“貧尼專為向二位請教幾個問題而來,如果令媛的傷勢暫時不致惡化的話,就請稍等片刻……”
說到這裏,目光向兩人一瞥,接着又道:
“貧尼并非不曉事的人,只因目前危機四伏,稍一處理不當,便是一場慘絕人寰的腥風血雨……啊!對啦!那位姑娘可要貧尼代勞,先替她把傷勢穩住?”
黑袍老者驀地轉身,趨到白衣少女身旁,疾逾閃電地連拍了她好幾處穴道。站在一旁的武繼光和三光神尼,只覺他雙手不停地揮動,那少女全身緊要大穴在這瞬刻間便已全部拍遍。
拿捏既穩,認穴又準确異常,不由暗暗佩服不已。
黑施老者運用本門獨到的通穴手法替白衣少女把穴道打拍後,知道一時半刻傷勢絕不會惡化,這才身影一轉,冷冷地道:“你有什麽廢話快說吧,老夫可沒有時間久等。”
三光神尼也知這是實話,遂微微含笑道:
“施主每年攜着令媛駕車游一次江南,此事貧尼久所深知,雖然每年都無數的人慘死在你手中,但是非自有公論,貧尼暫不置評。”
黑袍老者突然打斷他的話頭,不耐煩地道:“你是專為數落老夫罪狀來的麽?嘿嘿.老夫既然敢作,便不怕有人來向我尋仇。”
三光神尼急忙搖手道:“施主請暫不要打岔,容貧尼細問……”
微嘆一聲,接着又道:“貧尼所以發生疑窦,而要施主解釋的問題是:第一,據以往的經驗,施主除每年出來一次外,便足不出你那翠竹軒一步,今年何事,香車竟然頻頻出現?
第二,施主武功雖然極高,但從不想在武林中争名揚萬兒.何以今年竟專門向人挑戰?莫非有意争奪下屆的“武林第一劍名頭?”
黑袍老者細眉一掀,縱聲長笑道:
“神尼既對我符某人訪察得如此清楚,又問必多此一問呢?上次京襄大道上出現之香車,乃是這位小兄弟的義舉呀,至于泰山之巅約鬥七派掌門人,那是他們自行設定的詭計,意圖施行那極不名譽的聯手圍攻,計算符某,至于那勞什子的武林第一劍麽,符某根本就不稀罕。”
“貧尼對此事已十分明了,現在再要問施主的,今秋施主可曾駕車闖少林,游峨嵋混元觀?峨嵋五子擒獲的那位姑娘,可是令媛?”
黑袍老者狂傲地把頭連搖道:“少林與峨嵋,江湖人雖把他們捧得很高,卻不值得符某一顧;再說,峨嵋五子雖也算得是江湖一流高手,若想生擒小女,哈哈,不是老夫說句狂話,那還差得遠呢,我想必是他們故意造謠,自擡身價。”
武繼光突然接口道:“這事倒非虛妄,在下曾親眼目睹一個蒙面黑袍老者把她救出。”
“蒙面黑袍老者?”
“是的,上次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