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景後腳也跟着出門了。
他聯系不到李初月,那個家就只有母親對他還有意義,她一去世,聞人玉景就感覺自己像個空殼一樣,沒多久就染上了毒瘾。
大概他和李初月的緣份未盡,有一天他在電視上竟然看到了她!她好像瘦了,但是更漂亮了,比起自己,一個像天使,一個像魔鬼!他呆呆地看了一會兒,突然就拿起桌上的煙灰缸往電視砸去,然後是花瓶、書、茶杯……把能砸的通通都砸了,然後瘋一般地向外面跑去!
那時候,百琉香正站在門口,他一下子跑出來,差點就要把她撞倒。
冷風沒有吹滅他的怒火,他像脫僵的野馬一樣瘋狂地跑,最後他買了票,直奔她所在的那個城市。
下車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他的怒火一下子全沒了,站在出站口,開始猶豫着該不該往前踏一步。
內心的空虛與思念最終占據了主導。
找李初月并不難,他沒多久就打聽到了她錄音的地方,這時候他倒不急了,先到商場換了套衣服,又買了束紅玫瑰抱在懷裏,才去大樓下面等她。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在逗他玩,那天突然發生了一件事,李初月才剛走出大門,就被人帶上了一輛車,聞人玉景當下攔了輛出盤車尾随而去!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林墨聰,那時候他也是個小混混,而且同聞人玉景一樣,旁邊的人都稱呼他“大哥”。
李初月一下車就被帶到林墨聰身邊,他見到她就笑了:“你看,最後還不是我的!早知道這樣,當初乖乖聽我的話不就行了?”
“呸!”李初月朝他吐了一口,“不、不要臉!”
說着擡手就要扇他,結果細細的手腕一下子就被攥住了,林墨聰擦掉臉上的口水,眼神陰了陰:“你以為我還會讓你再打第二次?”
聞人玉景已經悄悄繞到他身後,這時候舉起順手撿來的一張破椅子直直地就往他後腦勺敲下去!
“大哥!小心啊——”
“啊——”來不及了,他才發出一聲痛呼,聞人已經脫下衣服罩住他的頭:“居然敢動她!”随後拳頭開始狠狠地招呼在他身上,“居然敢碰我的女人!”他撿起地上的磚就要往他頭上敲下去,“他媽的我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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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停、手!快停手!”李初月從身後抱住他,“快住手,你、你會、打死他的!”
她緊緊抱着他,那磚頭險險地從林墨聰的耳邊擦過落在一邊的地上,只是他這一動作,反倒把身後的李初月撞開了,他扔了磚頭尤不解氣,擡腿就往他身上踹!
另外兩個看他這打人的架勢都猶豫着不敢上前,聞人只擡頭狠狠地瞪他們一眼,兩人就往後退了一步。
“滾!”
“大、大哥,對、對不起啊……”那兩人只猶豫了一會兒就真的開着車走了。
林墨聰咬牙道:“這兩個……廢物……我……嗯……”
身上又挨了一記,他低吟道:“別、別打了!我……我以後不會動她了……”
李初月把他帶到一處賓館,他已經累得快睜不開眼睛了,只緊緊抱着她:“你不許走,陪着我。”說着就睡了過去。
只是他沒睡多久就醒來了,全身開始冒汗,甚至一直在發抖,李初月以為他是生病了想送他去醫院,他卻拒絕了:“你去給我買點藥!”
李初月買藥回來,他人卻沒在房間裏,等了好一會兒他才回來,先去洗了澡,才在她身邊坐下來。
“不是、感冒了?還、洗澡?”
“沒事了。”說着就抱住她,越抱越緊。
“聞……阿景,怎麽了?”耳邊傳來隐忍的啜泣聲,李初月回抱住他,“沒事了,都、沒事了。”
“李初月,你不能再離開我了!永遠不要離開我!”
“嗯。”
“你保證!”
“我、保證,不、離開你。”
那天李初月很晚才回家,李華章一直在大廳等她。
她一回來就坐在他對面,開口道:“爸爸,我要、跟、跟阿景、在一起。”
他半天才反應過來那句話的意思,直覺道:“不行!”
“爸,我、已經、跟他……跟他……”
李華章被接連而來的信息震得說不出話來,不知道是氣到極致還是失望到極致。
女人還在說:“爸,這些年、我、我一直都、理解你,你為了、跟媽媽在一起,把我、扔在他家裏,我都、理解你,希望你、也能理解我……”
女兒的聰明再一次讓他無言以對,他需要好好冷靜一下……
李華章的妻子柳庭,是他在上大學的時候認識的,一個是大學生,一個是學校清潔工的女兒,只有初中的文憑。那時候家裏一直反對,但兩人一直堅持在一起,結果李華章被送去當兵,三年後他沒有回家,而是與柳庭私奔到劉家村,就是樂小寶的老家。兩人在樂小霞家裏住了段時間,直到柳庭懷孕了李父才勉強同意他們在一起,只是李母一直不能接受她,又因為生了李初月後一直沒有再懷上孩子,李母更加不待見她,連着孫女也恨上了。
那段日子柳庭過得很是辛苦,身體也一直很不好。
幾年後,李父病逝,李母托人算命,得知柳庭命中帶煞,更是把所有過錯都推到她身上,說她不僅克她的丈夫,還讓李家絕後,柳庭幾乎每天都活在眼淚裏,身體也越來越差,連着女兒也經常挨罵、挨打。李華章無奈,只好讓李初月轉校,将她暫時寄養在朋友處,就是聞人家。
随後李母精神狀況越發不好了,幾年後李華章只好将她送到精神病院去,這才把女兒接回來。
對女兒和聞人玉景的事情,他最終沒有反對,但也沒有贊成。這在李初月眼裏就是默許了,她很高興,第三天就把聞人玉景接回家來住。
只是沒多久聞人就回去了,是聞人淩親自來帶他回去的,一同跟來的還有百琉香。
百琉香在見到李初月的時候,整張臉都像蒙了一層寒冰,與從前那個愛哭的百琉香簡直判若兩人。
聞人玉景一走,李初月沒幾天也跟了過去。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見到他的時候會是那樣的場面!
他竟然……
吸毒!
如遭雷擊!李初月當下調頭就走,也不管身後有人跌跌撞撞地追上來,她不是離開,而是直接回到聞人家,當着聞人淩的面怒道:“你知不知道他、吸毒?你、知不知道、你兒子在、吸毒?”
聞人淩其實是知道的,只是當作不知道而已,他心裏很慌張,因為妻子去世了,再沒有人能管教兒子,他知道的時候也很震驚,也很生氣,可是他正要當選,他不能送兒子去戒毒所,他不能讓別人知道家裏出了這樣的事情!他犧牲了那麽多,好不容易等來的機會……
“叔叔!我一直都、很生氣,他會、會變成這樣子,都是你害的!你、從來都、都不管他,從來、不肯花時間陪、陪他!阿姨、才去世沒多久,你知不知道、他有、有多難過?叔叔,你怎麽這麽、狠心!你、怎麽、可以為了——”
“啪!”的一聲,李初月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巴掌,聞人剛好從門口進來,一看到她挨了打,頓時清醒了不少,忙跑過來,一邊抱着她一邊朝聞人淩喊道:“你他媽幹什麽?”
“你!你這個畜生!你——”
“我是畜生,你算什麽?初月,我們走……”
兩人才到門外,李初月就甩開他的手:“聞人玉景,你、聽好了!我不會再跟你、在一起了,愛吸你就吸!我們、我們、結束了!”
“不——”聞人上前抱她,又被她掙開,他慌道,“不!初月,我不吸了,你不能離開我!我不吸了,一點也不碰了!”
“為什麽、會這樣?”李初月朝他哭喊,“你不要、命了?你沒有、夢想嗎?你就想、這麽、廢了嗎?”
眼淚流下來:“我……我的夢想就是李初月……你就是我的夢想,你不要走,你走了我就——”他又緊緊抱住他,“別離開我,我以後全聽你的!”
“真的?”
“真的!”
李初月相信他了,一整天都跟在他身邊,連上廁所也跟進去,睡覺也睡在一起。聞人淩只當作沒看見,氣歸氣,他心裏還是希望李初月能讓兒子把毒戒了。
只是毒品哪有那麽容易戒的?在李初月睡着的時候,他就偷偷爬起來出去了。李初月一直很警惕,睡得并不沉,沒多久就醒來了。她把聞人家翻了一遍也沒找到他,心裏頓時一涼,也不顧身上還穿着睡衣就跑出去找他。
大概是毒瘾把他的腦子也變笨了,李初月輕易就在上次的包間裏找到他,可笑的是百琉香竟然也在場,她正坐在他身邊,一臉擔憂。
“琉香,你、為什麽不、阻止他?”
“我……”她咬咬唇,忍不住哭喊:“我怎麽阻止他?他又不肯聽我的!你以為我沒阻止過嗎?都怪你,他那麽依賴你,你為什麽要在那種時候離開他?”她突然睜大眼睛,“你!你做什麽?你要做什麽?”
李初月如同以前一樣,這次不是酒,而是拿起針就□□自己的手臂裏!聞人玉景睜着眼睛,因為毒品的關系,他當時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只是有氣無力地爬起來,想抱住她、想阻止她,卻被她一推又重新倒回沙發裏,努力了幾次,他都沒力氣阻止那些□□流進她的身體,他只能像個廢人一樣,眼睜睜地看着她跌坐在自己身邊,就像墜入地獄!
她轉過頭,忍着身體傳來的不适,對他說:“要死,一起、死吧。”
聞人玉景費力地擡起手要去摸她的臉,眼淚從眼角滑落。
不久之後,李初月開始犯起毒瘾,聞人親眼見了幾次,心裏跟被捅了無數刀一樣,他最終對聞人淩說:“如果我把毒戒了,你就讓我們在一起。”
“好,我答應你。”
兩個人就這樣,用戒毒後就訂婚的信念支撐着開始戒毒。李初月還好一點,聞人玉景瘾比她大,經常會找各種理由想複吸,甚至還好幾次打傷了李初月,但兩個人被拷在一起,鑰匙又在聞人淩身上,想出去是絕對不可能的。聞人淩每天都會來看他們,又暗中請了一個專業的醫生來幫他們,慢慢地,身體的戒斷反應就越來越少了,連聞人淩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知道,如果沒有李初月,那毒是肯定戒不掉的。
所以,在李初月十六歲,聞人玉景十七歲,兩人訂婚了。
☆、六、“四人幫”與“三人幫”
? 六、“四人幫”與“三人幫”
兩人念的是同一所高中,李初月念的是貴族學校,聞人淩與李華章商量後就讓兒子轉到李初月的學校,百琉香也轉過來,她一來,莊麟也就跟着過來。
李初月與聞人玉景,在過早地經歷了人生的起落之後,兩個人像同體嬰兒一樣,無論走到哪裏都是成雙成對,無論什麽事情都不能影響彼此之間的感情和信任。
那時候,莊麟開始發現,百琉香變了,變得不愛哭了,也不愛笑了,也越來越少把目光投向自己了……
他們四人每次到學校,都會引起一種無形的氣場,好像沒有人可以靠近他們,也沒有人敢當面議論什麽。
不過,總有那麽幾個膽大的。比如當時才十六歲的韓修,還有從少年起就開始玩世不恭的沈懿,還有當時年紀最小的九歌,他跟李初月一樣,都是因為學習好在小學跳級上的。
他們那邊四個人,這邊三個人。本來這兩個“小團夥”也不會有什麽交集,偏偏韓修喜歡上李初月了,而沈懿也對百琉香這個“冷美人”産生了興趣,結果九歌只好跟着參和進去……
李初月在哪裏都挺受歡迎的,尤其她還是個歌手,上課之餘就去東韻錄音,才上高一就出了專輯,韓修就是先認識她的聲音,才認識她本人的。她不像百琉香一樣總是不茍言笑,偶爾也會跟同學說說話、聊聊天,大家其實都挺喜歡她的。
韓修的表白還是在聞人玉景的監視下進行的,他只是想把自己的感情告訴她,即使明知道她不可能會答應。
表白過後,他走到聞人玉景面前:“你不會介意吧?希望你能好好對她。”
“不介意,反正我們就要訂婚了。”他說。
韓修被噎了一下,而後而露面容:“我祝福你們。”
“謝謝。”
男人的友情有時候就是這麽奇怪,那以後,兩個人碰面了偶爾還會打招呼,籃球場上也經常能看到他們,還有沈懿、九歌。
“□□”和“三人幫”漸漸地就走在一起,除了一起打籃球,還一起學射擊、散打、飙車……一起吃飯、喝啤酒。
有一次他們到度假村去,第一次爬上那座山,第一次到了那個瀑布,第一次邂逅了那漫天飛舞的枯葉蝶。
她說:“不如、我們就叫它、枯葉泉吧?”
她說:“聽說,人死了、會、會化成蝴蝶,要是我、以後死得、比你早,我就變成、一只、枯葉蝶,”她指了指他肩上的蝴蝶,“就像它、一樣,落在你肩上。”
“不準胡說八道!”
“到時候,你一定要、認出我。”
“嗯。”
那次回去之後,她就親自寫了一首無名曲,她說:“這首歌是、為你、寫的,我、只唱給你、聽。”
那次他們還去了附近的那片草地露營,也就是後來樂小霞去過的地方。當時那地方還沒有開發,幾條小路也非常不平整,路兩邊也長滿了半米高的禾草。發生在樂小霞身上的事情最早卻是發生在李初月身上,只是當時她不是為了下去撿吊墜,而是自己摔下去的,而當時陪在她身邊的人是百琉香。
百琉香當時也慌了,但從上面根本就看不清情況,她只好給聞人玉景打電話,自己卻迷路了,後來還是莊麟找到她的。
李初月情況比她更慘,摔下去的地方下面是懸空的,她那時候是意外踩空的,一摔下去就撞暈了。聞人玉景、韓修、九歌等人都到處去找她,最後還是聞人玉景先找到她,當時因為爬不上去,他只好背着她從洞口右側的小路往山下走,找了一戶牧民二話不說就踢開人家的門……
那件事就這樣,有驚無險地過去了。
聞人玉景與李初月訂婚的時候,大家也都參加了。
李初月穿上潔白的禮服,慢慢地走到小型的舞臺上面,她清了清嗓子說道:“今天是我、最開心的、日子,我想為他、唱、一首歌,是、是專門為他、寫的。”
枯葉蝶,金黃的樹葉,晨曦吻着清露,殘陽下歡樂地起舞;
這季節,已化的白雪,溪流淌去何處,河床吟唱出的旅途。
我一直跟随你的腳步,期望你能幾番回顧,卻忘記自己的道途;
我一直沿着你的坎途,陪你走出漫漫長路,你是我最終的歸處。
金黃色的枯葉蝶啊,它依舊在天空飛舞,我在你的天空飛舞——
哦,永遠也不會迷路,你是我最終的歸宿。
她唱歌的時候一點也不會結巴,聞人玉景眨也不眨地凝望着她,想起第一次聽到她的歌聲就為她深深着迷,如今那人竟成了他的未婚妻,他只覺得心口被填得滿滿的,兩個人隔着人群對視,回想一路走來的艱辛,李初月幸福得落淚,聞人玉景也紅了眼眶。
如果沒有那場車禍,他們就是彼此最終的歸宿,也許現在他們已經等不及結婚了吧,或者連孩子都有了……
聞人玉景斷斷續續地陷入昏迷之中,等他真正清醒的時候,只覺得像做了一場大夢一樣,剛開始的時候腦子一片空白,随後無數遙遠 的記憶湧進腦海,他呼吸漸漸急促,沒多久鼻子就開始流血,醫生在一邊仔細觀察,看到他的樣子就示意護士上前,結果卻被他一把推開。醫生對護士打了個眼神,對方意會,往點滴瓶裏打了一劑藥進去。
“少爺,不要激動,來,先躺下來,閉上眼睛,什麽也不用想……”
他抵抗了許久,最終還是閉上眼睛。
韓修從門外走進來:“老師,他怎麽樣?”
醫生松了口氣:“要不是靠藥物,我還真沒把握。”
韓修會叫他老師,是因為自己兼修了心理學,這醫生是他的導師,也是心理學教授,在學校裏,大家都叫他于教授。聞人那次心理治療,最先就是他經手的,後來實在沒辦法,才特地從國外請來了Jeson。
于教授年紀大了,他顯得有點疲憊:“你先看着,有什麽事再叫我。”
“老師,那他,恢複記憶了?”
“還不知道。”
百琉香在門外只覺得手心都在冒冷汗,見到于教授出來,她強自露出一個笑容:“于教授好。”
“琉香啊,你來啦。”
“嗯,景,他醒了嗎?”
“醒了,剛打了藥水,又睡過去了。沒事了,放心,啊?”
“嗯。還好有您在。”
“嘿嘿,瞧你說的,你先進去吧。”
百琉香只坐了會就站起來,韓修只當她是擔心,就說:“沒事了,你也不用太擔心。”
“怎麽會沒事……”
他知道她指的是記憶的事情,不由嘆了口氣:“反正遲早他也會想起來的,早晚的問題,其實吧,我倒覺得他知道真相也好。”
“我怕他一想起來,又會像從前那樣……”
“都那麽多年過去了,放心吧。”見她欲言又止的神情,他又說,“剛才老師說,他一直在服用安眠藥,而且劑量一直加大——”
“什麽?你說他一直在用安眠藥?”
“去年他好像就開始想起一點點了,還問我李初月是誰,他好像一直沒睡好,我想他自己也不願意記起來,才強行給自己用藥,只是這樣下去對身體很不好……”
為了忘記李初月,他竟然一直在服用安眠藥?為了跟樂小霞在一起?
百琉香一路流着眼淚,只覺得前所未有的絕望。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在他身邊那麽多年,他始終不肯把目光轉向自己?
以前因為李初月吸毒,現在為了樂小霞吃安眠藥?為什麽從來都輪不上她?是報應嗎?是不是報應?
她回到家的時候,眼淚已經幹了。她挺直身子,用冰冷的表面走進自家大門。百明耀已經坐在大廳等她,她只瞥了一眼就在他對面坐下。
“怎麽樣?他醒了?”
“嗯,醒了。”
“醒了就好,沒事了吧?”
“爸,我要跟他結婚!”
“結婚?就這事啊?”百明耀聞言松了口氣,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面對自己的女兒總會有點莫名的緊張,“這都訂婚了,你還心急什麽?等明年畢業了,馬上就安排你們結婚。”
“不,爸爸,我想今年就結婚,越快越好。”
“今年?到底怎麽回事?”
“他好像要……想起來了。”
樂小霞出院的時候,等了許久都不見九歌過來,臉上不免有點失落,暮朝朝看在眼裏,卻不好再揶揄她了,只說:“他可能是有什麽事,來不了啦。”
“你說什麽呀?”
“你不是在等九學長嘛!”
“哪有,我們走吧。”
他說要來接她出院的,難道真的是有什麽事嗎?她正神游之際,暮朝朝扯扯她的衣服:“你看,不是來了?”
九歌正從門口跑進來,暮朝朝忙揮揮手:“九學長,這裏這裏!”
九歌走過來:“對不起,我來晚了。”
“不會,我們剛下來。”又說,“你不是有事嗎?怎麽還過來呀?”
“不是說好接你出院的嘛。”
樂小霞就笑了。
百裏行舟在一邊淡淡地開口:“你開車來的?”
“嗯,走吧,我送你們回去。”
百裏把行李往他身上一放,扯了暮朝朝就走。
“你幹嘛?”
“請我吃飯,要不要?”
“好!不對呀,是你請我吃飯吧?”
“到底請不請?”
“請就請!靠……”
樂小霞聽那兩人吵吵鬧鬧地離去,臉上露出歡快的笑來,九歌也跟着笑了:“這麽開心?”
“對啊,出院了嘛!”
☆、一、雨夜
? 一、雨夜
錄音機裏王勇的聲音有點顫抖:“……那天是8月17,我不會記錯的,8月17!當時……我當時不知道她是什麽來頭,只是一時被誘惑了,她答應我事後會跟我……我那時候……我……我先在她飲料裏下了點東西,把她、把她上了,我現在還記得那時候她眼神特別陰,我就拿了件衣服把那雙眼睛遮住了……她事後也沒說什麽,就警告我不要把這事說出去……當時她拿着東西就走,看起來很着急。”
“她找你拿什麽?”
“就是……就是□□……”
“……”
漆黑的夜,聞人玉景緊緊地抓着病房的床單,壓抑地啜泣。
“初月,我怎麽能忘了你?我怎麽可以把你忘了……”
幾天後,他出了院,百琉香來接他,她仔細觀察了他的表情,似乎沒有什麽變化。借着事物所的事情,兩天後他帶着歐尚興趕往天津,又私下從天津買了機票回到J市,驅車直往度假山莊而去。
老天像是要配合他的心情一樣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他打着傘直往枯葉泉而去。一路上,過往的一切從眼前浮過,就像她還在他身邊一樣。有時候,與樂小霞的回憶又突然竄進腦海,他馬上搖搖頭,似乎這樣就能把那些記憶甩出腦海。
“對不起……對不起……”不知道是對李初月說的,還是對樂小霞說的。
李初月的墓就在枯葉泉邊,按九歌說的,把她葬在這個地方還是他自己建議的。他只記起出事前的事情,事故以後的記憶還很模糊。但憑着王勇的錄音和自己的一點印象,兇手是誰基本可以确認了。
他真的沒想到,這些年自己竟然和一直謀害李初月的人一直在一起……
憑着記憶,他找到她的墓,上面的照片還是訂婚時候的合照,他跟她的合照……
雙腿一軟,他跪坐在照片前,伸手撫摸那張久違的臉:“對不起,這些年你一定很孤單,初月……”
不知道從哪裏突然飛來一只蝴蝶,它在墳前飛了一陣,突然落在他的肩上,他記得上一次帶樂小霞到這裏的時候,也有一只蝴蝶落在他的肩上,樂小霞趕了好幾次也沒能趕走它……
“聽說人死了會化成蝴蝶,要是我以後死得比你早,我就變成一只枯葉蝶……像它一樣,落在你肩上。”
“到時候,你一定要認出我。”
“對不起,我沒有認出你……”他拾起傘,撐在墓碑上面,臉上分不清是雨還是淚,“下雨了,是不是很冷?天那麽,你是不是很害怕……”
天色微微發亮,雨也停了,他把外套脫起來,蓋在她的墓碑上:“以後,我答應你,再也不會忘記你了……”
下山的路他摔了好幾次,身體在雨裏淋了一夜已經撐不住了,還沒到度假山莊就直直地倒下去,他拿出手機也不知道給誰打電話,最後意識模糊地打給九歌。
至少他以為自己是打給九歌的。
時間是淩晨五點半左右,樂小霞聽着話筒裏沒有聲音,直覺道:“聞人?是聞人嗎?”
“嗯……”
“小霞……”
他這一聲充滿悲傷,樂小霞只覺得心口陡然發酸,睡意全無。
“初月……”
“初月?聞人,你……在哪裏?”
“你在哪裏?”
他一直沒說話,最後只說了“初月”兩個字。
初月……樂小霞被夜裏透進來的冷風打了個寒戰。天色還沒大亮,又下了一夜的雨,他這時候會在哪裏?那聲音為什麽那麽虛弱?她顧不得失落,一時擔心得不知如何是好,她直覺地給九歌打了電話。
九歌為她設置了專門的來電鈴聲,聽她斷斷續續說着與聞人的通話,最後略一思索就說:“你別急,我可能知道他在哪裏了,你等我。”
聞人玉景白天給他打過電話,問他李初月葬在哪裏。他當下随意地套上衣服,拿着鑰匙就要出門。
管家穿着睡衣追到門口的時候,他已經坐進車裏。
“阿九,發生什麽事了?”
“回來再說。”銀色奔馳疾馳而去。
“那是你爸的車……”他嘀咕一聲,那車已經消失在視線裏。
——————————————
歐尚興放下電話,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百琉香的細心真的是太難應付了,好在他反應快,只說是聞人出去見客戶,按他的習慣工作的時候手機一般是關機的。當天晚上,百琉香又打電話過去,這回電話打通了,不過接起來的依舊是他,他不由佩服起聞人玉景的先見之明,把電話留在天津……
“他這會在裏頭開會,這案子你也知道吧?那客戶實在太難纏了……”又故意把準備好的錄音靠近手機放了一遍百琉香才肯信了。
百明耀見她挂了電話就問:“他真在天津?”
“嗯,在開會。”
“那就好。”
“爸,不管他有沒有記起來,那件事不能再拖了。”
“我也不想拖,你也知道,當時那人辭職,把資料都帶走了,拿什麽去跟聞人淩談判?那老狐貍,我看那個人就是他的人!”
“我知道。”
“你知道?”他實在要對女兒刮目相看了,只是她明知道還放任不管,“知道怎麽還讓他走?”
“不讓他走?”百琉香冷笑一聲,把一疊資料放在他面前。
“也是,那老狐貍疑心那麽重!這是什麽?”百明耀拿起來一看,不由睜大眼睛:“這資料怎麽會在你手上?等等,這是複印件……”
“對。”
“那原件?”
“有這個不就夠了。”
百明耀在心裏擦了擦冷汗,論心機,他大概已經不及女兒了。
他一直沒能和妻子離婚,其實已經不是害怕呂芬娘家的財勢,而恰恰是因為這個女兒!
呂芬雖然跟她吵鬧、還找人跟蹤他,最壞的結果無非只是出軌而已,憑他的實力也不會損失什麽,但百琉香不同,她表面上對他們夫妻的事不聞不問,但他這些年明裏暗裏做了什麽事情她都一清二楚,真要跟呂芬離婚,到頭來一無所有的只會是他!就連呂芬,許多話也都只聽她女兒的……
王勇的事,他當時也氣不過,但無非是想直接弄死他,但女兒卻不願意讓他死得那麽痛快……
想起那個畫面,他都覺得心有餘悸。慶幸的是,也只有這樣的女兒,他将來才能把自己的事業放心地交到她手上。
他拿起資料,跟聞人淩約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兩人像親家一樣寒暄了幾句,百明耀就直奔主題:“我準備讓琉香去英國接管那邊的公司,所以想跟你商量一下,要不找個時間讓孩子們完婚?”
“完婚?”他頓了頓,“怎麽突然這麽急?”
“你看,小景好像要恢複記憶了,我這是擔心那孩子死腦筋,萬一想起李初月——”
“這你就別擔心了,”聞人淩已猜到他會這麽說,當下直接回應:“都過去那麽多年了,這些年他不是跟——”他故意頓了頓才接着說,“跟琉香處得很好?我看他已經能放下了。”
百明耀知道他是想說樂小霞,多少暗示了百家有點強人所難的意思,他也不生氣,只說:“小景對李家那孩子的感情你也知道,我是擔心到時候真出了什麽變故,那兩個孩子的幸福就毀了,我們做父母的也不想看見那種事發生吧?”
“我的情況……你也清楚,當然是希望早點結婚。只是玉景他向來有主見,我看這件事情還是得先問問他,你放心,我會好好勸勸他。”
能早點完婚當然也是好的,只是聞人玉景壓根就不會同意!他本來也是半是半真半假地讓他答應訂婚的事情,現在突然要他結婚……
“哈哈,這樣也好。那你就多跟他說說,我的意思是下個月就把酒席給辦了。”
“下個月?”
“是啊,那這件事就先這麽說了。”見聞人淩皺起眉,他又狀似無意地說道,“對了,你還記得負責民俗村那個小宋嗎?那小子我挺看好他的,就是不知道人去哪了,現在手上有個工程還想讓他接着做……”
“小宋?那不是你那個建築公司的總工程師嗎?”
“是啊,以前是我的人沒錯,你還不知道吧?”他看了他一眼,“人家做完民俗村就辭職了,早就不是我的人了喲!”
“現在的年輕人都比較急躁,沒法在一個地方呆太久。”
“是啊,當初就是看他有能力才把整個工程交給他,結果他走得太急,連交接也沒有,真是不像話,好在……”他拿出一疊資料,“好在公司裏留了份底,當初的設計、驗收報告、工程費用,對了,還有資金來源什麽的,都詳詳細細地記在這裏了……”
聞人淩的手倏地握起!
“我看這東西挺重要,就複印了一份下來備着。對了,”百明耀把資料往他面前推了推,不無擔憂地說道,“孩子們的婚事,你還是回去多勸勸他,不要因為一個死去的丫頭,就把孩子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