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1)
禔摩跌撞地沖回寝室,一開門便與維特撞個正着,小管家本捧着舊酒瓶要去回收,被他這麽一撞,嘩啦啦掉落一地,顧不得對方情況,連忙追着到處亂滾的空瓶跑。
禔摩随意撈起一個玻璃瓶,上頭的年代與标簽顯示此酒價格不斐,西蒙天天把這些高級洋酒當水喝,也不怕遭天譴,他看了滿頭大汗的維特一眼,後者正巧把最後一個流浪者撿回家,長長籲了口氣。
「西蒙有付你薪水嗎?」
「欸?」突如其來的問題讓維特一愣,聽禔摩語氣不像有意嘲諷,便乖乖回答:「主人有給我零用金。」
「他那種人,出手想必很闊綽吧?」
「當然,主人很慷慨的。……禔摩大人為什麽問?」
「沒什麽。」
察覺自己又問了一個蠢問題,禔摩略顯匆忙地轉身,快步走回寝室。
維特歪着腦袋,想不明白為什麽冰爵大人突然關心起自己的俸祿來了,難道他也想做管家嗎?那可不行,西蒙大人有維特一人就夠了,維特把主人侍奉得好好的,不需要幫手。
發了好一會呆,總算想起自己手上還有東西,維特擡起頭,正巧看見走上樓梯的西蒙。
「啊!主人,歡迎回來。」
西蒙輕輕颔首,「他在嗎?」
「禔摩大人剛進去。」
「嗯。什麽事困擾你?」
「咦?」心裏再一次佩服主人精準的觀察力,維特什麽都沒說,主人看一眼就猜出來了,「沒什麽,是剛才禔摩大人忽然詢問您是否有付維特薪水,心裏覺得有點奇怪。」
「哦?」俊眉一挑,「他說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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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主人出手是否很闊綽。」
薄唇向上勾了起來,似乎聽見了什麽有趣的事,「你如何回答?」
「當、當然是說主人很慷慨了,主人每個月都給維特好多金幣,維特都有存起來……」
「然後呢?他還說什麽?」
「沒了,他就回房了。」
「嗯。」西蒙垂下頭,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你去辦該辦之事吧,暫時不需過來這裏。」
「是。」
主人要他別過來?
維特抱着酒瓶走下樓梯,想起西蒙要他暫時遠離寝室,眼眶不自覺紅了起來。
難道主人真的要更換管家?維特盡心盡力服侍,主人仍然覺得不夠?是不是維特太多話,讓主人厭煩了?冰爵大人什麽都不會,他真的能讓主人滿意嗎?
小管家絞盡腦汁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吸吸鼻子,揉揉眼,用力把空瓶抱緊,低頭快步行走,一個不注意,再次與來人撞成一團,酒瓶掉到地上,很不給面子地地摔成了碎片。
「喂喂、你走路不看前面看鞋子做什麽啊……欸?明明是你來撞我,幹嘛自顧自哭起來啊?是不是哪裏受傷了?痛不痛?我幫你看看吧……」
辨認出那熟悉的嗓音,維特皺起臉,擡腳朝他一踹,「走開啦!我最讨厭你了!」
「啊?!」被迎面撞上又莫名其妙遭到無影腳攻擊的希恩瞪大眼,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裏惹到了這個小不點,以至于每次見面都像仇人重逢一樣,眼角瞥見對方的手被碎裂的玻璃劃傷,扶額一嘆,不顧對方掙紮将他攔腰扛上肩頭,「要罵要打要相殺,沒問題,先給我去保健室包紮完再說。」
「什麽時候回來的?」西蒙靠在門邊,神情帶笑。
禔摩窩在床上,棉被罩着頭,看不出是醒是睡,但西蒙确信在自己開口的那瞬間,露在羽絨被外的腳趾悄悄縮了進去,他微微一笑,直接走進卧室,回身将房門上鎖,「剛才是誰打的電話?」
「與你無關。」男孩的聲音悶悶的,分不出是棉被還是賭氣的關系。
「需要我幫忙的話,直說就好。」
「你去死。」
西蒙愉悅一笑,「沒人教過你何謂禮貌嗎?」
「滾開。」
他側身坐上床,床板發出吱嘎聲響,陷了下去,「我請維特近期內不用過來了。」
棉被裏的人明顯一僵,而後掀翻被褥,盈水藍眸死死瞪着眼前人,「那是做什麽?」
「聽說你想要取代他的位置。」
「我他媽就是死了也不想幫你放洗澡水,你就作夢去吧。」
「哦?你确定不先聽聽酬勞計算方式?」
他再次躺回床上,用棉被蒙住臉,「不需要。」
西蒙丢了一個小布袋在他枕邊,硬幣交擊發出響亮清脆的聲音,「完成一件事給你一袋金幣,如何?」
「誰跟你說我需要錢了?」
「你不需要嗎?那是我誤會了。」
西蒙作勢要将金幣收回,禔摩動作更快,搶先一步抓入掌中,「打理你的生活起居之類,我可不幹。」
「我并沒有那種期望。」
禔摩瞇起眼,「那麽,你要什麽?」
「我要什麽?」男孩揚唇一笑,「這麽說來,冰爵禔摩唯一的特長,似乎只有侍寝而已。」
沒料到會從他口中說出那兩個字,禔摩先是一怔,意會過來後,将手中金幣嘩地摔到他臉上,冷冷道:「侍你媽的寝,尋我開心很有意思是吧?」
「不,我更喜歡你生氣的模樣。」
禔摩氣極咬牙,探手至枕下,剛才在他進房時就探查過,确定西蒙已把短劍物歸原位,是以此刻伸手取劍,西蒙淡淡一笑,也不橫加阻止,禔摩右腕俐落一轉,将劍鋒架至他頸側,森然道:「你會後悔說過這句話。」
西蒙望着他,嘴角微勾,「你真以為我會付錢讓你陪我上床?冰爵禔摩,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禔摩冰冷地與他對視幾秒,手一旋,将短劍塞入懷裏,跳下床。
「哈、不必闍皇大人費心,我自有賺錢的方法。」
成雙成對的情侶在圓形大廳內翩然起舞,熱絡的交談聲幾乎掩去了樂隊演奏的聲音,禔摩坐在吧臺邊支着額抽煙,一杯葡萄酒突然推滑到眼前,尚未回首,叼在唇邊的煙就被人取下,輕挑地湊到他肩側吸了一口,再将溫暖白霧吐在他微冷的頰畔,這舉動不甚禮貌,卻也算不上挑釁,禔摩轉過頭,看見一個黑發男孩輕笑着用那修長手指把煙蒂捺在煙灰缸裏。
「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冰爵禔摩也會來參加這種無聊的舞會。」男孩的聲音很沉,讓他想起某個人。
很可惜與那人相似并不會為對方加多少分,禔摩将視線回開,「我不喜歡你的口氣。」
「哦?」他笑着抽出一支煙遞給禔摩,「我只是陳述事實而已。想跳舞嗎?」
黑發男孩一說話,那游戲放浪的口吻便不再讓他想起西蒙,禔摩總算正眼瞧了過去,未梳整的短發散漫卻不淩亂,耳上穿了好幾個洞,叮叮當當挂滿金屬環,唇上和鼻翼還各有一個,黑色西外加純黑的金屬皮褲讓他看起來高挑而瘦削,一雙斜勾的眼帶點邪氣,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禔摩聳聳肩,接受了那根煙,歪頭過去讓男孩為自己點火,「爛音樂,沒什麽好跳的。」
「哈!有同感。你怎麽沒有扮裝?要是你好好打扮,一定能驚艷全場。」
他的手放上桌面,狀似無意地碰觸到禔摩的手,禔摩低頭一看,嗤地一聲笑了出來,「哦,是嗎?」
「那當然,學園裏哪找得到比冰爵禔摩還漂亮的人,就是胡蝶衣也及不上你的一半。」他指着長形餐桌,「想吃點什麽嗎?我過去拿。」
不清楚他為何提起胡蝶衣,心裏像被針刺了一下,禔摩皺眉忍過突如其來的煩躁感,支着額,兩指夾煙,慢悠悠吸了一大口,接着吐回那人臉上,帶笑的眼角勾魂般瞟過去。
「既然聽過我的名字,就應該知道我來這邊不是為了填飽肚子的吧?」
男孩一愣,笑着坐回高腳椅,「确實呢,只是沒料到你這麽直接。」
「沒必要扭扭捏捏。」
「那麽,找到對象了嗎?」
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沒見到滿意的。」
「你是指遇見我之前?」
禔摩忍不住笑了,男孩的狂氣意外地并未造成他的不悅,「那要看你有多少身價。」
他又叫了兩杯酒,将其中之一推到禔摩手邊,「空白支票換你陪睡一晚,夠不夠格?」
「我只收現金。」
「啊、的确有聽說,我倒忘了。那麽,現金就現金吧,你自己開價。」
「哦?」他頗感興味地挑起眉,「你還『聽說』了什麽?」
「都是些道聽塗說的傳聞,沒什麽大不了的。」男孩喝了口酒,忽然別有深意地一笑,「不過,聽說你跟冷艷色玩得很瘋。」
「你認識冷艷色?」
「他找過我,要我上他弟弟,他在一旁欣賞,沒想到前戲才進行一半,他就自己把人抓回去吃了。」
禔摩将抽到一半的煙丢進煙灰缸,笑,「那變态當真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我是無所謂,反正慘綠色不是我喜歡的菜,我偏好高傲一點、美豔一點的類型。」
「去找個貴族女人不就得了。」他轉轉酒杯,漫不經心地應答。
男孩低低一笑,左手繞到禔摩背後,向下探至那結實的臀,「比起女孩,我還是對這裏比較有興趣……」
禔摩握住他的腕,淡淡道:「想做,回房間再說。」
「我喜歡人多的地方,刺激。」他舔舔唇,明顯已經興奮起來,「當然,如果你不敢,那我們就回房間。」
禔摩将長發甩至左肩,冷笑道:「哼,不必用激将法,我什麽都玩得起,地點你挑吧!」
男孩左右張望了會,指着在樂隊背後的簾幕,「到那裏去。」
布簾後方是舞臺準備區,看似隐蔽,但随時都可能有表演者走進後臺等待,那個人敢選擇這種地方,确實大膽,禔摩撇撇嘴,轉手将煙蒂掐熄,起身跟了過去。
兩人擠進狹窄的後臺,面對面站定,男孩貼得極近,胸口以下幾乎沒有任何縫隙,禔摩可以感覺到那人身下鼓脹的熱度正頂着自己,他伸出手,「先付錢。」
「你真煞風景。」他笑着掏皮夾,抽起一疊捆好的鈔票,塞入禔摩褲頭。
「以前沒見過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幾個月前。很早就聽說過冰爵禔摩的事跡,現在終于有機會抱你了。」
男孩的下身不斷磨蹭,似乎快要無法忍耐,禔摩伸手解開他的上衣鈕扣,「以後有需要,随時來找我。」
「這麽說來,傳聞果然是假的了?」
「什麽傳聞?」
「他們說你是闍皇西蒙的禁脔,碰不得。」
瘦長身軀明顯一僵,禔摩停下手部動作,俊顏彷彿沉入萬年冰窖,眉梢那帶點性感的挑逗瞬間轉化為深冷的隐怒,他整整男孩衣領,陰寒地笑了幾聲,「誰他媽在那裏大放厥詞?」
「所以你跟他确實不是那種關系了?」他挑起禔摩的下巴,讨好地在那柔軟的唇上吻了一下,「無所謂,不管西蒙是否要過你,等下我會讓你舒服到連自己叫什麽名字都記不清楚。」
禔摩不悅地別開臉,「我跟那家夥沒關系,你再提他名字,我就走。」
「好好,不提就不提。」男孩将他壓在牆上,急躁地扯開他的外衫,吻上那雪白的頸項,舌尖在過去被人咬出的淺淺齒痕上打圈,喘着氣說道:「玩大的,敢不敢?」
他脖子一偏,将微突的血管完全暴露在男孩眼前,斜着唇,傲然一笑,「就怕你出不起。」
「那我就不客氣了……」
男孩話沒說完,禔摩肩上突然一陣冰涼,濃厚的葡萄酒味撲鼻而來,他一擡眼,見到對方頭上臉上濕淋淋的全是水酒,這裏空間狹窄,退無可退、避無可避,突如其來那麽一倒,壓根來不及閃躲,半身赤裸的男孩被紅酒澆濕後像染了血似的,發梢淬着水珠,顯得特別狼狽。
禔摩的視線越過今晚顧客,停留在後方的罪魁禍首身上,後臺光線黯淡,能見度不高,但他光憑剪影就能辨認出那個人的身分。
那個狂野而霸道的血族皇子正用兩只手指勾挂着酒杯,游戲般在男孩頭頂晃蕩。
「沒想到在舞臺後方還有另一齣戲,沖着你們這麽賣力,真該把前面的樂隊趕下臺才是。」
好事被人打斷,黑發男孩有些錯愕,他個性尚稱沉穩,倒沒馬上發作,甩甩濕發,見對方似乎針對禔摩而來,疑惑地望向他,狀似探詢。
禔摩氣極咬牙,恨不得沖上去把他的笑容撕個粉碎,「無論我做什麽你都非要來幹涉就是了?」
「哦,你在『做』什麽?」他明知故問。
禔摩擡起腿勾住男孩的腰,冷冷道:「那不是很清楚的事嗎?識相的就快滾。」
「原來這就是你賺錢的『方法』。」西蒙刻薄地勾起唇,挑釁地瞪着禔摩,口氣毫不掩飾鄙夷,那張邪肆俊野的臉龐沒有半分稱得上愉快的笑意,「怎麽我一點也不訝異呢?」
禔摩拉下臉,抓住男孩,轉身準備從另一邊離開,「走,我們換地方。」
「那是誰?」男孩發問。
「對于有理說不清的人,連名字也不必問。」他用力一扯,「你腳斷了嗎?叫你走聽不懂啊?」
西蒙發出一聲冷笑,在男孩舉步欲走時,左手一甩,将那人重重地摔到牆上,力道大到連舞臺布景都為之震撼,外頭表演的學生受到驚吓,法國號明顯吹偏了兩個音,有那麽一瞬間,禔摩甚至以為牆壁會被西蒙給擊垮,幸好布景僅只抖了抖,堅強地撐了下來。
「你是新來的吧?」
男孩壓壓嘴角,發現滲出了血,他并非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适才一見西蒙動作便繃緊神經全神應對,本以為西蒙就算出拳揍人也無法傷到他半分,沒想到對方随性一擺手便讓他撞得幾乎昏暈過去,他皺起眉,不由得掙開了禔摩的牽握,「是新來的,不認識你,你又是哪位?」
「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你碰不起他。」
他吐掉嘴裏鮮血,瞥了禔摩一眼,「他是你的人?」
西蒙低聲一笑,「我對人盡可夫這個招牌并沒有太大興趣。」
那四個字讓禔摩倏地擡起頭,冰冷的表情變得兇狠,猛然一拳揮向西蒙側臉,後臺空間狹小,無處閃躲,西蒙手一擡,直接将他的拳頭收握掌中,禔摩想必用了全力,他虎口一震,竟被那一拳震得隐隐作痛。
眼見一擊不中,禔摩探手入懷,抽出匕首,狠狠往西蒙臉上橫掃過去,沒想到他連避都沒避,僅只有趣地挑眉一笑,禔摩微一躊躇,劍勢頓收,在離他臉頰幾公分處停了下來。
皇者頰邊那條細小的傷痕幾乎已經完全痊愈,但禔摩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想起那個人攔在自己身前的模樣,不知怎地胸口一窒,那一劍竟怎麽也劃不下去。
西蒙握住他持劍的手,向後一拉,将那柄鋒利的匕首收入掌心,沒等禔摩反應過來,霸道地摟過他的腰,朝那仍搞不清楚狀況的黑發男孩宣示般狂傲一笑。
「人,我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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禔摩悶不吭聲讓他拉着,這回意外地乖順,并未在大庭廣衆下把事情鬧開,西蒙拉着他穿過人聲鼎沸的舞廳,走回冷清的宿舍,舍監看到兩人拉着手本來有話要說,迎上來後看到西蒙心情不佳,只好讪讪地退了回去,幾名未參加宴會的學生正聚在交誼廳下棋,一見西蒙神色淩厲的大步上樓來,吓得連笑容都凝結在唇邊。
西蒙腳步很重,翻騰的披風甩飛起不安的弧度,長指在禔摩白皙的細腕上掐出好幾道紅印,他并未嘗試掙脫,死死盯着前方那高大的背影,像是想把他瞪得燒出個洞似的。
西蒙踢開房門,将身後的人往前一甩,禔摩踉跄了幾步,站穩身子,也不看他,解開外衫往地上一扔,自顧自倒上床,那張秀顏被飄逸的金發所遮掩,看不清表情。
西蒙随手将短劍抛到一旁,劍柄重力帶動讓它轉了好幾圈才停下,他寒着臉走到床邊,扯扯嘴角。
「怎麽,剛才不是很潑辣嗎?」
禔摩緩緩撐起身,瞥他一眼,冷笑。
「我說,你這人他媽有病,見不得別人跟我好,非要用各種下三濫的手段來阻撓。」
西蒙拿起放在書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根叼在唇邊,摸出打火機,啪嚓啪擦了好幾次才點起火來,平常的優雅從容夾帶一絲火氣,深鎖的俊眉隐隐透着不悅,「那個人是冷艷色的朋友。」
「那又如何?」
他吐出一口煙,頓了一陣子才道:「他要吸你的血。」
「這個你不是最有經驗?」
「哈、」西蒙哼出一聲冷笑,「我倒忘了你就愛別人折騰,想要刺激點的,冰爵禔摩奉陪,因為他迷戀受傷的感覺,把男人當作自殘的工具,在痛苦中享受快感,他天生就是個該死的自虐狂。」
最後幾個字像是從喉嚨擠磨出來似的,低啞而喑沉,西蒙的語調冷漠淩厲,刺得人渾身發痛。
禔摩刷地一聲從床上跳起,尋釁般向他逼近幾步,「是啊、我愛得很,你看不過去就他媽把眼睛閉起來。」
「外面那個男人知道你在學園裏面都幹些什麽勾當嗎?」
「扯到他做什麽?」
「他知道你服侍過這麽多男人之後,還願意要你嗎?」
「我不在意他怎麽想,我不是你,凡事只考慮利益。」
感覺到對方瘦削的身軀微微發顫,西蒙吐出一口白煙,突然扯住他單薄的內衫,粗暴地将他推到牆上,手中煙蒂前端閃着零星火花,眼看就要往那湛藍色的眼珠子燒去,卻在最後一刻将之捺熄在牆上,滋的一聲,淡色壁紙被燙出一圈黑痕,發出陣陣難聞的焦味。
西蒙貼近他的臉,表情扭曲,眸底的張揚近乎狂暴,禔摩從未聽過他用那種語氣說話。
「你可以活得更卑賤一點,冰爵禔摩。」
皇者的怒氣給了禔摩某種力量,他倨傲地昂起下巴,側頭,冷冷瞥了他手上的煙一眼,又轉回正面,毫不畏懼地與之對視,「你有種就直接燙我臉上來,少在那大放厥詞,同樣的話我已經聽膩了。」
西蒙勾起殘戾的冷笑,用足以捏碎金屬的力道掐住男孩下颚。
「好,我就讓你見識點不一樣的。」
他驀然低頭,攫取了他的唇,舌頭蠻橫地闖入禔摩口腔,接着更加蠻橫地翻騰攪動。
禔摩揪住他的領子,仰起頭,狂浪地回吻,唇舌交接的淫靡水澤聲在寧靜的夜裏聽得格外清晰。
熱烈的回應讓西蒙挑起眉,睜開一邊眼睛,發現對方并未閉眼,而是一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眸底三分興趣,七分挑撥,彷彿在說,論吻技,你還及不上我。
他确實熟練。
西蒙在心底冷笑,擡手掩住那對瑩亮的眸子,左手牢牢地箍着他的腰,死死将他壓上牆,更加放肆地深吻侵攪,直到男孩的呼吸開始失去穩定頻率,他才松開手。
禔摩的眼神有些紊亂,他深吸口氣緩和下來,舔了舔上唇,将長發甩到背後。
「接吻?闍皇大人的能耐就只到這裏?」
「你是在勾引我?」
男孩半擡起頭,眸光從發絲間滲透出來,些許慵懶而魅惑。
「你想要了嗎?」
「你能讓我想要嗎?」
禔摩直直凝視着西蒙,後者目光閃爍,看不出真實想法,他放棄探詢,哼聲一笑,兩指扯住西蒙的腰帶,猛力一拉,靈巧地轉了個圈,将他推到牆邊,兩人位置登時換了過來。
禔摩的身子低下去,俐落地解開西蒙長褲,将皮帶随手扔開。
他笑,「可別咬下去。」
「閉嘴。」他罵了一聲,手卻有些不穩。
西蒙由上而下俯視着跪坐在自己腿間的男孩,征服的快感油然而生,長指插入那頭微亂的金緞撥弄,揚唇一笑,「技巧很純熟啊,比那些女人好多了。」
禔摩動作稍停,惱怒地擡頭狠睨他一眼,西蒙順勢勾起他的下巴,男孩微張的唇無法阖上,平時總是挂着冷笑的嘴角涎着不明液體,神色些許迷懶妩媚,唯有那對眸子仍是高傲而銳利地瞪視。
胸口像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他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整個人撈起來,抛上床。
禔摩的衣服在幾秒內通通被丢在一旁,陡然接觸到冰冷的空氣讓他縮了一下身體,他的雙腿被分開,腰部被擡起,他仰起頭,看見自從那一夜之後就未曾出現在闍皇臉上的,所謂欲望。
心裏有個聲音警告禔摩這麽做無異于玩火***,可他不理,因為他臉上有着與西蒙同樣的表情。
西蒙沒有再吻他,碩大的欲刃已然高昂挺立,抵在那未曾擴張的穴口,禔摩知道今夜除了原始的交合之外,不會有任何溫和的擴張或潤滑,他吐出一口長息,不由得又望了那個人一眼。
這回卻再也移不開目光。
西蒙眼底的色彩太過複雜,彷彿是揉合着情愛與性欲的負罪感,禔摩呼吸一窒,心髒猛地震跳起來。
他知道自己會受傷,不是身體,而是心。
他知道西蒙出手幹預交易只是皇族幼稚的獨占欲,所以他一點也不感激,他恨這個人分明不在意又不肯保持距離,即使今晚他們的身體交纏在一起,也不過是這個男孩發洩欲望的游戲。
他知道自己會受傷,因為在他誤認闍皇西蒙的占有包含愛意的那一刻,心跳得幾乎瘋狂。
他狠狠咬住嘴唇,探手向下扶住西蒙健實的大腿,在他進入前一刻讓他看向自己,而後,用最淡定最現實的口氣補上一句:「你确定不先聽聽我的價碼嗎,闍皇大人?」
西蒙的表情瞬間扭曲了一下,俊美的臉部線條像是被人粗暴地扯裂開來,連最後一絲稱得上溫柔的感情也蕩然無存,他望着禔摩,嘴角忽地彎起,眼裏的殘冷無情卻宛若煉獄惡魔。
下意識的自我防衛本能讓禔摩微微一顫,試圖收攏雙腿,卻又立刻被人強硬地扳開。
「既然如此,發揮你最擅長的床上功夫來滿足我吧!」
西蒙發出一聲涼薄的輕笑,張手扣住那纖瘦的身軀,腰部一挺,狠狠穿透了他。
撕裂般的漲痛摧毀了波瀾不興的俊美面容,但沒能粉碎他苦苦守護的冷漠,禔摩嘴裏嘗到腥甜的血味,知道自己為了忍耐不叫出聲又咬破了唇,他緊揪着床單,發誓絕對不能在他身下發出任何呻吟。
兇猛的抽撤在他完全進入後立即展開,灼熱的欲望如猛獸般馳騁狂奔,一次又一次的撞擊讓禔摩什麽也無法思考,他咬牙隐忍,用力得滿口牙全都痛了起來。
那個地方好熱。他的,好熱。
除了疼痛與熱度外什麽也感受不到,男孩拱起腰,攀住西蒙的背,在他寬闊的肩上抓出一條又一條的血痕。
「既然是接客,你是不是該賣力點?」他冷笑着,游刃有餘。
明明是自己先提起的話題,三兩句冷言冷語卻又輕易刺傷他的心,禔摩無聲一笑,感覺鮮血從嘴角緩緩淌下,那種自虐式的快感又再度襲上心頭,确實,他需要疼痛來証明存在的真實。
他用力一翻,将西蒙放倒在身下,右手壓着他的小腹,艱難地擺動腰部,上下運動着。
西蒙看見他唇邊縱橫的血跡,笑容一凝,臉上刷過一層陰晴不定的寒霜,男孩強自忍耐的倔強表情剪斷了體內某條神經,他握住他的腰,臀部一挺,深深地插入那溫暖緊窒的甬道。
禔摩倒抽一口氣,痛苦地仰頭左右搖動,仍堅持着未出聲,但接下來的兇猛抽撤讓他再也挺不直腰杆,他不得不彎身趴下,咬住手指,承受皇者發狂似地沖撞。
西蒙抓下他的手,不讓他繼續啃咬,禔摩惱怒地用頭撞了他一下,張口改往他肩上咬去。
銳利的牙齒在西蒙肩上留下痕跡,他倒未攔阻,下身動得越來越快,猛力頂入又迅速抽出,禔摩被過度激烈的占有弄得意識飄忽,他大口大口地喘氣,直到某個地方突然被觸碰,他猛然一震。
西蒙尋到讓男孩顫抖的甜蜜點,确認方向後,再次對準那敏感處,刻意地頂弄抽送。
眼角沁出幾滴水珠,随着猛烈的晃蕩跌落臉頰,禔摩死命咬着西蒙的肩膀,咬得都出了血,暖熱液體一半流入喉嚨,一半染紅淩亂的床單,痛楚與快感夾雜的激狂情交讓他迷亂地扭動着腰部,動了情的身子泛出粉紅色,窄穴一陣一陣抽搐收縮,緊緊絞着脹大的男性象征。
西蒙的掌心沁出汗水,翻身将他壓回下方,濁重的喘息聲帶着濃烈欲求,他擡高他的腰,由上而下不斷刺入他體內,直至燙熱的情液全數洩在那溫滑幽深的花心。
他要了他一次又一次,激烈而狂野,男孩甚至連眨眼的力氣都被壓榨一空。
禔摩自始至終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有如同西蒙自始至終都沒有再吻他的唇,彷彿某種挑戰,又似某種賭博游戲,他們甚至連眼神都沒有太多交會,只是像兩頭遵循生理本能的野獸般,原始而單純地、做愛。
不知是第幾次發洩過後,他終于退出了他的身體。
禔摩趴在床上,臉面向窗外,被透過窗簾的晨曦曬瞇了眼。
他擡手遮蔽陽光,蜷起身子,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
朦胧間,後方床板一沉,有人扣住了他的腰,将他扯進懷裏。
至于那一聲低沉嘆息,想必,只是夢中言語。
『不要碰她!』
『吵死了,小孩子滾一邊去!』
『姊姊!姊姊!』
『吵什麽吵,再囉嗦,我就打死你這不肖子!』
『姊姊!……你放開她!不準動她!』
血紅色的液體以那個人為中心逐漸蔓延開來,匡當一聲,金屬利器敲在冰冷的地面,發出尖銳刺耳的噪音。
令人作惡的腥味鋪天蓋地席卷至鼻尖,他試圖抽身逃離,淋漓鮮血卻漫漫淹至腳邊,血液滴落的聲響刺破耳膜,他倉皇回頭,驀然撞入一雙怨毒憤恨的詛咒之眼。
「啊!」禔摩悚然一哼,猛地從床上彈起,大口大口喘着氣,房裏一片寧靜,聽不到外面消息,身旁人不知何時已不見蹤跡,只有時鐘的滴答與他急促的喘息在室裏悄然回響。
身體好像被浸過水似的,涼得吓人,連心都像缺氧般跳動得比平常快速,他習慣性地将頭發甩開,一摸後頸,這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他轉頭望了身旁床位一眼,又很快移開目光,覺得黏膩的不适感與下身的疼痛開始清晰起來。
探手一摸,紅的白的液體濕濕黏黏地沾染在腿根及被單上,全是那人的傑作,禔摩皺起眉,他每次交易完都會先清洗再入睡,這回也不知怎麽累的,竟就這麽沉沉睡去。
禔摩移了移身子,果不其然劇烈的痛楚從股間沿着脊髓一路裂上頭部,好像被人拿着刀從背後由下往上剖開來一般,他疼得嘶了一聲,本能地咬住唇,昨夜已被啃得傷痕累累的唇瓣被吸血鬼尖牙一戳刺,又再次抽痛起來。
深吸幾口氣,再次移動身軀,他寧可痛死也不能讓那些東西留在身上。
雙腳艱難地移到床外,輕輕着地,伸手拉住床柱,心一橫,一咬牙,嗖地站了起來。
撕心裂肺的疼簡直可以把人活生生痛昏過去,禔摩的腦袋嗡然一響,眼前閃過暈眩的黑影,他耐着疼痛,閉上眼,逼自己向前走了幾步,途中絆到衣服險些摔倒,光穩住腳步對他來說又是一次地獄般的淩遲。
有什麽東西沿着大腿流了下來,禔摩微微一顫,拳頭忿忿掐緊,也不管疼不疼了,大步沖進浴室,扭開熱水,抓起蓮蓬頭就往身上沖。
水嘩啦啦的流,沖刷着那頭濕亮潤澤的美麗金發,他本欲閉上眼,突在放置肥皂的塑膠架上看見一個瓶子。
心被什麽觸動了一下,煙霧瀰漫中,他伸手撈起那個瓶子,抹開水珠,瓶身上貼着一張藍色标簽,禔摩咬着唇,仔細将說明讀完,熱水溫度并未降低,那纖細雪白的身軀卻忽然強烈顫抖起來。
他擡起手,将瓶子狠狠摔在外頭磁磚上,無辜的塑膠容器彈了兩彈,靜靜躺平。
男孩的眼底布滿血絲,粗喘着氣,舉步跟上,拾起,扭開,用足以掐碎敵人喉嚨的力量捏着瓶身,直到那淡綠色的半透明藥膏全數擠落在地上,順着水流遁入排水孔後,才恨恨地松開手。
那個人的溫柔來自于他的殘忍,這并不是第一天明白的事實。
既然如此,胸腔裏震動咆哮的難受到底又算什麽。
禔摩奔回淋浴間,抖着手,把所有情交證據掏洗得一幹二淨。
他轉開浴缸邊的水龍頭放水,眼角餘光瞥見洗手臺的半身鏡,光滑白皙的身上沒有任何可疑的紅痕。
一夜的激情交歡,無論那些纏綿多麽讓人瘋狂流連,他始終沒有吻他,連身體都沒有。
禔摩走回卧室,風卷殘雲般把床單與棉被通通抽起,連枕頭也不放過,一股腦兒扔進浴缸。
他怔怔望着逐漸滿溢的浴缸,輕盈的布制品被水流沖得漂浮不定,床單上的鮮紅殘酷地跳進眼裏。
那個人抽離得如此幹脆,連一丁點吻痕都沒有遺留。
外表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