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
毒煞怒道:“吳景霖,你也知道有今天麽?”
說話之時,手上的峨嵋刺慢慢伸了出來。
吳景霖身發奇寒,可是方珂的毒刺伸出之時,他已然警覺,膝蓋骨一點地面,身子已彈了起來。
他寧願死在陰煞的陰風掌下,也不願傷在毒煞的峨嵋刺中,那知他身形剛剛彈起,忽覺當前一股熱辣辣的掌風,已迎面蓋了過來。
敢情惡煞金撲“太陽神功”已經發動。
他心頭不由大駭,無論前進或後退,他的結果都是想像之中的悲慘,只有把眼睛一閉,聽憑兇惡的死神降臨。
豈料他眼睛剛剛一閉之時,當面的熱浪突然化去不少,只覺身子往下一沉,“砰!”的跌在一堆花叢之中。
吳景霖也忘記了身上的疼痛,只覺寒氣越來越重。
睜眼一看,只見陰煞賀寧和惡煞金撲都獰笑着站在面前,毒煞的峨媚刺已然到了背脊之上。
他臉色不由慘然一變,正想爬起來作最後一拼之時,突覺背脊之上有一陣麻麻癢癢的感覺。
吳景霖登時将身子一翻,大叫道:“方珂,我變厲鬼也不饒你!”
驀聽身後一陣哈哈大笑,吳景霖在地下滾了兩滾,一陣斷骨的痛苦立即從心脈之中湧起來。
他咬緊牙根拼死抵受,但是他的手臉部慢慢變成了紫黑色,不過剎那之間,吳只霖整個身子也都黑腫起來。
吳景霖不斷在地下翻滾着,嘴裏發出痛苦的哀號之聲,一旁的“金蛇三煞”
卻反而得意縱聲狂笑。
施萍母子兩人目睹此慘狀,眼睛都氣得流血來,可是她們兩人,一個被人拍了穴道,一個被人提着,都是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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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東兩手不住的在陰煞身上打,陰煞一點也不在乎反是他自己,兩條手臂已經酸麻起來。陰煞顧了惡煞金璞一眼,說道:“好啦!好啦!三煞你去吧!”
金撲應丁一聲,緩緩走到吳景霖身邊,一掌壓了下去,只聽吳景霖大叫一聲,身子彈起老高。
當他跌下之時,七孔流血,在地下也越滾越利害了,隔了一陣,但見滿地都是鮮血,才躺在地下一動不動。
可是說來奇怪,吳景霖那個身子卻慢慢的焦黃起來了。
金撲把手掌一收,忽從腰間掏出一柄鋒利的匕首,道:“大哥,現在該論到第二個啦,這妖婦臉蛋還挺正點的哩!你看看兄弟處置這妖婦手法吧?”
賀寧笑應道:“三弟全權處置就是。”
金撲一聲獰笑,走到施萍的身邊,鋒利的匕首在她臉上一劃,施萍嬌美的面容頓時現出了一道血槽。
但因她此時不能動彈,全身一陣痙孿,血跡沿着臉邊而下,金撲大笑道:“你能夠動一動,已經不錯,咱們好戲還在後頭呢。”
說話之時,但見他手臂一擡,繼而又是“嘶”的一聲脆響,施萍的左耳已經被割下一只來。
毒煞方珂贊道:“妙極,妙極,老三真有一手。”
金撲惡笑一聲,“撕”的又是一聲,把施萍右耳也割了下來,施萍痛得一陣顫抖,身子居然能夠動彈了。
要知她先前只是被點了“軟麻穴”此時受痛不過,氣血一陣沖動,自然把穴道沖開,她雖然能夠走動,但仍無濟于事。
金撲左手一伸,已經把她抓到懷裏,右手一劃,施萍一個端端正正的鼻梁已被他割了下來。
這一下,施萍怎麽樣也忍受不了,一聲尖叫,人已暈死過去。
“金蛇三煞”一陣狂笑,方珂大叫道:“老三,顯見這妖精也不能活啦,你還有什麽花樣麽?”
惡煞金撲連聲道:“有有有,兩位老哥再欣賞吧。”
說罷,撕開了施萍身上的羅裳,露出一身雪白肌膚,施萍已暈死不醒,金撲慢慢伸出匕首。
“擦”的一聲,已把施萍一只左乳割了下來。施萍一聲慘號,人已霍然痛醒而起,但見金撲仍不放過她,匕首刀鋒疾下,施萍右乳也被割下,只痛得她在地上死去活來。陰煞賀寧和毒煞方珂都看的開心已極。
賀寧全神貫注,不提防手裏的自東就在此時猛一掙紮,一下跳下地來,奮不顧身的向山下跳去。
自東先前不顧獨自逃生,那是出于天性使然。
但是他現在看到自己的父母遭人如此淩辱,小心靈之中一轉,暗想我若也這樣死去,爹爹和如的仇恨義叫何人來報。
他心痛如絞,在這緊要關頭,靈犀突然貫通,乘着陰煞賀寧松懈之極,不顧生死向山下眺去。
他早時腦中全是死念,但現在卻是滿懷求生之望,當他身子疾速地降下之際,還隐隐聞到不遠之處呼喝之聲。
自東連降帶滾,全身盡是傷痕,他那裏還顧得了這些,心中暗暗禱告道:“蒼天啊!請給我一線生機吧。”
突然之間,只覺下滾的身子被重重的東西撞擊了一下,人己昏迷過去。
就在自東跳下山坡的同一個時候,“金蛇三煞”各自一聲大喝,三條人影跟蹤撲了下去。二人在半山之中展開搜索,差不多尋了半個更次,冥冥之中也許蒼天保佑,三人竟然沒有發—現自東倒卧之處。
陰煞賀寧發了一聲厲嘯,把兩個兄弟招到跟前,說道:“真是奇怪,咱們明明見他從此地滾下,這裏又不是千丈深谷,怎麽晃眼之間就會蹤跡不見?”
惡煞金撲氣憤憤的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咱們若是再搜不到時,不如放把火将這遍山林燒掉,永絕後患。”
毒煞方珂道:“老三說的是,現在天色快亮,咱們說做便做。”
自東是從賀寧手上走掉,他心裏多多少少有些愧意,對兩人意見白無異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當下由方珂擦火,惡金撲從旁以“太陽神功”發出陣陣熱辣辣的掌風相助,時值深秋,枯枝黃葉都易着火。
剎那之間火勢已燃下起來,三人一直等火勢燒了半邊山林,才挾起震人的厲嘯之聲遠去。再說自東先前被一塊奇形的石頭阻住,身子才不再往下滾。這塊石頭之所以說它奇形,是因為從另外兩石之中所突了,而又微成蜷曲形狀。
也算上天有眼,“金蛇三煞”剛才從這裏經過之時,都沒有發覺在那蜷曲石底下藏的有人。
吳自東不知昏過去多久,夾聽四周“劈劈拍拍”作響,他大吃一驚,吃力睜開眼睛一看,只見四處都是火光,火勢熊熊,已燃燒到他身邊來了。
他在重傷之下再也不顧身了,拼命往前爬行,那蜷曲的石頭正好藏身,他便躲在一個角落裏。
慢慢的只覺平地之中蒸發出一陣勢流,加之濃煙不斷随風貫入,他傷後之驅再也難抵擋的住,終于又昏了過去。
時間慢慢過去,當吳自東再度醒轉過來的時候,太陽已升的很高了,火勢還在向山的另一邊蔓延。
他年紀雖小,這時也猜出這場大火是怎樣燃起來的,不由恨恨一跺腳,對天發誓道:“只要我吳自東不死,我非把他們三人活活燒死不可。”
說到這裏,他又感到僅僅用火把“金蛇三煞”燒死,未免太便宜了一些,便又自顧自的搖搖頭道:“不行,不行,這樣太便宜他們啦,老天爺今天救了東兒一命,到時由你老人家處置吧。”
他說過之後,腦中突然掠過家中的景象,不禁悲從中來,拖着傷重的身子,一步一步向山上爬去。
吳自東費了大半天時光,才爬到家中,只見遍地都是燒焦了的樹葉及木屑,房子也已燒去大半。
觸目一片凄涼,他劫後餘生,終于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凄楚,立即伏在地下放聲大哭起來。
他一直哭到兩眼血紅,眼淚汪也流幹了,擡頭一望,太陽已慢慢西斜,他才想起自己該把父母釣屍體找着掩埋。
他吃力的做好了這件事,已經是筋疲力盡,只覺腰骨疼痛欲裂,嘴裏也不斷發出陣陣的呻吟。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自東現在委實已沒有力氣再前行半步,只好躺在那片僅留的屋角睡去。
這一夜又寒又冷,自東幾次從睡夢中凍醒,他好像看到爹爹和娘在向他招手,當他盡力睜開眼睛來的時候,那裏又有爹爹和娘的影子?
夜涼如冰,冷風砭入肌骨,小自東摸到爹娘的早先的房子位置,借着明亮的月色,在地下找到幾錠銀子,然後又到自己的房間找幾件衣服的時候,眼前都是灰燼,卻連一件衣服也沒有了。
看來此刻已是四更時分,他知道自己必須走走路,才能抵禦四周來襲的寒氣,只要他步子一擡,什麽時候再能回來,那就很難說了。
但是,他現在必須走了,要是不走,到了天明只怕他又不忍必離開這塊生長了八年的地方。
自東抖着走到房後,對着他親自掘起的親墳拜了幾拜,挂着眼淚禱告,道:“爹爹,娘,兩位老人家在天之靈,保佐孩兒,孩兒必須去尋找一位本領比天還大的師父,好替兩位老人家報仇,爹娘啊!保佑孩兒,孩兒不能再伴着兩位老人家了。”
他一邊說,眼淚一邊不斷的流出,五更時分,天上月兒似乎更圓了,但地下這個可憐的孩子終于懷着悲痛的心情向山下走去。
這是瀕臨東海的一個襯,村子裏面住了四十多戶人家,全是依靠打漁為生:過着寧靜恬淡的日子。
有一天,一個老漁人清晨起來,正想走到海邊捕魚去的時候,忽見大路躺了一人,這人衣衫褴褛,一臉都是污泥。
他看了一看,原來竟是一個八歲的孩子。
這漁人姓章,因他年老無妻無子,所以村子裏的人都喚他做章孤老,章孤老為人心腸和善,有些人又叫他章老,都避免叫那“孤”字以免刺激他。
章孤老乍見之下,不由吃了一驚,他鎮了鎮心神,用手一探,覺得地下的孩子心口還在跳動,看樣子由于忍不了饑寒才倒在地下的。
他心裏暗暗打了一轉,想道:“人家都叫我章孤老,這孩子看來好像無父又無母,我何不把他救起來,收他做個義子,我老章不是也有孩子了嗎?”
他想到這裏,不禁老心開懷,竟為之手舞足跳起來,忙把地下的孩子抱了起來,漁也懶得去打了,一股勁兒向自己家中跑去。
到了家中,七手八腳的替孩子灌了一碗姜湯,又煮了一些稀飯,等那孩子醒過來的時候,話也不讓他說,便讓他把稀飯吃了下去。
那孩子正是吳自東,他自離開那家破人亡的家之後,兩三個月以來,先後跑遍于括蒼山和四明山第一座峰頭想找一位武功高強的師父學本事報仇。
那知天不如人願,他在山中走來走去,不但半個人沒有見到,相反地,有幾次險些被毒蟲猛獸所傷。
迫不得已,他只好又走下山來,身上的銀子早用盡了,便過着乞讨的生活。
他年紀幼小,生平從來沒有離開父母一步,盲目的走,到了此地的時候,再也支持不住。要是沒有章孤老,只怕這條小命已完了。
自東喝下姜湯和稀飯之後,覺得已好了許多,章孤老大是高興,連忙間道:“娃娃,你的父母呢,怎麽年紀輕輕就跑出來要飯?”
自東一聽章孤老問起父母,眼淚已流了出來,他一再遭受折磨,若非父母血海深仇在心裏鼓勵着他,只怕他老早也不想活了。
章孤老見此情景,心想這孩子定是什麽達官貴人之後,所以我一問他父母便流淚,連忙取了—條毛巾,在自東臉上擦了一擦。
果見自東眉清目秀,心裏更肯定八九分,當下忙道:“別哭,別哭,你若沒有去處,便和我住在一起,我無妻無子,也正好要個人相伴。”
自東歷受打擊,小心靈之中再也忍受不了流浪之苦,一見章孤老肯收留自己,頓時儀在床上磕起頭來,說道:“公公,謝謝您老人家啦!”
章孤老心中大喜、忙把自東扶起,嘻嘻笑道:“乖孩子,不要多禮,不要多禮。”說過之後,更是喜極大笑,趕緊義叫自東睡下,他卻一溜煙似的跑出門去,興高采烈去買東西去了。
漁村的人今天見章孤老一臉挂笑,大家都好奇相問,章孤老心性寬暢,那裏還能隐瞞得住,一五一十的都說了出來。
這一來,村人都替他高興,好事之人都要他大大慶賀一番,章孤老也不推辭,一下買了許多東西回來。
到了正午,村人都走向章孤老家中而來,這時自東已煥然一新,大家見有如粉裝玉琢般的可愛。
大家便替章孤老高興,有的建議章孤老不妨幹脆收自東做個義子,章孤老心裏也有此意,但卻不便說出。自東為人聰慧,也未待章孤老提出,口稱:“義父在上,請受孩兒一拜。”說罷,真個恭恭敬敬磕了九個響頭。
章孤老更是笑得一張嘴都合不攏來,這一天可真是這漁村大喜之日,由于章孤老為人和善,村人前來道賀的,一直絡繹不絕。
從此之後,自東終于有了一個暫時可以安生之處,冬去春來,眼看夏季即将來臨,自東也已九歲了。
他平常日子,也幫忙章孤老出海打漁,但在閑暇下來的時候,心中時時不忘父母的血海深仇。
章孤老待他甚好,所以他的身世從來不願向章孤老說起。
有幾次,他都想向章弧老說,好叫他任自己而去拜訪明師報仇,但章孤老自得了自東之後,許多地方都需自東幫忙,自東看在眼裏,自然更不便啓齒了,只是這樣一來,自東的性情也變的更加沉默。
夏天終于到了,這一年的夏季特別酷熱,海中時有死去的魚群,飄向岸邊,漁人出海,十有七八都是徒勞往返。
老資格的漁人都搖嘆息,心想天公假若再不下一點雨,村子的人馬上都只有挨餓的份了。一天早晨,天空飄浮起片片烏雲,海風甚強,村人都驚喜的仰首望天,等候驟雨降臨降下。
人人心裏都感到奇怪,心想像這種情景,幾十年來都不曾見一次,就在大家心中惶惶之際,豆大的雨點已傾盆的倒傾而下。
有人叫道:“好啦!好啦!雨終于下來啦!”
久旱來雨,人們把雨看的比生命還重要,所以叫做“甘霖”,大雨傾盆而下,許多都跑出來淋雨。
就當衆人臉—蔔都喜氣洋洋已極,忽聞一陣震天動地的嘯聲從海面遙遙傳了過來。衆人一聽,都駭得面色慘變,就在這時,忽聽一人大聲叫道:“看呀,那海浪多麽高?”衆人循聲一看,果見一排排如山的巨浪自海面移了過來。
不睫踵之間,地面也開始動,有人大喊道:“不得了啦,不得了啦,地翻身了。”這人話聲未落,漁村的房子已倒塌了五六間。
自東也和其他的人一樣,還站在外面淋雨,此時忽覺得頭昏目眩,趕緊向回跑。他還沒跑列一半,只見章孤老倉惶從房中奔出,急聲道:“孩子,孩子,快不要去,房子快倒啦!”
話聲來落,又有幾間房子倒了下去,自東和章孤老那間也在倒塌之列,兩人惶然相顧,地面上一陣陣搖晃,章孤老年老力衰,“噗通”一聲跌在地上。
自東大驚,趕緊奔過去扶章孤老。
那知地面又是一陣晃動,硬生生的把自東仰跌出去,他比章孤老摔得更重,一下摔出三四丈遠倒在地下爬不起來。
這一來,漁村之中響起一片尖呼亂叫之聲,原來就在同時,整個村子的房子都完全倒塌下去。
自東仰天一看,只見天空忽然變成灰暗,一塊塊鉛樣的烏雲就好像快要掉下來一般,此刻是正午,但在突然之間即變成了如晚間的一般漆黑。
他一生之中從沒有見過這等景象,連忙從地下翻起。
就在此時,那震人的嘯聲也愈來愈近,海潮巨浪,洶湧向襯裏卷至,站在近海的七八個人頓時被海浪卷去。
這一來呼叫之聲更加尖銳,浪花也一排一排湧了過來,剎那之間,又有十多個被浪花沖走。
雜亂的呼叫聲,海浪的怒吼聲,再加上那奇異的海上呼嘯聲,幾乎使得天地都快要翻轉過來。
自東呆了一呆,忽見一個大浪卷來,頓時把靠近海邊的房子活生生席卷而去。
他心裏更加害怕,吃力的朝前走了兩步,口裏不時呼叫着“義父,義父。”,但是章孤老已不知到那裏去了?
海上刺耳的嘯聲更加近了,這時四處都響起“海嘯”、海嘯“的叫聲,自東英明其妙的回頭望了一眼,暗想”海嘯“又是什麽?
他念頭未定,一個如山巨浪當頭壓了下來,自東趕緊抓住倒下來一塊木板。
他滿以抓住一塊木板便可高枕無憂,那知巨浪壓下後,他只覺整個身子受了重力一擊,人幾乎昏厥過去。
當他睜開眼來的時候,附近已見不到半個人影,而海上巨浪仍不斷壓來,自東仰天嘆了一口氣,暗想我吳自東不死在“金蛇三煞”之手,想不到今天競葬身急風海浪之中,這樣一來,他的血海深仇便要成泡影了。
那知就在此時,突然那陣震天動地的嘯聲淩空呼嘯而過,地平面上頓時裂出一條大深坑,一下把自東翻了下來,這正是海嘯之時發生的地裂現象,自東毫無經驗,只覺眼前一黑,風雨是小了一些,只是假若此時地面再度複合,他就是再多十條命也沒有了。自東不知天高地厚,還以為找到一個安全的避難所,心裏方自慶幸,莫然之間,突覺一股巨浪蓋下,他再度受到狠命一擊,整個身子又被海水浮了起來。
風聲、雨聲、海浪怒吼聲、海嘯而過所發生震人心的嘯叫聲,交織成一片,大地漆黑一團,天地真個都快轉了過來。
自東已成半昏迷狀态,鬥然之間,他只覺自己身子被一股大力高高抛了起來,不旋踵又是一個疾驟下落,自東什麽也不知道了。
海,靜靜的,海水藍色,天空也是藍色,放眼可及之處,四周都是一片可愛的藍色,哇操,誰說藍色是憂郁呢?
太陽升了起來,海風輕拂,四五只海鷗在海面悠悠飛翔着,給這美麗得像藍寶石的大海,點綴了幾條白玉般的影子。
這是一個四面環海的孤島,島上生長着青蔥的樹木,在島的東面,有一列起伏的高山,其他南西北三面都是平坦的平地,靠近南面的沙灘上,出奇的有一條細小的人影在那裏緩緩的蠕動着。
這人爬行的甚是緩慢,他的上身全裸,下身的褲子撕裂了三四塊,若非他年齡幼小,真使人會懷疑他是島上土生的野人了。
這人自是歷經折磨的自東了,他被一個巨浪卷起的瞬間,人已失掉了知覺,他剛才清醒過來,只覺全身疼痛無比,好在狂風大浪已過,他雖未知身在何處,但僥幸又茍活一命,也算不幸中之大幸了。
他慢慢爬過海灘,攔在前面的是一片樹林,他又饑又渴,擡頭一看,但見樹上長了一些紅紅的果子。
他吃力的擡起兩片石頭向樹上抛去,力量雖不太大,但這些果子都是熟透了的,經過樹枝一陣搖晃,“噗通噗通”掉下五六顆來。
自東大喜,也不管這些果子能不能吃,一口氣吃了三個,頓時覺得神氣一清,休息了一會,雙手各拿了一枚向前走去。
穿出樹林。前面是一塊綠油油的草地,他正要舉步前行的時候,突貝東面山頭有一條白衣人冉冉飛了下來。
自東一見,頓時驚得呆了,他幾乎懷疑自己的眼睛有錯,連忙揉了一揉。當他睜開眼來的時候,只見一個白衣儒服的中年文生背着雙手,對着一排迎風細竹在那兒仔細欣賞。
自東一見,一顆心都快要跳出口腔來,快一年了,他受盡饑餓,歷盡幹辛萬苦,兩次大難都沒有死去,為的是什麽?他不是要訪求名師報仇嗎?
眼前這人能從山峰之中飛下,而且是眨眼即至,功力不知要比爹爹高出多少倍?就是“金蛇三煞”也是望塵莫及,自己若能從他學藝,這血海深仇不是可以報了嗎?他心情激動,腦子裏卻思的癡癡出神,正想跑上前去向這人懇求的時候,忽聽海面上有一陣清嘯之聲傳來。
自東不得不把激動待發的心情收起,張眼再看那中年文生之時,只見他嘴角挂出一絲冷笑,神色之間顯現出一種攝人的威嚴。
自東正在納罕,那清嘯之聲已經淩空疾瀉而下,只見人影亂晃,草坪之中已多出五人個人來。
中午文生冷冷地道:“五位真是信人,玉面書生已候駕多時了。”
五人身法之快捷,當真已到驚人的程度,但那中年文生見了,卻自臉含不屑之色的哼了一聲。
五人緩步走了上來,其中一個面色蒼白,身材奇矮的中年漢子扯起噪音高叫道:“我等因受‘海嘯’影響,來遲一步,假若齊大俠能夠勝的過我們,咱們便尊齊大俠為‘武林至尊’。”
他後面一人穿了一襲葛布粗制道袍,背後斜背着一柄松紋寶劍,臉孔極長,但是綴在消瘦的臉上的兩只眼眼卻又特別細小,看來真是滑稽之至。
另外三人一字排列的站着,一個是白發斑斑的老婦,手裏拿了一根镔鐵拐杖,另外一人,也是一個道者,五人飓胸,兩眼平視着玉面書生。
最後那人年紀較輕,看來約莫四十來歲,只是兩眼神光電閃,使人一望便知他是一個內家高手,面書生冷笑道:“真是好的很,武林中被尊稱為泰山北鬥的武當、峨嵋、華山、點蒼、九華山五大派掌門都到了,真使我這個偏僻的荒島生輝不少,齊某倒不希罕什麽武林至尊的稱號,不過,少林掌門天惠大師怎麽不見到來?”
他說話的語氣又冷又硬,滿臉俱是震悚的殺機。五人一見,情不自禁都在心中打了個冷戰。
那臉孔細長,身材枯瘦的道人,正是五派之首的峨嵋派的木劍道長,他幹笑了兩聲,說道:“他們少林派現在正發生事情,所以未克分身前來,不過,天惠大師已托我等轉言,只要齊大俠今天能夠勝過我們五人,少林也甘敗下風。”
玉面書生冷削的目光投到那臉色蒼白,身材奇矮的人身上,冷冷的道:“點蒼掌門伍大俠有何話說?”
點蒼掌門矮胖的身子動一動,說道:“天惠大師确曾說過這種話,我伍欽敢以生命保證。”玉面書生冷笑一聲,目光轉到另一個道長身上,此人正是武當掌門清弘道長,見狀也點了點頭,表示伍钬的話沒有說錯。
玉面書生日光轉到那手執镔鐵拐杖的老婆子身上,那老婆子抗聲道:“不錯,我華山無愁姥姥也可做個見證。”
無面書生最後把日光投到那四十來歲的漢子身上,神色之間微現驚疑之色,說道:“請恕在下眼拙,這位朋友便是新膺九華派掌門的的鐵掌開天石鼎華大俠麽?”石鼎華十分謙虛的應了一聲:“不敢。”
玉面書生突然仰滅一聲長笑,笑聲震得身前細竹枝葉亂顫,那藏在暗中的自東,卻被他笑得耳中一直“嗡嗡”響個不停。
玉面書生笑聲甫畢,突又臉色一整,說道:“我齊某人本來沒有這種閑情和你們争什麽‘武林至尊’的稱號,只是你們這些凡夫俗子,自持名門正派,把天下武學之士都未放在眼中,哼哼,所以才叫你們來開開眼界。”
他說至此一頓,又神态傲然的說道:“假若單打獨鬥,你們五人誰也不是齊某的對手,五位不妨一起上,我若在百招之內不能把你們挫敗,就自投東海而死。”。
說罷,又是仰天一陣大笑,全然不把五人放在眼中。
五人之中。以點蒼派的旋風掌伍飲和峨嵋派的木劍道長性子較為剛強,兩人聞言都躍躍欲動。
忽聽清弘道長叫道:“且慢,貧道還有一句話說。”
玉面書生掃了他一眼,冷冷的道:“請說,齊某可不耐久等。”
清弘道長笑了一笑,接口道:“我等俱知齊大俠武功已臻絕頂,只是吶們以衆淩辱寡敗了自無話可說,假若幸而得勝,齊大俠也應有個交代。
玉面書生冷笑道:“齊某若敗,若投東海尚嫌不夠,便先斷去雙足如何?假若五位敗了又該怎地?”
其中四人幾乎是異口聲應道:“我們則将本派解散,今後江湖上再也沒有咱們的名號。”這一來,大家都無異以生命和數十年的信譽相搏。
暗中的自東對他們的話雖然聽的似懂非懂,但看情形也猜知事态嚴重,他對玉面書生大有好感,此刻不禁替他擔心起來。
眼下雙方都以重語相搏,彼此要無獲勝把握,自然不會出此言,玉面書生成竹在胸,但他那裏知道對方五人已想好對付他的方法了。
清弘道長微微一笑,又道:“自然,貧道的武當派也算上了,不過依貧道之見,咱們還應找個見證,以免敗的一方說了不算。”
他說的雖是“小人”之見,但也說得極近情理,只是現下場中總共只有六個人,玉面書生若做見證,這一仗便打不起來,若在五派掌門之中抽出一人,五派的實力不是大大的削弱了嗎?
玉面書生不知對方說的話完全是計,當下冷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咱們不需見證人也罷。”
峨嵋木劍道長趕緊補上一句道:“那怎麽成?知人知面不知心,依貧道之見,不妨就請石大俠做個見證如何?”
此話一出,其他四派掌門都立即應和。
只有玉面書生一人不贊成,他早先連少林掌門也希望請來,此時見對方五人自願減低一份實力,他胸襟磊落,自然要大大的不表同意了。
石鼎華跨上步,說道:“齊大俠不必憂慮,假若尊駕勝得他們四人,在下九華派也自願解散,若不如此,我等千裏迢迢趕來,這一仗只有改期再舉行了。”
玉面書生見石鼎華也如此說,他腦中打了一個轉,暗暗道:“這是你們自作自受,可怪我不得?”
但他為人高傲,當下随手摘了一根竹枝,輕輕一抖,枝頭湧起了陣波紋,微微一笑道:“在下恭敬不如從命,只是五去其一,齊某不才,就以手上這根竹枝向四位讨教幾招高招吧。”五派掌門見他這般目中無人,五人臉色都不禁一變,九華掌門石鼎華微微向後一退,其他四派掌門腳踏方位,閃電般圍了上來。
玉面書生傲然笑道:“石大俠,可以動手了吧?”
鐵掌開天見玉面書生死到臨頭,依舊這樣自狂自大,心想他究竟不愧一代武學奇材,今日被我等用計謀制于死命,而執行死命的又是我自己,假若一擊未成,只怕我一生都沒有安寧的日子。
想到這裏,心中有些惶然不安,競連發令動手的訊息也忘記了。
木劍道長見石鼎華神色有異,生怕他到時舉棋不定,那麽他們幾人就兇多吉少,當下高聲叫道:“石大俠,咱們等你下令。”
鐵掌開天聞言悚然一震,大叫道:“各位準備,請看在下右臂打下之時,便是出手號令。”四派掌門人早已蓄勢待發,玉面書生潇潇灑灑站在其中,手上竹枝不時抖了一抖,就在這時,石鼎華的右臂倏的一落。
驀聽華山無愁姥姥一聲大喝,镔鐵拐杖已然掃下來。
玉面書生微哼一聲,身形連閃,手上竹枝已向武當掌門清弘道長劃了過去。
他一招刺出,竹枝帶起銳利的疾風刺耳之聲,看是竹枝,若給他掃着,恐怕比寶劍還要利害兩三倍。
清弘道長在當世武林之中,不但輩份圾高,就是一手劍法,也到出入神化之境,身子後傾,峨嵋木劍道長己閃電般補上一劍。
木劍道長這一劍正是迳攻側背,清風道長剛才身子一傾之時故意露出這點空隙,假若玉面書生再回手搶攻那麽滑弘道長幾乎會在他想不到的部位和時間迅速的刺上一劍,他就是大羅神仙再世。只怕也難逃這一劍的厄運。
豈知玉面書生是何許人也,他若非有過人的武功,也不會單手獨鬥江湖中聲名顯赫的五大派掌門。
但見他突然将竹枝一引,不攻正面,腳下倒踩七星,在同一個時間之內,兒乎同時避過兩邊攻勢,手臂一振,竹枝已向旋風掌伍欽攻了過去。
他身如行雲流水,出手如風,兩招使出,無一不是力搶先着。
武當清弘道長大是欽佩,不待旋風掌伍欽還手,待發的劍式早已刺了過去。
旋風掌和清弘道長兩人是面面相對,清弘道長一劍刺出,正是勁攻王面書生側背,旋風掌伍飲身子一側之時,一記碎山裂石的掌風已拍了出去。
這一來,從前後展開夾擊,威力突見大增,玉面書生知道,假若他放手和兩人搶攻,那麽站在另外兩邊的無愁姥姥和木劍道長也合同時向他攻到。
他不但功力高達頂峰,為人也機智絕倫,腦中一轉之時,身形有如風掣閃電而動,手中竹枝連挑帶刺,轉眼攻出八招。
四派掌門也各不相讓,四人都把平生看家本領使了出來。
一時之間,但見劍光拐影掌風得如山岳,平地之中鬥然湧起一團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