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陳景書生日這天便請了早已回了京城的柳湘蓮和何昕等朋友一起去外頭的酒樓擺了一桌。
地方是陳景書選的, 自然不要那有姑娘唱曲的地方, 不過柳湘蓮神通廣大,請了幾個朋友來在雅間裏唱戲, 旁邊也帶幾個吹的拉的敲的,再有那咿咿呀呀婉轉綿長的腔調一開, 倒是比那纏綿的小曲兒更熱鬧幾分。
何昕便一連的叫好:“真虧得你有本事,找了這麽幾個人來,往常他們該是不唱這樣的戲的吧?”
柳湘蓮道:“不過是朋友情誼, 等會兒請他們喝幾杯酒也就是了。”
雖說戲子是叫人瞧不起的行當, 但若是唱成了角兒那就又不一樣, 有些名氣的想要請出來,都得有講究。
如陳景書今日這般連戲臺子都沒有,只是在雅間裏空出塊地方就請人唱的,真正唱得好的都不會來。
今日這幾個恐怕也真的是看在柳湘蓮的面子上才會來了。
陳景書笑道:“既然如此, 松煙, 再去叫一桌席面, 就跟咱們這裏的一樣,也叫大家都熱鬧熱鬧。”
松煙答應一聲便去了。
柳湘蓮道:“瞧着若瑜如今這般豪氣,想來是不缺錢了。”
何昕聽到這話大笑:“他不缺錢,缺的是心眼兒。”
柳湘蓮奇道:“哦?這話怎麽說?”
何昕道:“連碧園都能随手送人, 可不就是缺心眼兒?”
柳湘蓮愣了一下,随即也大笑出來, 笑了好一會兒才說:“若瑜這叫不重外物, 真性情, 說是缺心眼,未免有失公允了。”
陳景書倒是不在意,只是淡淡道:“至少我也有人送,不像是某人,日後還不知要送給誰呢。”
何昕擺擺手道:“我就算是有人,也沒有園子可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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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忽然對柳湘蓮道:“說起來,若瑜一直說未滿十五歲不喝酒的,今兒是他生日,這可是滿滿的十五歲了,要不今日與他不醉不歸?”
柳湘蓮道:“是這個道理,往常我見他,總是我喝酒他喝茶,太不公平,今兒得讓他把以前欠着的都補上。”
陳景書嘆了口氣道:“唉,說起這事也是我的煩惱呢。”
他中了生員之後回家交際就多了起來,結果某一天陳孝宗神秘兮兮的把他叫過去,然後告訴他……兒啊,你喝醉了會發酒瘋啊!
說起來喝醉之後發酒瘋這事不算大也不算小,尋常百姓如此自然沒什麽可在意的,但為官者卻不能如此,畢竟若是酒後失态,甚至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做了什麽冒犯上官的事情,都是罪責。
陳景書當時聽到這話還想着不可能啊,他上輩子酒量不差,喝醉之後也乖巧,只管埋頭睡覺就是了。
可等陳孝宗說他上回喝醉了唱什麽海草海草,陳景書立刻相信自家爹沒說假話,他肯定發酒瘋了!
陳孝宗不知道那唱的奇怪腔調是什麽,陳景書卻是一清二楚的,心底不由大驚,忙細問了那日喝醉的情形,知道自己除了唱了幾首歌,順便還扭着身體唱海草之外并沒有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來,這才松了口氣。
心中卻想着,這輩子是不能輕易碰酒了。
他頭一回喝醉只是唱歌,誰知道下回喝醉了會說什麽?
哪怕不說什麽,只是唱歌也很可怕啊!
情情愛愛的流行歌曲至多讓人引為笑談,可萬一唱了首國際歌,什麽從來就沒有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什麽不要說我們一無所有,我們要做天下的主人……這玩意兒唱出來就完蛋了好嗎!
如此,陳景書下定決心,在找到解決方法之前,絕不喝酒。
這會兒面對柳湘蓮,便說道:“喝酒誤事,喝了酒就松懈了精神,而我如今正是最不能貪玩享樂松懈精神的時候,因此便想着,一日不中進士,一日不飲酒。”
嗯,至于說以後咋辦,到時候再說吧,總歸距離他考進士可還有兩年呢。
柳湘蓮還未說什麽,何昕就已經啪的一下放下了手裏的杯子:“那我也不喝了!”
柳湘蓮問道:“若瑜不喝也就罷了,你又為什麽不喝?”
何昕道:“喝酒誤事,我一定是因為喝酒所以才每次都考不中的。”
陳景書已經是舉人,而何昕……他的最好成績是過了縣試,但目前來說,依舊沒有成為生員。
柳湘蓮道:“你們都不喝,難道要我一個人自己喝?”
何昕道:“不僅不喝酒,也不作詩了。”
柳湘蓮很想說何昕那作詩水平還不如不作呢。
倒是何昕很堅定:“若瑜也很久沒有作詩了吧?”
陳景書嗯了一聲,道:“我讀正經書的時間都不夠,哪裏還有工夫去學詩,只好暫且放一放,畢竟作詩從八十歲開始學也不遲,可我若是八十歲才讀通四書,這就很成問題了嘛。”
何昕深以為然:“我以前總以為寫詩是個雅致的事情,因此就想着能做幾首詩叫人家見識我的文采,現在看來竟是我想岔了。”
柳湘蓮深深地嘆了口氣:“你們兩個,又不喝酒,又不作詩,又不聽戲聽曲兒,我們今日出來是幹什麽來了?”
陳景書道:“這麽一說倒是委屈柳兄了。”
柳湘蓮道:“如何不是呢……”
話還沒說完,他們雅間的門就猛地被人踹開,一個大嗓門在外面叫道:“怎麽說沒有唱曲的,我聽見這裏面就有!別人能聽得,我就聽不得?!”
陳景書擡眼看去,就見一個錦衣華服的十七八歲少年人大步走進來:“爺就要聽這兒的戲,叫他們來唱!”
旁邊掌櫃的陪着笑臉道:“大爺,不是小人不給大爺叫人,實在是小店沒有唱戲的啊,這……這幾個不是小店的人,是這幾位爺自己帶着來的。”
說着又給陳景書幾人賠罪,連說打擾了,言道:“這位爺喝的興起便說要叫個唱曲兒的助興,可咱們這店裏哪有唱曲兒的呀,我說沒有,這位爺偏不信,又聽到幾位爺這裏傳了唱戲的聲音出去,就更是大發雷霆,這才打了過來。”
那少年人還在嚷嚷,柳湘蓮聽不過去便道:“掌櫃的不是唬你,這幾個人是我的朋友,不是這店裏唱曲兒的,你若是想聽,自有唱曲兒的地方,在這裏耍什麽威風?”
那少年聽到這話大怒,狠狠地朝陳景書幾人這裏看過來,可這一看頓時變了臉色,之前的怒氣全然不見,甚至還換上了笑臉:“喲,幾位兄弟也在這裏吃酒?”
柳湘蓮冷笑道:“誰是你兄弟,別亂攀交情!”
那少年竟也不惱,反而笑容滿面的作了一揖道:“在下姓薛名蟠,不知幾位為何稱呼?”
陳景書聽到這名字卻是眉頭一挑。
薛蟠?
這不就是薛家那個打死人來京城避難的薛大傻子嗎?
柳湘蓮見陳景書只是低頭押了口茶并不搭話,就知道他是不想插手這烏七八糟的事情了,便勉強給了薛蟠一點好顏色道:“在下柳湘蓮,既然兄臺是來尋唱曲兒的,而我這裏并沒有什麽唱曲兒的,還請兄臺回去吧,我們幾人還要說話,不方便外人在場。”
薛蟠絲毫不在意道:“這有什麽,你們要說話,豈不如帶上我一個?我一見幾位就覺得親近,正想與你們多說話呢。”
柳湘蓮剛要拒絕,就見陳景書放下杯子問道:“不知這位大哥哥要與我們說什麽?”
他本就少年俊秀,面白唇紅的樣子再可人不過,這會兒一雙烏亮的眼睛幹幹淨淨的看人,好奇的詢問,更是如一個不知世事的單純小少年一般。
柳湘蓮嘴角一抽,頓時閉嘴。
何昕張了張嘴巴剛要說話,卻被柳湘蓮在桌子底下猛踹了一腳,頓時表情都變了,又見柳湘蓮給他打眼色,自己看了看陳景書,又看看柳湘蓮,終于還是閉嘴了。
只是有些委屈。
心想柳湘蓮也不知下腳輕些,他雖然皮糙肉厚不怕疼的,可柳湘蓮也是學了一身的武藝呀,被柳湘蓮踹一腳怎麽可能不疼。
幹什麽踹那麽重嘛。
若瑜力氣小這麽踹也就罷了,柳湘蓮這麽踹就很讨厭。
不過何昕的委屈薛蟠并未注意到,他聽到陳景書的話,便已經歡喜起來,很熱絡的自己在旁邊尋了個位子坐下,道:“我還不知你姓什麽,叫什麽,今年多大了?”
陳景書道:“我姓陳,字若瑜,薛哥哥就這麽叫我吧,今年有十五了。”
薛蟠笑道:“陳若瑜?若瑜,若瑜,好名字,好名字呀!”
陳景書笑問:“薛哥哥進來的時候還發火呢,是為的什麽?”
薛蟠嘿了一聲道:“我只想尋個唱曲兒的,哪知道那掌櫃的偏說沒有,聽到你們這裏有人唱,這才尋了過來。”
陳景書問:“那你現在不生氣了?”
薛蟠笑道:“自看見了你們,再大的火氣也發不出來了。”
說罷一雙眼睛在陳景書和柳湘蓮身上肆意打量。
柳湘蓮相貌極美,登臺唱戲時扮作女子相貌更是風流可人,這會兒雖是作男子打扮,卻也是個風流佳人的樣子。
陳景書與之不同,卻是一身秀麗清雅,頗為不俗,更兼之十五歲的少年正是身材苗條纖細,骨骼尚未完全發育起來的時候,他一雙眼睛又黑又亮,一眼看人卻猶如一汪清泉般清澈見底。
這兩人各有風情,薛蟠自然想與他們交好,何況之前聽柳湘蓮說他與那幾個戲子是朋友,薛蟠便想着,能與戲子做朋友的想必也不是什麽官宦世家,又生的如此惹人憐愛,他若是不親近一番,豈不是辜負了老天爺給的這段緣分?
至于說旁邊五大三粗的何昕,薛蟠自然是忽略過去了。
心中想着,方才柳湘蓮說他們三人要私下說話,還不許外人在,言道不方便……嘿,誰知道是什麽不方便呢?
這麽個傻大個簡直白瞎了兩個美人。
只是跟陳景書說話的時候,卻又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拉陳景書的手。
他見少年皮膚白皙光潔,手指纖長,簡直白玉雕琢似的,便想握在手中把玩。
哪知剛伸出手就被陳景書冷冷的看了一眼,薛蟠不知怎地心中猛然一吓,那手也不敢再伸出去了。
可再看時哪裏見那眼帶殺氣,目若劍鋒的冷峻的樣子,分明還是那個乖巧甜軟的文靜少年。
又聽陳景書問他:“薛哥哥這話是什麽意思,如何見了我們就不生氣了呢?”
薛蟠道:“見了你們這神仙似的人物,我哪裏還顧得上生氣?只是不知你願不願意和哥哥好一場?”
陳景書擡眼看柳湘蓮,口中則應付着薛蟠:“哥哥想怎麽好?”
他這些年也見了些事情,自然知道薛蟠在暗示什麽,心中越發不耐。
說實話,原本陳景書是懶得搭理薛蟠這般的纨绔的。
可誰讓他近日正生着薛寶釵的氣呢?
倒不是其他,便是當日說的颦颦二字。
那原是賈寶玉第一回 見了黛玉胡亂取的字,也沒有認,不過是當小孩子間的玩鬧罷了,後來莫說是別人,寶玉自己都沒叫過幾回。
等黛玉回了一趟揚州再入賈府,聽說她和陳家定了親事,這就更是沒人提起了。
便是幾個姐妹知道的,也都只當做不知道。
偏寶釵不知怎麽想的,時不時拿這字打趣黛玉,一口一個颦兒的,便是原本因為黛玉離去幾年不知這事的人也都知道了。
陳景書自然是不高興的。
賈寶玉從來都是個糊塗的且不說,何況那會兒賈寶玉不過八歲,陳景書還不至于扒着八歲時候的舊事來發火。
但寶釵如今可不是八歲。
寶釵與陳景書同齡,今年也是十五了。
十五歲的女孩子放在後世還是個中學生,但在這個年代卻是個實實在在的成年人了,何況寶釵素來有端莊知禮的好名聲,要說她不知颦颦二字不該說,誰信呢?
若是黛玉定親的對象是賈寶玉,她拿這話打趣也就罷了,可如今滿府上下都知道黛玉是定了陳家的,這會兒再把颦颦二字拿出來說,陳景書于此可就只剩下冷笑了。
莫說是小時候的情分,小時候的事情能說的那麽多,怎麽就偏撿着這兩個字說?
只是不知寶釵這樣說又圖的什麽呢?
雖說寶釵是以待選為名進京的,但當初皇帝說的是除了選妃嫔,另有官宦世家之女,才學品貌好的,也選給公主郡主們陪侍入學,便如贊善之職,寶釵便是沖着這個來的。
只是年紀合适的公主郡主總共才幾個?前些年選了一回倒也夠了,如何能像皇帝選妃似的過幾年選一次呢。
可不管寶釵選什麽,黛玉與她都是毫無沖突的,因此陳景書對寶釵這般做法實在是困惑的很。
當然,對于陳景書來說,他不會去和寶釵計較的,就算不高興,要找麻煩也是找薛家男人的麻煩,至于說薛家自個兒怎麽處置這事,那就是薛家的家事了,他沒得和一個正值十五歲芳齡的年輕女子糾纏不清的。
無論是任何原因的糾纏不清。
這時候聽着薛蟠在他耳邊說着胡話,陳景書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應着,順便從薛蟠嘴裏掏出不少事情來。
只是沒說幾句那薛蟠竟連那調情的話都說出來了,陳景書實在不耐,心想,方才說的也夠了。
便對薛蟠道:“哥哥且先家去,哥哥想與我好,我也得去打聽打聽哥哥是個什麽樣的人物才好決定呢。”
柳湘蓮心領神會,配合着陳景書幾句話把薛蟠哄走。
直到這會兒何昕才問道:“你們方才幹什麽不許我說話?!”
說着又怒指柳湘蓮:“剛才那姓薛的混蛋分明、分明是對若瑜不尊重,你竟還不許我開口,你若不攔着,我早打他了,若瑜高潔之人,不懂這些事情,你我豈是不懂的?你不知護着他也就罷了,竟還不許我護他!”
陳景書笑道:“我先謝你對我這份心,只是這事是我叫柳兄攔着你的。”
“啊?”何昕問道:“為什麽攔着啊?”
陳景書道:“不過是想要知道這位薛大爺近些年有沒有長進罷了。”
他若想折騰薛家,其實簡單的很,只管把薛蟠當初打死人的案子再翻出來就是了,只是金陵當地判這案子自然好糊弄,可要是都察院插了一手,薛蟠便是要給人償命的了,就算要動銀子,也不是幾百兩銀子就能完事的。
只是這事陳景書并不想動,也不為其他,如今還不到叫薛家傷筋動骨的時候。
至少陳孝祖沒有動這事,陳景書也不會打這個主意。
因此便引着薛蟠說話,不少薛蟠自認為威風的英勇事跡都不是什麽好事,只要有心聽一聽,便足夠整治他了。
何昕聽完只哼了一聲道:“你就是麻煩,換了我,看這姓薛的不順眼只管打一頓就是了,你還想着什麽告官,人家不是說了自己是薛家大爺,你告官,哪裏是輕易能管的,為那點事情難不成還要禦史們上折子麽?”
陳景書道:“打他一頓只疼他一個,可告他,卻能震動整個薛家,何況平白打人,哪怕是他言語不遜在先,也是我們沒有道理,哪裏比得上告官來的理直氣壯?”
何昕啧了一聲:“我說不過你。”
只是陳景書話雖然這麽說着,實際上卻一時沒有動薛家。
他還得再等一等。
六月裏黛玉該除服了,只是按照慣例守孝是要一直守到月底的,因此直至七月份,黛玉才算正式出了孝期。
姑娘出孝是大事,何況黛玉今年已經十二歲,按理說除了自己家裏,對外面也是要告訴一聲的,至少社交圈子裏是要說這事的,如此有适齡的人家,便也可以互相看起來了。
陳景書正等着這一天呢。
倒不是其他,當年定親的時候說黛玉年紀尚小,因此只先定下親事,正禮等日後再辦,可如今看來,陳景書卻覺得不必等到黛玉及笄了。
只是一個定親還是不夠,總有人覺得黛玉是個無依無靠的,便覺得她好欺負,黛玉又不是個斤斤計較的性子,略有一些,她也都放過去了。
何況寄人籬下,不如此又能怎樣呢?
陳景書便想着,雖說現在成親是早了點,但提親下聘卻是夠了。
反正早早的下聘,過個幾年才正式成婚的情況也常見,黛玉的親事又是林如海在世的時候定下的,如今剛出了孝期便上門去提,也不算突兀。
只是這事到底不是陳景書一人做主的,他前些日子便已經給揚州寫了信,這幾日回信便到。
陳孝宗和吳氏對此自然是不反對的,他們對京中情況不了解,但對陳景書卻很信任,何況陳景書如今是舉人,再沒有把他當小孩子看的,但凡家中大事必定要與他商議一番的,這會兒陳景書表示想要提前下聘,陳孝宗與吳氏自然同意。
只是到底他們不方便來京城,這事便委托給了陳孝祖。
陳孝祖對此又是一嘆,最後拍拍陳景書的肩膀:“罷了,你至少還知道這事得是咱們家去下聘。”
……而不是別人來咱們家下聘。
侄兒大了不中留,既然如此便也由着他吧。
何況陳孝祖當年便與林如海名為師生,實際上卻是知交,林如海只黛玉一個女兒,陳孝祖對她自然多幾分憐惜的,這會兒想着,陳景書雖說看着不靠譜了點,但總體還是個好的,黛玉與他的事情正式定下來,也算對林如海一個寬慰,叫他安心吧。
于是沒幾日便有武靖侯府的世子夫人陳珞去賈家拜訪,這京城中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想去拜訪總能找出些緣由來的。
賈家如今雖有爵位,卻不過都挂着虛職,但武靖侯府卻是實實在在的有兵權在握的,何況世子何昱又是個出息的,陳珞來訪,賈家上下還是很重視的。
賈母更是親自請陳珞坐下說話。
此時黛玉那裏正在試新衣服。
她自出了孝期,以前那些衣服自然不好再穿了,總要再做幾件顏色鮮亮點的,如今正是夏日裏,衣衫輕薄,顏色也多用淺色,瞧着清爽涼快,至于說紅粉鵝黃一類自然也都盡有。
少女心事嘛。
這回光是衣服就送了好幾箱,除了黛玉的,還有黛玉身邊伺候的丫鬟的,往常黛玉不穿的顏色,她們自然也不能穿的太豔麗,這回遍都一起換了。
除此之外,各式首飾也得換了。
黛玉試了幾件也都合心意。
紫鵑便給她梳頭。
只是戴首飾的時候卻笑道:“姑娘如今戴的這套珍珠的頭面說起來與陳大爺還有些關聯呢。”
黛玉道:“有什麽關聯,他又不做首飾的。”
紫鵑笑道:“上月陳大爺不知怎地居然逛到了咱們家的鋪子裏,對掌櫃的旁敲側擊提醒了好幾遍,掌櫃的這才想起來姑娘該除服了,這不,這些首飾都是特意為姑娘做的,姑娘前兒見了還說這些個個雅致可愛,不似俗物,正合心意,難不成姑娘以為這竟是掌櫃的合你的心意不成?”
黛玉面上一紅:“亂說什麽呢!”
兩人正說着,外頭就有小丫鬟來傳話說,賈母那裏請黛玉過去一趟。
黛玉問道:“老太太叫我什麽事兒?”
傳話的小丫鬟道:“這就不知了,不過我聽人說,是武靖侯府的世子夫人來了。”
武靖侯府的世子夫人?
紫鵑在旁抿嘴直笑,黛玉猛然反應過來。
這、這不就是陳景書的大姐姐嗎?
她這才剛出了孝期陳珞便來賈府拜訪,老太太又叫她過去,這是為了什麽事兒呢?
黛玉的心跳忽而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