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初露鋒芒
忙碌的時間過得很快,年後開工不知不覺就過了幾個月,一眨眼年中選題會到了。
吳純鈞關于那個奇葩客戶的抱怨引來一大票同情,這個小插曲過後,選題會正式開始。
依然是各個編輯室依次作報告,然後讨論,确定一些東西,領導提點一些注意事項。吳純鈞也是跟往常一樣,抱着愉快學習的态度參與了讨論,感覺自己又學到了一點點,進步就算只是小小的也讓人感覺愉快,厚積而薄發,堅持下去,将來有一天回頭看就會發現自己成長了那麽多。
前面三室的選題都論證完畢了,吳純鈞以為選題會即将結束,正低頭梳理自己的筆記,忽然聽到王總說:“輪到四室了。”
他疑惑地擡起頭,他們編輯四室一向沒有自己的選題的,怎麽忽然叫他們?
還不等他開口,坐在他旁邊的陸鳴鴻站起來了。
吳純鈞無法形容那一瞬間的心情——驚訝,茫然,又似乎還有些別的什麽情緒。
陸鳴鴻有選題?
為什麽他一點都不知情?
他看着他淡定地走到宣講位置,鎮定地播放PPT,臉上帶着微微的笑,嘴巴一開一合,從容地開始作選題報告。
“作者是我的研究生同學,都是歷史學碩士,文章的知識性是可以保證的……”
吳純鈞聽着聽着就有點走神了,那種微妙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他甚至覺得那個在作報告的人有點陌生。
這個選題其實就是陸鳴鴻在春節期間突發奇想的那個,本來稿件在4月就都發來了,他跟劉承影讨論之後,進行了一些修改,又提交給編輯部總監王乾看。王總看過之後贊賞了一番,又提了一些意見,并讓他不用急着增補選題,可以在年中選題會上現場作論證,包括營銷方案都再考慮考慮。選題本身是沒什麽問題的,倒不怕選題批複不同意出版。
“最後決定增加一些手繪插圖,單獨占1P,就畫跟每一章的标題對應的場景,這個也已經跟繪圖的人溝通過了,畫了幾張效果都還不錯,畫面很有沖擊力,作者們也都認可。”
吳純鈞愣愣地看着PPT,這圖他是什麽時候,通過什麽途徑,找誰畫的?
“營銷這塊,我打算7月份趁着暑假搞個小小的新書推介預售會。到時候各位作者也都會邀請到場,以現場訪談的形式進行,而且要加大跟讀者互動的時間比例,還可以加入直播,其中一個作者平時就有在做直播,可以由他操作,并且也可以提前跟粉絲們宣傳預售會。其他作者也同意在自己的社交圈裏做廣告,包括發QQ群、微博、微信朋友圈。這本書的目标群體雖然是大衆,但主要還是年輕人群體,所以營銷方案會更加針對年輕人來拟定。預售會還可以制作一些配套的小禮品,比如……”
到後面的時候,其實吳純鈞就聽得漫不經心了,這些他都是什麽時候做的呢?
在他抱怨客戶的時候嗎?
他來了多久了?
哦,已經滿一年了。挺快的。這麽快就滿一年了。
他來了一年,就提出了一個選題,報告作得那麽好,可見是作了不少準備的,盡管跟老手相比還是略顯青澀,不夠成熟,但他可是第一次作選題報告,他才畢業一年。
他來了一年,那麽自己就是三年了。三年了,他一個選題都沒有真正提出來過,胎死腹中的倒是不少。他總是安慰自己,自己還不熟練,還有太多東西要學,慢慢來不用着急,一點一點進步就可以了。就在剛剛,他還在為自己的小小進步沾沾自喜。
有什麽可沾沾自喜的呢?那個人已經超越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把自己遠遠地抛在後頭了。
說起來這也不是毫無預兆的事,那個人那麽努力,總是一副學習欲旺盛的樣子。
以前還以為人家是傻白甜,原來自己才是真傻。那麽明顯的事都沒有發覺。其實是下意識地不去想吧。
年中選題會在吳純鈞的低落中結束了。當陸鳴鴻熱情高漲地要請他出去搓一頓的時候,他謊稱不舒服,拒絕了。
好似一條落荒而逃的狼狽的狗。他暗暗地想着。
明明應該為他感到高興的,吳純鈞卻阻止不了心裏的陰暗情緒。他想起印度電影《三個傻瓜》裏的那個考試排名的橋段,“朋友不濟,你會難過;朋友發達,你更難過”,這真是人性的弱點啊。
之後,陸鳴鴻明顯忙碌了起來,他要跟作者溝通,要跟繪圖者溝通,要跟美編溝通,要跟發行溝通,要跟出版部溝通,要寫推介文案,要寫圖書解讀,要檢查海報,還要兼顧手上的其他稿件。
由于其他人手上也有各自的稿件,所以陸鳴鴻的工作一時有些擠壓了。一次開會的時候,社長了解到這個情況,讓他把一些稿件适當外發,并當機立斷讓人事向本地高校招收一些出版專業的實習生。
陸鳴鴻有點不好意思,社長笑了笑,“也不是單單為了你,接下來有個中标的項目要開始做了,工作量很大,也是要儲備校對資源了。”
會後,劉哥給他介紹了幾個接活的兼職校對,都是老手了,至于各自的優缺點,哪個質量最好,哪個時間把握更好,劉哥也給他透了底。陸鳴鴻把幾本稿件寄出去後,手上立馬輕松不少,就更加專心去做新書推介會的準備。
沒過幾天,來了五個實習生,劉哥給培訓過一次,就讓他們邊做邊學了。陸鳴鴻也有一兩本稿件給實習生做,略微有空會去實習生那裏瞧一瞧,或者檢查校樣發現有比較多問題的時候也會過去指導一下。沒多久,他就跟他們混得比劉哥熟多了。吳純鈞有一次經過,還聽到他們讨論得興高采烈地。後來才知道他們甚至主動幫陸鳴鴻的新書推介會打廣告。
吳純鈞躺在床上,手裏雖然拿着一本書,卻是雙眼放空,心思也不知道跑到幾重天去了。陸鳴鴻拿毛巾擦着濕漉漉的頭發走進來,就看到純鈞正神游天外,傻愣愣的樣子很可愛,呵地一笑,坐到床沿看着他,“想什麽呢?”
吳純鈞回神,瞥了一眼他□□的上半身,“暴露狂。”
時值六七月之交,正是盛夏,男人打赤膊再正常不過了,只不過開了空調之後打赤膊的次數少了許多,持續時間也短了許多。
陸鳴鴻知他故意調侃,便接茬說:“我還穿着短褲呢,哪裏就暴露了?”
“你要是連短褲都脫了,那就是變态狂了。”
陸鳴鴻挑眉,邪邪一笑,“你都這樣說了,我不變态一下怎麽可以呢?”說着雙手就往人魚線摸去。
吳純鈞見那短褲真的被拉下來一點點,就要露出人魚線的盡頭了,一忙慌,一腳就踹了過去,“變态啊。”把人給踹下了床。
好像……有點太用力了?
吳純鈞覺得有點尴尬,立馬起來走了出去,嘴裏還說着:“我不要跟變态呆在一個房間,晚節不保啊。”
陸鳴鴻依然坐在地上,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微微一笑,繼續擦頭發。他果然心情不太好啊。
其實他也有所察覺的,這陣子純鈞的心情都有些低落,白天忙碌着還不大明顯,到了晚上就明顯感到他沉默了許多。那個奇葩客戶的項目已經結束了,那麽是什麽原因讓他不快呢?會不會是他家裏發生了什麽事?又不太像,不然他應該會跟自己說的,畢竟他已經跟自己說過不少了,他可不太藏得住話。
不跟我說,莫非……他心情不好的原因與我有關?
哎,最近太忙了,等忙完這本書,若是純鈞還是這樣,就找他好好談談吧。
吳純鈞走出房間後也沒什麽地方可去,只好到陽臺去吹風。雖已入夜,風還是帶着燥熱,吹得人暈乎乎的。
相處一年來,這樣的小打小鬧也很多次了,彼此早已習慣,不知不覺就變成最親近的人。我太習慣了,習慣他總是來請教自己,總在自己身邊打轉,所以當意識到自己忽然跟不上對方的時候,我手足無措了。
現在的他,能跟劉哥聊,能跟王總聊,能跟社長聊,還能指導實習生,不但策劃了一個選題,還組織了一場新書推介,已經超過自己太多。這樣下去,我只會越來越落後于他,從觸手可及,到遙不可及。一想到這個,就覺得心裏有些脹痛。
是我太懶惰了吧。被超越也不是什麽難以預料的事。
只不過因為是最親近的,所以更加不能接受吧。
唉。這樣自怨自艾可不行呀,吳純鈞,振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