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相媳婦麗娘有喜
中午, 李穆川父子三人在前院和肖氏的兄長侄兒們吃酒。彭氏在後院熱熱鬧鬧陪着隔房的小姑子吃了頓飯, 享受夠了人前風光的滋味。
吃過飯，彭氏就回去了。肖氏一家人稍作休息，正準備走的時候, 方氏來了。
方氏進門就給周氏行禮, “大娘新年大吉大利，聽說大妹妹回來了，我來找大妹妹說說話。”
周氏等人都知道她心急女兒的婚事，也不點破，笑眯眯請她坐了。
方氏笑道，“大妹妹這一向可好？”
肖氏回道, “謝嫂子過問，我家裏都好的很。這幾年我回來的少, 少見嫂子的面，嫂子看起來倒比前幾年精神些。”
方氏又道, “不怕大妹妹笑話，你永大哥走這些年, 我一個人拉扯4個孩子，何曾有一天敢松懈呢。這兩年你侄兒們大了，都成了家，也能自己扒拉口飯吃了，我肩頭上的擔子才輕了些。若不然，這眉頭還不是整日皺得能夾死蒼蠅。”
周氏笑道，“永哥兒媳婦如今也會說笑了, 可見是日子過得去了。”
方氏擡眼看了四周的人，都是周氏的後人，也沒個外人，放下心開口，“我家裏的事哪裏能瞞住大娘的眼呢，如今要是能給全娘說個妥帖人家，就是立刻去見了官人，我也是無憾的。”
闵氏打斷她的話，“大嫂子好日子在後頭呢，哪能想這些。我們才剛說全娘的事呢，過幾天我們都去妹妹家，妹妹還說把全娘帶上。那孩子這些年跟着嫂子一起操持家務，也該歇歇了。正好姝娘如今一個人在家，全娘去了，也能陪她一起玩。”
方氏知道闵氏的意思，人前也不好說太透，喜道，“大妹妹家色色都是好的，外甥女識文斷字，全娘若能去大妹妹家學個一二，哪裏還愁以後呢。”
說罷，她起身給肖氏屈膝行了個禮，“我這裏勞煩妹妹幫我照顧她了，這孩子性子倔，也就得妹妹這樣有見識的官太太才能教導她了。”
肖氏忙起身側到一邊，“嫂子太客氣了，她們小姐妹之間來往，哪裏能說得上教導不教導的話。姝娘一個人在家，也沒個伴，全娘去了，家裏正好熱鬧熱鬧。”
一行人說定了日子，肖氏夫婦二人就帶着家人走了。
初八那一日，肖家除了年齡太大的周氏和懷孕的劉氏，其餘人一起去了秀水坊，全娘跟着闵氏，外人不知道的，以為是二房的女兒。
肖氏一大早就帶着嚴氏和幾個幫傭，忙碌個不停，肖家人到的時候，李家迎客的各項準備已經妥帖。鄭氏母子一大早就來了，還抱來了小瑞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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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穆川帶着家人親自在大門口迎接。
肖守禮兄弟才下車，李穆川就拱手問好，肖家兩位兄弟也回禮。肖家和李家如今都是官家，自然也不能少了規矩，女眷之間，同輩之間皆相互見禮問好。
在大門口寒暄了好一陣，一行人往裏走。李穆川帶着侄兒和兒子，在前院陪肖家男丁，一衆女眷被肖氏迎到內院。
剛進內院正房，龔氏等人開始拜年，吉祥話不要錢似的連着往外冒。肖氏客氣地回禮，吩咐丫鬟婆子上茶、端果子。
忙活了半天，終于分賓主坐下了。
闵氏今兒有任務在身，見到小瑞娘後，把她抱在懷裏愛撫了一陣。好在瑞娘乖巧，并不認生，也讓她抱。
闵氏抱着瑞娘的時候，鄭氏正不錯眼地盯着全娘。肖家兩房就悅娘一個女娘，悅娘出嫁好幾年了。今兒這個唯一的小女娘，應該就是那個全娘了。
全娘認識肖氏，她也知道今兒來可能要被人相看，見到另外一個陌生婦人不時拿眼睛看她，她心裏就明白這大概就是蓮姑媽家的大嫂了。
全娘心裏也有些打鼓，她再潑辣，也是個未婚小女娘，鄭氏時不時掃過來的眼光，讓她紅了臉。
看到瑞娘在一邊玩，全娘從邊上的盤子裏拿了一塊小點心，遞給瑞娘，“瑞娘，你喜歡吃這個嗎？”
瑞娘見有人喂她點心，她張大了小嘴，一口把小點心吃了。
鄭氏笑道，“小娘子倒會照顧孩子。”
全娘臉紅了，闵氏幫腔道，“全娘兩個哥哥家裏好幾個孩子呢，都是她幫着帶大的。”
肖氏笑道，“姝娘，帶你姐姐去你房裏玩，我們婦道人家說起家常話沒完沒了的，你們自去玩你們的。”
李姝忙帶着全娘走了。
李姝也很犯難，她也是頭一回見全娘。全娘和悅娘說是同族姐妹，但其實已經出了五服，故此李姝去肖家從來沒見過全娘。
以前是悅娘帶她和麗娘玩，這兩年悅娘和麗娘都出嫁了，李姝也大了，她再去肖家，和幾位表嫂也能說道一起去，故此肖家沒有另外找同齡的小女娘陪她玩。
李姝讓玉娘給全娘上了杯茶，試探着問，“姐姐平日在家裏都做什麽消遣呢？”
全娘笑道，“不怕妹妹笑話，我們家裏日子只是勉強過得下去，哥哥嫂子們都要忙生計，我和阿娘一起做飯洗衣帶侄兒侄女們，平日也不大得閑。”
李姝笑道，“這樣自食其力是最值得人敬佩的，姐姐這樣能幹，才是賢良女子該有的樣子。”
全娘又笑，“妹妹不用這樣客氣，小的時候，因我才出生沒多久，我阿爹就去了。多的是人說我命硬，克死了我阿爹。我聽慣了這些話，如今心大的很，妹妹有什麽就說什麽。”
李姝也笑了，“我頭一回見姐姐，聽說姐姐能幹，心裏敬佩，怕自己露餡了，故而剛才裝個正經樣子，姐姐莫笑話我。”
全娘笑道，“我哪裏叫能幹呢，不過是洗洗涮涮。妹妹識文斷字，那才叫真本事呢。我還怕妹妹嫌棄我粗魯，剛才也裝個正經樣子。沒想到我們是苘稭打狼——兩怕呢。”
兩個人都笑了，氣氛也活躍一些了。
李姝忽然低聲問全娘，“姐姐今兒來，可見到我大娘了？”
大家都知道今兒相看的事兒，全娘也不扭捏，“才剛見到了。”
李姝見她神色不像不高興的樣子，斟酌着開口，“我大娘為人并不要強，以往大哥未成親的時候，大娘整日在家裏不是做針線就是伺候我阿奶。如今還是那樣，多一樣就是帶着瑞娘。大娘和我阿娘二十多年從未吵過嘴，這是多少人家很難得的。頭先英娘嫂子在的時候，大娘也從沒在人前呵斥過她一句。唯一讓她失态的，就是英娘嫂子去世的時候，她在靈堂上發作了一回嫂子娘家人。”
全娘忖度着李姝的意思，道，“蓮姑媽為人和善，妹妹家大娘想必也是個和善人，要麽妯娌兩個怎麽能幾十年不吵嘴呢。妹妹家裏家風清正，可惜了英娘嫂子了。”
李姝嘆口氣，“誰說不是呢，但嫂子好歸好，她已經仙去了，大哥總得有子嗣。這也好幾年了，大娘就想找個能擔起家裏事務的新嫂子。姐姐原來是什麽樣就什麽樣，大娘也不是想看到姐姐裝個柔弱樣子。我們大房如今需要的，是能擔起中饋、和大哥一起撐起家業的長房長孫媳婦，還就得需要剛強些的。”
全娘沉默了一下，忽然笑道，“姻緣的事兒，全看月老心意。聽說妹妹有了好人家，等妹妹出閣，我別的沒有，定要給妹妹做兩個荷包，謝過妹妹今兒跟我說的掏心窩子話。”
姐妹兩個說笑一回，玉娘來叫二人去吃中飯。
女眷在正房廳堂開了席。
肖氏、龔氏、闵氏、鄭氏、姜氏、馮氏、李姝和全娘，正好坐滿了一張八仙桌。嚴氏沒有上桌，她帶着梅娘、柳絮和李氏在一邊伺候。嚴氏的陪嫁婆子汪媽媽和另外一個丫頭杜鵑在廚下給闵媽媽幫忙。
龔氏誇贊道，“妹妹娶的兒媳婦真是色色都好，門第、人才、陪嫁，哪樣不出衆。”
肖氏笑道，“看大嫂說的，松哥兒媳婦和保哥兒媳婦難道不好？嫂子有兩個好媳婦呢，羨慕我作甚。”
鄭氏笑道，“都是好媳婦，看的我都眼饞。”
龔氏客氣道，“您莫眼饞，貴府大郎那樣能幹，什麽樣的媳婦說不着。”
幾個婦人你來我往地說着話，鄭氏不時瞟全娘兩眼。全娘聽了李姝的話，也不再裝相。大大方方的該吃吃該喝喝，中間還給李姝挽了次袖子，怕沾上了菜湯。
吃過飯，婦人們又在一起說閑話。李姝和全娘一起帶着瑞娘玩，小孩子家家最是敏感，你是真心對她還是裝出來的，她憑本能就能感覺的到。
鄭氏見瑞娘願意親近全娘，眼神閃了閃。
全娘仍舊大大方方的，中間龔氏等人問她話，她有什麽說什麽，也不避諱自己家裏并不富裕的事實，能說的她一概不含糊，不能說的，她也會一招太極打消掉。
龔氏姑嫂三個有意給全娘做臉，你來我往的和她說了不少話。中間涉及人情往來、宗族祭祀和家務操持，全娘樣樣都能說出一二。有不明白的，肖氏等人提點一兩句，她立刻就能明白過來。
鄭氏看的明白，這個全娘，性格果敢，有靈性，學東西快，唯一缺的就是指導。想她娘家家境一般，親娘性格軟弱，也沒個有見識的人教導她，她只能摸着石頭過河，自己扶着自己走，也是個可憐孩子。
鄭氏心裏嘆了口氣，她的大郎從小到大，雖有二叔教導，哪裏又比得上親爹呢。這兩個孩子都是自小沒爹，且都是姻緣不順，倒是有些同病相憐。
肖氏見鄭氏怔怔地看着全娘，眼神複雜，心裏明白，這事兒，估計能成。她這個大嫂每每心裏情感波動時，就是這副神情。想必是全娘哪裏觸動了她，她才這樣。
說過了一會話，前院的男人們酒足飯飽後，肖家人都回去了。
家裏有婆子丫鬟和幫傭，肖氏如今不需要自己動手收拾殘羹冷炙，索性帶着媳婦和女兒陪鄭氏說話。
肖氏問她，“大嫂見全娘如何？”
鄭氏沉默了半晌開口，“是個好孩子，也是個苦命孩子。”
肖氏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呢，這麽能幹的孩子，我見了都喜歡。大嫂回去了也琢磨琢磨，再問問大郎的意思，若有意，咱們早些定下，若無意，咱們早些回話，她也不小了。”
鄭氏點頭，“累弟妹操心了。”
肖氏笑道，“大嫂客氣了，大郎是我看着長大的，一向對我這個嬸娘尊敬有加，我如何不盼望他能有個圓滿的家。”
鄭氏笑道，“能有弟妹這樣的妯娌，是我的福氣。”
李姝插嘴道，“哎喲，大娘，今兒的酒釀圓子定是糖加多了，大娘說的話這樣甜。”
嚴氏擰她的嘴，“真是壞透了，連大娘也打趣。”
鄭氏摸了摸瑞娘細碎柔軟的頭發，“這樣多好，一大家子熱熱鬧鬧的，這才像過日子。”
初九那天，方二郎忽然上門了，可巧李穆川和李承業都不在家。
肖氏驚道，“二郎，出了何事？我與你岳父準備過兩天去你家的，你怎地這會子來了？”
方二郎先給肖氏鞠了個躬，笑道，“我來給岳母報喜，麗娘有身孕了，已經兩個多月了。”
肖氏喜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果真？真是喜事，這孩子，初二來這裏也沒跟我說，大老遠的還跑過來，也不怕颠着孩子。”
方二郎不好意思撓撓頭，“頭先麗娘也不敢确定，怕說出來，萬一沒有，豈不惹人笑話。”
肖氏光顧着高興了，嚴氏忙吩咐丫鬟給方二郎上茶，方二郎又給嚴氏見禮，嚴氏客氣地回了禮物。
李姝和三郎見過姐夫後，坐在一邊陪着。李姝高興道，“阿娘，咱們給二姐姐準備些東西吧。”
肖氏笑道，“這還用你說，我早就準備好了，一直等着你二姐姐的好消息呢。”
方二郎報過喜就要回去，肖氏也不留他，“你先回去，十二那天我和你岳父、哥哥嫂子和弟弟妹妹們一起去看麗娘。”
方二郎答應後自去了。
嚴氏心裏悶悶的，麗娘比她早成親大半年，如今麗娘有了身孕，不知道婆母會不會盯着她的肚子。
肖氏不知道兒媳婦心裏的想法，歡喜着去給女兒準備孕期需要用到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可愛們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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