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初信至彭氏陪客
大年初一的早上, 李姝起的遲一些。頭一天晚上她跟着守夜接年, 熬到了子時方睡下。
也不知是年三十晚上在楊柳胡同吃的太雜了，還是回來時天太冷受了涼，李姝總感覺肚子墜墜的。
但今兒是大年初一, 她不可能在床上賴着不起來。玉娘喊了她兩遍, 她才不情不願地從被窩裏爬出來。
玉娘早把她的衣服準備好了。
大年初一，李姝從頭到腳都是新的。頭上的金釵是年前肖氏給她打的，耳墜是嚴氏送她的，身上的衣服是年前肖氏給家裏人一人做了兩套。腳上的鞋子是她自己做的，只手腕上戴的還是趙世簡給的那對細金镯子。
李姝洗漱完畢，換好衣服, 準備去正房。
玉娘忙給她拜年，“三娘子新年大吉大利, 我預祝三娘子今年定能成舉人娘子。”
李姝抿嘴笑，“這話說的我喜歡聽, 來，給你個紅包, 也祝你今年萬事順利。”
玉娘高興地接過了紅包，主仆二人一起去了正房。
一家人都在了，就差她一個。
嚴氏心裏感嘆，還是做姑娘好啊，睡到什麽時候起都可以。這話若讓桐娘聽見，定要呸她兩聲，罵她何不食肉糜, 做姑娘也要看做誰家的姑娘。
李姝給父母拜過年，又給兄嫂拜年，眨眼功夫就得了四個紅包。三郎給她拜年，她也送了三郎一個紅包。
肖氏笑道，“三郎今兒可以只進不出了。”
三郎不好意思摸摸頭，衆人都笑。
一時，李氏來禀報，“太太，餃子好了。”
肖氏吩咐，“都端上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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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熱熱鬧鬧一起吃了餃子，然後李穆川要帶着李家兄弟兩去拜年了，肖氏帶着媳婦女兒在家。
父子三個走後，李姝回了西廂房，懶散地躺在書房的貴妃榻上，并叫玉娘給她盛了碗熱湯。
過了一會，李姝感覺越來越不對勁，肚子一陣陣往下墜着疼，等有什麽東西下來的時候，她老人家瞬間明白了，卧/槽，她這是要來姨媽了。
李姝呼啦一下站起來，又感覺這樣不好，慢騰騰坐下，高聲喊玉娘。
玉娘慌慌張張進來，“三娘子，怎地了？”
李姝知道玉娘沒來過這個，說了她也不懂，只吩咐她，“你去把我阿娘叫來。”
玉娘一臉疑惑，只得聽她的，去把肖氏叫來。
肖氏聽見女兒叫她，心裏也疑惑，姝娘平日很少自己不動腳叫她過去的，早上就見她恹恹的，以為沒睡好，難道是病了？
她慌着跑去西廂房，“姝娘，你怎地了？”
李姝摸摸頭，不好意思道，“阿娘，我好像來月事了，我沒有準備呢。”
肖氏瞬間恍然大悟，愛憐地摸摸她的頭，笑道，“姝娘也長大了，阿娘正愁你怎地還不來，就趕到大年初一了。阿娘那裏也沒有現成的新東西，都是用過的，我去問問你嫂子。”
過了一時，嚴氏帶着柳絮也跟着過來了，“可巧我前兒才做了兩個新的，妹妹拿去用吧，我那裏還有呢。柳絮，你帶着玉娘給三娘子做一些，從我那裏拿我常用的布，做仔細些，別留着線頭。”
肖氏心裏滿意，兒媳婦知道照顧小姑子，是個大度的嫂子。
她誇贊道，“還是昭娘想的周到，玉娘和梅娘都小，哪裏懂這些，讓柳絮教教玉娘。玉娘，以後你們娘子的這些事情，你要提前預備好。”
玉娘雖然沒來過，多少也知道一些，忙紅着臉屈膝應了，“太太放心，我以後定會準備好的，還請柳絮姐姐多教我。”
肖氏怕女兒害臊，帶着嚴氏走了。
嚴氏着柳絮回去拿了些上好的細棉布，讓她留下教玉娘。
柳絮帶着玉娘伺候李姝換過衣服，把貴妃榻鋪上厚厚的褥子，讓李姝躺下，又給她蓋上厚毯子。
安頓好後，柳絮一邊帶着玉娘做李姝要用的帶子，一邊絮絮叨叨囑咐玉娘，“以後三娘子每個月都要來的，少則兩三天天，多則六七天。三娘子還小，剛開始還不規律，有時候一個月能來兩次，有時候兩三個月都不來，你莫慌。不能讓三娘子碰涼水，更不能吃寒涼的東西。你可要仔細了，若碰了涼東西，以後對子嗣不利，太太可不饒你。”
玉娘聽到這個還有礙子嗣，吓得差點把手裏的剪子丢了，忙道，“姐姐放心，我定然一樣樣按姐姐說的，照顧好三娘子。若有拿不準的，還請姐姐多教我。”
柳絮笑道，“我不過比你大一點，能懂多少。還是咱們太太和奶奶知道的多，不過是怕三娘子害臊，讓我傳個話。”
李姝聽她兩個讨論了半天，心裏好笑，又怕說出來臊着她們，只得在一邊沉默不語。
大年初一來了紅，這也是少有的。因她身上不爽快，一連兩天，肖氏都讓她在卧房裏少出來。外面風大，年前下的雪還沒化幹淨，別受了涼。
李穆川知道後不置可否，他是父親，不好關心女兒的私事，只讓肖氏好生照看。
年初二趙世簡來的時候，李姝不好意思讓她知道，只得裝作無事的樣子。但她肚子真的很不舒服啊，腰酸背痛的。逮住機會，她就往西廂房貴妃榻上躺，麗娘知道她不爽利，就在西廂房陪着她。把趙世簡一個人丢在正房和方二郎等人閑話。
趙世簡見她不怎麽搭理他，心裏着急，姝娘這是怎地了，難道生病了。他不好問岳母，李承業陪嚴氏回娘家去了。
他只得偷偷問三郎，“三郎，你三姐姐可是身子不舒服，我見她恹恹的沒精神。”
三郎年紀還小呢，什麽都不懂，撓撓頭道，“阿娘說這是女娘家的事情，讓我不要管那麽多，還說三姐姐過幾天就好了。”
方二郎成過親的人，什麽不知道，但三郎在呢，他又不好說的太明白，只得含糊道，“趙兄弟，小女娘們的麻煩事兒多，總歸沒什麽大事，都是這樣過來的。一會咱們一起多喝兩杯，下次再見面說不得就是慶賀兄弟中舉了。”
趙世簡迷迷蒙蒙的，似懂非懂的樣子，又不敢細問，只得打起精神應付方二郎。
下午走的時候，趙世簡叮囑李姝，“雖說已經立了春，天還冷着呢，妹妹無事不要出來吹風。我聽三郎說你身子不大爽利，該吃藥吃藥，莫要逞強。過幾天我就去新學堂了，往後來的次數少，可能個把月才能來一次，妹妹有事了就打發人去跟我說。”
李姝抿嘴笑，“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你也好好讀書，但不要為了讀書熬壞了身子。”
玉娘在一邊插嘴，“三姑爺，三娘子想做舉人娘子呢。”
李姝嗔她，“多嘴。”
趙世簡笑道，“我一定盡全力，讓妹妹風風光光的。”
李姝給他理了理衣衫，“別聽玉娘胡說，你才多大呢，考舉人豈是那麽容易的。什麽舉人娘子不舉人娘子的，有了自然好，就算沒有，我對二哥的心也是一樣的。”
玉娘在一邊牙又要酸掉了，三娘子跟姑爺學的滿嘴好話。
趙世簡聽了心裏吃了蜜一樣高興，“妹妹好好在家待着，縱我不來，我也是記着妹妹的。”
李姝笑道，“我曉得了，你去吧。路上還沒幹透，當心滑，走慢些。”
趙世簡高高興興回家去了。
回到趙家後，慧娘跟着趙書良從吳家回來了。孫氏今年身子重，就沒回娘家，打發趙世崇自己回她娘家去了。趙書良和趙世崇都喝了酒回來的，正在屋裏睡着呢。
慧娘笑着問他，“二哥，今兒二嫂家裏熱鬧不熱鬧。”
趙世簡笑道，“都好的很，就是姝娘不大舒服，總是躺着，也不怎麽說話。”
慧娘細細問了，然後笑了，“二哥，二嫂這不是病了，二哥不用擔心，過幾天就好了。”
剛好孫氏進來了，聽見兄妹兩個說話。大過年的，孫氏興致也好，插嘴道，“二叔喲，李妹妹長大了。”
慧娘也捂嘴笑。
姑嫂兩個又說明兒吃什麽菜，孫氏摸摸肚子，“我近來吃的有些多了，孩子長的也快，明兒這孩子長的壯實，都是妹妹的功勞。”孫氏近來很懂得看眼色，對小姑子愈發和顏悅色，也不敢随意指使慧娘幹活了。趙書良看了心裏滿意，老大媳婦還算識趣。
慧娘笑道，“小侄兒也快出生了，嫂子可還需要備什麽呢？”
孫氏笑道，“妹妹哪裏懂這些，妹妹操持家裏吃喝拉撒的事兒，就很不容易了，這孩子的事兒，我自己能料理好。”
慧娘忙道，“嫂子要是料理不過來，千萬別客氣，我和蓉娘都能給嫂子搭把手。”
姑嫂二人說了一陣話，然後各自去睡了。
夜裏，趙世簡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孫氏的話，忽然，他像開了竅似的明白了，頓時臉紅的不得了。黑暗中，他哀嚎了一聲，然後用被子蓋住自己的臉，等到快要窒息了才鑽出來。今兒丢大臉了，也不知李家人如何笑話他呢。
轉念一想，姝娘長大了，很快就可以嫁過來了。趙世簡頓時又有些羞澀，還有些期盼，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滾了兩圈。
年初三，李姝身上好了些。肖氏帶着一大家子回娘家去了。
龔氏昨兒接待悅娘回來，故此今兒她自己回娘家去了。闵氏帶着姜氏、馮氏和劉氏一起接待的她。周氏見到女兒一大家子，很是高興。
二人閑話的時候，闵氏道，“永大嫂子同意讓全娘跟我們一起去妹妹家，還請妹妹幫忙看着全娘。”
肖氏笑道，“那就說定了，過幾天二嫂去我那邊，把全娘帶上就是了。”
二人說罷全娘的事兒，肖氏又把雪娘的事兒跟周氏和闵氏說了。
周氏想了想，“說媒說媒，一方有意，媒人詢問另一方意思就行了。你既然決定牽線，把話帶到，成不成看天意了。”
說罷，周氏吩咐姜氏，“去把你守智嬸子叫來，就說你姑媽來了，你婆母不在家，讓她一起來玩。”
彭氏近來頗喜歡到處走動，如今她兒子出息了，她到哪裏都是揚眉吐氣的。聽說肖氏回娘家，周氏請她作陪，彭氏心裏歡喜。
以前肖氏回娘家，大房何曾請過她。如今不一樣了，就算肖氏是官太太，她也不是那泥溝裏的人了。
彭氏高高興興地随着姜氏到了大房。
進門後，彭氏給周氏見禮，“侄媳婦見過大娘。”
周氏讓她不要多禮，彭氏又和肖氏相互見禮。嚴氏和李姝等人又來見過彭氏，一頓一疊聲的行禮問好。
彭氏今年為了争口氣，還給嚴氏和李姝一人封了個紅包，“外甥媳婦頭一回來，舅媽也沒什麽好東西相送，這是點小意思，外甥媳婦拿去買朵花戴。”
說罷又摸摸李姝的頭，“姝娘是我看着長大的，最是機靈能幹。以前舅媽窮，你們來了，我連個果子都沒得。如今你榮表哥也能掙幾兩銀子了，姝娘拿去買果子吃。眨眼你都長這麽大了，聽說還說了個好女婿，你阿娘有福氣。”
彭氏腦子正常的時候，也能說幾句像樣的場面話。
周氏笑道，“既是你們舅媽給的，你們就收下。如今榮哥兒出息了，侄媳婦你的好日子也來了。”
彭氏笑道，“讓大娘見笑了，什麽出息不出息的，不過是有碗飯吃了，比不得松哥兒兄弟幾個，更比不得妹妹家的大郎。大娘不知道，頭些年他整日瞎胡鬧，我這心都要操碎了。”
周氏感嘆道，“為人父母，誰不是一樣呢。你莫愁，很快你就兒孫滿堂，等着享福吧。”
彭氏哎喲了一聲，“我倒是想借大娘這吉言呢，可是榮哥兒如今連個媳婦都沒有呢。仔細說起來，他比林哥兒還大呢，林哥兒眼見就要做爹了，他還是個光棍，我這心裏急的跟什麽似的。”
周氏笑道，“榮哥兒如今出息了，等閑人家的女娘，我們哪裏敢随意說給他，也不匹配。”
彭氏笑道，“大娘，榮哥兒是個什麽樣的孩子，您老比我還清楚呢，他還能配什麽好的不成，只要家世清白，女娃娃不好吃懶做，他就該滿意了。”
周氏已經把梯子搭好了，肖氏趁機就往上爬，“我這裏倒是有個人選，不知道嫂子看得上看不上。”
彭氏也不傻，頓時明白了周氏母女在唱雙簧，但她也想知道肖氏能給她說個什麽樣的兒媳婦，假裝不明白問道，“果有合适的人選？那我就要謝謝大妹妹了。”
肖氏笑的含蓄，“是我們族長家的大孫女，叫雪娘，比麗娘小幾個月。雪娘自小能幹，長的不比麗娘差，也識文斷字。我們族長嬸子從小把她帶在身邊教養，宗族祭祀、人情往來、待人接物，樣樣都是拿得出手的。唯一差的就是家世了，她阿爹和她兄長，都沒有正經功名和差事，但也都是勤勤懇懇，能自己找碗飯吃的忠厚人。”
彭氏道，“這麽好的女娘，怎地還沒說婆家？”
肖氏直接跟她說實話，“我也不瞞嫂子，雪娘原是說了人家的，預備跟麗娘前後腳出閣。但那家郎君初始看着還好，定過親後行為不規矩，和別家的女娘拉扯不清楚。雪娘要強，不願意受這委屈，故而兩家退了親。”
彭氏笑道，“妹妹說的這樣好，我都心動了。不過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裏做的了主。我回去跟你哥哥商量，還有榮哥兒。這個小冤家現在主意大的很，什麽事兒他都要自己拿主意。若是不經過他同意就給他定了媳婦，就怕他驢脾氣上來，直接給我尥蹶子。”
周氏笑道，“這是大事，自然要一家人商量。榮哥兒如今有本事，有本事的人主意自然大些，這也是人之常情。難道你不希望他有主意？”
彭氏笑道，“哎喲，我的大娘，只要他不讓我操心，別說他不讓我做主了，就算他要做我的主都使得！”
衆人都大笑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加更大肥章，感謝小可愛們對我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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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19-11-29 09:17:58~2019-11-29 13:42: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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