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節
他扭頭瞧我,拍拍我正發呆出神的臉,“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願意回答的話。”
我笑着點點頭。
“你當初明明已在國家新聞出版總局實習了,怎麽會突然離開,還被全首都新聞媒體列入黑名單?”
我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其實,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本實習的好好的,某司某處的某位領導某日給我遞了張小紙條,我一沖動就貼在了總局門口的報刊欄裏。心下也覺得,這樣的地方這麽的不幹淨,實在不願再呆下去。”
我擡眼想了想,又無奈的嘆氣說,“平日也沒覺得自己長得有多招搖,怎麽還會這麽好運的被潛規則?”
向澤搖着頭對着車窗咳咳的笑了,“對你來說,确實也不算什麽特別,可難為了這某司某處的某領導,怕是仕途被毀、名譽掃地了。若是因為這麽個原因,你便不在這黑名單上了,明日就可以挑揀着去應聘了。”
“什麽,我還以為你準備養着我呢?這樣急着讓我出去找工作了?”我撅撅嘴,果真這天子腳下,一人的前程和命運,不過翻手為雲覆手雨。
“怎麽,女俠,你想我養着你?”向澤饒有興趣的問。
“算了,我還是明天就開始投簡歷吧,京城大少得罪不起,即使沒人要了,也不至于流落街頭。”話沒說完,額頭上便挨了向澤一敲。
“很痛哎,”捂着頭呲牙咧嘴的正叫着,車駛入了一個門禁森嚴的小區,“你走錯道了吧,這是哪兒啊?”
“我們的家。”向澤停好了車,邊下車拿着行李,邊說,“雖然沒有你那半畝荷塘,但是樓下有小花園和人工湖,景致也不錯,而且有書房,這樣,才不致委屈我每次在你那張舊飯桌上辦公。”
看我還傻站在車門口,向澤拖着行李,拉着我走向入戶電梯,“你的行李都已經搬過來了,原來公寓裏的東西都交代了,一件不少。”
早晨起來,向澤已經上班去了,房間裏的家具擺設十分講究,生活用品也整潔齊備,客廳裏堆了七八個打包好的搬運箱,丁秘書做事一向仔細,箱子上用馬克筆分別标示着我和向澤的名字,名字下面還注明了箱子裏的物品屬性。
慢慢将箱子一個個打開整理,看着向澤的衣物和我的衣裙親親密密的填滿了衣帽間,有種不真實的幻覺,沒出息的擁着他的衣服深深的嗅了嗅,終于放心。
大致歸納收整好了,找了幾家德行端正、聲望不錯的北京媒體,給寧州報社去了電話,請部長代寫幾封推薦信。
這樣一天歸置下來,坐在房裏,終于有時間慢慢品味向澤所謂“我們的家”,平凡如我們,從一降生便踏入了萬丈紅塵,一秒一秒生命流逝,一日一日經歷蒼老,曾經被遺棄,曾經夢幻過也放棄過,在經歷了青澀稚嫩,滄桑遲暮還未來臨的時候,在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年華,我很慶幸遇見了他,很幸運有了這麽一個家。哪怕未來如子萱描繪的那樣,愛情褪色,激情消磨,時光熬煮,但是我依然期待,期待這油鹽醬醋茶的五味雜陳,即使所有的美好都将被搬上案板,我依然願意,願意接受日後一刀一勺的砍斫揉撚。
向澤自從克孜爾回來後就忙着一個大項目,常常自己鎖在書房工作到淩晨,我窩在沙發裏,看着今日的經濟新聞,新一屆的中央領導将于月底訪美,在本次中美戰略和經濟對話中,清潔能源将成為重要議題之一,并可能成為未來中美關系發展的新動力。
畫面中,向澤正代表能源部接受媒體采訪,軒昂風姿,十分的招搖,他面對媒體目光沉定,抑揚頓挫,“中美雙方以前在對能源安全利益與風險的理解上存在不同,在能源環境領域的戰略互信尚有不足,但作為全球最大的兩個溫室氣體排放國,中美在清潔能源方面的合作可能成為其它國家間不同領域合作的典範,因此,希望本次中美雙方的溝通能獲得滿意的成果,談判的結果也會上升到影響兩國的政策制定的高度……”
向澤端着空水杯從書房出來,我忙起身給他添上一杯牛奶,他站在電視機前看了看,過來圈住我,“我月底要陪同訪美,預計一周左右的時間,你一個人在家好好的。”
用額頭輕輕的抵住他的下巴,晃了晃桌邊的手機,“看,追蹤定位,還怕我跑了丢了?”
“不用給我冷嘲熱諷,這個手機随身帶着,不要耍花樣。”向澤笑着起身往書房走去,走到門口,他頓了頓,回頭說,“這個周末,顧桐,想和我們一起吃頓飯,你想去嗎?”
我托着下巴想了想,是福是禍躲不過,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
天之驕女
盤腿坐在衣櫃前盯了半晌,還是不知道要穿什麽,不知什麽時候,向澤操手倚在門邊,蹙着眉看我,食指輕敲手表表面,朝我挑挑眉。
我不好意思的揉着發酸的腿站起來,非常鄭重的在茉莉上次血拼的長裙中挑了一件墨藍色雙排扣的翻領收腰毛呢長裙,在胸前綴了一枚銀色幸運草的胸針,雖然天氣還有些冷,但下了寧要風度不要溫度的決心,只穿了一雙薄絲襪,蹬上黑色的小高跟鞋,認真的在手腕、耳後和裙裾上噴了噴香水,猶如披上隐形的铠甲,心裏稍稍安寧下來。
向澤的手溫暖的緊握着我,走入後海街巷裏一處古舊的府邸,門前燭黃宮燈下,兩尊石獅,肅穆而立,入門進了兩進的小院子,雕梁畫屏,木凳石臼,正殿、配殿及各房間門前鎏金的木牌上寫着暮燕閣、吟月堂之類雅致的名字,從偏殿後的曲廊行到殿後,豁然開闊,富麗天然,竟是名曰萃繡的後花園,園中少見的一方活水形成的湖塘,蟠龍水的風水寶局,盡顯皇家氣派。
“居然把豫親王府改建成了會所,城裏人真會玩。”看着湖中燈火閃亮的曲廊水榭,我禁不住啧啧稱贊。
向澤笑着擁我進了園中湖畔的一處偏殿,原是王府女眷們休息的處所,如今水晶燈燭搖曳、高腳酒杯晶瑩剔透,入門用舊時楠木畫欄作屏,內裏擺了一套清代滿堂吉祥樣式的黑檀桌椅,桌面上青花瓷碟配着水晶杯具。燕尾服蝴蝶領結的侍應生紳士的拉開太師椅請我落座,一邊向向澤問候,“向部長好久沒來了,顧小姐已先到了,剛剛在前廳好巧碰到了陶主任和夫人,怕是去打招呼去了。”
“沒關系,這位是蘇小姐,先給我們來壺普洱吧。”向澤笑着坐在我身邊。
侍應生恭敬的退出去,掩上木門。
“小桐柔善,這一個多月以來,她似乎已經慢慢接受,超出我意料的冷靜和從容,你不用這麽緊張。”向澤脫下他的外套,取下我的圍巾,挂在衣帽架上,微笑着挽起袖口,盯着我看了半天,“難得見你化妝,今天這個妝,有巧奪天工的手藝,硬生生畫出了個仙女”。
“去,本就是九天仙女,平時低調而已,都還說你會說話,怎麽這麽不動聽。”見他這樣插科打诨逗我開心,心情又舒緩了幾分。
正說着,門開了,顧桐緩緩邁進來,米色及膝毛外套,湖藍色的內裙質地飄逸,面色比照片上要白皙紅潤,只淡淡的塗了唇蜜,清麗脫俗,她抿嘴含笑走過來,“哥哥,你們到了。”
向澤點點頭,“沒說漏嘴,讓陶主任知道我在這兒吧?”
“陶主任今天是要見未來的準兒媳婦,軍區政委的孫女兒,可顧不上關照你,我只去問了問好,都不敢多留。”顧桐優雅的脫下外套,捂住裙角坐下,用手腕上的湖藍色珍珠發箍将一頭及肩直發簡單的紮了個馬尾,對我微微點點頭,“蘇小姐,您好。”
“您好。”我挺直了腰板,也微笑着略颔了颔首。
向澤翻着絹布的冊子點好了菜,顧桐配好了紅酒,“家裏都還好嗎?”,向澤問。
“今年兩邊都挺熱鬧,爸爸剛剛中央辦公廳履新,我們家裏自然門庭若市,向家這邊,你大伯、小姑們帶着一家老小都來探消息,大伯母侄子的事說要托你再照顧,小姑丈在荊州的生意說是需得請我爸爸引一下薦,最後,都被爺爺又急又氣的一頓好罵推搡回去。伯父倒較以往更沒心情,恹恹的一個春節都不見好。”
顧桐擡手抿了一口青花瓷杯中紅色的茶湯,長長的睫毛微顫,又擡眼笑着看看我倆,“節後你讓丁秘書搬家這件事,伯父軟硬兼施的讓丁秘書不可放你任性,槿姨和爺爺竟一句話也沒說。丁秘書這老古板硬是按你指示把東西拾揀的一件不剩,讓伯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