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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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族管理員中午做了可口的羊肉洋蔥包子,我在院子裏和大家邊聊着天邊啃着熱包子,門口來了一輛大貨車,大家意外的跑出去瞧,竟拉了滿滿的一車日用品,從暖氣爐、棉被、棉襖到各種食材、日用品、書籍,滿滿的盛了幾大箱子。
大家正熱鬧的吵吵嚷嚷着,向澤手拿着書踱着步子從房裏出來,“喔,年貨到了。”
司機忙着下貨,副駕駛的一位模樣端正、衣裝講究的中年男子朝向澤點頭哈腰的打着招呼,“澤部長,東西應當都齊備了,只是,這地方太委屈您了,局長讓我專門請您去拜城過節呢。”
向澤看看我,笑着與他握了握手,将一個信封塞到他手中,“謝謝,不麻煩了,我覺得這兒挺好。這是采購的費用,請代向局長問好。”
一陣推脫寒暄後,東西也七七八八的搬進了院裏,向澤安排着往維族研究院和管理員的房間分發年貨,剩下的都擁擠的堆在我們房間的角落。
我咂着舌清點了一下,真是一應俱全,連化妝品、女性衛生用品都有,誇張的瞪向向澤,他仍在桌前看着他的書,頭也未擡的說,“過年總得有個過年的氣氛,我可不想委屈自己。”
果真是京城大少,我撇撇嘴,抱着一堆堅果、薯片、巧克力,雀躍着跳上床,吧唧吧唧開心的吃起來。
正吃得歡,向澤卻拿書啪的輕拍在我頭上,我捧着圓滾滾的肚皮,不滿的叫起來,向澤把我拉下床,給我披上外套,“難得天氣不錯,出去走走吧。”
攥上一包開心果,還沒來得急拿上瓜子兒,就被他拖着出了門。
冬日的千佛洞一片蕭瑟,但洞窟裏卻有着鮮豔和生動的色彩,衣帶飛揚,舞動生香,如那永不凋謝的花朵,燦爛綻放在歷史記憶的天空。
和他牽着手,順着千佛洞漫步行去,有潺潺的泉水聲,即使冬雪寒天也未冰凍,走過小橋,便是千淚泉。
一道斑駁土黃色的圓弧石壁,縫隙間滲出千百條大小不等的細流,點點滴滴晶瑩剔透,大珠小珠落出清脆的聲音。擡頭只見恍如隔絕塵世的水簾幽珠,四面山野圍合,來時的小道也消失在風中搖曳白雪荒草之中。
“這處倒是挺雅致,可惜這名字聽着悲涼。”向澤遠望四野。
“這是有故事的,傳說,龜茲古國有一個獨生公主,年輕美貌,聰敏善良,被國王視為掌上明珠。一年夏天,公主進山打獵,偶遇一位英俊勇武的青年,一見鐘情,傾心相愛。青年向國王求親,國王不舍公主,刁難他在山裏鑿出一千個洞窟。于是,青年日以繼夜開山鑿洞,但當他鑿到九百九十九個洞窟時,積勞成疾,累死山中。公主聞訊痛不欲生,摟着青年淚流不止,殉情而亡。兩個戀人便化作了這比肩而立、緊緊相依的山峰,山間終年不停的湧出千眼清泉。”我慢慢講完,剝開一顆開心果,繼續扔到嘴裏吧唧吧唧。
向澤扭頭看了看我,把我圈入懷中,下巴抵在我的頭頂,輕輕的摩挲着,“你倒是挺多故事。說說我們的故事呢?”
未待我說話,他嘆了一口氣,道,“顧桐,槿姨應該告訴你了,她是我的未婚妻,不過,她已經同意和我解除婚約了,只因最近局勢有些敏感,他的父親在這新一屆的領導班子裏另有重用,為免引人聯想授人以柄,我答應了顧桐,選個時機再正式向兩家人說清楚。”
我緊緊的摟着他,鼓起勇氣問出我最在乎的問題,“她,還好嗎?”
向澤反而笑了,“我和顧桐從小親如兄妹,這樣的變化怕是需要時間接受的,我也希望能盡量将傷害降到最低,現在看來,顧桐比我想象中要勇敢堅強,也許,顧桐也和我一樣錯了,把從小的親近陪伴和知心相擁當作了愛情。”
“知、心、相、擁?……”我撅着嘴巴支吾着,心裏非常不快的迅速腦補了那樣的畫面,然後心裏就更加小家子氣的不快了。
向澤突然用食指敲了敲我的腦門,無可奈何的說,“講了這麽多,你的腦袋裏就只裝進了這幾個字?”他認輸的再嘆了一口氣,遞給我一個四方的白絲絨錦盒,在我的手心打開。
錦盒中躺着一枚戒指,水滴型的鑽石在日光的照耀下璀璨奪目,六爪镂空托底如展開的蓮葉上一滴珍貴的淚珠,銀色的指環熠熠閃亮,內裏用英文飄逸的刻着我的名字。
“戴上這枚戒指,不許再突然消失,不許和別人勾肩搭背,不許再退縮,要一直一直好好的呆在我身邊。”向澤一邊咬牙切齒的說着一邊把戒指套進我的中指。
擡手對着日光将戒指認真的看了看,雖然不得不承認這戒指很合适很稱我的手,我卻突然意識一個很嚴重的問題,“等等,等等,你這難道算是求婚?不行,不行,不能這麽敷衍,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樣,差太多了。”
向澤偏頭觑了我一眼,好整以暇的伸開掌心,“看來,你還沒有想好,那戒指先還給我吧。”
“什麽,你怎麽這樣?”他牽住我的手,作勢要來取戒指,我哇哇叫起來,“太欺負人啦,我想好了想好了。”
捂住戒指,我有點氣餒,為什麽每次都是我輸,想起那次名媛夜宴聽說顧桐那枚出自什麽皇室禦用設計師的鴿子蛋,我有點不服氣的問,“這應是哪個名家設計的吧,還是應該值點錢吧,不要白不要!”
向澤笑着摟緊了我,“我找人做的”,他輕吻着我的發,“你,就是我心底的那滴淚。”
不知為什麽,在他的懷裏,聽到這句話,滾燙的淚從微笑的眼眶落下來,可能,這是我此生聽過世上最美的情話。
克孜爾的春節似乎全世界只有我們兩個人,除夕這天,兩人合力,使勁平生所學終于湊滿了一桌菜,難得看到向澤在食堂廚房圍着皮裙,挽高了袖子,灰頭土臉的生火炒菜,我興奮不已的掏出手機記錄下他那笨拙緊張的模樣,心裏樂滋滋的想,這樣的照片定能賣個大價錢。
這一頓年夜飯,雖然色香還待改進,但味道還算可口,吃飽喝足,砸吧着嘴,給向澤使個眼色,示意他可以去洗涮收拾碗筷了,向澤竟也含着笑有條不紊的乖乖拾掇起來,蜷在門廊下的藤椅裏,裹着厚厚的棉衣,捧着一杯熱氣騰騰的香茶,看着向澤十分賢惠的走來走去,耳邊響着叮呤當啷的杯碗瓢盆聲,橘黃朦胧的燈光映襯着深沉夜空裏的一彎新月,突然覺得,這不就是所謂的人生幸福。
正慵懶的哼起歌來,向澤似乎已收拾停當,放下袖子,收拾好圍裙,在院子裏忙碌起來,噼裏啪啦的炸響中,院子裏火樹銀花星如雨,五色璀璨之中再生繁花,彌漫蒸騰起硝煙的味道。
向澤玉立在燦爛星光中,手持一支熏香,回頭眯着眼勾着唇,笑着說,“今年,才真正過的是春節。”這畫面竟似凝固了一樣,美得像夢一般不可思議。
我癡癡的走過去,在噼啪四濺的飛火流光裏,牽住他的衣角,攀住他的脖頸,踮着腳在他的唇上深深一印,我迷迷糊糊的想着,還好這不是夢境,我要将他深深的印在腦海裏。
“傻瓜”,向澤摟着我笑了,“告訴我,咱們以後住個什麽樣的房子?”
我狐疑的掙紮出他的懷抱,“你這是準備送我豪宅了嗎?大少爺?”
向澤無奈的笑着搖搖頭,“財迷,那你想要什麽樣的豪宅?”
我不好意思的忸怩了一下,“說起來,也很簡單了,應當有一畝池塘種上半畝荷花,塘邊架個涼亭,塘前兩間竹屋,下雨的時候,打開窗戶,就能聽見大雨小珠啪啦啪啦的打在荷葉、墜入水塘裏。”
向澤皺眉捏着我的臉說,“你呀,或者真是哪個朝代江湖上沒門沒派、排不上名號的混混,稀裏糊塗穿越來的吧。”
“何以見得就是排不上名號的呢?!怎麽就不是封刀隐沒的女俠?!”我不滿的抗議,他笑着并不搭理,只牽着我的手慢慢踱進屋裏。
煙火人間
在克孜爾簡單安寧的又晃蕩了幾日,終于不得不踏上歸程。
出了機場出口,已是傍晚時分,丁秘書和司機小伍已在車旁等着,丁秘書朝向澤點了點頭,将一串鑰匙遞到向澤手中,“都辦好了。”
丁秘書扶了扶眼鏡,目光晦暗的瞥了我一眼,和小伍接過我們手中的行李,安放到向澤的越野車上,然後和小伍另乘小車離開了。
向澤開着車,北京還是這樣的堵,灰蒙蒙的馬路和天空,一路似乎沒有盡頭的車流,疲倦又急躁的匆匆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