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開以前手機裏僅存的一張照片,那時還在寧州,他西裝領帶坐在主席臺中間,正聚精會神的聽取報告。
傍晚時分,剛剛吃過晚飯,大雪過後難得的好星夜,空氣裏有清冽幹淨的香味,大家擠在一堆坐在院子裏的花臺邊仰看天空,頭頂上是深沉遼遠的墨藍,幾顆星子閃爍着清澈的光芒,遠處明達格山脈寬闊的影子印在湛藍泛光的天邊,上弦月懸在夜空,四下寂靜,連平日嗚嗚的風聲都收斂了很多。小師妹卻火急火燎的沖進院子,激動的又叫又跳,“師姐,師姐,有個大帥哥拖着箱子在院門口,說要找你。”
我心裏一緊,急匆匆的穿門出去,在門口的遒勁張揚的胡楊樹下,白茫茫的世界裏,他靜靜的站着,夜光朦胧,看不清他的臉,一只手還是習慣性的插在大衣口袋,一只手摸着箱子的拉杆兒,長長的衣擺和圍巾被夜風吹的嘩啦翻飛作響。
眼淚瞬間決堤,嘩啦啦的掉下來,我揉着眼睛,朝他奔去,一下将臉深深的埋在他懷中,他似乎微微的凜了一下,随即緊緊的抱住了我。
還好,他終于來了。
背後門口看熱鬧的師弟師妹們喔呵、喔呵的拍手起哄,遠遠聽到梁老師訓斥的聲音,“吵吵什麽,都回屋給我寫報告去,做不完,明天誰都別想回家過年。”
大家笑着鬧着悉悉索索的消失了,我不好意思的沒敢看他的臉,從他的懷裏掙紮着出來,只低頭拉了他的手,往院內房間走去。
兩個人的幸福(一)
常聽人說近鄉情怯,今日終于知道是什麽滋味,久未見他,不知如何開口。
認真的掩好門,接好一盆熱水,怯生生的端給他洗漱。
他放好行李,取下脖子上的長圍巾,脫下長呢外套搭在床邊的椅子上,只穿着羊絨毛衣和襯衣,将兩顆黑曜石的袖扣放在桌邊,挽起袖子,嘩啦啦俯身洗起臉來。
這個時間食堂怕是沒什麽吃的了,我小心的泡好了方便面,像個做錯了事的小學生,坐立不安的守在他身邊。
他收拾妥當,擦幹臉上和手上的水珠,邊放下挽起的袖子邊坐到桌邊,擡頭認真的看了我一眼,便專心吃起面來。
他似乎又清瘦了一點,但眉目依然那麽俊朗,連吃個面都這麽偶像做派,似乎根本都不餓,慢慢的一點點挑起來吹吹涼再入口。
我又有些花癡的坐在桌邊支着腮看入了迷。
“你這樣看着人吃東西,會影響胃口。”他淡淡的說,似乎已吃好了,将盒子簡單的收好,端起我的水杯,淺淺的喝了一口。
“喔。”我嘟嘟嘴巴,望了望天花板,“你穿的這樣體面卻往這麽荒涼寒冷的地方跑,實在是很不搭調。”
“開完會就直接出發了,沒來得及換。你倒還知道這兒荒涼,一個人背個包就不管不顧的開跑。”他擦了擦嘴角,擡頭瞥了我一眼。
我覺得按照這個邏輯鬥嘴下去又必是輸,于是跳開話題,“這麽偏僻,也難為你找得到,不過,你是怎麽找到研究院在千佛洞的宿舍區?”我心裏暗自期待一個浪漫而長情的回答,比如跋山涉水、輾轉問詢以求一個驚喜雲雲。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抿了抿嘴,“你真的,反應很慢。上次你突然消失,手機也扔在家裏,我讓人在手機植入了定位追蹤的芯片。”
“什麽?”,我一下跳起來,不可置信的盯着他。“你這是侵犯個人隐私,你,你,難道還裝了竊聽器?監控攝像頭?”
“如果不是你那樣消失,我不會出此下策,又怎麽會在酒吧找到你和徐近東。”他不慌不亂、義正言辭的說。
聽到他說近東,我有些心虛的縮了縮,但立刻鼓舞自己,士可殺不可辱,氣勢不能滅,“不管怎麽說,都不該侵犯別人的私密,你必須道歉”。
瞪着銅鈴大的眼睛氣勢洶洶的剛說完,就被他一把拖進懷裏,他捧着我的臉認真的吻下來,四下安靜,只聽見兩人的呼吸和心跳聲,他的唇輾轉流連,吻過我的發際、吻過我的眉毛、吻過我的眼睛,然後在唇上輕噬淺吮。
“對不起。”他低聲喃喃說,“我不該那樣傷了你,然後又一走了之,但是,我也被自己的失控吓到了,如果不是那樣的恐懼,怎麽會,給你,那樣的一夜。”
想起那一夜,臉又發起燒來,他的鼻翼近在眼前,那樣熟悉的味道,恍惚的令我的呼吸都灼熱起來,只好埋在他的懷裏,緊緊的擁住他,“是我錯了,應該相信你的。”好不容易憋紅了臉,低聲說,“而且,那夜,我願意的。”
這句話天雷地火,怔忡之後,向澤熊熊燃燒迅速包圍了我,他的唇、他的臉滾燙的印在我的脖頸和身上,點燃了我的每一寸肌膚,又似乎怕揉碎了我,矛盾的克制着,試圖更加輕柔的給予,那如羽毛輕觸、蜻蜓點水般的溫柔引動了我的每一處神經。
這一夜,一室春光旖旎,緊緊相擁着,在極樂的天堂裏,我看到了高山湖泊,看到了漫天煙火。
醒過來時,天已大亮,床邊空空,已不見向澤的人影,還好,大衣和行李都在。
簡單梳洗下,急急推門出去,卻見向澤和梁老師在院子裏門廊下下象棋,兩人都裹得厚厚的,向澤換了一件棕色的皮夾克,圍着格子的羊毛圍巾,老師旁邊的地上師弟們早支好了一盆炭火。
我不好意思的蹑過去,靠在向澤身邊,向澤見我這樣瑟縮着脖子,将他的圍巾取下,認真的給我在脖子上繞了三圈。
梁老師扶了扶眼睛,笑着看看我,“瞧這個傻孩子,難得啊,臉紅了,平日裏,教訓我們,收拾師兄弟,不是霸道的很嘛。”
“呃,我肚子餓了,先找東西吃去,大家人呢?”我心虛的摸了摸臉,往食堂方向蹭過去。
“都吃過了,大家在房間打包行李呢,中午克孜爾研究院會來車接大家回拜城。”向澤舉着棋子穩穩落下,“你先去吃東西吧,我們多呆兩日再走。”
吃過早飯,見他倆還在下棋,便挨着到師弟師妹們房間去串了串門,幾個小師妹羞澀的朝我暧昧的一笑,我只得拿出師姐的氣派,正色叮囑他們路上要注意安全,照顧好老師,回家好好陪陪父母,認真學業等等。
教訓完畢,怕梁老師東西有遺漏,又去老師房裏把行李和書籍再整理了一下,将房間簡單收拾了一番。
剛過正午,克孜爾研究院來了一輛中巴車,在院內和大家相互擁抱着道別,依稀有些傷感,我只得心裏安慰自己,來日方長,山水總會相逢。
向澤幫大家七手八腳的搬着行李,我挽着老師從院子出來,梁老師拍着我的手說,“一看這孩子就不是一般家庭的出身,威儀棣棣又睿哲溫恭,也算是配得上你的良人。好好珍惜,我也才好放心啊。”
我看着遠處他的身影和回頭的笑容,心裏一暖,認真的點點頭。
大車揚起灰塵,颠簸而去,目送他們擺手遠去,向澤摟着我,蹙着眉頭說,“梁老師這次回北京,以後見面的時間多着呢,這可用不着哭。哎,我可是一大早就起床了,我得回去補個覺。”
我深吸一口氣,抹開眼角的濕意,擡頭瞥他,他沒好氣的敲着我的腦袋說,“看什麽看,難道像你一樣睡到日上三竿,讓一院子人的浮想聯翩才好。”
這句話說得我耳根發紅,任他拖着回到房裏。難得見他這樣孩子氣的賴皮,非要摟着我陪他睡,躺在他的臂彎,看他眼目低垂,嘴角含笑,心裏竟滿滿甜蜜的快要溢出來。
“我們在這裏過春節吧,你也當熏陶熏陶我,做做導游,怎麽樣?”他依舊阖目,輕吻着我的發際。
大學時候,媽媽患病去世後,春節變成了我的禁忌,茉莉和老師總好意拉着我一起過,但是見到別人一家團聚,心裏終究還是壓抑,寧州那年的春節,按照慣例,他必須回北京去,臨行前,給我一張機票,想送我去英國找茉莉,現在回想,向家人确實有送機票的怪習性。
“是,尊敬的澤市長、澤大部長,專屬導游,一定為您服好務。”難得他有時間,我戲谑的吻吻他的鼻尖。
不知這句話怎麽就刺激了某人敏感的神經,還沒反應過來,已被他吻在身下。
兩個人的幸福(二)
再過兩日就要到除夕了,克孜爾今年難得的沒有暴雪,飄飄灑灑的幾場雪下的恰到好處,銀裝素裹、冰冷剔透的妖嬈着。
研究所最近并沒有什麽訪問調研的團隊,宿舍裏只有一位研究員和兩位看護的維族管理員,十分的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