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7)
菜、湘菜、粵菜、上海菜?”
“如果夏小姐不介意,我們還是去濱江飯店如何?”景玄對于夏楠川所說完全不感興趣。
看出夏楠川的猶豫,他繼續游說道:“我會準點送你平安回來!”
這個男人,果真說到做到,在與夏楠川共進晚餐之後,将她平安送回了學校,夏楠川爬上了樓,想起今晚景玄的風趣,搖着頭笑了。
元旦後,學生生涯裏最後一次長假如期而至,所有人都收拾着行囊,準備打包滾回家過個美美的年。在回到家鄉之前,所有人十分默契地進行了一次豬圈的聚餐,互道“新年快樂”,陪伴彼此“最後的假期前夕”。
柯允往家裏致電,問候父母安好後給夏楠川打了個拜年電話,被夏母聽見追問個不停,終是受不住母親的唠叨,給爸媽一個大大的擁抱後,夏楠川早早就回到了校園,長長的林蔭大道,長排的綠消失無蹤,僅剩枯枯的枝桠,指天生長,走着走着,竟飄下萌萌白雪,喚醒被冬日埋沒的熱情。
寥寥無幾的行人,正是拍雪的好時候,只需等着鏡頭裏遲緩移動着的車子駛出,夏楠川便能攝下絕妙美景,可她終于不耐地移開手機,皺眉看着不遠處的車子,熟悉的人映入眼簾。
“景玄,你怎麽會......”夏楠川吃驚道。
“嘴巴別張那麽大,雪都飄進去了!”景玄停好車子,下車走動,手中抓着一把黑傘,撐了開來,走近将夏楠川攬進傘內,寵溺地說道:“傻丫頭,下雪了也不知道撐把傘!”夏楠川一時不明白這樣親密的話語怎會在他們二人之間出現,身子歪着躲開景玄伸過的臂膀。僵持片刻後跳出傘外笑道:“嘿,我就喜歡雪,難得見!雪花打在我身上,就和我融為一體,這不是莫大的快樂嘛!”
景玄凝望她的笑顏,“好,那我也不必撐了,走吧,你一定也不願意坐車,那我陪你走一段。”他說着放下了傘,一片雪花瞬間融在他的發跡,與他初見那日的形象再次越上心頭。
邊走邊聊。
“你怎麽會在這兒?”
“如果我說,我在這兒等你,信嗎?”
夏楠川轉過臉看他,表情困惑,“別忽悠我。”
“我在手機上看到你的狀态,你們這一代人,總是喜歡曬行蹤。”景玄說着話,仿佛滄桑的老人。
“我們這一代?難道你不是我們這一代的?”
“我都是舊一代了,現在是你們崛起的時代,我可是長了你4、5歲呢!”景玄輕易道出二人間的差距。
雪花漫舞,似天際的哀愁,景玄瞥到夏楠川的消息之後突發奇想拐道而來,車速飙升,車輪碾過被雪水打濕的地面,飛揚起紛亂水珠,他就這樣,出現在夏楠川面前,懷着一腔足與冬日抗衡的熱情,卻只為一場風花雪月的旅程,一個只針對夏楠川的局。
景玄的話讓夏楠川忽然想起了柯允,雖然近些年姐弟戀流行于世,柯允卻不買賬,時時都要提醒着夏楠川兩人之間的年齡差距,“不到一歲也比你大!”他這樣說道。
她嘴邊漾起微笑,這個時候,若是他陪伴左右,該是何等的幸福......
“笑什麽?”景玄好聽的聲音響在耳邊。
夏楠川回神,想到景玄所說被她忽視的一句話——“總是喜歡曬行蹤”,她頭腦一熱,原來他真的在這兒等她!夏楠川心裏惴惴不安,開玩笑道:“你說你是看到我的狀态才來的?你這樣一說我以後可不敢再這麽做了,萬一不是你,而是某個不懷好意的惡魔,我豈不是自找罪受......”
殊不知,這玩笑,戳中了景玄的神秘計劃,他內心一凜,臉色卻不變,随即笑道:“哈哈,你大可放心,我絕對不是色狼,否則,你就用防狼噴霧滅了我可好?”
夏楠川抿嘴而笑,“我沒有那種東西,而且我想,大名鼎鼎的景醫生,應該不至于跟我這個小姑娘過不去吧。”
“當然不會,我想天真善良的夏小姑娘,也不會殘忍地對我使用那東西的。”
吃過笑過,走過逛過,又到了景玄該離開的時候,夏楠川獨自回到寝室,空蕩的屋子,有一股久置無人的風塵味兒,她累極了倒頭即入夢。
這樣的約會,以不同的理由,不同的形式,在那日後的半年裏,不斷上演,豬圈裏的衆人,隐約感覺到一段新的戀情,就要誕生。她們提出猜測,卻很快,被夏楠川一口否認。?
☆、黑影裏的光
? 又是一年春暖花開時,景玄與摯友相約踏青,兩個男人的步伐一致朝着陽光的方向而去,止步于星河邊,星河得名于附近一片繁密的滿天星,在這樣的早春時節,尤其顯得溫婉動人、芳香四溢,微風拂動起水面的漣漪,河旁的青草搖曳生姿,景玄的聲音在空氣中清晰地響起,“今兒個,這裏的魚兄弟就是咱的大餐了,這鈎它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大象,你說是嗎?
被稱為“大象”的男人呵呵一笑,“景大醫生出馬,何事辦不成?”
景玄邊架起魚竿邊問道:“你還喜歡她嗎?”
忽然的問話讓“大象”忙碌的雙手頓了頓,在河邊坐了下來,擺弄着竿子,半晌,言語道:“談不上了,喜歡又如何,我該做的都做了,用俗話說,我們便是有緣無份。上天似乎注定了,即使我認識她比誰都要早,我們也沒有未來可言!”他的心顫動了一秒鐘後,回歸到如水一樣平靜的狀态。
景玄看着同伴的側臉,“那你是決意忘了她了?那為何還留着那張照片?這個女孩子,傷害了你,把你的一往情深棄之如敝,而你只是歸咎于所謂的緣分?”
“現在還提她做什麽呢?她如今已經有了真正喜歡的人,我送上祝福便是了。”幾句話輕描淡寫,他只想結束這個話題。
“一個男人,把自己的全部自尊忘掉,去奢求一段愛情,卻被無情地拒之門外,這對我而言無所謂,反正我已經百毒不侵,可是大象,你的這份心,不能就這樣白白迷失,得不到的遺憾我明白,誰系的結,便該請誰來解!”
“大象”奇怪地看着景玄,“我怎麽覺得你話裏有話啊?這個話題別再提了,都過去了,現在我們是兩條平行的軌道,不再有交叉了。”
“我都是為你着想啊,你生日快到了吧?沒想過怎麽慶祝?”
“還有好幾個月呢,等這個夏天來了,又是一批青春的面孔告別校園,走進社會,看着他們,就能想到當初的自己,如今熱血都冷卻了,所謂的生日還有什麽意義,不過是嘲笑自己随波逐流。”
“別這麽消極啊,日子沒意思,就讓它變得有意思,今年的生日,我保你大不一樣!”
明媚的陽光灑在夏楠川假寐的面容上,她不知夢到了什麽,嘴角起了一絲笑容。這幾日心中總覺有異事要發生,她便安慰自己,現在沒有什麽比畢業更重要的了,馬上要到來的分離,對于夏楠川來說,難過指數不亞于柯允離開的時候,夜裏常常卧談久久,不忍睡去,此刻午後的靜谧時光,正好讓她安享難得的美夢。
侯筱手執着厚厚一封信件,進門還未開口便被藍靜予制止,雙唇微張的她順着藍靜予的手勢看向陽臺,瞬即點點頭,把手中的信封朝藍靜予搖了搖,“大概是在那邊的照片,這麽厚一沓!”
夏楠川的手機在桌上震動了起來,侯筱手快,馬上握到了手上,同時不注意滑動了接聽鍵,柯允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了出來,把侯筱吓了一跳,兩人距離很近,藍靜予疑似聽到了熟悉的音色奔了過去,“是柯允嗎?”
“我是,楠川在嗎?”
“她正睡着呢!”侯筱壓低了聲音說,“要不我把她叫起來?”
“噢,不必了,讓她休息吧,反正過幾天就見面了......”
兩人相視一看,“你要回來了?”異口同聲。
“嗯,我打電話就是想告訴她,我後天的車,晚上能到學校。”
“後天?那不是畢業照前夕?”藍靜予看着侯筱說道,又對着電話說:“那你是回來參加畢業照拍攝的?”
開始乃至電話結束前的談話都沒有驚擾到夏楠川,她靜靜地睡着,不知道一個“密謀”在悄然布局着。
藍靜予笑着,腦中回憶起之前大言不慚要送給夏楠川一場“鬼的盛宴”的場景,一直沒有實施,愚人節的時候,別人忙着糊弄身邊人,她卻一個勁想着吓唬夏楠川,然而受驚吓的永遠都是替罪羊——侯筱、沙萱,甚至齊芸,藍靜予感嘆之時也把衆人徹底“得罪”了個遍,而夏楠川,有了前車之鑒,心中更是有了數,再精明的鬼主意也不再奏效了。
如今這一次柯允的回歸,卻是絕好的機會,她為夏楠川預備的戲碼,一箭雙雕,既能出了心中這口“氣”,又能為格調傷感的畢業時節添一股子浪漫氣息,她期待看到夏楠川被雷到的模樣,想想就覺得意義非凡。
這一切,夏楠川渾然不覺。醒來看到柯允寄來的照片,對遠方的他的思念漫上心頭,摸索着照片中他帥氣滄桑的眉眼,一身軍裝,簡單的小平頭,除卻軍人的英姿不言,更有幾分“痞子”的氣質。他靠着石頭的慵懶,他立正站軍姿時的挺拔,還有那傳說中的豆腐塊兒,衆多的兵士中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柯允,一絲纏綿的笑爬上唇角。
這一天,如常一覺睡到日上三竿,窗簾透出的不同往日的光亮終是把沉睡中的藍靜予催醒,睜眼瞥過夏楠川,才拾起手機看時間,心中嘿嘿一笑,“計劃”可以開始了!
夕陽如金色的鴨蛋黃般讓人垂涎欲滴,橫在地平線上,夏楠川正看着出神,門口卻響起力道紮耳的敲門聲,打破自然與她之間長久的寧靜,她回轉過頭時,夕陽收盡最後一道蒼涼殘照,門口的影子因此模糊不可分辨。
只知道來人一頭長發,卷而細密,身量高挑,着簡單久違的校服,夏楠川斷定自己并不認識此人,開口說道:“同學走錯寝室了吧,這是5樓......”門口那人遲遲沒有反應,她又具體化了一點:“這是502!”
來人依舊巍然不動。
夏楠川心中發瘆,那人只是站在門外沒有動作,屋裏又實在看不清楚,只是隐約,有異樣發生。身旁的世界,靜得出奇,桌上靜止的臺燈雜物,因出門匆匆而胡亂擺放的座椅,甚至兩個站立的人,都成了地球旋轉的參照物,那人泰然自若,任黑夜的影子,将自身團團圍繞,他自看向背光的夏楠川。
她蹑手蹑腳準備上前把廊燈打開,便見門外人影走近,夏楠川惶恐立定,來人步步向前,直到一張深埋記憶中的臉顯現在夏楠川的眼前......?
☆、驚喜一剎那
? 她當時的樣子一定是傻懵了,她就那樣,立定在原地,滿眼裏,都是不可思議。
不知靜立了多久,包括門外豎起耳朵卻未聽得一點舉動的藍靜予和侯筱。
直等到,尚靈缈招牌的高跟鞋響聲打破一片寧靜,藍靜予回頭,來人婀娜地扭着腰走來,眼看着就要破壞她精心籌謀的大戲,藍靜予一臉‘蒼天啊’的表情,一邊用手勢止住了尚靈缈的步伐,尚靈缈不知所以,本想開口詢問,卻再一次被藍靜予猛烈地搖頭動作制止。
藍靜予以腳尖點地似的走步跳到尚靈缈身邊,說話的聲音只夠兩個人聽見:“你先不要動......”正當藍靜予和尚靈缈解釋怎麽回事的時候,侯筱以前所未有的認真模樣兒瞧着房間裏發生的事情,不願錯過一絲一毫。
“我回來了。”
4個字彙成一句話,輕輕地纏繞在耳邊,前一刻還在遙遠他方,如今近在咫尺,這個聲音,這個身形,這是夢境?還是現實?夏楠川不由地叫出他的名字:“柯允......”
他笑,“是我。”
夏楠川低緩地笑出聲:“你怎麽,回來了?”
柯允的眼睛沒有一刻離開過夏楠川的臉,思念決堤,只有在見到心上人的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已經愛慘了她了。
“因為我不想你的畢業合影上,沒有我。”天際留下微光,仿佛是為了照出綿綿情話。
她很不争氣,可就在眼淚不聽話準備落下時,“啪啦”一聲,頭頂的日光燈應聲而亮,突如其來的燈光刺地夏楠川雙眼一閉,淚水就此滾落臉龐。
擡眼的一剎那,是侯筱被驚吓放大的表情,她的手肘,正妥妥地放在電源開關上。
藍靜予把來龍去脈三言兩語和尚靈缈交代完之後,轉身便看到侯筱撅着半邊屁股,另一半身子早已探進屋子裏,不知異樣的她心急火燎準備把侯筱的半邊身體歸回原位,這才把後者從被自己制造的驚吓中喚醒。
“啊哈哈,你們繼續,你們繼續!”侯筱打着哈哈退回到門外,并把門一手帶上,回頭便迎上藍靜予的無奈神情,“我這才走開了3分鐘,你就把一切都搞砸了!”
門外的人尚在交涉,依稀聽得三個不同的音色在交談,柯允把目光移回眼前人身上,輕道一句:“你瘦了。”終于又踏開步子,向她進一步壓近。
夏楠川傻笑,“思你念你,怎能不瘦?”她定睛看着來人,目光緊鎖他的雙眼,他神色裏掩藏着疲憊,“你黑了。”她說。
“因為我以為,走到了陽光下,我們就還在一起,我有多黑,就證明我的思念有多深。”他帶着笑容展開雙臂,等待夏楠川的投懷送抱。
她也只是笑,賣着關子,難得矯情。
然而在決定投向他懷中的前一刻,柯允表現出了迫不及待,夏楠川的整個上半身就此被緊緊納入他的雙臂之中,“我的手都要酸了,你要讓我舉到何時?”他語帶寵溺,随後低頭吻住夏楠川的竊笑,兩人呼吸交纏,難舍難分,完全沒有顧及外頭發生的一切。
藍靜予的無奈早已被侯筱的馬哈哈一筆帶過,此時的情景,是3個人隔着門縫高低錯落有致地朝裏張望着。柯允低着頭,一頭“秀發”垂落肩際,他面前的女子只露出環繞他腰部的雙手和微微踮起的雙腳,這畫面,藍靜予很想用一句話來形容:不忍直視。
尚靈缈搞怪本領再次升級,柯允和夏楠川此次擁吻的畫面就此被記錄,成為日後夏楠川甩之不去的“笑柄”。藍靜予很想痛快地笑一場,卻只是從齒間不可控地哧笑了一聲,叨擾了裏面沉浸其中的兩人。
柯允不得不停下,上前把大門打開,哪知門外的三個女人見到他愣神了1秒鐘,又齊齊笑了起來,他等了許久不見有止笑的跡象,只好回頭向夏楠川求助,這一看,夏楠川才明白,還是旁觀者清,淡定地走上前,取下了與他身體格格不入的假發。
但他還是帶着假發出了宿舍樓,牽着好似犯了錯而低頭的夏楠川走到僻靜處,摘下假發随意扔在一邊,狠狠攫住了她的唇,用力抱緊她的身體,一手在腰背間來回環繞。
一個回合下來,夏楠川已無力再笑鬧他的假發,“若不是為了給你一個驚喜,我這輩子都不會碰那個勞什子玩意兒!”
“是,我知道。”夏楠川溫柔以對。
對于漫長夜晚而言,時間很早。校園裏的燈光才剛剛亮起,情侶們也還沒有聚集到校園經典約會盛地,柯允與夏楠川以手牽線,比肩而行,借着道路兩邊挺拔清暖的路燈,踏遍了幾乎整個校園,訴說着這幾個月來,生活裏缺失的彼此。
然後,便是那一場盛大的畢業照拍攝。整整一天的時光,連遠在天邊的太陽公公,都給足了面子,全程陪伴,這其實是一場提前舉行的歡送會吧。
畢業照合集在夏楠川指尖靈活跳動着,為圖片配上字幕,為偶然抓拍的搞怪形象笑得前俯後仰,于是大至學院合照,小至私人美照,都在這當天夜裏刻進了所有人的腦中,這些圖片的話外之音全部都是——我們要畢業了!
齊芸的離開,沒有給寝室帶來空寂,夜裏,她們不舍入睡,依然抱着各自的電子産品,端詳着這一天的成果,然後,大笑不止,引得隔壁的沙萱“砸門”宣洩,短暫的停頓後她們卻從疑似501的方向聽到熟悉笑聲,這才知道被唬了一把。
更加肆無忌憚。
天花板上,蚊子興奮出動,卻只能在蚊帳外徘徊,賬內之人早已在陣陣沸騰的歡樂之中安詳入睡,耳邊自動忽略了蚊蟲的嗡嗡鳴響。
抱着暖暖的被窩沉睡的夏楠川次日醒來,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留戀這張床,而此時,也不會有任何客觀因素的打擾迫使她離開自己的小小天地,只是她,仍心系一個約定。
兩種美妙的決定,煎熬着亟待拯救的奇懶女子。
不管是醒來赴約,還是繼續懷抱香閨,都會送給她極其美好的一天,夏楠川假裝憂傷地嘆了口氣,“唉......”?
☆、匆匆歸去來
? 昨日畢業照時匆匆一見,下午柯允和朋友一起組織起小小聚會,夏楠川欣然應允,只因她知道,兄弟,是他心裏另一份牽挂。
天已大亮,雲層躲閃,将漫漫碧空毫不吝啬地賜予大地,夏楠川洗漱完畢,迎着光輝給柯允撥去電話,才知道他已早早起來,數月軍營生活讓他的生物鐘一時回到中學時代,夏楠川卻笑他提前步入“老年節奏”。起床後,她再一次感謝溫暖耀眼的陽光,在快樂的指示下,兩人重新會合,他帶着她,游湖、劃槳、購物、美食,滿滿的計劃,将兩個人的初夏裝扮地熠熠生輝。
校旁的公園,光臨者甚多,但因是工作日,來到公園閑晃的,大體是老人和小孩,于是柯允和夏楠川輕輕松松就租了一支手劃船,可容納4人的船如今只有2人,多少沒有底氣,分前後坐好,人手一槳,湖的面積不大,除了起終點,繞過之處,均綠植纏綿,僻靜無人煙。
夏楠川悄悄放下手中的槳,拿出口袋裏的手機,對着柯允的背影拍下,寬闊的肩膀,健碩的手臂,自然垂在座椅上的外套邊沿,她沉默地看着他劃槳的背影,直到柯允發現不對勁,船身只向一邊傾斜,漸漸靠近了裏岸,他才轉過頭,看着後面的夏楠川。
她意識到眼前的情形,不自覺笑了兩聲,微紅了臉,強裝鎮定地把手機放回口袋,船身随着水的波蕩穩穩靠在了裏岸邊,微風拂面,樹蔭下,更顯涼意,夏楠川在柯允的注視下打了一個哆嗦,柯允見狀,一手扶在岸上,一手攬過一臂開外的夏楠川,兩人前軀緊緊相擁,接着,是細密的親吻,直至,雙唇緊貼,不多時,她已經感覺到有些熱了。
“撲通......”奇異的響聲,提醒着兩人,水裏掉進了東西。
不約而同的低頭一瞬間,他們,都明白了是怎麽回事。柯允那支倚靠在岸邊的槳,光榮犧牲,成了湖水的俘虜。面面相觑,夏楠川趕忙搜尋起自己的另一只槳。
幸好還在!
可總覺得,還有一絲古怪的所在。那是一道天真好奇帶着求知欲的目光,夏楠川迎了上去,遠處一道清晰的人影似乎站立了許久,呆呆地望着他們,見夏楠川看他,好奇地問道:“叔叔阿姨,你們在幹什麽呀?”
夏楠川自動忽略他口中的“阿姨”,笑答道:“我們在劃船啊。”
夏楠川話音剛落,更遠處一個蹒跚的人影急切地尋來,嘴裏嘟囔着順手把小男孩往自己身前拉,直到兩人的身影漸去,夏楠川還能聽到小男孩好奇的那句問話:“他們剛剛嘴碰嘴在玩什麽游戲啊?”一句話惹得老人回頭看了他們一看更匆匆離去。
柯允哭笑不得,夏楠川反而調戲道:“別笑,你小時候也是這樣傻萌傻萌的吧。”
柯允用力捏了一下夏楠川的臉頰,回道:“大小姐您找到我啊,就偷着樂吧,接下來你就在後面好好看風景,船夫的活兒呢,就由為夫代勞了。”說着拾起夏楠川身邊的槳,開始賣力地左一下右一下劃着船以保持平衡。
夏楠川自是歡喜,就在他的身後,理所當然地繼續當她的專職攝影師!
那段插曲的後果,就是在回到出發地的時候,不僅行船超時需計費,更加面臨着丢失船槳的賠償問題,以致于押金無法收回,更倒貼了幾分。
夕陽西下,漫步于河道之濱,這曾經多少次出現在夏楠川豐滿的未來設想裏,此刻真實地走向現實,柯允的手緊緊握住她的,光芒下十指相扣,只見他柔情似水,她溫婉如玉。
多想再陪你一會兒,他心想。
然而時光悄悄溜走,不會因為心髒的短暫漏拍而停頓哪怕一秒鐘。
多想明天晚點來臨,她祈禱。
然而晨曦靜靜掠過沉靜的屋頂,呼喚出世界的第一道曙光,天,又亮了。
這天,是柯允回歸軍營的日子。
午飯,是和柯允的朋友一道吃的,算是又一場踐行。夏楠川沒有過多的話語,柯允見她神情黯淡,笑說:“我很快就回來了,”窗外的香樟樹被一陣風吹動,晃動了兩下,柯允當即指着這顆樹,以從容的口氣說道:“在場所有人都做個見證,來日退伍歸來,我柯允便在這裏,向我這輩子唯一的所愛——夏楠川,許下一生之約。”
這般濃情蜜語,書生意氣,直把在場人說得激情疊起,直把夏楠川說得面紅耳熱。
歡呼聲中,又一場宴席散場。
他換上了軍裝,凜凜地走在大路上,身邊,跟着難得喋喋不休的她。
“冷了多穿點,聽說下雪天也要訓練的。”
“冬天已經過了!”
“那不是還有1個冬天嗎?”
柯允一時無語。
“這次回去,可別逞能亂來,到時候又被教官處罰跑上個馬拉松全程,大夏天的不中暑才怪呢!”
他點點頭。
“有什麽好玩有趣的事情,要記得記下來,回來跟我分享,好不好?”
“好。”
“多拍些照片,回來的時候一張張跟我講解,好不好?”
“好。”
“多給我打電話,我想你的時候你就要打給我,好不好?”
柯允想了想,本想說“我盡量”,最後,仍是憋出了一個“好”。
她還想再說什麽,卻冷不丁地鼻子一酸,咧開嘴像個孩子似的哭了起來,把柯允的從容行走一下變得手足無措起來,一身軍裝,已是校園裏的焦點,再加上女孩子的眼淚,實在是引人注目,只好拉過夏楠川到路邊安靜處,把她的頭埋在自己的胸前,以此降低她越來越無法控制的音量。
不知哭了多久,她擡起紅彤彤的臉,見她發絲淩亂地粘在額頭上,柯允輕輕打理起她的臉,一言不發,終于,還是說出了三個字,“對不起......”我中途絕對不會再回來了,再回來一次,就真的走不了了......他想。
他在心中發誓,要對得起夏楠川承受的離別之苦。?
☆、情局
? 可是對夏楠川而言,她受的可不僅僅是離別之苦了。因為當天晚上,她便陷入了腸胃的無盡痛苦中,直至次日清晨,這強忍着的痛并沒有如想象般的消失,而是愈演愈烈。被如此這般折磨了一夜,連校醫院都無計可施,只好将她轉送校方合作醫院。
誰知噩夢,一場接一場來臨,無處可逃,甚至,沒有逃的意識。
确保她平安無事之後,侯筱等人出門為她采購水果及養胃的米粥,夏楠川也聽從醫生囑咐卧床休息。
從疼痛的陰影中抽身而出,夏楠川只覺得身體嚴重缺水,口幹舌燥,看到床邊微微冒着熱氣的水杯,她毫無顧慮端起便喝下了杯中的水。滿足地躺下,細微的說話聲開始響在耳邊,但整夜難眠的她終于讓睡神打敗,只是恍惚中看到了一個人的幻影,他沖着她笑着,溫柔地要她好好休息,呵護有加的舉動令人神魂颠倒,夏楠川想,自己就是這麽被迷暈了吧。
晃了晃昏沉的腦袋,便失去了意識。
當意識恢複,沖進記憶的第一幕,便是先前的那個人影,她努力辨認着,那人,絕對不是他的柯允,那會是誰呢?或者,只是做了一個夢?只覺頭還是沉得緊,揉了揉睡眼,環顧四周,夏楠川猛地發現自己對此無比陌生。
正前方便是精美的落地窗簾,此時簾子半合,光線由此透過數縷,照得紫紅色地毯愈顯風情,頭頂上垂挂着錯落有致的吊燈,帶着靜谧的美麗。後印象派畫作擺放在大床左邊觸手可及的展架上,還有一束白色的玫瑰奪人眼球,夏楠川的眼光回到這一張綿軟的圓床,還有與地毯同色的沙發,再顧不上頭疼,只覺得疑惑不已,這怎麽都不像是一家醫院應有的配套,反而……像一家酒店。
當她目光依舊狐疑地掃過展架上人物的臉龐,一張記憶中已有多時未曾露面的面孔卻自展架的騰空處出現,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夏楠川以稍顯虛弱的聲音驚奇地喊道:“你?!你怎麽會在這兒?不,你還是告訴我,這是哪裏吧?”
來人笑容迷人,慢步走向窗前,将原本就未拉緊的窗簾順勢打開,看着夏楠川恢複如初的紅潤面色,啧啧稱贊,“若不是為這一句朋友之妻不可欺的俗語,美麗的楠川小姐,我還真想好好跟你談一場戀愛!”
夏楠川沒有明白他的意思,直直地看着他,也不言語。
他繼續操着迷人的嗓音說道:“做完了手術,醫生又給你開了助眠的藥物,你這一睡起碼是5個小時,為了讓你睡得舒服點兒,我就把你轉移到這兒來了,怎麽樣,環境不錯吧?你放心,你的朋友之前有打電話來,我跟她們說,我帶你出來吃飯了,她們開始很猶豫,說要來接你,後來我說晚上送你回去,她們也沒再說什麽了,”說到這兒,他笑了,“你這幫朋友還真是跟你一樣,天真。”
夏楠川只當他愛耍嘴皮子,再次問起了自己身處的地方。他卻只是端起自己剛剛才買回來的米粥,準備親自喂她。
出于對陌生環境的抗拒,夏楠川別轉開了頭,把他舉着勺碗的手生生晾在了一旁,“你先告訴我這是什麽地方好不好,你不是挺爽快的嗎?”
夏楠川與他對視了良久,這分明是那個談笑風生、三句話離不開玩笑的景玄,可是今天他的眼神怎麽如此奇怪,像是伊甸園裏熟知一切卻偏偏不懷好意的毒蛇撒旦,他帶着三分漠然忽然笑了起來,仿佛任誰傾盡全部都走不進他的心裏,那一秒夏楠川只覺得眼前的這個人和這個房間一樣陌生,“景玄,你怎麽了?”
景玄的笑容漸漸縮小,回歸到紳士溫文爾雅般的微笑,“我還是我,景玄,接下來我所說的,我希望你不要拒絕,”他看着她,然後環顧房間,“不得不承認,我喜歡你,只是有人比我更喜歡你,他為你心事重重,我實在于心不忍,解鈴還需系鈴人,今晚,在這裏,我請求你做的,便是陪他一晚,聽完他未完的話,給彼此一個機會,然後,一切随緣。”
夏楠川聽罷,怒喝道:“你太荒唐了!”
“不過一夜情而已,玩不起嗎?你似乎沒有這麽守舊啊!更何況,你可以選擇長長久久,他會非常願意,那個人,你應該還記得,他的名字,叫向靖垣。”
夏楠川感覺得到自己臉上肌肉由于憤怒而抽搐,更因震驚而睜大了雙眼,“你們怎麽認識?”
“我們不僅認識,還是很好的朋友。”
“我可以再找機會跟他見面,......”
“眼前便是很好的機會啊。”景玄理所當然。
夏楠川氣得牙癢癢,“我應該不只一次告訴過你,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只要你們還沒結婚,大象,還是有機會的。”
夏楠川見辯之不過,便準備下床奪門而去,被景玄猜中心思,“你身邊似乎還有單身的姑娘,噢對了,那次我們初見,便有一個叫沙萱的女孩子,她好像對我印象不錯,你說,我要是追她,她會不會為我動心?”
“她很單純,你不要招惹她!而且,我一定會向她們揭穿你的真面目。”
“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當愛的感覺來了,即便是閨蜜,恐怕也無能為力吧。”夏楠川語塞,景玄接着說,“俘獲了一個人的心,再将之束之高閣不聞不問,你說,這感覺,好是不好?”
想起沙萱對景玄的如潮好評,再看眼前顯露的藏于皮囊之下的狼心狗肺,夏楠川打了一個冷顫,“你不要讓我恨你!”
“也許明天,你還會感謝我呢!大象,可是難得一遇的好男人,我屢次勸他不要堕入感情的懸崖,他還是撞到了你的手中,如今,你也該給他一個完整的交代了,真正的善良,不是以一條虛僞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