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5)
顧子琰抽煙的坐視不理,疑窦叢生。
後來從尚靈缈口中得知,原來水清的觀念裏,男人抽煙,乃天經地義之事,她反而不愛不抽煙的男人。
夏楠川看着顧子琰抽煙時略顯青澀的表現,反觀柯允深沉的樣子,心想:“男人,也總有那麽多猜不透的時候。”
那一天,夏楠川許了三個願望,基本都是奉獻給大家的愛情、友誼和工作,夏楠川不無感慨地說道:“最後,願大家在即将襲來的社會洪流中風生水起,記住此刻的我們,不忘初心,留住真我。”
大家都笑她“文藝範兒”,卻也給足了面子,響起濃重的掌聲。
禮物在飽餐之後絡繹來到夏楠川跟前,道了好幾聲“謝謝”,她像個孩子,笑得開懷。
向來時那樣回去,雨不再下了,信步走着,柯允的手緊緊握住她的,在她耳邊又輕輕地道了一句:“生日快樂。”夏楠川回以感謝的微笑,柯允趁機啄得一吻,被剛好回頭的風未名瞥見,他不自在地裝作沒看見,倒引得藍靜予回頭看了幾眼。
回到學校,男生們目送着她們進了寝室樓,才紛紛離去。
摩挲着手表,它的滴答聲,像催眠曲讓她安心入睡,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柯允的這個禮物,正是源自這樣一句話——手表,代表鐘情一生。?
☆、升學,突變
? 榮升為大學裏資歷最深的一群人,看着年輕的面孔進入校園,總回想起自己當初相似的青澀模樣。可開學初日便風雨大作,倒是為炎炎夏日消暑解熱,卻引得學弟學妹們及送讀的家長們狼狽不堪,柯允卻優哉游哉地牽着夏楠川的手,在雨亭下閑看當年陌生的校園,突發感慨道:“最後一年了,感謝上蒼,讓我遇見了你,在這所大學裏,我沒有任何留戀,除了你。我是一個行走在孤獨道路上的行者,在偶然脫行的一刻遇到溫柔善良如你,我便知道,我不再孤單。”
夏楠川的學生氣依然很重,卻不知為何,柯允總能在她身上看到另一個颠倒衆生的影子,他知道,那是将來的她,不知世事的女孩終将變成柔情萬種的女人,只是那個成長的過程,他不想要任何人來參與,唯獨他。
夏楠川正被他眼神裏好似漫出來的溫柔覆蓋,她別無他選,只有沉淪,她笑了,聰明如她,終于能明确地知道,這個與她幾近同齡的男孩,已經成功被她俘虜,孩子般的滿足感,化為嘴角的上揚和微顫的笑音,直到他說:“可是我可能,要讓你孤單一陣子了……”
夏楠川沒明白,依舊笑着,一直沒有說一句話,她直覺來得太突然的幸福,會被上帝頃刻間奪走。
上帝沒有讓人“失望”。她屏息以待的,是響在漫漫雨聲中柯允模模糊糊的一句話——我要去當兵了。
“你胡說什麽,這當兵可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夏楠川沒有一絲一毫地思考,就這樣脫口而出,接着以“這不是真的”的表情望着柯允。
柯允仿佛看不夠,一雙眼緊鎖住夏楠川表情裏的期盼與哀愁,撲哧一笑說:“我開玩笑的。”随後又問:“楠川,如果我去當兵了你會怎麽樣?”
她先是作思索狀,随後微笑道:“2年,我願意等你。”
“真的嗎?”
“你要走,又是真的嗎?不要騙我也不要安慰我。”
凝望着眼前的女孩兒,仿如凝望着全世界。對這兩難的抉擇,柯允也是萬般糾結,“這是我這輩子最艱難的選擇題……”
“比‘我跟你媽同時落水你救誰’這個問題還難嗎?”
柯允苦笑地看着夏楠川,“還會開玩笑,看來一點都不傷心……”但是如果不傷心,她臉上順着眼睫滑下的兩滴清淚又算什麽?“別哭,乖。”
夏楠川把頭歪進他懷裏,“我知道去當兵有一筆可觀的補貼和福利,我明白,物質之于男人,如同男人之于女人。”
柯允笑着敲了一下胸前的頭,“你知道什麽,還跟個小哲學家似的。那還不是為了我們的将來嗎?這個社會,已經沒有多少大學生的用武之地了,我倒寧願出賣我的兩年青春,換回一筆足以生存的資金,這是我能想到的,除賭博之外最快速而無風險的生財之道。只是……這兩年我就必須割舍下你。”
夏楠川不言也不語。
“為什麽不開口留我呢,如果你這樣做了,我一定不走!”
楠川安靜地靠着他,“如果我一定要讓你留下來,只怕你以後會怨我,那,就多讓我聽一聽你的心跳聲,接下來的兩年,我都聽不到了。”
如鑽孔鑽進眼裏心裏,柯允仰起頭望着蒼天,同時抱緊身前的柔軟軀體,這時候,任何選擇,都是無奈。他說:“要是我不遇見你,就不會有離別之苦,可要是我不遇見你,我的這輩子,又能托付給誰呢?”
夏楠川笑出了聲,聲音卻是顫抖的,“給你2年的有效期,你用你的2年,換一筆生命的本錢,我用我的2年,等一場愛情馬拉松,柯允,你聽清楚了,這個口頭協議,2年有效,2年之後,我可不保證質量……”
柯允狠狠封住她的雙唇,雨漸漸小了,來往的人漸漸多了,看見這樣“少兒不宜”的一幕,多少有些臉紅。然即将分別的兩人,再也不顧世俗,不顧斜眼,只顧在二人世界裏,徑自徜徉。
等他們清醒過來時,世界表象複歸平靜,唯別離之情徘徊在心頭,誰也不願先說離去。
“什麽時候走?”
“沒有問題的話,下月中旬。”
“那時候,我們剛好戀愛滿半年。”夏楠川不假思索道,回想他今天所說的一切,起初的幸福感一點一點消失。
柯允心跳一窒,“半年……我怎麽覺得我們認識了半個世紀。”
當夏楠川對着書本全神貫注,一整個晚上只是坐着一言不發,而侯筱和藍靜予正對着綜藝節目笑得不亦樂乎,就着廣告的間隙瞄了一眼身後的夏楠川,才忽覺不對勁,水清也在此時湊近了她們中間,神秘兮兮地問夏楠川道:“柯大爺是要出遠門嗎?”
“遠門?多遠?”侯筱急問。
藍靜予同樣瞪着大眼睛求答案。
“你怎麽知道?”似乎每個人都有問不完的問題。
水清撇了撇嘴,拉了齊芸的座椅坐到了她們身邊,“他忽然跟我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什麽謝謝我讓他認識你,什麽以後楠川就拜托你了,你幫我好生照應着之類的話,這聽起來不僅是出遠門,更是出久門哪!”
“那你怎麽自己不問他。”夏楠川說。
“我問了,問他他是不是要出遠門,他說不确定!”水清輕易就提高了嗓門。
“他是不确定……”夏楠川擡眼掠過室友們期待的表情,“因為,他也不确定是被分配到哪一個兵營。”
“兵營?!”意料之中的異口同聲。接着是無休止的議論和不定時抛出的問題,“他什麽時候走”、“什麽時候回來”、“2年啊,那你的這2年青春豈不是被狗吃了”、“你怎麽不留他啊”、“他要走留也留不住,倒不如等時間來證明,2年之內,你還可以有別的選擇呢!”
藍靜予輕言說出的這麽一句話将焦點成功拉到了她的身上,就這麽又被炮轟成“花心大蘿蔔”。
她無甚在意,侯筱轉念說道:“這麽一來,咱們寝室豈不是既有兵弟弟,又有兵哥哥了!”原來藍靜予的弟弟在南方某省當兵,由于年紀比她們都小,她們便把習慣性的“兵哥哥”叫法親切地改成了兵弟弟,如今,倒是真真實實地多了一個“準兵哥哥”。
一向好眠的柯允在這一夜輾轉無睡意,他的腦中,正醞釀一場葡萄架下的杯酒人生。?
☆、混亂一夜
? 夏楠川坐在寝室自制的躺椅上出神,昨日室友們的七嘴八舌與柯允的聲音混成一股奇特的旋流,一次次提醒着她,她的戀情,馬上要随着柯允的遠走,而短暫地淡下帷幕。
一天天地過着,每一天醒來,都希望,是自己的一個夢而已,卻是自欺欺人,也沒了上班的心思。夏楠川請了假,同時腦中也不忘柯允的所謂陶鑫置業總經理特助之職,他就這麽走了,這個千載難逢的工作,會像她一樣等他嗎?
然而,又是另一個難題。
這幾日,柯允只字不提要走的事,跟她在一起時,也安靜地讓夏楠川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她幹脆發火,“你如果要是現在就想分手的話,我沒意見,我也省得浪費青春等你兩年了,不用裝聾作啞跟我敷衍了事,我不需要你負責,你也不用裝高尚,就這樣,拜拜!”
說完這番話,夏楠川便發懵地往前跑,狠命地跑着,後面的柯允難得聽她話語連珠還不帶聽人解釋一番,竟也被唬得愣住,腦子裏思考的一切都被漸漸縮小的那個奔跑着的身影取代,才下意識地追了上去。
遲遲沒有人從背後追來,夏楠川越跑越急,從一個跨越的視野看來,兩個奔跑的身形,像一場賽跑,一場角逐。可真正見證這場追逐的人,只有相隔5分鐘便聽見一陣奇特的風從耳邊呼過的過客罷了。
長廊的盡頭,501的小豬們,在說說笑笑,言談中,夏楠川沒有忽略那些她們從前從來不會談論的字眼,譬如“你的男人”,譬如“我們家子琰”……以為僅僅是水清和尚靈缈二人的二重奏,卻不想插入了衛伊汀一貫的調笑,“看來我跟我們小萱萱還是得回避一下,讓你們好好讨論你們的男人經!”沒有聽到沙萱的答話,但夏楠川知道她的存在,許是在圖書館讀累了書,回到暖融融的宿舍,放身心一個小假。
開鎖進門,聲音被半數隔在了門牆之外,還是有少數水清和尚靈缈的狂笑聲此起彼伏,一切在沙萱的一聲不輕不重的“別笑了”後歸于平靜,約莫是心情不好,但到底讓空氣重回靜止。
進門之後,寝室空無一人,黑暗中,夏楠川直直坐在椅上垂淚,時而發出一兩聲嗚咽,“柯允你這個混蛋”,她心中暗罵道。
一束光突的出現,映射向天花板,白色的牆壁微泛着藍,她看向光源——“柯允來電”。
她猶豫着,激烈跳動着的胸口,卻被鎖孔從外轉動的聲音驚得一凜,借着門開之後窗外灑進的燈光,夏楠川看見一個身影扭捏着走了進來,嘴裏哼着不成文的小曲兒,雀躍非常。
絲毫未覺異樣的藍靜予自顧自地唱着小調兒,如果她有随手關門的習慣,就不會受之後接二連三的驚吓了……她的手還未靠上燈控開關,屋裏的燈啪一下便亮了,她第一眼見到的,是遠在陽臺邊坐着的夏楠川,她再一瞧了瞧身旁的開關按鈕,夏楠川與開關之間詭異而遙遠的距離,讓藍靜予的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正當她血液上湧,準備放聲大哭的時候,侯筱如同一個鬼精靈般閃現在她的眼前,預備好的眼淚憋了回去,盡數化為喉嚨裏深長的一聲尖叫。那一刻,侯筱清楚地在她眼裏看到了積蓄已久的淚水,頓時手足無措,正回身準備抽紙巾時,靜坐的夏楠川吸去了她全部的視線,她驚得往後一縮,倒止住了藍靜予的哭喊。
侯筱輕輕撫着胸口,安慰似的拍了兩下,“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你才吓死我了呢!”藍靜予朝侯筱吼道,又看了看夏楠川,深吸一口氣,不管被她一聲獅吼吓得不輕的侯筱,走向淚痕未幹的楠川。
侯筱是被聞聲趕來的沙萱等人扶直起來的,此時的藍靜予已經走到夏楠川跟前,兩人淚眼相對,若不是性別上無法解釋,早便被誤以為是小情侶久別重逢,執手相看淚眼吧。
“你怎麽了?”藍靜予沒有怪因她一聲不吭而引致的連環奪魂吓,而是關心起夏楠川眼眶泛淚的起因。
聽見藍靜予這一聲問候,門口紮堆的幾人相約湧進了一些,在藍靜予的身後停下。“哭啦?”侯筱問道,“沒事兒,我都沒被吓到,你怎麽倒被吓哭了,”呵呵幹笑了兩聲,見衆人沒有反應,更加大了嗓門,“沒事啦,被吓到了,好啦好啦,你們該歇着歇着該學習學習去吧,讓我們三個受驚吓的靈魂互相召喚一下。”
正好水清講着電話,衛伊汀不疑有他,尚靈缈也略微安慰了幾句“好好休息”後,當場就只剩下侯筱和沙萱,以及一個坐在椅上一動不動、一個半個屁股靠着桌子的夏楠川和藍靜予。
“你怎麽不回去學習?”侯筱見沙萱沒有跟随“大軍”撤回,問道。
“我今天放假。”沙萱恢複了小女孩的清甜,不複之前在501室內的嚴肅。
撇了撇嘴,侯筱虛掩上房門,“那晚上就睡下吧,剛好拯救一下我們三個受傷的心靈。”
“你受傷啦?”
“受驚啦。”
“對不起……”兩人一同被夏楠川的道歉攫住未來得及脫出口的話語,“吓到你們了,我實在是沒有力氣說話……”
“你所有的力氣都用來為柯允即将離去的事實默哀了吧?”藍靜予說,“還哭成這樣,眼睛都可以當核桃吃了,至于嗎?”
夏楠川回應,“那你呢,2個人就能把你吓哭,要是2個鬼豈不是要把你吓暈?”
“嘿,這是損我是吧!”藍靜予笑着說,“你等着,有一天我給你辦一場鬼的盛宴,看誰被吓哭!”
“好了,就評你倆為本年度最佳損友組合,不過在進行評選儀式之前,咱們可以先開瓶暢飲一番不?”侯筱得意地舉着手中的半打灌裝啤酒說。
“哇塞,”沙萱驚嘆地叫道,又氣餒地低下頭,“可是我媽不許我喝酒。”
侯筱推了一下她的肩膀,“笨蛋,你媽又不在這兒!”
“可是她會打電話啊。”
“那你現在給她打過去,就說你要睡了,這麽簡單的事兒。”
沙萱眼睛一亮,去走廊外轉了一圈,回來時,已是一臉輕松的笑容,眼裏訴說着“準備行動吧”。
☆、各有所愁
? “哪裏變出來的啤酒?”夏楠川按捺不住好奇心。
“親愛的,我們都大四了,大學四年,循規蹈矩,最多也就是跷跷課,若是不好好醉一場,如何能稱得上精彩!”侯筱邊分發啤酒邊說道,藍靜予配合地拿出了自己的小臺桌,擺在屋正中央。
“哎哎哎,說到跷課,那次把于班導氣得跳腳的壯舉,也可稱之為精彩吧。”
藍靜予激動地一拍沙萱的肩膀,“還說呢,那次啊,差點沒把我鼻子撞歪,幸好本姑娘的鼻子貨真價實,要不然,你們就見不到如今的美少女藍靜予了~”
夏楠川暫時忘記了不快,随之而言道:“好漢不提當年勇了,話說回來,我們偷偷玩樂好嗎?”說罷手指了指隔壁的501。
侯筱為難地看了看僅剩的兩罐啤酒,耳邊便響起了沙萱的話,“沒事兒,她們正聊得high呢,下次再找她們喝。”
“幹了!”沙萱氣勢十足地舉起酒說道。
“好,幹杯。”夏楠川順勢舉杯。她們四人喝着酒,夏楠川終于說出了她今夜乃至日後将延綿許久的惆悵,“他就快要走了,2年,我将有2年見不到他,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他沒話跟我說,又恢複了他的冷面閻羅,那我們還有什麽戲可言,還有什麽路好走!”
“兩個人在一起本來就不是一條康莊大道,肯定是起步時如高速公路暢快非凡,繼續前行卻坑坑窪窪甚至充滿泥濘,但最長的一段路,将是平緩卻略帶湍急,平靜而偶起波瀾,最後相濡以沫,走上至高的天階。”藍靜予如說書般将道理擺出,看着夏楠川道:“你們兩個現在是坑坑窪窪的時代,當然會有諸多需要磨合之處,即便是過了這段,日後也是得過五關斬六将,坦白來說,如果風未名離開我這麽久,我只怕沒你的恒心等着他,他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我沒有你這種煩惱,但是我知道,你一定說到做到。”
“你不過是非常時期比較敏感,又以為他不在意你了是不,你們家father才不在乎我呢,每天除了陪我吃飯就是陪我吃飯,吃成豬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幹點別的事情。”侯筱倒訴起了自己的苦。
沙萱佩服地看着藍靜予,“戀愛談多了原來這麽厲害的啊。”換來藍靜予的香啵一個。
“還得虧了她文化素養夠強,”夏楠川聽她說的有一定道理,也不再自己鑽牛角尖,關心起了侯筱的問題,“father是比較實在的人,你得有點耐心,不過話說回來,你還想讓他幹點別的什麽事情啊?”
侯筱一陣臉白之時,沙萱繞口令似的繞出一句話:“戀愛有戀愛的煩惱,沒戀愛也有戀愛的煩惱!”
衆人刷刷看向她,侯筱暗嘆逃過一劫,沙萱于是被要求從頭到尾講起她“戀愛的煩惱”。
……
聽罷有人激動,有人唏噓,“這個問題确實難辦,那你今天不去圖書館就是因為她?不過,這跟‘戀愛的煩惱’有什麽關系?”
沙萱點頭,“我覺得她喜歡上我了。”她撅着嘴一本正經地說着。
夏楠川忍俊不禁,“你不會跟你媽也這麽說吧?”
“對啊,我媽也這麽說,還讓我躲着她一點,以後換個地方學習。”
傾聽的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這母女倆一樣一樣滴!”藍靜予嘀咕道,沙萱跟她媽媽才真的像是戀愛呢,每天電話至少一個,無話不談,兩個人每天的生活狀态比在身邊更清晰。
“其實,我也覺得有可能,”侯筱配合道,“那女孩兒長啥樣兒?”
沙萱費勁地搖着頭,“可不好看了,我一點也不喜歡她。”沙萱的世界,半是孩子,半是大人,此刻,她只是一個無知到讓人憐愛的小孩。
“那從明天開始,咱換一個地方學習,”夏楠川拍着她的背說道,“去自習教室!”
“Bingo!”藍靜予與夏楠川的想法不謀而合,“你放心吧,她只不過是喜歡跟你坐在一起,喜歡用你的東西,喜歡翻看你的書,喜歡靠着你的肩膀……”藍靜予越說越覺不對勁,怎麽那麽像自己跟風未名在一起的場景,嘿嘿一笑總結道:“反正啊,你去自習教室就是了。”
門外傳來了極重的踩踏聲,衆人都已十分清晰地認出,是齊芸一貫的風格。
她雀躍地進門,一切如往常一樣,各就各位,只多了沙萱,正在屋中踱步讀着英語單詞。靜谧的環境冷卻了她此前為肖旭而起的熱情。
齊芸的出現,讓今晚的深談畫上句點。有時候,人會有種群體的孤獨感,雖是聚在一起,卻各懷各的心事,在她們這裏,孤獨總會被短暫地打敗,然後卷土重來。
夏楠川的悲傷,像蟄伏的傷口,在靜夜時分,翻湧而至。
“22:26”——手機上的數字剛剛引起她的注意,下一瞬就被柯允的名字取代。
電話又響了。
“不要帶着負面情緒過夜”,忘記了是誰的忠告,卻一直在夏楠川的心中徘徊。
柯允似乎明白了她是故意不想接電話,僅僅響了三下便挂斷了。若不是幾秒之後那個及時的短信,若不是黑夜掩埋了真正的情緒,相信誰都能察覺到夏楠川陡變的臉色。
短信裏,柯允只寫了寥寥數字:“我在你寝室樓下。”
夜裏,燈光輝映下的路面,出現了一道被拉長的影子。柯允站在中央,他擡頭,影子也跟着将頭後仰,他微笑,于是在路面上,劃出雙唇近乎完美的弧度。他拿着手機,看着她,邊寫道:“下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雖是夏末,不用擔心他受涼,夏楠川還是止不住心中顫動,很快給他打去了電話:“回去吧,很晚了,有事明天再說。”
“不,你不下來,我今天就在這裏站一夜。”
樓上與樓下的對峙,誰比誰更堅定不移?
許久不語,夏楠川的手垂下,電話順勢挂斷,夏楠川不見了身影,正當柯允大失所望之時,卻見她走向樓層的樓梯口方向,他詫異笑出了聲,想必,是知會寝室的幾位室友去了。
因為,夏楠川原先站立的位置,再一次被填滿。?
☆、杯酒人生
? 窗口的幾人笑着看着夏楠川與柯允碰面,更不顧影響地大喊道:“好好玩!玩得晚一點……”“最好是回不來了……”藍靜予“卑鄙”地笑道,卻換來室友們強烈的贊同。
夏楠川還在與她們對望中,便被柯允急急拉着走了。
“唉!去哪兒?”夏楠川用力讓自己在原地立定。
“跟我走就知道了。”
“我不要!”她本是打算下來說幾句話而已。
柯允皺眉,“好啦就別生氣了,我都快走了你就不能依我?”
心亂如麻,最後抵不過他一個脆弱的眼神,無奈笑了。
看着兩人協調的步伐,侯筱在窗臺上嗤笑:“還說一會兒就回來,還是她家柯大爺魅力大呀。”
幾人相互調笑着回到了室內。
夏楠川牽着柯允的手,來到了熟悉的地方——初吻丢落之地。
“你想讓我一個單身女子,在這樣一間好幾百號人的男生宿舍裏,安然度夜嗎?”夏楠川盯着男寝的門,進進出出的人無一不抽出眼看看她,無數雙眼睛的注視,她如何都自在不起來,哪怕眼神只是一秒鐘的短暫停留。
柯允聽到她的話,呈現出了痞子樣:“放心吧,有我在,你絕對安然無恙,你的頭發,”縷起一頭秀發,“也只會多不會少。”說完忽而調轉語氣,“快跟我進去!”
夏楠川瞄了眼值班室,有一名男生正在和宿管阿姨如火如荼地讨論着什麽事兒,壓根沒注意到他們。如大敵當前,她儍儍跟着柯允大步流星,低眉順首。下一瞬,已經身在幾百號人的中央走廊,順着梯級開始信步而上。
“她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我走進來了?”夏楠川感到不可置信。
“放心,進來吧。”柯允的臉上泛着喜悅。
褪去初次來時的忐忑,她大肆打量着屋內的擺設,屋子不大,東西仍舊是亂糟糟的,床榻上仍舊是百年不變的床單,桌子上筆記本電腦落滿塵埃,煙頭肆意落位,成了這個屋子裏最奪人眼球的傑作,這個屋子裏,到處可見男性不羁的生活氣息,“似乎,你室友剛走?”夏楠川注意到了一個未被掐滅仍在垂死掙紮的煙頭。
柯允等待夏楠川對于自己一片心意的反應,卻不想她一進門就問起了“室友”,心裏有萬分的不願,也只是扯了扯嘴角,酸溜溜地說道:“我去陽臺坐會兒。”
夏楠川不解他的轉變,然而随着柯允身影走去的方向,窗簾不再遮擋住陽臺和星空,那個場景落進夏楠川眼中,便再也揮之不去。
原先未曾注意到的美好,像天外飛來的仙子,誘人一睹芳容。夏楠川的步伐不由自主向着眼前的葡萄架移動。
柯允已徑自悶悶地坐在預備許久的葡萄架上,遙望夢中觸手可及的星。今日這樣美麗的夜空,也許,正是上天饋贈給他和楠川的禮物,平時即便天氣晴好,也不見星月漫空,這次僅僅等了數日,就有這樣的意外收獲,他這才在獨自發呆思念了無數回之後,秉着無論如何都要把她帶到身邊的信念,讓兩人在這裏聚首。
未曾聽聞夏楠川的動靜,柯允不由回頭望了一眼,他的傻丫頭,竟癡癡看着他的背影,演起真人版“無語淚先流”。
“傻瓜,怎麽哭了,”柯允急急走近她,“對不起,對不起,把你帶來又把你晾在一邊是我不對,我只是氣你都沒有注意到我付出了那麽多代價準備的東西。”
吸了吸鼻子,她問道:“你付出了什麽代價?”
柯允嘆了嘆氣:“這些天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都不敢說話,導致你誤解我,還生了一場莫須有的氣,害我心疼加思念,”他攬住她,“其實我不是不想跟你說話,我只是怕,言多必失,一不小心,給你的驚喜就大打折扣了。”
誤解也好,思念也罷,當夏楠川看到藤椅後大大的“等我”兩字後,已經再也止不住從心底泛起的感動。
緊抱的身體中有一聲音輕聲問起,“你室友呢?”
柯允一用力使得本就無縫隙的擁抱變得更緊,“到現在還在關心我室友?看我怎麽懲罰你......”
夏楠川裝作快要窒息的模樣向他求饒,發出難過的嗚嗚聲,這才讓“罪魁禍首”手下留情,只是換了一種“懲罰方式”——以唇封唇,“看你還敢說出掃興的人。”柯允心想。
時間早已過了門禁時刻,肩并肩擁抱着坐在葡萄架下、藤椅之上,夏楠川問柯允:“你是不是存心不想讓我回去?你只能回答是或不是。”
“是。”
“這個葡萄架,和眼前的葡萄酒,還有這天上的星星,你準備了好久吧?”
“......算是。”柯允無奈地看着天空,勉強利用了一下“星星”,算是對她們行注目致歉之禮。
“那他們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是不是你刻意安排的?”
“是。”
“那他們去哪兒了?”
......來來去去都離不開這個問題,柯允決定,不再遵守這個游戲規則,先封了這張聒噪的小嘴,随後開口道:“你以為我們為什麽那麽容易就上來了,正是你口口聲聲關心的我室友,跟下面阿姨聊着他這輩子最讨厭的八卦,才确保你在這裏通行無阻的,現在好了,你可以更加感謝他一點。”
“嘿嘿,原來你是吃醋啊,哎喲,我問他們還不是擔心他們闖進來影響了你為我準備的驚喜嘛,既然是這樣,那你改天可得好好感謝人家,這麽好的室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遇上的。”夏楠川也想到了自己那群可愛的小豬室友們。
“那你不也得感謝他嗎?”
“我怎麽感謝?以身相許啊,也沒別的好報答的了......”看着柯允的臉色,夏楠川決定不再逗他,更是懊悔一剎那提起今日的敏感話題。晚上兩人将在這個小屋子裏共度一夜,幾天後,又将是兩年的別離,她竟無十足的把握,柯允會否在今天,要她許下一生之約?
☆、閨蜜私房話
? “楠川,喝點?”柯允為特意準備的酒杯添上葡萄酒,端到夏楠川眼前。夏楠川心中頓時警鐘大作,“想灌醉我?”表面只是笑了笑,回答“好”。
柯允為她的爽快而訝異,随後笑了,“哈哈,這可是你說的,我來教你劃拳,誰輸了誰喝,怎麽樣?”
夏楠川毫不猶豫,一口答應。柯允看出來,這輕而易舉的允諾,是楠川對他滿滿的信任使然。
夏楠川也看出,他總是有意無意地輸給她,她不服,自己逞強,每局必喝,用她的話說:“這酒比啤酒可好喝多了。”最後變成了兩個人的拼酒游戲,不是夏楠川自己端起酒杯邊喝邊誇贊,便是柯允搶過她的杯子一飲而盡。
星空當頭,夏楠川問他:“你剛剛找到的工作,還沒多久就一走了之,你們那位與你‘一見鐘情’的陶總經理是何反應啊?”
“能有什麽反應,跟你一樣,說等我回來,你也知道,這些職場裏的官話套話,怎比得上我家親愛的哪怕一句吳侬軟語來得舒心呢!”
“哈哈哈......”兩人相擁而笑。
“就算沒喝進這些酒,我也要醉倒在你的情話綿綿中了......”
酒勁上頭,北方男子的酒量哪裏是她一個初出茅廬只與啤酒打交道的小女子能拼得過的,暈過去的一剎那,夏楠川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接下來是死是活,是貞是潔,姑奶奶都不管了,柯允,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既然決定了要等他,又何必在乎時間的早晚。
柯允當然不知道在她心中有怎樣“壯烈”的決定,只是為她酡紅的醉顏傾倒,不禁愁緒滿懷,暗暗決心:“楠川,2年之後,我與你再也不分離。”
他的決心支撐着男人本就不那麽堅強的意志力,他對着夏楠川耳語:“反正你遲早會成為我的女人,我要等着當兵回歸之日,再與你卧榻同眠。”
長期健身的手臂不費吹灰之力就将身旁的女孩兒抱了起來,将夏楠川安置在自己的小床之後,柯允默默地躺到了另一張床上,眼睛久久望着她靜靜睡去的樣子......
不知道,這是一種怎樣的堅持。
當夏楠川終于蘇醒,在柯允的護送下再次安全逃過宿管阿姨的火眼金睛,回到了寝室,與藍靜予講起昨天晚上的事時,藍靜予只有一句話,“看來他對你,是太上心了。”
見藍靜予似有倦意,夏楠川随口問:“你沒事吧,又沒睡飽?”
“還是你了解我,昨天......”
“昨天怎麽了?”遲遲沒等來下文,夏楠川追問道。
“昨天,我也不在寝室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