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四方四正的臉上生的一個鷹鈎鼻,身材高大體量勻稱小麥膚色,眯眼一笑露出齊白的牙,“茴兒怎的來了?”
安茴兒不認識這人可聽着他口氣熟稔又不像生人,猶豫道:“你是……”
“我是你勝堅哥啊。”
“……”生煎這名字好怪。
“茴兒出門少這人認不太全,生煎哥可知道容嫂子住那裏”
女子聲音婉轉體态窈窕孫勝堅早就丢了魂,傻笑道:“村裏人喚她容嫂子,茴兒妹子想起來沒”
安茴兒攥緊了手,勾起嘴角,“勞煩生煎哥帶我去尋一下!”
生煎?!“是勝堅,不是生煎。”
“……是茴兒不是。”
雪已已經化了,地上的土有些松軟,一個纖瘦的身影騎坐在一個豐韻人的腰間,點點的泥水将全都粘到地上人的頭發上,深茶色的帕子蓋住了地上人的臉。
安茴兒咽了口塗抹,這騎在容嫂子身上的人不就她娘一旁欲說還休順帶望風的就是她爹。
“哎呦!殺人喽,花素衣殺人喽。”
容嫂子的小腿撲騰着,一只手拿着帕子捂着臉,一只手胡亂的拍打着。
花素衣揚起修長的手就打,“這張胡言亂語的嘴就該被扇。”
“還胡不胡說!”
容嫂子捂着臉的手被打的通紅,輕輕移開露出一只眼睛,蠕起了厚厚的唇,“你家茴兒就是和一個男人在一起,我沒說錯!”
“呵!你是這樣和村裏人說的容嫂子今日不撕爛你的嘴你是不會說真話了。”
容嫂子見花素衣又揚起手連忙的護着臉嚷聲道:“花素衣有本事等我男人回來,等我家勝堅回來。”
“我沒本事,我就現在打!”
“啊!救命啊!”
殺豬一樣的叫響徹雲霄,周邊的人早就聽着動靜了,這一叫跟趕集一樣擁進了一群老少娘們。
“呦呦,花素衣你這是幹什麽呢怎的還欺負人了”
花素衣理了理衣裳從容嫂子身上站了起來,“別多管閑事!我欺負她那你得問問她這張破嘴說了什麽話。”
孫勝堅讪讪的摸了摸頭,瞧了瞧身旁的人,讨好的上前,“花姨您別氣,我娘…我娘她嘴不好,您別別放在心上。”
容嫂子頂着淩亂的頭發吃人似的踢了一腳孫勝堅,“小兔崽子說什麽呢!你娘我哪兒錯了”
花素衣冷笑一聲,“你們也別給我裝!說我一句半句的我忍了你早日怎的說我家茴兒的”
華芳雙手掐腰,柳眉一挑,“我們可沒說,是容嫂子在李叔家草垛子親眼看到的,我們就是聽聽,你可別亂咬人。”
劉嬸子除了是個媒婆還是個老好人,這種勸架的事沒少幹,性子溫和,和七裏村的人幾乎沒有什麽過節。
劉嬸子拉過花素衣苦口婆心道:“都是鄉裏鄉親的,素衣妹子別氣了。”
花素衣不耐煩的抽出手,“嬸子,你可知她說我們家茴兒什麽我們茴兒一個黃花大閨女這樣說了以後還怎樣嫁人!”
棗泥糕一樣的面色在淺光下反着光,眸子深沉是歲月的痕跡,臉上的皺紋像是刀刻的一樣深,“我們家柴垛子多了個窟窿,容嫂子可要和我說說”
李叔一生未娶,為人正直,年輕時在省城裏讨生計老了才回七裏村,有個敗家哥哥賺來的錢大多進了他哥哥的腰包,因為是半路回來的連個像樣的屋子都沒有,現在住在村口。
容嫂子像是割破喉嚨的雞小腿一蹬,雙手掐腰發怵的離花素衣老遠,“李叔,你含血噴人!你家柴垛子有窟窿和我說幹什麽,怎的還要懶我”
“我是問早日容嫂子在我家柴垛子駐留,不知可有看到偷柴的人”
淩亂的頭發粘着泥水,衣裳皺作一團,眼睛使勁瞪的老大眼白更多了,“我什麽時候駐留了!你們欺負我男人不在家是吧老天爺啊,你睜睜眼瞧瞧這群老少娘們欺負我們孤兒寡母。”
花素衣撸了袖子露出潔白的皓腕,秀氣的眉蹙在了一起一臉正色,徑直向容嫂子走去,“容嫂子,你這前言不搭後語的,不會是你偷了李叔家的柴又滿口胡言的潑髒水吧”
容嫂子粹步跑到了孫勝堅的身後露出一個腦袋,厚厚的唇哆嗦着,“花素衣,我兒子可在這兒,大夥兒都在你不能沒王法!”
“容嫂子,我就問你一句,你真的瞧見茴兒和一男人寬衣解帶了”
大大眼睛看向了別處,雙手緊緊的攥住孫勝堅的衣袖,厚厚的唇不願掀起,“那到沒有。”
王麻子挑了挑眉嘴角憋盡了力氣合上,臉上的麻子都洋溢着高興,老好人的說道:“唉,以後容嫂子說出口的話我們以後得好好掂量才是,大家夥說是吧”
豬肝色的臉上猙獰着,厚唇咬了起來,“王麻子你…你和誰一頭的”
“我說句公道話你還想打我不成”
花素衣冷笑一聲,“大家夥兒聽見了至于李叔家的柴…你們到容嫂子家廚房看看有沒有就知道了。”
“對!去瞧瞧。”
看戲誰都會,尤其是這一個個喜歡說七道八的老婆娘,一個慫恿一個容嫂子怕有嘴也沒處用。
冬日的天冷的快,日頭劃到了西方卻沒了溫度只剩下光的幌子。
花素衣露出了柔和的笑和剛剛的咄咄逼人判若兩人,一手拉着安康一手拐着安茴兒悄悄的遠離了人群。
迎着淺淺的陽光血色的耳垂襯着白玉的臉上很明顯,桃瓣似的眸子注視着地上,臉部的整個線條都是緊繃的,手心處的柔軟火似的往心尖鑽。
“娘,我們不去瞧瞧嗎”
“傻丫頭,她偷與不偷和咱們有關系?娘是氣她那張破嘴亂說話。”
“那傳言是我和宋公子嗎?”
“茴兒覺得宋公子如何?”
帷帽下明亮的眸子變得晦暗,這樣的場景不由得讓她想起娘問她宋書香時的情景,安茴兒心中總有種預感這或許不是夢只是自己不敢多想,“娘,你說人死了還能從新來過嗎?”
“瞎說些什麽,死了就會入黃泉就是來也記不得前塵了。”
“沒有例外嗎?”
“有那就是妖怪要被燒死的,我說的沒錯吧?”
溫熱的氣息撲在了耳畔,血色的耳垂又紅了幾分,緊繃的臉更加的僵硬了,看着地的眸子閃爍不安的擡起,認真道:“也…也不盡然。”
“爹快和我說說。”
“安茴兒!娘和你談正事呢。”
安茴兒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娘,這也是正事。”
薄唇欲言又止桃瓣似的眸子盯着花素衣像是要取得同意,花素衣別過頭,想要将手抽出發現被箍住了,眼睛不安的眨了眨,“你說就是,看我做甚。”
臉上緊繃的線條柔和了,嘴角微微上揚,“書上有載,有一女子含屈而死,不久後魂魄附在他人身上。”
“你個書呆子還看雜書”
“知…知道些。”
女子半眯着眼,眉頭自然的互相湊了湊,粉霞似的臉揚着,“背書時不結巴,就不能和我好好說話”
閃爍不安的目光又回到了地上,長長的睫毛掩了黑色的瞳仁,唇又抿成一條直線。
她也回魂了?白淨的臉上滿是認真。
門半開着,新春的對聯在冷風裏發出“簌簌”的聲音,絲絲的冷風随着門開灌向了裏屋。
“陌之呢”
“……”娘,這樣親切真的好嗎?
“人走…走了。”
安茴兒不知為何心裏不安的情緒散了,随着宋陌之離開散了。
“茴兒去外頭瞧瞧去。”
秀氣的鼻子皺了一下,嫣紅的唇嘟囔道:“走就走呗,反正他早晚要離開的。”
半人高的茶花下立着一個筆直的人,風呼呼的吹着幾根發絲調皮的糊了眼睛,衣裳被風吹的貼身整個人愈發顯得單薄了。
“邵…邵攸寧。”
唇色已經發白,慘白的臉好像風能給吹跑,安茴兒讪讪的上前,“對…對不起,我忘了你還在。”
目光柔和的人湊近了她的耳畔,安茴兒反射性的向後撤卻被拉住了胳膊,僵硬的身子不知作何腦中一片空白,陌生的氣息在耳畔萦繞,“茴兒的記性總是不好,下一次我還能相信你嗎?”
總她還說過什麽嗎?
近在咫尺的氣息就在臉旁,桃粉色的臉像是被凍住了除了幹瞪眼連頭也不願轉一下。
“茴兒可瞧見陌之了”
突兀的聲音打破了緊張的氣氛。
安茴兒向後退了幾步,擡頭闖進了一個黑白分明的的眸子,舌頭突然打了結,嚷聲道:“沒…沒有。”
“陌之真是親切,他走了”
邵攸寧又向前走了走将安茴兒堵在了茶花前,低沉的的聲音有些落寞。
安茴兒覺的有一股寒氣爬上了背,雙手局促不安的撫了撫茶花葉,桃粉色的臉上露出傻傻的笑,讨好道:“他本就無意到我家自然該走了。”
“咳咳咳。”
慘白的臉很冷,粉白的唇幾乎沒了血色,挺直的身子彎成了弓形,手攥成拳頭放在唇前,雙肩顫抖着。
“你可還好”
安茴兒急忙上前拍了拍那單薄人的背,杏黃色的帕子遞了過去,“擦擦吧。”
見邵攸寧無動于衷安直接上手了,甜甜的香撲面而來,只見那人眉毛擰成了疙瘩,毫不猶豫的奪了帕子,“女兒家…咳咳…這樣對一個外男難怪傳出那樣的話。”
“那你自己咳死好了!”
“我……”
窈窕的身影進了門,茶花旁只留下一個人拿着一個杏黃色的帕子。
“茴兒怎的出去那麽長時間”
修長的手指不自在的握了一下衣袖,“沒什麽,四處瞧瞧,看看能不能看見宋公子。”
“茴兒舍不得陌之放心,宋公子留了一個玉佩在這兒,說是有所求就拿着玉佩到縣城宋家找他。”
“我就說陌之看着不像平民百姓,若是再呆上些時日我就不信他不對咱茴兒動心!”
花素衣興致勃勃的說着,全然不顧安茴兒驚愕的模樣。
“娘,您…您胡說什麽呢,我和宋公子怎麽可能。”
“我們家茴兒大了,你和陌之郎才女貌的怎的不可能”
“娘你才見他幾面,這樣就把茴兒托付給別人”
“陌之相貌不差,家境也很好,這人品嘛自然得再瞧瞧,做娘的能坑自己的女兒不成”
安茴兒潑皮賴猴的攬過花素衣的肩頭 “娘,人家留下玉佩是客套,茴兒還想多陪陪您呢,娘就別瞎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