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窗支起,粉色的桃瓣落到了窗棂,冬日的寒終于舍得離開了,書案旁一個杏黃色的方帕在微風中翻起一角。
白色的裏衣灰色的外袍,疏離卻不冷漠,眸子裏滿是柔情臉上的棱角也變得柔和,冷白的手拿過杏黃色的帕子依戀的折好放進了懷裏。
床頭精致的螞蚱落入了手心,理了理衣衫臉上滿是期冀。邵攸寧生的本來就好,經過細心的裝扮後自然更加出彩。
“娘,我去賀禮了。”
今日是安茴兒及芨,雖說別家姑娘及芨從未大辦過,可既然安家願意請客自然也就有人去,他應該是合禮儀的。
“安家的?”
“嗯。”
洛娘會釀花蜜酒,春日正是好時光,手中的活兒沒有停下,漫不經心道:“去吧。”
平靜的聲音看不出情緒,直到邵攸寧留下身影洛娘才無奈的擡眼望了望。
雖說安茴兒及芨可畢竟不是大辦,這村裏頭怕少有人去,只有她這個傻兒子想找個由頭去看看心念之人。
絨絨的綠很淡滿天滿地的蓋住整個七裏村,入了鼻腔的空氣還是涼的,彎曲的小路上沒什麽人。
“咯咯咯噠!”
寶藍色的衣裳配着麥色的膚色倒也不突兀,四方四正的臉很大氣,像是有錢人家的管事,只是手中那只叫喚的老母雞一言難盡。
“邵秀才好,這是去哪兒啊?”
“賀禮。”
絨黃色的雞毛時不時的飄落,兩個蒲扇的膀子被緊緊的锢住,“咯咯咯噠”的聲音不絕于耳。
“正好,我也去賀禮。”說完還将手中的雞向前遞一遞,幾根雞毛楊灑的飄落,邵攸寧點頭含笑向後退了退。
“我這雞還剛剛下過蛋呢,母雞炖湯喝最補了。”
“……”
“你也去給安家?”
“嗯。”
“緣分啊!一起?”
“請!”
玫紅色茶花初露頭角,在墨綠色葉子襯托下像極了含羞帶澀的大姑娘。
慘白的臉有了血色,汗意爬上額頭,指節處泛着青白色,反觀孫勝堅意氣風發真是天壤之別。
年關剛過安康就回了鎮上的酒館,如今家中倒是冷清了。
“娘,爹什麽時候回來啊?”
“你爹的話少有食言,午前他一定回。”
“咯咯咯噠!”
“我們家買雞了?”
“沒有啊。”
“爹回了?”
花素衣不自然的撫了撫簪花,不等擡頭那裏還有安茴兒的人影。
“爹,您……”
水紅色的衣衫精致華麗,看樣子就是精心備着的,頭上只別了一個殷紅的流蘇配上明豔的臉恰到好處。
“你們…怎麽來了?”
上一次及芨是大辦的,雖說這次她不知這是不是夢,她又為何在這裏呆那樣久,為了不走前世的路她特地叮囑她娘一家人吃個飯就好。
“茴兒及芨,我們特地來賀禮啊。”
茴兒?!他們什麽時候這樣熟了。
雖說容嫂子說出口的話難聽,可這來送禮的她總不好擺臉色,含笑道:“勝堅哥有心了。”
勝堅哥!真是好!
安茴兒讪讪的摸了一下頭發,總覺得身邊有些發涼順勢看去,上揚的眸子含着笑意直直的盯着她,白皙的臉頰泛着紅,這才松了一口氣,宛然一笑。
“茴兒你爹……”
“花姨好。”
花素衣瞧着是孫勝堅那火一下就上來了,雖說她也不喜邵攸寧可相對于容嫂子那雙破嘴……
“攸寧也來了?怎的在門口站着,快裏頭坐。”
邵攸寧沒有表現出不适,溫和一笑,“謝謝花姨。”
看着一同走向屋裏的人,安茴兒咽了口塗抹,她娘這臉适合去變戲法。
花素衣上挑的眉尾一揚,不看孫勝堅一眼,催促道:“茴兒快進來!”
“花姨我……”
麥色的臉上露出齊白的牙,大大的眼睛和容嫂子很像眼白有些多,一只手摸着頭,憨厚可人,一旁的茶花随風搖曳。
“勝堅啊,你家的禮不是姨不收,只是要是你娘撒潑打滾的來要這臉面就不好看了,今日是茴兒及芨我不想弄的不好看,你快回去吧。”
花素衣拉過安茴兒的胳膊向屋裏走去,邵攸寧淺淺一笑轉身挪步将門阖上了。
“咯咯咯噠!”
安茴兒覺得背後涼涼的,轉頭看着那溫和的人回了淺淺的笑後轉了回來,今日的天兒不算涼怎的老感覺寒氣逼人?
他們家一共三個主屋,一個是安茴兒的在東旁,一個是花素衣的在西邊,一個是會客的在中間。
到了中間的屋子的門檻處,花素衣突然轉頭,“茴兒先回屋去。”
安茴兒看了一眼邵攸寧低着頭乖巧道:“這就回。”
剛剛的熱情驟減,“攸寧先去坐着,姨給你泡壺茶。”
邵攸寧倒是沒有區別,眉眼還是帶着笑的,柔和道:“不用麻煩的。”
眉尾上挑有種咄咄逼人的意味,“來者是客,總不能讓人傳出笑話來。”
白玉的臉微微低下,拱手道:“多謝花姨。”
翩翩公子挑不出錯來,若不是那雙腿或許……花素衣搖了搖頭,“屋裏坐着吧。”
一縷白霧從壺嘴裏冒出,镂金的步搖閃着光襯的人愈發白皙了,這些年了他都有了白絲,花素衣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家裏來…來客了”
水汽染了發絲,眼底泛着青黑,下巴處也有了青色的胡渣,若不是目光不錯怕真的難以入眼。
“邵攸寧來了。”
“他……”
不等安康說完花素衣就連忙道:“快去洗洗,今日可是你女兒及芨,這樣成何體統。”
“這…這是你和茴兒的禮物。”
“放屋裏就是,衣裳給你放床上了,快去換上。”
“好。”
端正的人目不斜視的坐在椅子上,白皙的臉精致的眉眼在淺茶色的光裏更顯深邃,煙灰色的袍子白色的裏衣說是有錢人家不谙世事的小少爺也是有人信的。
“剛剛來的新茶,嘗嘗。”
“多謝花姨。”
論禮儀相貌這邵攸寧真是頂好的,就是她再鐵石心腸也不能給一直給人家一直擺臉色。
“飯還未做,得等一會兒了。”
“不急。”
“茶先喝着,我先去忙着。”
瞧着邵攸寧欲要起身花素衣連忙道:“坐着就好,這腿畢竟不方面。”
氤氲的水汽浸潤了狹長的眸子,雖說花姨對他的态度好了些,可這雙腿還是這樣被诟病。
熱茶變冷,柔和的面容沒有半分焦急。
“安叔來了。”
“吃飯了,攸寧快前頭坐,我去叫茴兒去。”
殷紅的流蘇穗子晃着,因沒有旁人精致的五官一覽無餘,安茴兒瞧着自己娘未到挪着粹步朝邵攸寧身旁靠了靠,悄聲道:“你怎的知道我今日及芨?”
“孫勝堅都知曉,我怎的不知了?”
修長的手拿過已經涼了的茶在嘴邊輕咂一口,狹長的眸子裏滿是質問好像安茴兒做了見不得的人的事。
“我沒讓娘說,我以為都不知曉的。”
像是犯了錯的學生低着頭,春日的衣裳單薄領子也低,纖腰盈盈一握,白皙的脖頸露了出來。
邵攸寧別開了頭白皙的耳垂染了緋色,就像想的一樣,安茴兒長的比兒時更出彩了。
飯香入鼻,那人不慌不忙的吃着,瞧着她爹聊的不亦樂乎和她娘一問一答的樣子,自己真的白擔心了。
“安叔時候不早了,攸寧先回了。”
“茴兒,去送…送攸寧。”
花素衣滿臉含笑,拍了拍安茴兒的胳膊,“快去快回。”
安茴兒小媳婦似的跟在邵攸寧身側,本來以為和宋陌之吃飯就夠難受了,誰知和這人吃飯才真是活受罪。
“你什麽時候和孫勝堅那樣熟悉的?”
“啊?”
“你那哥哥是白叫的?”
一側的嘴角勾起,幽深的目光引人發寒,因為腿的原因走的很慢,安茴兒咽了口塗抹,好在巴掌大臉上一雙桃瓣似的眼睛眨了眨,卷翹的睫毛顫了顫,“是…是他讓我這樣叫的。”
“那我也讓你叫呢?”
燥熱爬上了白皙的臉,纖細的手指蜷作一團輕扯着袖口,局促道:“你有名字的。”
緩步走的人突然停了,臉上露出的淺淺的笑,“他也有。”
“我不知道。”
安茴兒作勢要走,可惜一個檀木色的拐杖攬在了腳尖前。
“孫勝堅,現在知道了?以後不許叫他勝堅哥!”
“噢。”
“真聽話。”
“……”
“送你的。”
白皙的臉有些紅暈,目光注視着下方,長長的睫毛蓋住了黑色的瞳,一個精致的螞蚱安放在手心,另一只手緊握在身側。
“你不是送過禮了?”
安茴兒嘴上雖說着手卻毫不客氣的拿了起來,“這和你兒時送我的一樣,就是我那個斷了一條腿。”
“你…你還記得?”
“記得什麽?”
“沒有,我以為…沒事。”
狹長的眼睛裏載了星辰,嘴角不知覺的上揚,冷峻的臉化開了,“我回去了。”
“你慢些。”
單薄的身影慢悠悠的踱出了門,雖說這人走的慢了些若不細看怕沒人在意這人是個跛子。
正午剛過,淺茶色的轎子晃晃悠悠的停到了一個府邸前,府門緊閉新春的福字最是顯眼,一個小厮下去叫了門,不多時快跑來一個婆子。
“奴婢參見公子。”
滿臉褶子的人笑的眼睛沒都沒了,朱門大開沒人氣的屋子頓時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周一考試,請假一天,麽麽噠~
稀飯的收藏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