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西泠之母. (5)
聽見了他們最後說的幾句話。
只聽她幽幽的開口，蒼白的臉上毫無表情“世間男子，都是賤奴，父親也罷丈夫也罷兄弟也罷，都是.....！唯有我紫鸾姐姐才是真英雄.....”說完，眼淚一顆顆掉落胸前，凄涼絕望的樣子，縱然鐵石心腸看了，也會心酸.....
鳳稚大約也明白了一些，看來，這莫北果然是愛上了她的義姐，紫鸾病故，對她的打擊實在太大，因此才精神恍惚。
“嗯...小郡主...."鳳稚遲疑着開口“今晚所見之人，那套劍法并不熟悉，只怕不是....不是...."
"自然不是她”莫北凄然一笑“她是在我身邊咽的氣，若能起死回生，我用性命交換也可以，什麽辦法我都想過了....元諾春的手段，要人性命豈會留活口？！”
這下，鳳稚和沈飛都吓了一大跳！鳳稚想起那晚花廳莫北破口大罵的話，那...那老女人殺了她，難道說，是襄王殺了自己的義女？！紫鸾并非病故麽？
莫北大概也猜到他們所想，和剛才那惡狠狠的要鳳稚對付襄王的表情不同，此刻她面上竟然帶了一絲微笑，只是那笑容竟比那咬牙切齒的狠毒更為駭人！
“元諾春覺得我們相愛令她不齒，一怒之下要殺了我們，我是她親生女兒，她便把我幽禁起來，若非我的幻境之術她無法控制，我哪裏能逃得出來？但若....若早知道她無法控制我就會殺了紫鸾，我....我寧可終身被囚禁，到死....不再見她！”
莫北說到這裏，笑容轉為猙獰，渾身顫抖，不可抑止的濃重殺氣在她眼裏浮現，到此時藥物也控制不了她的情緒了，她突然一個欠身，腰上劃過一道藍色弧線，不知何時，她手中便多了一把軟劍！
☆、番外 飛鳳篇 （21） 姐妹
那劍通身幽蘭，不知是何材質，但莫北明明是不會武功的人，握在手中卻毫不費勁，似乎是為她量身而制一般。她腕轉若蛇，劍走如綿，鳳稚從沒見過這般輕柔的劍法，似乎完全不需要用力，那幽蘭就像是最安谧的一湖水，風月靜谧…清風拂過的剎那，突然一劍藍虹化做了無數光影，如星河墜落一般，向沈飛當頭灑了下來。
沈飛連吃驚都沒有來得及，便覺得身上冰涼，發絲亂飛…莫北頃刻間卻已經收劍在手，輕輕吹彈掉劍上的幾縷黑發，彎過那軟劍，仍收于腰間。
沈飛頭上玉簪已斷，黑發全部散開，一把抱起鳳稚連退幾步，驚魂未定站于牆角，正要低頭看鳳稚怎樣，一見自己身上，立刻羞得面紅耳赤。
只見他身上的厚錦長袍已經劃上了無數條劍痕，碎布片條條挂挂，已完全不能敝體！
“你這小妖女，如此猴急嗎？你若要看，老子脫與你看就是，何必如此折辱老子！”沈飛在鳳稚面前又一次丢臉，終于大怒，破口而罵！
“大都司，你遇見的人可是這樣的劍法？”莫北卻仿佛沒聽見一般，看也不看他一眼，鳳稚掙紮着示意沈飛放她下來，點頭稱是，并說“那人武功極高，力量自然更強，但…精妙處卻萬萬不及小郡主。”
莫北又是冷冷一笑“這星影劍本是我所初創！我為紫鸾而創，誰能學了精髓去！”
鳳稚沈飛聞言都心驚膽戰，到此時是完全不敢小瞧眼前這位不會武功的元莫北了！這小女子聰明至極也是狠辣至極，今日要想從她手中全身而退，怕是不容易了。
“沈飛，我突然想起來了，我說這個名字似有所聞。你就是治好了皇夫眼睛的那個神針公子吧？哼！元諾春便是因為你才得回襄州吧！我只說她要老死在京城了！哼哼，也好，那樣死，未免太便宜她！”
沈飛未顧得上回答，元莫北又陰沉沉的說到“那日我聽到你居然要娶阿稚大人，才知你與官府有聯系，不是青鸾尋常的男寵，若非如此，我怎會救你？剛才你也看見了，若想取你性命，便如捏死一只螞蟻！今日你們既已知道我與那老女人不共戴天，一切便要聽從我的安排，否則…大都司便會筋斷骨裂而死！”
“你既有這手段，要取襄王性命，也如捏死一只螞蟻！何必要如此大費周章！”沈飛恨恨的說到。
“哈哈哈哈！”這句話似乎又刺激到了元莫北，她尖厲的笑了起來，那笑聲又悲又恨，叫人渾身不舒服。
“若非紫鸾臨死再三要我發誓，絕不能殺了元諾春，我豈會留她至今日！可悲我的紫鸾，聲聲要我留那老女人的性命，自己卻被那老女人所害！我好恨！好恨！好恨！”
于是，又是一通癫狂…氣喘籲籲，把房間所有東西砸了個幹淨，才終于力竭安靜，又拿出藥丸服下，跌坐一邊閉目養神…沈飛鳳稚默默對視一眼，各自心中對莫北倒也有三分同情。看來，這本是伶俐的女子，為一情字已經病入膏肓…
若非為陰陽相隔，眼前這癡情女子，是無論如何不可能放得下情人的，怪不得她一旦神智恢複，便清楚的說今晚與鳳稚交手的，絕非紫鸾。
而沈飛心中想的卻是，幸而今晚鳳稚沒事，不然，他是不是也要和莫北一樣瘋掉呢？一念至此，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緊緊扶住鳳稚，一刻也不肯松開…而此時的鳳稚卻似乎明白他所想一般，一抹紅暈悄悄浮上了她仍舊蒼白的面孔…
“大都司，我能…叫你阿稚嗎…”良久，那莫北竟然又有氣無力的這樣說到。鳳稚自從知道莫北有這短袖之癖以後，聽她這話，倒是有些尴尬了…
“嗯…當然…當然可以。”
“阿稚，你所中之毒，天亮便自然解了，只是…若要徹底摒除幹淨，尚須我的解藥，否則，還是會死的…”這種話，莫北竟然娓娓道來，語氣不可思議的嬌嗔…
“今晚你所傷之人，我猜想應該是紅鸾…”那莫北颠三倒四，一會說喬溪娘和紅鸾是師徒，一會又說星影劍是她為紫鸾所創，無人能學，這會又說是紅鸾…鳳稚突然覺得，這莫北病得不輕，會不會這所有都如她的幻境一般，都是她想像出來的？…
莫北大概看出了她的心思，垂下眼睑，不甘不願的說到“我是突然想起來…她們曾經…不，是紅鸾曾經勾引過紫鸾，會不會是紫鸾教給她的…”
這一下，饒是鳳稚再淡定從容的個性，聞言也是徹徹底底抓狂了！
莫非不止是莫北好女色，那紅鸾也是？莫非那晚花廳所見，紅鸾莫北姐妹兩共同的情人，紫鳳釵的主人，竟都是襄王的義女，紫鸾郡主麽？
☆、番外 飛鳳篇（22） 救主
“洪荒前塵不堪憶，隔世鸾鳳夢已碎....."莫北珠淚滾滾，滿面痛苦，喃喃自語。
天已經快亮了，鳳稚凝息打坐，明顯覺得真氣漸漸貫通，只是胸口傷處一絲黑線隐隐約約并未褪去，看來，眼前這瘋瘋癫癫的女人，倒是沒有騙她。只是一晚上光顧着震驚于襄王府裏這難以啓齒的一段糾結之情，卻并沒了解到這幻境到底掩藏了多少襄王的秘密？
襄王自紫鸾死後，一向只偏重紅鸾，怕是真正的秘密不會讓這神智突然就會不清楚的莫北知道吧？
眼前之事，自然首先是要出去，昨晚她雖蒙面，卻被迫拔劍，西泠用軟劍的高手并不多，難保那喬溪娘會認出她來，若傷的真的是紅鸾，那麽她就很可能已經和襄王撕破了表面的融洽，再要做事就難上加難了。
正想着，那元莫北也好想完全恢複了正常一樣，悠悠說道”天亮了，你們出去吧，以後怎樣做，我會來找你們。”說完，用她那帶玉瓶墜子的鑰匙，又和之前一樣，翻開牆壁的機關，拿出一個淡藍色的盒子，裏面有一些藍色的羅帕，遞給鳳稚和沈飛“好了，速速離去吧......”
......
沈飛鳳稚出的閨房，便以藍帕蒙鼻，沈飛來時已經驚訝過了，此時找出去的路，也并不難找，鳳稚的震驚卻清清楚楚的寫在臉上，她實在沒有想到，怪不得她一個多月來無所獲，原來名不見經傳的襄王的小女兒是這奇門幻術的高手！看來此事，她必須要速度派人求助于女皇，朝中不乏有研習之人，高手也不少，須派人來破除這幻境才是、.....
天已大亮，兩人身上衣服已經沒有辦法再見人，好在還是從沈飛後院走回他房內，鳳稚也只能先換上沈飛的衣服再說。沈飛知道她喜愛白色，便遞過他随身帶來的一件白色團暗花的織錦長衫，鳳稚身材高挑，與他不相上下，應該合适。
鳳稚接過，也不言謝，背向他脫下衣服就換。吓得沈飛一顆心幾乎要跳出嗓子眼......鳳稚背上極其細膩，腰線弧度完美，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肉，每一寸肌膚都是那樣的富有彈性，習武之人的青春健美一覽無遺。
縱然沈飛實在想裝作君子背過身去，但事實上卻一點也沒忍住.....
只是，鳳稚清冷高傲，不是應該讓他出去，等她換完嗎？不是應該發現他偷看就要惱羞成怒挖了他的眼睛嗎？怎麽竟然只是簡單的避忌，背了一下身而已？沈飛正又喜又驚又垂涎，無數念頭飛轉之時，卻聽鳳稚說了一句“我好了，你換吧我先出去，今日之事，守口如瓶，你只當未見過我。切記！”
沈飛目瞪口呆，突然明白過來，這裏是女人統治的天下，女子做什麽何需避着男人？就像那莫北說的，男人都是賤奴，生死都由女人來操控，哪需要避着男人換衣服啊？想到這裏，沈飛不由有些沮喪，垂頭喪氣的答應了她一聲，便不再說話。
鳳稚不明白他突然的小情緒從何而來，不過經過這一晚上，兩人之間也有了些微妙的變化，她似乎也沒那麽避開他于千裏之外，這讨厭的中原男人，不得不說十分膽大，有些小聰明，待她也是一心一意，她一向高高在上的心，居然也融入了點很平民化的感情....
此刻他莫名的不高興了，想必是留戀着兩人的相處吧？想到這，鳳稚微微一笑說道“都在襄州，焉能就見不到了？有事我會叫蒙香來找你，你快換了衣服吧，不像樣子的了。我先出去了！”
.......
鳳稚剛回到府邸，換上自己的衣服，正打算打坐運功，看看能不能把莫北下的不知名毒給逼出來，外面便有人來報，說襄王府派人來請她過去。
襄王一月多來從不主動請她，有事都是恭恭敬敬，以罪臣身份上門來見…因此她心裏咯噔一下，聯系到昨晚兩敗俱傷的格鬥，便隐約覺得有事要發生。
踏進襄王府正廳，眼前情景觸目驚心，鳳稚只覺得一陣暈眩，心痛如絞，差點崩潰…
蒙香已經被撕去了人皮面具，渾身是傷，羅衫已被血染紅，綁在門口石柱上，胸口似乎也是被毒牙咬傷，正不斷向外冒血，她臉色已經是一片黑氣，氣息奄奄，無神的眼光一看見鳳稚，立刻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焦灼…
她竭力擡起頭，汗水血水順着面頰落下，似乎昭示着她經歷的所有慘烈，此刻驀地看見鳳稚前來，她心中便明白襄王還是在懷疑昨夜的此刻是鳳稚主使，一旦撕破表面寧靜，大都司便危險了。
她很怕鳳稚難以控制情緒，便不着痕跡的沖她微微一笑，轉身沖着襄王罵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何須要人主使？哈哈哈！求仁得仁，已了無遺憾，我只需忍一時之痛，而你，天網恢恢，終難逃罪衍！”
蒙香很小便跟随鳳稚，鳳稚對她十分了解，這話的意思明明是對她所言，是叫鳳稚忍痛舍棄她來消除襄王的疑心，才能最終扳倒襄王！鳳稚暗叫不好，右手摸上袖中軟劍…但一切已為時太晚。
☆、番外 飛鳳篇 （23) 衆叛親離
只見蒙香也不看任何人，嘴角揚起一絲笑意的同時，黑血已湧出，點點滴落胸前，頭也随即垂下，年輕的生命，就這樣香消玉殒…
一旁侍衛趕緊上前觀看，回頭回禀襄王“.....咬舌，已斷氣！”
襄王斜眼看了一下鳳稚，滿臉堆笑的說“本想叫大人來審刺客的，未曾想卻如此晦氣，驚擾大人了！”
鳳稚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哦？看來襄王殿下樹敵不少啊？王府并非表面那麽祥和吧？”
襄王沒想到反被她将一軍，一起倒愣住了，半晌，她讪讪假笑着說道“呃…倒叫大人見笑了…”
“未曾見笑，一早就鬧出人命，并不是好笑的事，襄王殿下，下官告退了。”
鳳稚強壓滿腔悲恨、自責、怒火、傷心…面上卻只是一貫的冷傲之色，微微躬身，轉身就走。留下滿腹狐疑的襄王和喬溪娘面面相觑…
......
鳳稚一路疾走，胸中壓制的氣血翻騰…她恨自己竟然粗心至此，沈飛那裏未看見蒙香，竟未引起重視，否則，說不定，她還能救她一命，朝夕相處并肩作戰多年，蒙香一直是她得力助手之一，如今眼睜睜的看着她死去無動于衷，怎不叫她痛徹心扉！
終于出得王府，鳳稚再也忍受不住，快走幾步扶住牆角，“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她動也不動，單手撐牆，不停喘息，痛苦的眼淚如泉而湧…
.......
“鳳大人果然情深意重，哀痛傷身，切切保重才是！”鳳稚來王府已多次，此刻不用擡頭，自然也知道，這是紅鸾的聲音。
她心中暗暗苦笑，她如今這心情，什麽聲音都聽不到，哪裏還能稱得上高手？看來，一場惡鬥再所難免，今日她和紅鸾之間，必定有一人會死！她若身死，幾個随從個個身懷絕技，逃出襄州不是不可能。只是，尚有一人惹她牽挂…那人為她而來，苦苦追随她一年，悉心呵護她一晚…不會武功又魯莽膽大，只怕兇多吉少了…
想到這她大吃一驚，都什麽時候了，她在想什麽？她悄悄擦去嘴角血跡，慢慢擡起頭直起身子，面上一片蕭瑟…看着眼前面色蒼白的紅鸾緩緩言道“三郡主，何意啊？”
“呵呵，你如今又何必忌諱與我，大都司的劍法，天下獨步！我已經領教過，哪是你的對手…”說完，輕輕按上自己的小腹，這一會，似乎已是強弩之末，汗出如漿，面色灰白“鳳稚，密折之上，莫非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我如今連站也站不動了，可否借一步說話？”
這回，又輪到鳳稚驚呆了！她苦苦追溯那上密折的人，一直沒有結果，自幻境見了莫北，她就懷疑是不是莫北？萬萬沒有想到，上奏折告密之人會是把握重權，在王府最紅的紅鸾，襄王最重視的女兒！
她上前幾步，一聲不吭扶住紅鸾，紅鸾感激的看她一眼，便手指前方，慢慢領路，走到王府後院高牆外，掏出一方藍帕，示意鳳稚捂住，鳳稚懷中本來有莫北給的一摸一樣的藍色手帕，但此刻她不動聲色，接過紅鸾所遞，假裝震驚，跟着紅鸾，往她和沈飛出來時看見的那座宮殿走去.....
紅鸾行走極其緩慢一路走走停停，臉色難看不像在使詐，幸得這又是另外一條路，離那座宮殿并不遙遠，若從沈飛後院走過去，卻是要遠的多。
很快她們就從後殿繞到一座別苑，粉牆高柱，四顧無人，穿過前院往正殿走去，但見滿院花香，聞之異常撲鼻，而所有的花，沒有別的，竟然全都是秋海棠！叢叢簇簇，臨風戴露.....
......
臨窗大炕上鋪着猩紅絨毯，上面擺着大紅金錢蟒靠背，青玉引枕.....整個房間都挂滿了用海棠花點綴的紅色紗幔.....紅鸾一回卧室，就似乎力竭一般，靠在大炕上閉目調息....
"我來襄州已經一月有餘，既然是你上的奏折，為何今日才領我前來？“
“襄王是....我的母親，當時出于不願我襄州百姓再陷戰禍而一時沖動上報了朝廷，但，大都司前來後，我還是忍不住心存不忍的......但至今日，母親已然生疑，恐怕按耐不住，再說....."她微微停頓了一下，看了一下鳳稚，整個王府，只有莫北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幫你解毒，她既然找上你，必然要對母親動手！我只有這一個妹妹，此千萬種忤逆之罪，我....一人承擔便是“
紅鸾娓娓道來，倒是有幾分可信度。鳳稚又冷冷說道”就憑這掩藏的宮殿，怕是不能代表襄王有謀反之意，你既然真心歸順朝廷，就該把襄王的秘密部隊告知于我！“
紅鸾遲疑半天，滿臉無奈的說道”我知道，若我此刻跟你說我不清楚，你必定不信。但是，我真的不清楚！這不是幾個人，難道在天上地下不成？多少年來我也很疑惑。母親囚禁京都兩年，部隊都無聲無息，我根本不知道誰在調度！“
鳳稚大吃一驚，這老襄王果然是深不可則，無情無義的角色。難怪女兒們個個殺之而後快，她對自己的女兒也是全然不信任。
瘋瘋癫癫的莫北不知道她的秘密，只以為紅鸾會知道，卻原來也不知。那麽，這元紅鸾今日尋她來，必定也是以為她從莫北那裏探聽到什麽了？
☆、番外 飛鳳篇 （24) 真假義女
鳳稚心亂如麻，蒙香臨死的樣子一直在她眼前晃悠，因此此刻并無足夠的冷靜來思考問題，也無足夠的耐心跟紅鸾周旋，她略顯煩躁的說道：“既如此，你前來尋我，我又能做什麽？”
紅鸾苦笑一聲，沙啞開口“大都司似乎還沉浸在悲傷中.....蒙香之死是她舍身取義，若非大都司魯莽，她也不會替你而死....為今之計，自然只有冷靜，還有....同心！”
鳳稚心中猛的一動，蒙香并不知道她昨晚和紅鸾打鬥，也不會知道她胸口被那毒物咬傷，為何今天她身上會有和她一模一樣的傷口？自然是為了保護鳳稚，力證她才是昨晚和紅鸾打起來的人，那麽很明顯，是有人告訴蒙香，鳳稚昨晚傷在哪裏？
一念至此，鳳稚怒容滿面，她身形一晃間，軟劍已經抵住了紅鸾的咽喉！“是你去找了蒙香！是你放毒物咬傷了她？！”
紅鸾輕輕彈開她的劍鋒，盯住鳳稚的眼睛，說道“是！我若不去找她，你今日就算能全身而退也只能逃回皇城了，這對你來說，你能接受的了嗎？”
“胡說！那也不能以他人性命為代價！”
“這.....我也未曾想到她性烈如此，我本是緩兵之計....呵呵，更何況，那莫秦第一天來，我就知道江管事已經不是她本人了....因為...真的江管事不是青鸾的人，是我安排在青鸾身邊的人...."
鳳稚盯住她看了好一會....慢慢收回軟劍，冷哼一聲說道”你們姐妹可真是古今第一不孝之人，居然争先恐後要對母親下手....你和莫北是這樣，我估計青鸾也是這樣....."
紅鸾面上浮上一絲尴尬，繼而苦笑一聲，沉吟不語。
“只不過，我覺得莫北比你要直接一點，毫不忌諱就是為了給紫鸾，給父親報仇.....當然，你估計心裏早就知道。為何不幹脆假她之手？”
紅鸾大吃一驚，瞬間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她...她....居然告訴你，她...."
"是的，非但告訴我她和紫鸾恩愛有加，還告訴我昨晚你使的星影劍本是她所創！你...是從紫鸾那裏偷學來的！”鳳稚忍不住心頭之痛，因此說話沒有一貫的冷靜，言下皆是譏諷。
元紅鸾呆呆望着鳳稚，淡淡的哀愁氤氲着滿卧室的海棠紅紗....良久，她才長嘆一聲，悠悠開口“這些事情，哪裏是莫北認為的那樣....."
.....
三十年前，襄王抱回紫鸾，愛如親生一般無二。紫鸾天賦極高，自小襄王便傾囊相授，遍尋名師教她文韬武略....待紫鸾比當時她的親生女兒青鸾更好上數倍。後來又有了紅鸾和莫北，紅鸾襄王也很寵愛，但童年聽得最多的就是襄王笑嘻嘻的對她說着“小紅小紅鸾是個難得一見的奇才哦，日後定是姐姐的好幫手。…”
日後定是姐姐的好幫手，這句話貫徹了她整個童年…漸漸的，她對紫鸾生出了無限的敬慕，總覺得她天生就是紫鸾的。
青鸾也好，後來生的莫北也好，襄王都不喜歡，唯有她和紫鸾從小備受寵愛，紫鸾雖是義女，受重視程度并不亞與她，兩人一起學文練武，她唯紫鸾馬首是瞻，只要紫鸾喜歡的，就是她喜歡的，紫鸾唯愛秋海棠，她便種了滿園的秋海棠…
……
紅鸾說到這裏，微微喘息，似乎氣力不濟“大都司沒有喜歡過誰吧？自然不知道個中滋味…”
鳳稚沉吟不語，紅鸾雖說的隐晦，但對她這些陳年往事，鳳稚也似乎猜到了一二…襄王對男子極度輕視和殘忍，以至于兩個女兒取向都發生了偏差，分別愛上了無比優秀的義女…
以至于到後來一發不可收拾，只能忍痛除去了寄予厚望的義女，沒想到讓莫北發了瘋，讓紅鸾存了異心…這也算得蒼天有淚，紅塵積怨，冥冥之中的循環報應吧？
怪不得她從青鸾手裏要了沈飛而從不接近他…原來她對他根本不可能有興趣…想到這裏，鳳稚開口問道“為何青鸾要莫秦，襄王一怒要殺他，你說要他，她便肯了？就是因為你……，嗯…所以終于肯要一個男人，襄王就很覺寬慰？”這事她也是聽沈飛提及，覺得一直存有疑惑在心。
紅鸾面色微微一紅，略微有些難堪的說“不，母親只知莫北，卻不知我也…”停了一下苦笑着，似乎說給自己聽一般“她若知道我喜歡紫鸾，我焉有命在？”
鳳稚對這句話大惑不解，襄王竟然殘忍至此了嗎？
紅鸾似乎下了決心，對着鳳稚無奈一笑，“襄王只生紫鸾和莫北兩個女兒，紫鸾…才是她的親生女兒！此事，只有我和紫鸾知道，所有的人都不清楚，我倆已知道自己身世！”
鳳稚大驚失色…怪不得當年京城都有耳聞，襄王最寵愛的女兒不是親生的青鸾紅鸾，是那武功極高的義女紫鸾，未曾想到，紫鸾才是她的親生！那，莫北所說的紫鸾是被襄王所殺，便幾乎沒有什麽可能性了。
紅鸾繼續悠悠說到：“只因第一個生的是兒子，當年母親尚在宮中，為了帝位，她才把親生兒子換成了青鸾，不料青鸾資質平常，生來又愚鈍，母親十分不喜歡，因此懷紫鸾時沒敢聲張，怕又是男娃，又換來不滿意的女兒，不料生下了紫鸾，紫鸾生來骨骼奇特，乃是練武奇才，母親喜歡到極致，因未曾透露懷孕，只能謊稱是抱回來的義女…”
當年相必女皇的祖母還在位，為了帝位，也為了爵位後繼有人，倒也是并不難理解…可是為何又謊稱紅鸾為自己的親生女兒呢？
☆、番外 飛鳳篇 （25) 棋子
紅鸾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苦笑一聲說，“我是師父當年在和北方那些小國交戰中帶回來的，因為資質不輸紫鸾，才得到了母親的喜愛，當時她即将臨盆，未曾想又生了個兒子，她便效仿青鸾，又把我換作己有，從小陪伴紫鸾…”
“而莫北出生那年，剛好是先帝登基，母親被趕來襄州，因莫北是奴隸的後代，又先天有心疾，因此母親把她當作晦氣的人，十分不喜歡她…只有紫鸾對她十分垂憐，處處愛護她，因此她這一生愛戀紫鸾，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
紅鸾又微微紅了臉，說到“可是，紫鸾唯有和我才是真心相愛…星影劍也是她與我雙修…如今你看見的星影劍，早就沒有我和紫鸾當初同體的威力了…若不然…我哪會為你所傷…”
紅鸾講到此，停頓了下，眼神飄忽“當年我為師父喬溪娘抓百年毒蜈蚣，卻被那毒物所傷，是她苦苦懇求莫北救我，莫北要她從此一心只對她好…所以她們才…”
紅鸾露出滿面痛苦…“只是當時我們并不知道她和莫北是親姐妹，…後來…偶爾被我知道了我們的身世，是我為了讓她們分開，告訴了紫鸾…卻不料害她痛苦羞愧，一心求死…”
紅鸾說到這裏，雙手掩面，渾身顫抖，想是痛楚難忍。鳳稚卻十分震驚，原來，紫鸾是因為和自己的親妹妹做了斷袖之事，才羞恨自裁！怪不得只傳說紫鸾病故，這其中曲折，竟是這般唏噓，那紫鸾倒也是性烈之人…
“母親如今口口聲聲說日後一切都是我的，自然是騙我的，我自來到她身邊，就只是她為了紫鸾而尋來的棋子，我是為紫鸾沖鋒陷陣的一顆棋子…”紅鸾一聲長嘆…“而如今…我又是為了莫北而存在的，她雖不喜歡莫北，但如今只有莫北才是她唯一的女兒了…”
紅鸾喜怒一向不形與色，但說到這裏，突然滿面恨意“我甘心情願做紫鸾的棋子，又憑什麽要為莫北做事？若非她花癡一般，紫鸾怎會死？若不是…她是紫鸾的親妹妹，我早就殺了她！”
鳳稚冷眼旁觀滿面怒容的紅鸾，心中卻道“若不是你想從莫北手裏知道襄王的密軍，若不是顧忌莫北的幻術，你早就殺了她…”
……
紅樓一時寂寂無聲，兩人都沉默了…鳳稚站立窗前，遙望遠處紅磚壁瓦，這座巍然而立的重檐九脊頂的龐大建築，鬥拱交錯，雕甍繡檻，分明像是一座金銮寶殿.....而皇家之事，自古以來便是錯綜複雜，難分是非.....只是不管怎樣，如今天下太平，勿叫戰火再燃，扼殺狼子野心，是她身為臣子的責任。
“紅鸾郡主，下官要告退了，此地之事，不管為朝廷為百姓，為公為…私，下官都會查個水落石出…希望郡主能為百姓考慮，舍小怨存大義，以不燃戰火為先，莫叫生靈塗炭才是！”
紅鸾知道，她說的為私自然是指蒙香，不由嘆口氣，點點頭說道“我明白，我珍惜襄州百姓之心，不會比大人少半分....嗯，這裏之事，我有線索，自然也會通知大人。”
……
鳳稚又用藍帕蒙面，出得紅樓，未曾回到府上，遠遠卻見一藍衫女子站在街角，笑吟吟看着她，雖然是張陌生的臉，鳳稚也一眼能認出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易了容的龍巧乙！
鳳稚忙和她簡單見過禮，攜手回轉官邸，但她心中十分奇怪，她的奏章不可能這麽快就到了帝都，龍巧乙怎會這麽快前來？
原來，奏章的确未曾到元燕手中。只是說來也巧，君慈有個二姐姐叫魚心慈，自小喜歡研習西泠傳統的奇門八卦，手段十分了得，最喜歡這私生幼弟君慈，只是一向不在府中，只愛游歷天下。因魚君慈和巧乙新生了兒子，才回來看看小王爺。
為逗小娃娃一笑，變戲法般耍了一些奇門幻術。巧乙見了便笑她“這般神奇，他一小嬰兒知道什麽？”便引出了心慈回答她一句“你有所不知，我游歷中偶爾得知，著名的迷幻之藥雪霧就是由襄王最小的女兒，才十歲的小娃娃所創…可見不可小瞧娃娃…”
說者無心，聽着有意，龍巧乙心中暗暗稱奇。忙到宮中見過了女皇，告知此事。數月來鳳稚悄悄翻遍了襄州，沒有看見部隊的影子，大軍不是零星人馬，不熟藏在哪個深澗山洞就可以的，怎會這般奇怪。聯想到今日魚心慈所言，便覺得隐隐有什麽關聯。元燕聽了也覺得和巧乙想法接近，便派她帶上魚心慈一路趕來襄州。
鳳稚，巧乙和心慈見面後細細敘談中，才知道事情遠比他們想象的要複雜的多....如今心慈前來，倒是正合了鳳稚心意。鳳稚覺得，如今之計，只有她帶上心慈，再去見見莫北，她既然是襄王唯一的女兒，又對襄王恨之入骨，或許，從她的幻境裏，能看見什麽？
當然，鳳稚心裏也不是沒有想，既然換了青鸾紅鸾，那襄王還有兩個親生的兒子，又會是在哪裏......
☆、番外 飛鳳篇 （26）盜劍
先不說鳳稚巧乙她們如何商量對策，先說那沈飛，他對國事政事、誰對誰錯、誰輸誰贏…完全是無所謂的，這襄王府中的陳年舊事，他又何嘗會放在心上？目前他最關心的，只有鳳稚，鳳稚所中的毒如何化解，才是令他憂心忡忡的事。
他知道自己在這苦思冥想沒有任何作用，要想幫她解毒，關鍵還在莫北那，他突然想到，那日莫北除了用一把帶有小玉瓶裝飾的鑰匙打開那扇牆，之後所有的事情都讓他做了，想必之後他碰的一些東西都帶有毒吧？
那毒或是對男子無效，或是對沒有內力的人無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