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西泠之母. (4)
說不出一個字來…怪不得襄王知道他與莫北認識以後,便根本不再追究雪霧由來,既然眼前是創造雪霧的人,那麽襄王認為他的雪霧,理所當然是莫北所給。那,當日他得意忘形後院所喊的阿稚,她理所當然是聽了去,她睜着眼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然後暈倒,理所當然是…騙他的…!
沈飛呼吸急促,心思飛轉,不知道眼前這位在襄王府裏,似乎有點為所欲為的莫北,到底要做什麽?她若告訴襄王…天,他已數日未見鳳稚,不知道她如今吉兇如何了?
想到這裏,沈飛咬牙切齒,惡向膽邊生,縱然眼前的莫北看上去是那麽的無害,但若對鳳稚不利,他寧可挾持了她再說!
沈飛正惡狠狠的想着,莫北卻似乎什麽都知道一樣,看着他冷哼一聲“哼!怎麽?看你那兇光畢露的,莫非為了你的阿稚大人要殺我嗎?我若要對付你們,你還有性命留着嗎?我又何必要帶你到這裏來?你那阿稚大人流連襄州數月不回,不就是想找到這裏嗎?哼,可是,我最得意之作,那幹花煉制的雪霧之枭一日不解,她哪裏有可能找到這裏?”
沈飛這回算是徹徹底底驚呆了…“你,你究竟是何人?襄王明明待你不錯,你又為何背叛與她?”
莫北聞言,立刻咬牙切齒看向他“待我不錯?她無法選擇待我罷了!這些年來,我恨不得一日殺死她一遍,可嘆我已答應過…不能殺她!所以我活着,便是為了看她挫敗!活着,便是為了報仇!報仇!她殺死了我的父親,殺死了我的…我的…我…我…”
那莫北說到這裏,竟是雙目赤紅,似乎要滴出血來一般,一口氣提不上來,兩眼上翻,頹然後倒。
沈飛忙一把扶住她,見她如此激動,倒不象是假的,那襄王對她明明很是依順,她怎會對襄王有這般仇恨?實在難以琢磨。沈飛也顧不得滿頭霧水,附身抱起她,放置床上,半扶着她喂了些水…莫北閉目不停喘息,似乎虛弱到了極點,枕在沈飛手臂上,一動不動。
沈飛雖然是看眼睛的大夫,但是基本醫術還是相通的,看她此刻嘴唇發紫,面色蒼白,又發育和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一般,便知道她是先天不足,而且似乎患有心疾,便輕聲問她“莫北姑娘,你素來服用什麽藥,告訴我在哪裏,我給你去拿。”一邊說一邊心中也很奇怪,偌大庭院,為何一個仆人也沒有?一個病人這樣住着,似乎也是不妥的吧?
莫北有氣無力的指指窗棂下那個長長的案幾,上面有個白色的小方盒,沈飛點頭領會,忙快走幾步來到窗前,正要打開盒子取藥,卻聞窗外撲通一聲,似乎有個什麽東西重重掉在草地上,并伴有極力抑制的那種呻吟之聲,沈飛忙取藥給了莫北,然後指指窗外,帶着緊張的眼神看向床上的莫北。
莫北很明顯也聽見了動靜,她吞下藥丸,似乎有了一點點力氣,喘息着從懷中掏出一方羅帕,遞給沈飛,無力的做了一個輕揮的動作,便又昏昏沉沉倒在枕上。
沈飛效仿她把那方湖藍色的羅帕在鼻子前抖了抖,便驚奇的發現莫北閨房牆壁上居然有兩扇門,剛才她穿牆而過西牆上有一扇,聽見動靜的對面窗口竟然還有一扇房門!門上都挂有那攝魂雪霧的幹花,果然是一種幻術罷了。
外面的動靜十分奇怪,沈飛也無暇再思考這位莫北姑娘奇奇怪怪的幻術,只想着出去探個究竟,不要又被誰發現了他的蹤跡才是。
等到沈飛悄悄推開那扇被幻術掩飾的房門,探身觀望的時候,這一看不要緊,沈飛立刻吓得七魂游散,幾乎癱倒在地,那草地上倒着一個女子,雙目緊閉,青絲散亂,胸口鮮血染紅.....他不用細看也能認得出來,正是他魂萦夢牽的鳳稚姑娘!
☆、番外 飛鳳篇 (16) 驅毒
沈飛渾身顫抖,心猛得像被利刃穿透一樣劇痛難忍,他無法判斷她是死是活,但是,鳳稚乃是頂尖高手,能傷她的自然是更厲害的對手…她這般模樣,肯定是情況不太妙了,沈飛只覺得頃刻間幾乎連提腿的力氣也沒有了,他跌跌撞撞的抱起鳳稚,不敢高聲呼喊她,不顧一切欲先把她抱回莫北房中再說。
不料鳳稚居然還有一息神智,沈飛剛抱起她,她已竭力昂起頭,反手掐住了沈飛的咽喉…
她一雙紫眸已經渙散迷離,隐隐黑氣氤氲在蒼白的面容上,豆大的汗珠打濕了淩亂的雙鬓,沈飛只覺得掐住他的手寒冷如冰,似乎在竭盡全力。雖然還是差點讓他窒息,但終究已力弱,很快那手已開始劇烈顫抖…
沈飛知道這是她殘存意志的本能反應,頃刻間淚湧眼眶“阿稚阿稚,你別怕,是我,沒事了啊,沒事…”沈飛顧不得脖子被緊緊掐住,掙紮着說出這幾句話,人已經抱着她迅速回到莫北房裏了。
而鳳稚隐隐約約間似乎看清了眼前之人,驚訝浮現在她眼裏,只在瞬間,她便放松了手裏的力道,無力垂下,同時頭也往後仰去,徹底陷入了昏迷。
……
莫北服過藥丸,臉色明顯好轉了,她詫異的看着沈飛懷中之人,倒也沒有淩厲相問,只微微皺眉,便挪開錦被,示意沈飛把人放到床上。
沈飛此時已什麽也顧不得了,他咬牙撕開鳳稚胸前鮮血染透的衣襟,一看之下,當真是魂飛魄散了…并無利刃在傷口上,但她胸口似乎是被什麽咬了幾個血洞,正不停的往外冒血,而咬痕周圍,已烏黑一片,烏黑正不斷往外蔓延…
沈飛出生醫家,自然知道,這分明是被毒物咬傷所致,可是瞧那傷口,是什麽東西牙齒居然如此巨大?如今也別想是何物所傷,看那黑氣情況,恐怕鳳稚不消一時半刻,就…
沈飛臉色慘白,一顆心幾乎要跳出嗓子眼,一種從來沒有過的絕望情緒突然在他心中升起,他蹭的轉過身,看着莫北壓低聲音“求姑娘帶我離開此地,我要帶她去找大夫,這裏什麽都沒有,若有一刻遲延,只怕她就沒法活了。日後,姑娘若用的着我沈飛,當無所不從,或要了我的命也可以,一切悉聽尊便,求求你了!”
沈飛情急之下,已經忘記他叫莫秦了,此刻除了要讓鳳稚活下來,什麽都是不重要的。
“沈飛?原來,你叫沈飛啊?”莫北見他這樣緊張,很是好奇,沈飛痛苦的閉着眼睛點點頭,“是的,我叫沈飛,莫北姑娘,求求你了!啊?”
莫北好像第一次看見這樣的男人似的,怔怔的看着他發呆,在沈飛再三急促的懇求下,她好像剛回過神來一樣,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誰說我這裏什麽都沒有?她只是中了毒而已,我家二姐姐最喜歡叫我什麽,你可知道?’’
沈飛心裏急的暗暗大罵,管你家二姐姐最喜歡叫你什麽,只要我出得這裏,叫你什麽都好啊。臉上卻不敢流露出特別的急躁,怕惹惱了這個小祖宗。
大概莫北見他這樣,也覺無趣,自己又接下去說道“我家二姐姐最喜歡叫我小毒物”!
這算什麽好聽的名字?小毒物?沈飛突然瞪大眼睛看着她,結結巴巴的說“你….你….你可是…..?”
“是的,我能救她。她是被喬溪娘養的毒蜈蚣咬傷!’’
蜈蚣?蜈蚣之毒能有多毒?哪有蜈蚣這麽大的牙齒?沈飛一臉不信的看着她。莫北也知道他在想什麽,白他一眼不再往下說,只頭也不擡的吩咐他,“去案幾上拿剛才那個白色盒子過來”沈飛将信将疑,見她似乎頗有把握的樣子,一顆心稍稍安定了一點點。
莫北打開沈飛遞過的盒子,輕輕拿出一層,底層便有一把鑰匙,上系玲珑小玉瓶鑰匙扣,十分孩子氣。她輕輕走到房門口,在門上并沒有明顯鑰匙孔的某個地方,輕輕轉動那把鑰匙,只聽見咕嚕嚕的聲音傳出來,莫北閨房中沒有幻門的那堵牆便整個翻轉了過來!
整個牆面全都是暗格,每一層都有一個或幾個匣子,莫北指指中間那個鑲黑色邊的巨大盒子,對沈飛說:“你去打開,拿從左數起第三把鑰匙”沈飛依言拿出,她又對他說道“你再打開第一排那個綠色盒子,拿出來給我就可以了。沈飛趕緊又去拿,心中卻是憤憤不平,這小妖女夠會折磨人的,這許多花樣,明明舉手之勞,卻都要假他之手,白白耽誤工夫。
莫北一一指揮完畢,讓沈飛從綠盒子拿出一小錦囊,讓他把上面的藥粉灑在鳳稚胸口,然後對沈飛說,“我這裏沒有利刃,你不是有把認真打磨的匕首嗎?你把她傷口處理一下,刮去表面層,回頭我再配好藥湯給她服下祛除餘毒,就可以了。”
沈飛大驚失色“你….你要我刮去她傷口表面皮肉?那….那她縱然不流血而死,也會痛死。你這算什麽醫治之術?”
“哼,你只說幫她驅毒,又沒說要讓她不能痛死不能流血而死。”莫北撅着嘴,得意洋洋的說道。
沈飛大怒,“你這小妖女,好不狠毒!她今日若死了,我絕對不放過你!”
沒想到莫北聽他這麽一說,立刻呆呆的看向他,喃喃的說“她若死了,你不放過我嗎?…..你一直說最喜歡我….你…你難道是騙我?你….到底是喜歡她,還是喜歡我?”
☆、番外 飛鳳篇 (17) 情癡
沈飛見她精神恍惚,似颠似癡一般,也顧不得再理會她,附身焦急的觀看鳳稚的情況。
萬沒想到,就這一會功夫,鳳稚傷口的血竟然已經止住了,黑氣也不再蔓延,甚至越來越弱,逐漸全部聚集于傷口處,沈飛大喜過望,看來這小毒物果然有些本事,醫者的敏感突然讓他恍然大悟,莫北擅長用迷幻之藥,那她剛才的藥粉中必定有麻醉之物。
一念至此,沈飛不再猶疑,他取出匕首,刮向鳳稚的傷口,把表面那些發黑的肌膚全部刮去。果然,鳳稚好像完全不知道疼痛一樣,傷口也幾乎沒有流血!
直到鳳稚臉上的黑氣也逐漸褪去,沈飛一顆緊緊懸着的心才放下一半,他轉身回去看那莫北,只見她還坐在那愣愣發呆,兩眼發直淚水在眼眶裏打轉,看上去竟是十分委屈!
沈飛倒是有些不忍,忙拉過她的手,柔聲安慰道“是我錯了,莫北,我又錯怪你了,你不要生氣,我心中....那個....嗯....."沈飛見她似乎神志不清的樣子,怕耽誤鳳稚的病情,咬了咬牙,繼續說道:”我心中......自然是只喜歡你的,只是不希望你害別人性命罷了,你.....你先去抓藥熬湯好不好?“
莫北聞言卻如同雷震,癡癡望向沈飛,眼淚嘩嘩的流下來的同時,撲向了沈飛懷裏.....
沈飛有些吃驚,到此時也隐隐覺得,這小姑娘似乎把他當成了什麽人。似乎是有人也對她說過這樣的話。一時間又不敢推開她刺激到她,又擔心鳳稚,斜着眼睛不停的看着床上。正在沈飛兩難之際,那莫北卻好像突然醒過神來一般,狠狠打了沈飛一個巴掌,一連退開數步,怒氣沖沖的看着他。
”你果然是個騙子!口口聲聲喜歡阿稚,又說喜歡我,最恨你這樣的人!“說完,轉身欲拿桌上的花瓶扔向沈飛,卻一眼看見了床上的鳳稚,她便整個人呆立當場,手中的花瓶哐啷落地,眼睛裏空靈悲傷,身子卻如小鳥般撲向床上的鳳稚,柔情滿面的看着她”你放心,你放心哦,我一定會治好你,沒人再可以傷害你....."
只見她拿出那方詭異的藍色羅帕,沈飛大駭,她此刻分明神志已完全混亂了,誰知道拿的是什麽東西,他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推開她,驚恐萬狀看着她眼睛裏盯着他的濃濃殺機!
......
床上的鳳稚靜靜地躺在那裏,終于不再是那種沁入骨髓的冰冷,卸下武裝的鳳稚,仿佛一朵被冷雨打濕的薔薇,寂寞,孤獨,美麗......她氣息虛弱緩慢,對這一切毫不知情。
夜色濃重,秋霜沉沉.....那莫北也不知經過了多久,卻好像大夢初醒一般醒過神來,她咬咬下唇,嘴角牽了牽,竟露出了一個些許歉意的笑容,然後默默看了一眼沈飛和鳳稚,轉身去配置湯藥了。等到湯藥拿來,沈飛卻不敢馬上讓鳳稚喝了,這莫北明顯有些因情而傷了神志,癡癡傻傻,還不知道給鳳稚煎的是什麽藥呢.....
那莫北這時候竟然又聰明起來,習慣性的撅了撅嘴,賭氣自己猛的喝了一口,然後憤憤不平的看向沈飛.
沈飛忙不疊一把搶過來,讪笑着沖莫北咧咧嘴,小心翼翼的托起鳳稚的後背......
未想到一年來魂萦夢牽這一刻的肌膚相親,竟然是在這樣的境況下,鳳稚身子輕盈,肌膚極富彈性,而此刻,沈飛才看見,她敞開的胸口一覽無遺,玉峰如白雲一般蒼白和柔美....沈飛連吞口水,卻瞥見鳳稚眼角微動,眉頭微蹙好像要努力睜開眼睛一樣,他忙收起心猿意馬,把那碗湯藥慢慢喂她喝了下去.....
鳳稚的衣服上身已經破爛不堪,沈飛幹脆脫下自己的衣服,蓋于她的身上,也免得自己過分想入非非.....此時才發現她不但是胸口受傷比較嚴重,渾身上下,全都是打鬥的痕跡,還有不少摩擦淤青,看來是經過了一番惡鬥!可是,襄王未曾和朝廷翻臉,是誰會在襄王府和鳳稚大戰呢?鳳稚又怎會受傷倒在這裏?
"她被喬溪娘的毒蜈蚣所傷,喬溪娘肯定傷的更重!“那莫北不知道何時,已經悄悄站到沈飛旁邊,似乎掩飾剛才的尴尬,讨好的對沈飛說道。
”哦?為什麽?“
”喬溪娘的毒蜈蚣一旦咬人,就不能再給她煉制破我雪霧之枭的丹藥了。多年前她已經損失了一條,如今只剩這一條,不到萬不得已,她絕對不會放出它的,可見她肯定受傷更重。“
沈飛似懂非懂,似乎襄王府裏敵我不明,實在撲朔迷離。正在這時,床榻上的鳳稚卻微微呻吟,露出了痛苦之色,很快汗出如漿,眉頭緊皺,面額赤紅“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黑血,人便很快悠悠醒轉!紫色大眼睛剛一睜開來,就看見了面前的沈飛和一個不知名的白衣少女。
她立刻運氣撐起身子,卻發現自己一點勁也使不上,只能勉力擡頭看着他們,見沈飛一臉狂喜,想扶她卻又不敢扶她,沈飛身後那白衣女子卻看着她笑得十二分的詭異!
☆、番外 飛鳳篇 (18) 夜鬥
鳳稚奮力擡起身子緊盯住莫北,沈飛忙坐到她身後,讓她舒适的靠在他身上,鳳稚半點力氣也無沒有,也只好由着他,沈飛手上稍稍用力将鳳稚雙肩抱住,生怕她滑了下去。卻聽鳳稚說道:“這是...哪裏?你怎麽在這裏?”聲音輕如蚊蚋,若非沈飛靠着她很近,決計聽不清。
......
原來,數日前,鳳稚已收到附近縣市不少報告,說近年很多襄州的百姓都流亡到他們各自管轄的地區,安家落戶的倒也罷了,雞摸狗盜者卻也很多。也不知道是何原因,知道大都司在襄州,就覺得襄州可能會有什麽事,便紛紛過來呈報。
鳳稚連續幾天接到了類似的報告,心裏越發覺得此事異常,在襄州月餘,毫無進展,她心中也焦急,不如趁今晚再去王府打探一下。
鳳稚施展輕功,躍上王府高牆,如夜行飛蝠,神不知鬼不覺,穿行在古樹枝頭,琉璃瓦間。突然,噔噔”幾顆飛石發出彈地之聲,鳳稚剛聽到,玉手便揮掌變拳抓了過去,哪知抓了個空。飛石左一顆右一顆,顆顆直逼鳳稚要穴.....
.鳳稚如穿花蝴蝶,身形上下左右躲閃,心中卻十分驚奇,此人的功夫實在不在她之下,竟有本事逼得她躲閃不停非常被動,她以為她一伸手便能抓住的暗器,也如同生了眼睛一般難以控制,這可是她多少年都未遇見的情況了!
鳳稚再也不敢輕敵,她抽出袖中素劍,腕轉幾下,劍畫空圈,倏地背手接劍,猶如泥鳅滑地般送到左手,瞬間揮動,只見一把寶劍變成無數虛影,似乎靜止的空氣也被劍氣所迫,化為厲風吹向四面八方。
飛石之勢瞬減,幾乎就在這同一剎那,鳳稚便隐約看見了不遠處修長纖細的黑衣人。劍氣帶起她的黑色羅紗有鑲嵌的點點珠光,應該是個年輕的女子!
對方似乎也看清了鳳稚破了她的飛石,稍微遲疑了一下,便突然騰空而起,在空中旋身,左手揮劍,竟然是一片絢爛的光幕,似點點繁星自星空中墜落而下,鳳稚大吃一驚,這劍法從未見過,竟如此古怪?但此刻容不得她多想,對方長劍揮灑,刺眼的劍芒直沖而起,宛如絢爛的銀龍一般,只取她的咽喉!
鳳稚一驚非同小可,她有意無意試探過王府中所有的人,除了那喬溪娘深不可測,并無別人可與她相提并論,眼前之人身形明明不是喬溪娘,而且青絲飄揚,明明是個年輕女子,是何人竟能在她的眼皮下掩飾住了這般功夫,實在不可思議!
說時遲那時快,鳳稚無暇顧及細想,此時全身而退已經不可能了,只能且退且攻。好在對方劍法雖然古怪,明顯沒有對敵經驗。鳳稚卻是身經百戰的,她利用退步避過她劍鋒的瞬間,虛晃一劍,猛得改變方向,橫飛如線一般,劃上對方的小腹!
只聽的對方悶哼一聲,踉跄退後幾步,鳳稚正要揮指點她穴道帶回官邸,旁邊卻疾風一般又竄出一人影,驚呼一聲比那受傷的女子動靜更大,竟無暇顧及鳳稚,挾起那女子頭也不回,疾馳而去。
鳳稚冷哼一聲“在我面前,也敢逃脫?!”雖然無盡的黑暗籠罩天地間,為對方提供了逃跑的機會,但是她畢竟夾帶一人,而鳳稚的身法實在太快了,奔行起來如谪仙一般飄逸,牢牢将對方鎖定。
鳳稚感到奇怪的是,對方夾帶一人也能跑的如此之快,應該功夫并不在她之下,卻為何根本無心戀戰一般,只倉皇奔逃?很快,她可能見無法将鳳稚甩掉,略一遲疑,急速轉彎,向王府高牆外疾馳而去。
鳳稚眼見距離她們只幾步之遙了,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那兩人就在鳳稚眼前,憑空消失了!雖然夜幕深沉,可離得如此近的兩個人也絕不可能在她眼皮底下無聲無息溜走了啊?鳳稚停下腳步,四下張望,這裏已經在王府外面,大街上安安靜靜,連個庇護之所也沒有,怎可能兩人突然就沒有了?
正當鳳稚大惑不解之時,胸口便突然感到一陣劇痛,如鋒利的刀尖插入心髒,如一根毒藤将她渾身捆綁.....鮮血很快湧出,她頃刻間便覺得天旋地轉無法動彈,她暗叫不好,急忙快走幾步,想找個僻靜的人家,先處理一下傷口,看一下是怎麽傷的,剛走幾步,眼前明明是安靜的青石街道,但那地面卻仿佛是假的一般,她突然就一腳踩空,軟軟的跌了下去.....
......
此刻鳳稚仍然在打量眼前這女子,總覺得她的身形似曾相識,卻不認得她這張臉,而且冷眼看這房內布置,明顯的奇門八卦,十分詭異,屋子主人應該是研習西泠人慣用的幻術的。她一向不屑這種旁門左道,因此微提一口真氣打算離開這裏再說。
她剛才以為重傷下,渾身虛軟無力,卻不料此刻才發現,她體內真氣渙散,根本提不起來!鳳稚大驚失色的看向眼前的白衣女子,那莫北卻也正在得意洋洋的看向她!
☆、番外 飛鳳篇 (19) 仇恨
鳳稚見她神色已猜到八九不離十,她奮力支起身子,緊緊盯住莫北“你是誰?為何害我?”
沈飛忙跟鳳稚解釋道“不是的阿稚,是她救了你,若非有她解毒,我.....”鳳稚白他一眼,喘息着打斷他“還沒問你,怎會在此?我已經被她下了藥,如今渾身動彈不得,只怕終于遂了你的心願,要陪我葬身此地了!”
沈飛大吃一驚,連忙對着莫北怒目而視“莫北姑娘,阿稚說的可是真的?”
莫北尚未回答他,鳳稚卻吓了一大跳,“什麽?莫北?你是襄王的小女兒,莫北小郡主?”說完極力掙脫開沈飛,恨恨轉身看着他,表情裏竟然有着被背叛的痛楚。“你...你怎會和三個郡主都如此熟絡?你究竟是何意?”
沈飛只覺得頭嗡嗡作響,百口莫辯,只得沖着莫北大吼起來“你....你竟然是襄王的女兒?那你之前所說全都是是騙人的?你究竟要做什麽?為何要加害阿稚!”
莫北冷哼一聲,輕輕罵了句“愚蠢!”便自顧自坐在一旁,滿臉譏笑的喝起茶來。沈飛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她那句輕輕的“愚蠢”,讓他覺得在鳳稚面前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想到這裏,他極度腦羞成怒之下,掏出那把匕首,一下子頂住她的脖子,“小妖女!速把解藥拿出來!”
莫北卻一改淡淡譏諷之色,勃然大怒起來“說你愚蠢,你非要做到極致嗎?你要殺了我嗎?那就殺吧!喬溪娘重傷,此刻王府裏必定鬧翻了天,你殺了我,你和你家阿稚大人,都要陪葬。”
鳳稚冷眼旁觀,突然想起那日花廳這位莫北郡主和紅鸾的那些對話,很明顯姐妹之間并不和諧,既然此刻她能幫她解毒,暫留她性命,自然有所圖.....想到這裏,她微微一笑,喚過沈飛,努力撐住他半坐起身子“小郡主莫怪,方才是我糊塗了!今日你搭救鳳稚,不知道在下可以為你做什麽?”
瞬間,莫北的眼裏精光浮現,深情,激動,哀傷,決絕,甚至殘忍....無數種情緒全部出現在一個如此空靈清澈的眼睛裏,叫人不寒而栗!
“大都司果然名不虛傳!我可不想殺你,只是我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若不讓鳳大人有所顧忌,我有何德何能叫大都司辦事?”這幾句話說的冠冕堂皇,言下之意無非是下了點毒,讓鳳稚聽命與她,幫她做事!
沈飛和鳳稚自然聽懂了她的意思,鳳稚笑了笑說道“小郡主有何差遣,但說無妨!.....“
莫北站起身,直直走到鳳稚床前,沈飛緊張的護住鳳稚.....兩人只聽見莫北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其實,這件事情,我若不讓你做,你也會做!我要你派大軍來,滅了襄王的精銳部隊!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但不許殺了她,只許讓她看着她那野心的一敗塗地,血流成河!屍橫遍野!讓她絕望,讓她痛不欲生!”
就算鳳稚身經百戰,此刻也是目瞪口呆!
那莫北娃娃般的臉上猙獰無比,小巧的嘴唇輕易說出的“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是那樣的令人毛骨悚然!臉上詭異的妖嬈就連鳳稚也不禁打了個寒戰!
”那個...."鳳稚清了清嗓子,“小郡主,你身為人女,怎會如此仇恨母親?”
“哈哈哈,母親?你可知道她因為不想讓人知道我有個奴仆的父親,便把他鎖在豬圈十年,讓他和豬狗一起争食!因為我十歲那年,偶然知道了我的身世,便偷偷去看父親,經常送點吃的給他,被她知道,她....她便當着我的面,一鞭鞭.....活活打死了他!"
鳳稚和沈飛面面相觑,襄王的殘忍果然不是虛傳的,這一幕對于一個十歲的孩子,是多麽可怕!
那莫北說着這些,卻似乎已經無動于衷!”母親跟我說過,男人都是我們的賤奴,就算是父親,丈夫,兄弟,也全都是一樣,要我牢牢記住這一點!“
沈飛聽到這裏,不禁心中又開始大罵,”勞什子老女人!實在太可惡,老子總有一日要叫你做做奴隸,爬在地上叫我爺爺!“
鳳稚倒是沉吟不語,她微微擡頭看了一眼莫北,苦笑着說道”你叫我做的事,沒錯,你不說我也會做!只是如今你給我下了什麽藥,我連回皇城的力氣也沒有,談何大軍?王府裏高手如雲,那喬溪娘已經很難對付,而且.....“鳳稚畢竟謹慎,今晚哪個被她所傷的女子,到底是何人她還沒搞清楚,便沒再往下說、
“哼,你何須騙我,喬溪娘今晚必定已經被你重傷了!否則,那條毒蜈蚣她視若珍寶,怎肯輕易放出來咬你!“
”不!她根本沒有跟我動手,跟我動手的另有其人。“
”哦?哼,那肯定是元紅鸾,她倆名義上主仆,卻和師徒一樣,你必定打傷了她的愛徒....倒也奇怪了,她竟然能為紅鸾舍棄那條毒蟲?那是破解我這幻境的唯一武器了!”莫北自言自語的說到,鳳稚一聽,便也明白了,這裏果然是幻術掩蓋的地方,怪不得她突然會從路面踏空而落!
“不,我覺得不像,紅鸾應該沒有這麽高的功夫。那女子的劍法十分古怪,若不是經驗不足,我未必勝得了她。那一把獨劍竟然能揮作繁星一般點點而落,根本看不清劍指哪裏....."
"什麽?!你說什麽?!”
莫北一下子跳了起來,臉色刷的慘白如紙,一把抓住鳳稚的手臂,那手用的力量之大,連關節都個個凸起!鳳稚如今已經沒有真氣護體,只覺得臂上生痛,本能的往回縮,便掉出了那日在花園所撿的紫鳳釵!
莫北渾身發抖,居然一下子癱倒在地上,抓起鳳釵死死盯着鳳稚問“你從哪裏得到這個鳳釵?....你...你再說一遍,那劍法是怎樣的?”
☆、番外 飛鳳篇 (20) 女色
莫北狀似瘋癫,不等鳳稚回答,又跌跌撞撞的爬了起來,再次撲到鳳稚床前“你看見了她了?對嗎?她沒有死對嗎?我就說,她怎麽會死,她是那樣的蓋世英雄,怎麽會死?她答應過我陪我一生一世,又怎麽會死?”......又哭又笑,發亂神迷,完全瘋了一般!
沈飛已經見識過她這種樣子,鳳稚卻還是第一次見,瞠目結舌不知所雲,心中倒也想起了那晚在花廳初次見到蒙面的莫北,也是這樣似癫若狂的大罵紅鸾,看來她對這位情人用情至深,已到無法自拔的地步,所以才瘋了....莫非她今晚打傷的,當真就是她和紅鸾都念念不忘的情人,可那人分明是個女子,這紫釵也是女子之物啊?
“紫鸾,紫鸾.....你既然沒有死,為何要騙我死了?你到底在哪裏,在哪裏?可知我想你想的實在好苦......"莫北完全失去神志一樣,瘋瘋癫癫自言自語,在房中到處打轉,伸出手亂摸一通,淚流如湧滿臉俱是凄怆之色!
沈飛并不知道紫鸾是誰,鳳稚聞言卻臉色大變,紫鸾?難道是襄王的二郡主,數年前病故的義女紫鸾?可是...她明明是個女子,怎能讓莫北這般摸樣?看她樣子,哪裏像是姐妹之情?莫非并不是同一個紫鸾?
傳說中襄州元紫鸾武功之高,深不可測,怕是世上少有敵手,她擅長劍術,獨創的星影劍法天下無雙!估計要女皇那把贈與馭劍的破雲劍才有的一拼。回想起今晚的那個如星芒墜落的古怪劍法,應該就是星影劍了。那應該就不會是另一個別的紫鸾!
不過那人武功雖高,星影劍法并不娴熟,她未曾和元紫鸾交過手,到底是不是她頗費疑猜!
沈飛見她面色凝重,雙眉緊鎖,不由有些擔心,急切的問她可好?鳳稚的思緒被沈飛拉回現實中,感覺到他由衷的擔心,不自覺的微微一笑,掩飾着自己的情緒,對沈飛悄悄說道“紫鸾應該是她的二姐,襄王的義女!”
沈飛豁的站起身來“哦....哦....哦...."一連幾個哦,恍然大悟的表情,讓鳳稚都很奇怪。沈飛便把他在磨匕首被襄王發現,莫北如何幫他圓場,襄王如何突然就高興起來......,以及襄王未追究雪霧之事是因為莫北就是創制雪霧的人,等等,一五一十統統告訴了鳳稚!
鳳稚對事情是這樣也是始料未及,罵他一句“你也真夠膽大,襄王府裏研制兵器?虧你想得出!”沈飛讪讪無語,忙轉移話題說道“那襄王見莫北和我有交集,竟然那樣驚喜,想必是....”他悄悄靠近鳳稚說道“想必是,莫北取向奇怪,好女色....襄王見她終于與男人親近,自然十分高興!”
兩人悄悄說了半天話,那莫北情緒已經穩定了很多,從抓頭打圈的癫狂之态慢慢恢複過來,可能自己也知道自己有病,掏出一顆小藥丸,直接吞下,然後兩眼發直的愣愣呆坐,一直不吭聲。很快藥效起了作用,她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