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西泠之母. (3)
,鳳稚府中的親信蒙香,一日未見沈飛回來,便報了鳳稚知道,鳳稚也怕他有何危險,據她對他的了解,若一旦遇上危險,他必定會把有的沒的都出賣幹淨。所以一到晚上,她便換上夜行衣,神不知鬼不覺的整個王府找尋。
幸虧那青鸾腦子簡單,也沒有把他藏到哪個密室或者她未知的地方,就帶到她自己的閣樓上,因此鳳稚很快找到了沈飛,她手裏拿着“雪霧”,緊緊貼住屋頂琉璃瓦,若青鸾有何舉動,她也好随時救出沈飛......
誰知一會功夫,那沈飛滿嘴花言巧語,竟然那麽容易就把青鸾說服了。沈飛的意圖她聽了十分清楚,自然是要離間她們姐妹,這中原男子滿嘴胡話,倒是也有些小聰明,只是青鸾容易對付,紅鸾那裏恐怕沒有那麽簡單了。她看到他們“依依惜別”,實在也看不下去了,便先回轉住處等沈飛......
鳳稚出得沈飛房中,來到花園亭閣樓臺前,皓月高挂,秋夜涼如水,不知為何,今晚她的情緒無法寧靜下來,多少年來她秉承家族傳統和訓導,兢兢業業以守護西泠王朝為己任,似乎從她有記憶開始,她便不是自己,她好像......也沒有自己。
一年多來,這讨厭的中原男人陰魂不散的跟着她,讓她的日子變得那樣混亂,怎麽今晚,觀賞了一番“郎情妾意”,她連情緒都變得混亂了?
......
“征遍萬界,彼岸虛空....舊夢為卿作,嫣然不顧,淚都婆娑......"鳳稚正沉吟間,遠處花廳,隐隐傳來人聲.....鳳稚連忙閃到樹影中定睛細看,并連連暗罵自己失了神,分了心,竟然粗心至此,近在咫尺的人竟然未見,
只見花廳石桌前,那元紅鸾正沽酒獨斟!穿一襲白色梅花煙羅軟紗,同樣的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紅鸾喜歡黑色,難得穿一身素缟,更有說不出的嬌媚,石桌上另有一個酒杯,那元紅鸾此刻正望着酒杯前一個隐約閃着清滢之光的物什,神情哀傷,幽幽低吟的句中之意,似乎在懷念什麽人.....
花間,月下,佳人半醉獨灑淚,這本是任誰看了都會動容神傷的一幕,但此刻卻不是這樣,因為很快,假山後便又走出了一個白衣女子,鳳稚只覺她氣息粗重,不像是學武之人,她戴着寬邊紗帽,白紗巾蒙住了整個臉,看不清楚面容,元紅鸾明明是看見她了,卻和沒有看見她一樣,自顧自斟酒。
紅鸾假裝沒有看見她,她卻快走幾步,到了石桌前,站在那裏盯着紅鸾一動不動,微風輕揚起兩個人身上的白紗,飄然若仙般絕美....只是這絕美未維持多久,那蒙臉女子便突然奪下紅鸾手中的酒杯,重重摔在地上,摔了還不算,又撲到石桌前,一股腦兒把桌上的酒壺,杯盞,糕點,器皿....統統拂在地上,然後喘着粗氣,挑釁般的看着紅鸾。
鳳稚看得一頭霧水,不知道這是何人,為何紅鸾只是無奈的看着她,卻沒有發怒。
“收起你的假惺惺,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祭奠他?你們都是僞君子,虛僞,殘忍,可怕,可悲.....是你殺了他,有什麽資格在這和他共飲?你不要污辱了他!!"那蒙面女子見紅鸾仍舊不言不語,立刻尖聲開口相罵。
“住口!你明明知道不是我?我怎會殺他?你又知道什麽?”
“哈哈,別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你們幹的那些勾當!你們都是一夥的,一丘之貉,沆瀣一氣,那老女人殺了他,就是你殺了他!!”那女子仿佛正極力壓抑住尖利之聲,渾身顫抖,手指着紅鸾,瘋了一樣暗啞的嘶吼。
“夠了,莫北,你今晚過分了!”
鳳稚聽到這裏,大吃一驚,莫北?那不會武功的蒙紗女子,竟然就是襄王最小的女兒,出生微賤,從來沒有人見過的元莫北?只是她姐妹倆的争執叫人聽來一頭霧水,好像是為了某一個男子,而這個男子好像又是這姐妹兩的同一個情人,那殺那個人的“老女人”又是誰呢?
那元莫北仍舊在那裏滿懷悲傷,絮絮叨叨,言出不遜的惡罵元紅鸾,紅鸾忍了她半天,終于按耐不住了,出手快如閃電,點了元莫北的穴道,并展單手夾持住她,白影疾晃,快如閃電,匆匆離開花廳而去......
鳳稚從黑暗中閃出來,若有所思看着紅鸾離去的方向,花廳滿地狼藉,破杯碎盞,糕點瓜果....滾了一地,鳳稚正要越牆離開王府回官邸,卻見月光下,那一堆狼藉間,隐隐閃着幽幽的寒光,鳳稚忙低頭細看,撥開碎片.....原來是一個女子戴的紫鳳釵。
那紫色珠釵做工精致考究,材料似乎也是上等的紫金,鳳尾上鑲嵌寶石,倒不像是尋常人家的首飾,想必是剛才被莫北從石桌上亂拂下來的,那紅鸾今晚對月獨飲,似乎就是對着這個紫色鳳釵,可這分明是女子之物....這鳳釵的主人又到底是誰?
☆、番外 飛鳳篇 (11) 海棠
沈飛經過一夜養精蓄銳,精神大好,雖然有很多事情還百思不得其解,昨晚鳳稚言下之意似乎看見他在青鸾房中一般,也不知道她看見聽見了多少,會不會又要鄙夷他?......
好在,他向來不是多思多想的人,走到哪裏再想哪裏的事罷了。
送三餐來的奴才們和啞了聾了似的,從來不和他說一句話,問什麽也毫無反應,這些日子下來,沈飛也已經習慣了,送來就吃,不管不問。但今日卻有些不同,那送早餐來的仆人一進門,就微笑着看向沈飛,不再像之前進來的泥塑木雕般,見沈飛有些好奇的看着自己,便笑着開口道“我是蒙香....."
原來如此,怪不得突然熟絡了一般。沈飛心裏暗暗說道,“果然善于易容,我總應該想個法把這套學會才行.....”想到這他忙笑着見禮,蒙香拱手說道“江管事被大郡主派出去做事了,我只能換個面容潛回來,鳳大人有命,需嚴格保護好你。”
“真的?鳳大人真的這麽說啊....."
蒙香含笑點頭,沈飛喜出望外,忙湊到蒙香跟前,好姐姐叫了數聲,烏黑的大眼睛裏閃着水漾的光芒,“好姐姐,你可知道,大人最喜歡什麽?最讨厭什麽?你就幫幫我,成人之美之恩,日後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
蒙香倒是哭笑不得...."大人一向威嚴,喜怒皆不形與色,心思豈是奴才們應該猜的?這個,我真幫不了你”。
見沈飛一臉失望,蒙香有些不忍,她咬了咬下唇,悄悄說道“大人平生最是忠君愛國,陛下當初答應與你,鳳大人私心裏肯定接受你了,不會再戀上別的男子,只是她一下子不知道如何與你相處罷了。你若真心對我們大人好,終能守得雲開的...."
沈飛十分激動,欲還要問什麽,但是蒙香自覺話已經多了,邊拱手告退,不再多言。蒙香出去後,沈飛還在為她剛才所說的話興奮不已!對啊,女皇當初降旨許他随意出入鳳稚府中,便是這個意思了,只是考慮到鳳稚的威嚴,不方便直接許婚罷了!何況,聖意同意他前來襄州,不就是給他創造些機會嗎?鳳稚一向愚忠,她怎會不聽女皇的旨意?
他越想越暗罵自己的後知後覺,難掩激動,推開後院,恨不得大聲歡呼,終究還算有理智,壓低嗓音樂滋滋的亂蹦亂跳,邊跳邊說“阿稚,阿稚,我一定會拼盡十二分的努力來娶你,一生唯你馬首是瞻!”
沈飛閉眼穩定一下心情,須知如今在這裏,可不是能慶賀的地方.....等他再一次睜開雙眼,不由一下子吓得魂飛魄散。
眼前那麽近的站着一青衣女子,梳着兩條大辮子,紫色大眼睛空靈深邃,肌膚暗黃,相貌平平.....正是那日蹲在後院弄花草的,憑空消失的“花妖狐媚”!
沈飛後悔不已,深怪自己得意忘形,以為後院無人,怎麽就忘記了還有這個古怪的小姑娘,若是有心之人聽了去,豈非連累了鳳稚?想到這,他一咬牙,偷偷掏出那個毒性稍弱的“雪霧”....
囊兒微微打開,朝那個小姑娘揮去,小姑娘眼前即刻白色的輕煙騰起,她不明所以的看了看沈飛,沈飛正緊張的盯着她....她微微一笑,似乎藥效才起了作用,笑容凝滞在臉上,人便向後倒去.....
沈飛不知道這迷藥是不是能讓人暫時短暫的失憶,總之既然是迷幻之藥,便什麽都可以推說是幻覺了吧....此刻他怔怔的看着被抱在床上的小姑娘,不知道為何時間過去了這麽久,她還是不蘇醒?鳳稚不是說這個綠底囊兒裏的毒性弱嗎?他會不會揚的太多了?
正提心吊膽間,門口居然傳來紅鸾的聲音“莫兄弟,多日不見,可好啊”話音未落,人已經笑嘻嘻倚在房門口了,沈飛此時要做什麽也已經來不及了,只好迎進來再做道理。
紅鸾踏進房門,一眼看見床上的小姑娘,臉色刷的一下就沉下來了,掉轉頭不可置信的看着沈飛,一貫溫柔如水,媚意天成的雙眸竟然怒火滿腔,殺機一片!
“這是怎麽回事?她怎會在你床上?”紅鸾厲聲問道,臉色因極度生氣而微微發白。沈飛見她如此,只以為是不是西泠男人要尊守“三從四德”的?他這算不算被“捉奸”了?所以紅鸾大怒?他會不會要被浸豬籠了?
他吓的撲通跪下“紅鸾姐姐,真的不關我的事,她在後院暈倒了,我才把她帶進來的?”
“胡說!她怎會到你後院去?你在屋中,她怎會進來?”
“紅鸾姐姐,真的是冤枉,我感覺她不是凡人,真的是能飛檐走壁,那日,我看見......"
沈飛沒說完,卻聽床上那少女已經打斷他的話了“是我自己去後院的,我見他房中無人,偷偷溜進去的,可能蹲久了,才暈倒,跟這個人無關..."
沈飛汗濕後背,轉過身來,詫異的看着這個小姑娘,不知道她究竟是誰,什麽時候醒來了的?怎麽還和紅鸾認識的一般?看來是人非鬼魅了。
紅鸾明顯臉色改善了,她皺眉問道“真的嗎....那你到他後院去做什麽?”
小姑娘居然不再看她,也不再回答她,只幽幽的吟了一首與此刻紅鸾所問風馬牛不相及的詩.....“一從梅粉褪殘妝,塗抹新紅上海棠,開到荼縻花事了,絲絲夭棘出莓牆....."說完,便翻身下床,誰也不看,竟徑離去了。
紅鸾卻如同呆了一般,慢慢踱步到後門,吱呀一聲輕輕推開,凝視着院中的那些秋菊海棠,好久好久.....
沈飛本來暗自慶幸那小姑娘不記得剛才發生的事了,但跪在地上久了,也不敢站起來,只覺得膝蓋酥麻,腰酸背痛,不由心中暗罵“什麽勞什子襄王府的人啊,一個個怎如此神神叨叨?莫非都有病不成!”
正暗罵,卻聽紅鸾長嘆一聲“你起來吧,今日之所見,你就忘了吧,與你無關的事,不必記着。”說完,她好像也沒有了剛才來找沈飛時的興致,懶懶的轉身,離開了沈飛的房間。
沈飛好不容易站直身子,恨恨罵道“你爺爺的?!你說與我有關就突然有關了,這會知道無關了拍拍屁股就走了?老子這個男寵,怎麽當得如此窩囊啊!”罵完立刻又覺得不妥,忍着膝蓋酸痛關好門窗,又怕被誰聽了去,不敢聲張,只得惱羞成怒的生着悶氣。
☆、番外 飛鳳篇 (12)莫北
自那日沈飛極度興奮之下喊了鳳稚的名字,被那個不知是人是妖的小姑娘聽去以後,沈飛變得極其謹慎起來,他把兩袋子的“雪霧”緊貼胸口縫制在內衣中,還是覺得不放心,跟蒙香要了把匕首,藏在靴中...
.他又想起他家祖傳的打造那極細的金針之秘術,便想着可不可以去找齊需要的材料,變通一下,試試能不能把那把匕首打造的更細微更鋒利?
沈飛裝作閑來無事的樣子府裏偷轉,不到一日,他便一一收集齊全了松針,木炭,酒...等等,他心中不無得意的想着,說不定由他沈飛創造出來的,是比他家金針更著名的利器呢.....
沈飛覺得,王府的晚上更不安全,白天倒是個個人都懶洋洋的,假山洞中也是僻靜之所,沒有人前去,不如就到哪裏試試他的新創意?
這“男寵”沈飛也沒有有關男寵的事情要做,青鸾紅鸾似乎也很忙,鳳稚更是影子都不見,難怪他什麽念頭都敢有了...
他一連兩個白天都過來蹲在山洞裏,認真琢磨,祖上多少輩的智慧是用在治病救人上面的,雖說煅造之術十分神奇,但是用在打造匕首上面,自然根本不是那麽回事了,沈飛兩天來造的匕首不像匕首,針不像針....
感覺到時間也不早了,看來今日又沒有什麽成果,沈飛垂頭喪氣的走出假山洞.....這一出去不要緊,沈飛立刻吓得汗毛直豎,渾身哆嗦....
夕陽快要西下,十數人長長的影子拖冗在青石板路上,襄王,紅鸾還有那個綠衣紅袖的醜老婆子為首,後面跟着一些侍衛模樣的人.....無聲無息,站立假山前。也不知道已站了多久,此刻都面無表情,看着沈飛。
“搜”襄王陰沉着臉,從牙縫裏吐出了一個搜字。侍衛一擁而上,不容得沈飛拼命的嚎叫掙紮,把他身上從上到下搜了個遍,包括那四不像的“匕首”,包括兩袋子“雪霧”,很快都呈交于了襄王。
襄王看着匕首,目光中明顯很疑惑,似乎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但一打開那那囊兒,立刻捏緊袋口,目露兇光,看向沈飛!
“哈哈哈哈,果然是小瞧你了,你從中原而來,怎會有西泠皇室貴族才有的雪霧?今日若說不明白....溪娘,撬開他的嘴,別讓他那麽容易死..”
那醜婆子果然是青鸾所說的喬溪娘,她低首應承了一聲,便怪笑着一步步走向沈飛....沈飛吓得看着紅鸾大喊救命,元紅鸾卻置若罔聞,美目深邃不可知其心思,看着他似笑非笑不說話,竟有着說不出的詭異....
說時遲那時快,喬溪娘一雙枯如樹枝的手,頃刻間已經搭上沈飛的脈門,沈飛只覺的渾身骨頭裏似乎有萬根尖刺在往皮肉裏鑽,拉筋挫骨,痛到汗濕夾背,死去活來....但卻連呼痛之音都發不出來,霎時間抖如篩糠,面色灰白如紙.....
喬溪娘有些意外,她看向襄王,搖了搖頭,意思是她只用了三成功力,沈飛已經筋脈都要斷了,明顯不是會武功的人。然後放松了一下手中力道,沈飛半晌才大叫一聲,癱倒在地上,繼而拼了命的嚎叫起來.....
"哼!你們這又是在幹嗎?”正當沈飛哭爹喊娘的呼痛,喬溪娘欲把沈飛帶走細細盤問之時,那日在月下大罵紅鸾,戴着紗笠,輕紗遮面的女子從遠處緩緩走過來....
沈飛汗水已經濕透鬓角,聞聲奮力擡眼望去,只覺來者身材有些熟悉,卻看不出她是何人。他看不出,但眼前除了他所有的人卻好像都對她很熟悉....
“莫北,怎麽出來了,這裏不關你的事,你快點回房去,別又累着了。”沈飛不知道莫北是誰,只覺得襄王似乎很關切此人。
“怎不關我的事?我叫他打造個針管給我的花兒授粉,你們也不許麽?你們什麽都不許麽?”莫北尖聲說道,言語中極不客氣。沈飛大為驚奇,王府中所有的人,哪怕是極其受重視的紅鸾,似乎也不敢這麽對襄王說話啊?這人究竟是誰?
“什麽?你也....認識他?"襄王皺眉問道,低頭看了一下手中那個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金屬,好像還真的比較像針管.....
莫北好像根本不願意回答襄王的話,只冷哼一聲,旁若無人般慢慢向沈飛走過來,紅鸾卻趕緊湊近襄王的耳畔,說了一句什麽....襄王元諾春的臉上立刻浮上一片不可置信之色,不可思議的緊緊盯着沈飛,上下左右的看了個遍。然後竟然殺機頓消,換上的是一片喜色。
對,沈飛沒有看錯,襄王臉上,的确是浮上了實實在在的喜色!襄王非但滿臉堆笑,還拉過紅鸾的手,“委屈你了,你看這事.....''
“母親說哪裏話來,我這算什麽委屈?若小妹喜歡,便是天底下最大的喜事!”
襄王滿意的拍拍紅鸾的手,轉身笑眯眯的看着沈飛,沈飛只覺得雲裏霧裏,完全不明白這是何意,而此刻那醜婆子早已放開了沈飛,和所有的人一起,站到襄王後面,全都低下頭,看着地面。襄王也後退幾步,看着走向沈飛的莫北,喜逐顏開!
☆、番外 飛鳳篇 (13)別有洞天
莫北卻似乎什麽都沒看見一樣,走到近前,拉住沈飛的手,轉身就走,沈飛雖然感覺自己似乎已經脫險了,但還是忐忑的回頭看了看襄王,怕她不高興,背後結果了他。果然,見沈飛回頭,襄王忙開口喊住了他。只是開口卻異常客氣。
“莫公子,來來來,這個都還給你,下次不要偷偷摸摸做了,莫北喜歡,你們就一起去弄,需要什麽,本王給你們準備,你可要讓她高興才是哦。”說完,接過溪娘遞過來的那個“匕首”,而且連帶着“雪霧”。統統還給了他。
沈飛顧不得驚魂未定,心想着快些先離開這裏再說,忙一一接過,道謝行禮,便轉身跟着莫北快速離去,邊走邊想,這個匕首還給他那是因為莫北說了那是授花粉的針管,可為什麽雪霧也還給他呢?他剛才已經想好了,縱然身死也不能吐露雪霧的來處,不然,鳳稚可是兇多吉少的。可為什麽襄王竟然完全不問?看來,這也不是什麽好兆頭,尚須加倍小心才是。
他們身影逐漸走遠,襄王臉上還是驚喜參半,她再一次轉身問紅鸾“你确定看見她在那個中原人床上的?”
“是的。怎敢欺瞞母親。當時我也和母親現在一樣,很驚訝,但小妹好像挺護着他。只說是自己暈倒。只怪我當時一時不查,覺得小妹一向體弱,又...又愛那花....所以,也信以為真了。今日看來,那莫秦連雪霧都有,兩人是早有姻緣的了的.....”
襄王聞言,面上竟然浮上一絲不易察覺的凄怆之色.....但很快不見,嘆了口氣說道"是真的那就最好。不管是中原人西洋人,只要莫北真的喜歡,就好...."
說完,襄王很快收起面上各種情緒,轉身看着紅鸾說道“這樣也好,你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要接近他是對的。中原男人終究是妖孽,莫北無權無勢,不打緊,你若被妖孽迷住,那可是萬萬不行的!一切可都是倚仗你,一切也都是你的!”
“是!孩兒心知肚明,謹記母親教誨!”紅鸾畢恭畢敬,垂首低眉的一一應承。等到襄王率衆遠去,紅鸾擡起頭,看着遠方.....夕陽餘晖照在她白皙如凝脂的面孔上,漂亮的不似真人一般,長長的睫毛撲閃迷離,只是那紫色眼眸中忽閃而逝的某種東西,卻永遠讓人無法抓住。
......
再說沈飛,懵懵懂懂跟着那白衣女子一路緩緩而行,縱然這樣走着,沈飛也是很高興,來西泠這麽久,第一次跟一個女子走路可以這樣正常的走,不用再跟得氣喘如牛的....
可是很快沈飛就覺得不對了,這條路,分明是去往他住處的,莫非,她要把他送回去?但他與她素不相識,她又怎知他的住處?她這是....要做什麽?
想到這裏,沈飛快走幾步追上莫北,擋在她身前深深施了個禮,開口說道“莫秦多謝莫北姐姐救命之恩,姐姐這是要去哪裏?”
“姐姐?你肯叫我姐姐了?你不是說我小小年紀的嗎?”莫北邊說邊笑着拿下紗帽,紗帽下的她貌不出衆,面有病容,瘦削如未發育好的十五六歲的少女!卻有一雙清冽空靈的大眼睛,正是後院那憑空消失的“花妖狐媚”!
沈飛大吃一驚,“你.....怎會是你....?"沈飛驚疑之下問了一句,之後馬上自己就想到了,那天紅鸾的确是仿佛認識這個女子一般的,而莫北奇奇怪怪的說了一句詩句,紅鸾也就放過他了,看來,她不是花妖,也絕對不是普通小花奴。
莫北不再說話,繞過沈飛,徑自往他住的客房走去,沈飛滿頭霧水忙不疊跟上,莫北穿過他的房間,走到後院,又往那牆角竹叢中走去,沈飛大吃一驚,這....這.....她難道還是花妖麽?
只見她撥開那竹叢,回頭看看沈飛,招招手,沈飛急走幾步跟上,只見她掏出手帕,在沈飛面前一揚,沈飛莫名其妙,正要問這是何意,尚未開口,卻已經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那日他仔仔細細遍尋,院牆完整,根本沒有通別處之路,可現在眼前,一扇朱漆之門,清清楚楚出現在他眼前,只是那門上嵌滿了沈飛從未見過的幹花,白中帶紫,每個花瓣可能經過特殊處理,和盛開時一般無二,花瓣尖都長出了很多條細細密密如觸手般的花藤,十分古怪。
“你不敢跟過來嗎?敢的話快點"沈飛正在滿腹狐疑間,就聽那莫北催促聲,沈飛是個膽大好奇的人,此刻,焉有不敢進去之理?聞言拔腿就進了那扇門。
沈飛萬萬沒有想到,一進得那扇門,他就徹徹底底呆住了!
只說襄王府平平常常,此刻眼前卻是完全不一樣的世界!不遠處的清泉汩汩湧出,化成碧綠的帶子圍繞那富麗堂皇如宮殿一般的建築群,環流一周後流向樹林的深處。那泉水中泛出的星星點點光彩讓人感到驚喜美麗,一切都都顯得那麽華麗非凡!
☆、番外 飛鳳篇 (14)幻境
沈飛滿懷狐疑,跟着莫北一路往那宮殿般的建築走去,還未到正殿,莫北便轉了個方向,穿過一個東西的穿堂,向南大廳後面走去,走不遠便見一個大大的庭院,不如正殿那樣軒昂壯麗。但院內粉牆環護,山石點綴,清泉灌入牆角,異香撲鼻,十分雅致。
縱然此刻深秋,但一進院便見奇草仙藤,愈冷愈蒼翠,牽藤引蔓,顯得這整個院落不落那富麗俗套,好像是世外仙姝所居之地。
莫北回頭看一眼沈飛,見他已經失魂落魄一樣了,不由微微流露出得意的神情。“怎樣?那日我就告訴過你,更好看的花你還沒看見呢...."
沈飛長籲一口氣,心中暗道“這老襄王府裏,竟然別有洞天至此,這事一定要速速告知鳳稚才行。只是不知這女子究竟是何人,為什麽如此不設防,竟會帶他來這裏?
沈飛一路跟随莫北來到正屋,莫北揭簾而入,房內幹幹淨淨一塵不染,卻不見一個奴仆。亮光從朱紅的雕花木窗透進來,粉色的紗簾随着風從窗外帶進一些花瓣,香爐離升起陣陣袅袅的香煙,卷裹着紗簾,彌漫着整間香閨。
沈飛清了清幹澀的嗓子,有些尴尬的說道“:嗯…如今是不是我又屬于你了?我…好像一開始是襄王膝下大郡主的人,後來又…又變成二郡主的人…”
“不是!是三郡主!”那莫北突然收起微笑的神色,不滿的大聲糾正!
沈飛呆了呆,不明白她反應為何如此強烈,“哦,那個,我是說紅鸾郡主…嗯,如今…你…似乎我又是你的人了?請問你是何人?為何襄王殿下如此依順你?”沈飛越說越難堪,這…算哪門子事?
“哼!這個你不用管,我跟她毫無關系!”莫北似乎真生氣了,坐在那裏一言不發,紫色大眼睛裏忽閃的盡是…仇恨!仇恨的目光浮現在她娃娃般的蒼白臉上,竟顯得十分陰狠古怪!
過了好久,她蹭得站起身來,又換上了似笑非笑的神色…“你,過來,我帶你去看更美麗的花,準是你從未見過的…”
莫北站起身來,走向閨房的那堵西牆,那牆上垂着粉色簾缦,除了挂着幾朵跟沈飛在後院牆角門上所見一樣的古怪幹花之外,沒有其他特異之處,但是驚悚的是,那莫北竟然直直穿過那牆壁,恍若眼前是虛空般,直直穿過,然後不見了!
沈飛吓得汗毛直豎,這是什麽地方?空靈虛境麽?他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疼得皺眉咧嘴…不是夢啊?正在此時,莫北竟然憑空又出現在他面前,看他目瞪口呆,撲哧笑出聲來,自言自語的說“我竟忘了…”說完,拉起沈飛的手,徑直往牆壁走去,沈飛吓得正要掙紮後退,卻見眼前已經仿佛到了另一個世界了…
和前院的奇花異草不同,面前一眼望無邊的,全都一種白色的不知名花兒,花芯呈紫色,羽毛似的花瓣迎風亂顫,好似随風紛飛的蝴蝶,又似清靈透徹的冰雪…仔細看,卻并非羽毛,而是每個花瓣上長出了無數細細的藤蔓…這…看着如此眼熟,分明就是那院角門上鑲的,和莫北閨房牆上挂的那個古怪幹花…
眼前之花美麗的不可思議,但漫天漫地的花圃,卻連一絲一毫的花香都沒有,沈飛很快覺得昏昏欲睡,幾乎想不起自己在哪裏,卻瞥見眼前鳳稚輕笑着向他走來…
她幹淨潔白的玉顏上擦拭些許粉黛,雙眸似水,一反平日樸素簡潔之容,低胸之裙,盡顯妩媚,妖嬈之态。他感覺到她俯身向他探了下來,鼻息暖暖得噴到了他的臉上…
沈飛只覺得每一寸肌膚都欲仙欲死,幸福的快要窒息一般…窒息?沈飛一驚非同小可,他一下子如遭重擊,拼命打着噴嚏,涕淚交流…然後淚光迷蒙中,就看見了眼前揮着羅帕的莫北,他一下子便清醒過來。
他驚恐萬狀,卻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莫北閨房,只覺冷汗涔涔,惡心反胃,此時所歷如此詭異,沈飛不禁對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小姑娘生出濃濃的懼意!
莫北卻好像沒看見他驚恐的神色一般,歪着頭,笑嘻嘻的問他“這花乃是天下第一迷幻之物,人處在我的花海裏,欲求越多,被自己殺死越快!你…還算好,想要的并不多!”
沈飛惱怒的圓睜雙目,盯住她說“我和你無怨無仇,你為何要取我性命?!”
莫非不滿的噘嘴說道“若要你死,你哪能現在還活着?只是想看看你有多少欲望貪念!”
沈飛馬上便想起幻境中的鳳稚…原來,自己一心一意的念想,便只有鳳稚了,情深如此,自己都被自己感動,哎,真的應該讓她知道才是…
“又想什麽呢,你的阿稚大人麽?你倒是個癡情的男子呢?”莫北歪着頭,巧笑倩兮!
☆、番外 飛鳳篇 (15) 雪霧
沈飛吓得渾身一激靈,莫不是剛才他又說了什麽了?若被他人知道他和鳳稚是認識的,那還了得?他顧不得心頭亂跳,急促的否認道“你…你胡說什麽?什麽阿稚大人?我聽也沒聽過!幻境中胡說,焉能當真?”
莫北卻好像早知道他會這樣說一樣,輕笑了笑,緩緩走到書桌前,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幾口,大眼睛看向沈飛,眼神中卻無比複雜…顧左言他的說道“男子中,原來也有懂得保護心愛之人的,果然,中原男人是不一樣的…”
沈飛不知她所指,只得含糊敷衍,心裏卻想着這裏實在古怪,他該怎樣才能出得這裏,通知鳳稚.....
“莫公子,你可知剛才那花叫做什麽名字?我從十歲開始,就培育出它們了,至今已經種了十五年,西泠很多奇門幻術,都需要它為引。”莫北見他沉吟不語,立刻轉移話題,笑嘻嘻的說道。
“這,但求指教?”沈飛雖這麽問着,心裏卻有些吃驚,聽她之言,她竟然有二十五歲了,比他還年長幾歲?明明看上去,她只是個十餘歲的小姑娘啊?
“它叫攝魂雪霧!”
“哦,果然好名字!倒也貼切,雖然美麗如雪如霧,但真的是攝人靈魂般,叫人防不勝防啊!”沈飛由衷的嘆服,只是…等等,雪霧?!
沈飛只覺背上又開始冒汗,他摸向胸口襄王還給他的囊兒,鳳稚給他防身的…那.......不就是叫雪霧?!
莫北見他如此神情,便得意的輕笑起來…“你那雪霧是我十歲就煉制出來的,早被流傳出去了,是最初級的,只是無人知道,當年是出自小孩子之手呢!但如今的雪霧,卻要比你那個厲害無數倍。”
沈飛只覺喉嚨幹澀,緊緊盯住眼前的小姑娘,不,是眼前這個可怕的莫北,滿頭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