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十五回道:“我今年二百二十二歲
當這裏是什麽地方,怎麽如此言語粗魯還不快給我退下?”
“我……”
“退下!”
照臨将滿臉不服氣的昀宵給拉走了。
妖皇小聲啧啧道:“本皇喜歡這個類型的啊。”
天帝狠狠瞪了妖皇一眼,見妖皇背後的小貓妖正将妖皇掐的龇牙咧嘴不由得哼了一聲轉過了頭。
天帝道:“孰是孰非本帝自有公斷,白彥你有什麽可說的嗎?”
白彥仿佛呆住了,他一直看着鳳淳對面殊隐空着的座位,這個時候他多麽希望殊隐能來,可是他真的不要他了!
既然如此的話,他辯解又有何用?
更何況如果不是他的話,殊隐也不可能會一怒之下血洗鹿臺山……
衆人都迫不及待地等着白彥說出什麽好讓裴憲擡不起頭,畢竟在衆神眼中,白彥的風評可好過裴憲太多了。
可是讓衆神震驚不已的,白彥怔怔地站在原地說了一句話,猶如認罪。
“小神無話可說。”
☆、神骨
“小神無話可說。”
白彥話一出口,不但諸神愣了,就連淩潤和裴憲都愣住了。他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白彥竟然說“無話可說”!
這跟認罪有何差別!
淩潤迫不及待問道:“白彥,你可是承認了對裴憲神君先奸後殺,又血洗鹿臺山的?”
白彥淩厲地看向淩潤,嗜血的目光吓了淩潤一跳:“我無話可說,但是我絕對不會承認這子虛烏有的罪名!你們捏造謊言搬弄是非,想要置我于死地!”
鳳淳站起來說:“白彥,既然你說裴憲說的是假的,那你何不将真實情況說出來,若那裴憲空口無憑冤枉你,我等自會為你讨回公道。”
“沒錯!沒錯!”
面對越來越多站在白彥一邊的人,裴憲低垂的雙眼閃過一絲懼怕和慌張。
白彥猶豫不敢說,他怕因此而連累中皇山,連累殊隐。
“虞夕!”
正在一邊沉思的虞夕被天帝的喊聲吓了一跳,立刻走了出來:“虞夕在。”
“他二人說在華桐山相識你是否能作證?”
頓時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虞夕身上,所有人都知道虞夕深戀殊隐上神卻慘遭白彥從中破壞,若說虞夕不恨白彥是不可能的,可是如今虞夕能站在白彥一邊嗎?殊隐愛護白彥之名三界可聞,若是虞夕能夠幫助白彥躲過這一劫,必會受恩于殊隐,這對她倒是一件美事。
可是虞夕卻在衆人意料之中地搖了搖頭:“回天帝,小神生辰那日一直都在殿中宴客,并未見到白彥和裴憲有何交集。在座很多神仙都可為小神作證。”
虞夕說完,幾位早已怔愣的神仙紛紛為虞夕做了證。天帝這才放過虞夕。
“白彥,你既不認罪又無話可說,你叫本帝如何斷案?”
白彥仍是死死握着拳頭,沒有只言片語。
裴憲突然站起來,大叫道:“我知道你為什麽不說,因為你在保護中皇山的掌門,你在維護你的親爹!”
白彥眼中頓時露出殺意,他伸手一把掐住了裴憲的脖子,手中燃起的火可不是一般的火,那是淬魂火!
由名可知,這火是專門灼燒魂魄的!裴憲的魂魄在淬魂火的灼燒之下隐隐變成青紫色,與此同時,裴憲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嘶吼聲。
衆人震驚地看着白彥,誰都料想不到,白彥竟然會使用淬魂火,他還敢當着諸神的面要殺了裴憲的魂魄,他這是要殺人滅口嗎?
天帝怒吼一聲:“白彥!”
鳳淳突然伸手,無形巨掌夾雜着渾厚的神力一舉掀開了白彥,白彥被迫松開手,裴憲被仍在了地上,捂着脖子神情無比痛苦,衆人見他只剩下魂魄的脖子已經被灼燒地若隐若現仿佛一吹就會化作煙消失一樣。
鳳淳害怕天帝動大怒,臉上帶着從未有過的嚴肅模樣,他說:“白彥,你現在乃是戴罪之身,你難道還想罪上加罪嗎?”
白彥怒視着裴憲,恨不得立刻殺了裴憲:“如此陰險狡詐,搬弄是非,卑鄙無恥之徒,死不足惜。”
鳳淳看了天帝一眼,見天帝似乎并未反對的樣子,說道:“白彥,無論發生過什麽,你有苦衷便說出來,諸天神仙都可為你作證,如今還有天帝坐鎮。”
淩潤突然在旁邊說,“剛剛裴憲神君好像有什麽要說的?”
鳳淳驟然看向淩潤,淩潤立刻轉開眼,卻誤撞進了敖湛有些憤怒的神色中,一時怔住。
狐九跑了回來,看見白彥從地上站起來,指着裴憲說:“如果你說了什麽不該說的,信不信我立刻殺了你!”
“白彥,休得如此猖狂!”西岳帝君一掌拍在桌子上,幾乎将桌子拍碎,茶碗都震碎了,吓了所有人一跳。
九曜星君也指責道:“白彥,天帝念在殊隐上神的份上許你站着說話,給足你面子,你卻一而再而三不把天帝放在眼裏!”
白彥絲毫不示弱地看向天帝,帶着睥睨九天的傲氣,一字一句說:“我白彥可跪天可跪父,天帝算什麽?也配讓我白彥一跪?”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自天帝掌管三界大權開始誰敢這麽和天帝說話?
果然天帝的臉色瞬間就青了,當年白彥成神之日他就召白彥上天想給白彥封個一官半職,怎料白彥上天之後轉了一圈,愣是來見自己一面都沒來,公然抗旨,天帝念着殊隐德高望重放了白彥一馬,沒想到殊隐培養出來的人果然是像他殊隐!
他自認識殊隐起,就從未見殊隐向誰行過禮,就連對帝神和胥顏都從未有過。果然是殊隐的兒子,可是就算白彥是殊隐的兒子又怎麽樣,他可不是殊隐,怎可這樣無理!
狐九同樣被白彥鎮住了,沒想到白彥竟然如此霸氣!
妖皇看着白彥眼睛一亮,不過後腰隐隐作痛也就什麽都沒敢說。
溫元帥自四大神獸走後便接替青龍司職天界刑法,他此刻看着天帝臉色,沉聲道:“白彥,你是殊隐的兒子,殊隐上神德高望重,但不代表你可以不尊法度,不敬天帝,來人!杖刑二十!”
“是。”
立刻有四個人高馬大的漢子走了出來,四人打着赤膊,怒氣沖沖朝白彥走過來。
白彥冷笑一聲:“就憑你們也想懲我?”
四人奉命來捉拿白彥,白彥公然抗命,旋身而起,和四人相鬥起來,四人的神力加起來和白彥不相上下,白彥打鬥起來也頗為費事。
昀宵無比想要去幫白彥,照臨卻死死抓着他不放手。
就在四人之一手中的棍子即将打在白彥後背的時候,狐九終于沖了上去,替白彥踢飛了這一棒子,然後一腳将那漢子踢得後退數步,另外三個人更是被白彥踢飛了出去。
白彥看了狐九一眼,沒有說話。
妖皇和绾冬對視一眼,好像同時想到了什麽。
有一個神仙差點吓得跳了起來,不由得大喊:“白彥,狐九,你們兩個是想公然對抗天庭嗎?”
白彥喊道:“我無意對抗天庭,是你們逼我的!”
天帝說:“白彥,本帝并未逼你,只是讓你說出真相,裴憲所說是否屬實,還有鹿臺山是否是你血洗?”
白彥頓了頓,說:“沒錯,鹿臺山确實是被我血洗,除此之外,白彥拒不認罪。”
人們面面相觑,均是無比詫異。
“你為何血洗鹿臺山?”
白彥握了握拳,沒有說話。
“大膽白彥,之前拒不認罪的是你,現在認罪的又是你,你是将本帝和諸神當傻子嗎?”
裴憲啞着嗓子叫了起來:“小神有話說!”
白彥瞪向裴憲,天帝立刻打斷白彥道:“白彥,你若是再出手傷人,本帝先治你罪!”
裴憲踉跄着站起來,腳步蹒跚,雙眼充滿憎恨地看着白彥,帶着同歸于盡的快意:“因為我曾親眼看見白彥,和他的親爹殊隐抱在一起親嘴!”
一句話仿若驚雷,在整個瑤池炸起。
“裴憲!我殺了你!”白彥怒起而飛,卻被天帝一掌掀翻倒在地上口中吐出鮮血。
狐九扶住白彥問:“怎麽樣?”
白彥推開狐九,眼中帶着無盡的恨意。
裴憲躲在一個天兵身後,大喊道:“就因為我看見了這個,所以白彥才威脅我!第二日又血洗了我整個鹿臺山,他就是害怕這個事情暴露出去!立世十萬餘載的中皇山掌門竟然和自己的親兒子亂-倫!這可是整個三界的醜聞啊!啊哈哈哈……”
淩潤站在人群中嘴角露出了竊喜。
白彥和殊隐抱在一起親嘴,他們不但同性相戀,而且還亂-倫?
狐九沉聲對裴憲說:“你可擔得起污蔑上古上神之罪?”
裴憲已然有些瘋魔了,他怒道:“我有什麽可怕的!我說的是事實!反正我已經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大不了魂飛魄散!我就是要讓三界都知道他們兩個之間的龌龊事!讓他們成為三界的恥辱!”
妖皇默默将手伸到腰後,手立刻被握住,雙手溫暖堅定的相握這才讓妖皇帶上了點點心安。
天帝的臉色青紫地像茄子一樣,瑤池短暫的沉默過後,突然傳出天帝的怒吼:“來人,去傳本帝口谕召殊隐上天。”
“是!”
“白彥,這件事你承認否?”
白彥站起來,對天帝說:“我承認怎麽樣?不承認又怎麽樣?你難不成還敢治我的罪?”
天帝在桌子上怒拍一掌,驟然站起來怒道:“神級以上同性不得相戀,你違反了三界律例!又血洗鹿臺山,兩罪并罰,本帝可判你受斬刑!”
斬刑?狐九突然之間氣都有些喘不上來。
鳳淳吓得手一抖,心想殊隐怎麽還不來啊!又一想:不行不行,殊隐你還是別來了,你別來了!你要是來了你就完蛋了!
白彥環視四周,有如登臨九天之勢:“我白彥降世五千載,生而為神,生于中皇山,長于中皇山,從未領天之授命,從未受天之食祿,你天帝憑什麽斬我!”
白彥一席話再次震翻衆人,一直以來,白彥的身世在三界都是個謎,沒人知道白彥究竟多大,也沒人知道白彥的母親是誰,他們現在才知道白彥才五千歲?
不過有狐九這個五百歲便歷劫成上神的人在,白彥的降世五千載倒是也不那麽顯得詭異了。不過白彥說他生而為神,他不是兩千年前成的神嗎?
溫元帥道:“白彥,就憑你身在三界,受三界所轄,你既犯了三界律例,天帝就有資格懲治你!”
“身在三界受三界所轄?哈哈哈……”白彥揚天大笑,最後将目光落在了瑤池入口,那裏依舊沒有看到他想看的身影。
“若我不受三界所轄,是不是便無法判我罪行?”
溫元帥目光一閃,“你要做什麽?”
白彥伸手指天,驟然間,天上響起了轟鳴,晴空萬裏的天頓時籠罩了無數的烏雲,天際傳來了恐怖攝人的電閃雷鳴。
風雨雷電四神面面相觑,他們根本就沒有動用任何神力!
妖皇突然說:“雷刑!”
若我不受三界所轄,是不是便無法判我罪行?狐九徒然睜大了眼,他一把像白彥抓去,然而白彥似乎在防着他,直接一腳将他踢飛,雖然他已成上神,可是神力卻絲毫沒有變化,他根本憾動不了白彥分毫。
眨眼間,一道驚雷劈下,正中白彥身上。
他頂天立地,身體沒有絲毫彎折:“我白彥今日自削神骨,自洗神髓,從此不受三界所轄!我倒要看看你們誰敢斬我!”
狐九從地上爬起來,他向白彥沖過去,可是雷刑擋住了他的去路。
天帝驀然跌坐下來,神色震驚,他竟然寧願自削神骨,自洗神髓也不願受三界所制?
眨眼間的功夫,無數道驚雷已然落在孤獨地站在瑤池一端屹立不倒的人影身上,那人一身墨綠古袍,仿若石化,任憑雷劈電閃卻沒有叫出一絲聲音。
狐九驟然攥緊了自己的拳頭,他已經忘記了白彥受了多少道雷,白彥那一身墨綠的衣服已經被血染成深色,他的頭頂上空飄蕩着幾枚紫色光球,他知道那些是白彥的神骨。
削去神骨,洗去神髓,白彥生生世世再無成神之可能。
神骨在半空飄蕩,浩浩帝王之氣在那神骨中溢散開來,讓無數人驚異。天帝看着那散發着帝王之氣的神骨緩緩張開了嘴。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怒吼從瑤池入口處傳來。
“你們竟然敢傷他?”
☆、逼天
殊隐一身霸氣紫袍從瑤池入口緩緩走來。
裴憲仿佛突然之間受到了驚吓,不由自主地躲到衆人身後。淩潤也是下意識地躲到了人群中央。
殊隐看見站在雷刑之下的白彥,眼睛落在白彥頭頂十幾顆神骨之上,他想要保住白彥但是雷刑逼得他不得不後退,他眼睜睜看着白彥對他笑了起來。
“彥兒……”
“爹爹……”白彥淚水滾落而下,一道雷刑劈下,白彥徒然閉死了嘴,沒有讓疼痛溢出嘴角。
“對不起……”
殊隐向前一步,一把抱住了白彥,這才發現白彥屹立不倒的身體已經極近顫抖了。
殊隐不斷地摸着白彥的頭發,口中呢喃:“彥兒、彥兒……”
一道驚雷劈下,同時劈在了兩個人身上。
伴随着轟隆的雷聲,隐隐約約有哭聲傳來,虞夕捂着自己的臉,淚水從指間滑落。
殊隐聽見白彥在自己耳邊用輕的幾乎不能再輕的聲音說:“對不起爹爹,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天、那天我看見你和虞夕、唔……我就跑了,我喝醉了,我也不知道為何、為何會和裴憲在一起,我真的、真的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我沒有……”
“我知道,”殊隐摸着白彥的頭發,雙眼通紅。
“爹爹,彥兒……”白彥輕輕靠在殊隐耳際。
殊隐雙眼突然張大,他抱住白彥的頭看着白彥一雙虛弱的眼睛,在眼中看見了最真實的自己。
殊隐突然吻住了白彥,在漫天電閃雷鳴的劈打之下,在諸神見證之下,吻住了白彥。
諸神怔愣地張着嘴仿若石化。
狐九驚訝之後,突然笑了起來。
鳳淳驚訝地頻頻摸胡子,心想乖乖啊,原來殊隐跟我說喜歡的人是他親兒子啊!
“彥兒莫怕,今日誰欺負你,爹爹便就讓他償命!”
殊隐放開了白彥,頭頂盤旋着的是白彥的神骨,他看了眼連他也無法控制的雷刑,眼中溢出血色。他突然轉過頭,面向天帝,天帝突然被殊隐吓了一跳,下意識地站了起來。
“啓銜。”
天帝在諸神眼皮子底下,仿佛丢了大臉一樣,向殊隐微微行禮:“在。”
這天下除了胥顏,怕是只有殊隐有資格叫天帝名諱的吧。
“我殊隐在這問你一句,我中皇山建山立派之際你在何處?”
天帝臉色發紅,難堪:“小神在神界藏書殿當差。”
“當初博禦封你為帝時是何人舉薦你?”
“是、是您。”
“三界大戰後,又是誰協助你天庭重建三界?”
“是中皇山。”
“好,好啊,你都記着。”殊隐看了眼受着雷刑的白彥:“既然如此,何故今日在瑤池之上,當着諸神的面如此逼迫我的兒子!”
天帝沉默着沒有說話。
溫元帥戰戰兢兢地回答道:“白彥觸犯三界律例,理應受罰,此剔骨雷劫是白彥自己引下。”
“觸犯三界律例?哈哈哈……”殊隐仰天大笑,笑聲中帶着傲世九天的嚣張,簡直和白彥一模一樣。“這三界律例不可罰他,三界任何人都不能罰他!”
天帝動了動嘴,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殊隐環顧四周,陣陣殺意畢現,讓周圍的神仙全都變了臉色。殊隐看到狐九的時候徒然一頓,狐九被殊隐眼中殺意吓了一跳,心想殊隐難不成要拿他開刀?
好在殊隐深深看了他一眼就移開了,他看着諸神,一字一句道:“你們敢逼他,我今日便要毀了這天!”
殊隐的手中帶着磅礴的神力,旋身而起,殺意畢現,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白彥在雷刑中悄悄伸出手,卻最終無力地放下。
衆神将天帝擋在中間,無數天兵天将湧進瑤池,和仿佛瘋魔了的殊隐打做一團,殊隐成神無數載,無生無滅,無人可擋,無數天兵天将均死于殊隐掌下。
鳳淳從人群中沖到殊隐身邊,抓住殊隐一只手,喊道:“殊隐啊!你怎麽能反天啊你!”
“滾開!”殊隐一腳将鳳淳踢飛。
驟時,好幾個神仙同時手持武器向殊隐飛去。
就在這個時候,雷刑停止了,人們紛紛看去,只見白彥頭頂飛着無數大大小小的純紫色神骨,那些神骨上散發着陣陣帝王之氣,強烈地讓他們不由自主想要臣服。
天帝被諸神護在中央,不敢置信地張大了眼睛。
殊隐似乎打定主意非要毀了天庭不可。
狐九站在一邊不知所措,兩邊他都不好幫忙啊,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天兵看見了搖搖欲墜的白彥,舉着刀就沖了過去。
狐九飛過去将那天兵踢飛,周圍的天兵全都沖了過來。
“我看你們誰敢傷白彥!”狐九大吼一聲,有如神助,将圍過來的幾個天兵都給踢飛了。
可是越來越多的天兵都湧了過來。
“啊!”狐九只聽見一聲大叫,昀宵不知道從哪跑了過來,一拳打倒了一個天兵,搶走了他手裏的紅纓槍。
二人護在白彥身邊,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好好一個壽宴竟然變成了這幅樣子。
天已經亂了。
狐九偶然擡頭,見殊隐殺的天兵天将已經快要堆成山了,狐九徒然心滞。殊隐為了白彥要毀了天庭,可是若是真的毀了天的話,三界怎麽辦!
“白彥!白彥!”狐九回過頭看白彥。
白彥緩緩擡起了頭,面向殊隐的方向卻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他單膝跪地緩緩伸出一只手,輕輕喊了一聲:“爹爹。”
這一聲無比地輕,好比鴻毛落地,就連離他最近的狐九和昀宵都沒有聽見,可是殊隐此刻動作驀然一滞,他停住動作,微微回首,可是就在這時候,一名天兵的劍一舉劃破了他的前襟,鮮血流淌出來。
殊隐回過頭,一掌拍醉了天兵的腦袋。
殊隐的雙眼已經被血染的血紅,一身紫衣染滿了天兵天将還有自己的鮮血,變成了濃郁的紫黑色,額間的花印不斷閃着黑氣。
狐九感覺到腦袋隐隐作痛,好像有什麽東西要掙脫他的大腦。
這時,天空突然傳來了一聲龍吟,随着龍吟而至的是震天動地的一聲“誅”。
昀宵手裏的紅纓槍驟然掉在了地上,狐九也震驚地擡起頭,一條渾身帶着閃電的青龍從遠處席卷而來,在半空中化作人形,他手執一枚白玉令,中間刻着一個誅字。
誅殺令。
“上神殊隐,禍亂天庭,真神有令,誅殺令至,不死不休。”
胥顏首掌三界,竟然對昔日好友,下達了第一個誅殺令!
殊隐怒不可遏地大吼:“胥顏!你竟敢誅我!”殊隐大吼一聲沖向了青龍。
天兵天将紛紛撤離到天帝身邊加入到保護天帝的行列之中,人們只看見青龍口中念着什麽,半空中竟同時出現了睚眦、饕餮、窮奇和混沌四大兇獸。
四大兇獸同時和殊隐纏在一起。
狐九看着微微張着嘴,誅殺令果然名不虛傳,白彥……“白彥!”狐九一回頭看見白彥滿臉都是鮮血,蒼白無比,他死死看着半空,嘴裏念着爹爹。
狐九不由得心中大吼,“胥顏?你為什麽不來你為什麽不來?”
眨眼間,四大兇獸将殊隐全身咬得血肉模糊皮肉翻飛,殊隐大叫,雙眼通紅。
青龍突然看了眼東北方向,神色為難,然後口型微動,半空中又出現了兩頭上古九頭蛇怪,紛紛加入到了誅殺殊隐的行列。
“不要!”白彥大吼一聲,遠遠地伸出了手。
“彥兒……”殊隐神色微動,可就是他愣神的功夫,窮奇一掌掏破了他的脊背,殊隐看着胸前的獸掌,口中吐出了大口的鮮血。
青龍臉上露出不忍,但是無能為力,誅殺令下不死不休。
可是眼前的人是殊隐啊!青龍咬了咬牙,口中念咒,四大兇獸并兩頭九頭蛇怪驟然間消失在了瑤池上空。
殊隐掉在地上,鮮血濺了滿地。
白彥徒然間失去了所有力氣,跌在地上,二人互相看着對方向對方爬了過去。
“青龍,回長白之巅自罰五十鞭。”天空中驟然傳來了一道無比冰冷的話語。
青龍垂下眼,動了動嘴,彎腰說:“是。”青龍看了眼手中的誅殺令,将其收回了衣服裏。
衆人看向話語響起的地方。
胥顏帶着漫天的冷氣從天而降,人們還看見他身後跟着三個人,是神獸白虎、朱雀和玄武,白虎手中還提着個人,是那魂魄裴憲。
衆人這才知道,裴憲竟然趁亂逃跑了!他分明是心中有鬼,幸好被胥顏抓住了!
也是這個時候他們才意識過來,這個人是胥顏啊!
于是所有的神仙,天兵天将除天帝和妖皇外紛紛給胥顏跪了下來。
“參見胥顏真神。”
胥顏沒有理會他們,更沒有讓他們起來,而是看了眼半空漂浮的神骨,伸出手,那些帶着帝王之氣的紫色神骨盡數飛進了他掌中。
“爹爹……”
“彥兒……”
地上的兩個人仿佛爬了一生一世,兩人爬過的地方留下暗紅的血跡。虞夕蹲在角落裏,淚如雨下。
虞夕,你可知,七十六萬年前,我于長白之巅歸集瀑布之中見到他第一眼,便再也放不下,七十六萬年,正是他的年歲。
胥顏在半空化了一方冰椅,毅然坐下,看着腳下滿身是血的兩人,目露無奈,然後悄悄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狐九,誰料正好看進了狐九眼中,胥顏頓時覺得氣惱狠狠瞪了狐九一眼,轉開了眼,就在他看着殊隐和白彥即将爬到一起的時候,突然說:“殊隐,你可知罪?”
殊隐沒說話,他的眼中只有白彥。
“殊隐,你血洗鹿臺山,殺死包括凡人,神仙,妖獸在內一百餘人,今日又血洗天庭,殺了這麽多的天兵天将,青龍念在往日情份上不惜違抗誅殺令,可我胥顏向來是冷血無情之人,誰都可以為你違抗命令,但是我卻不能無視三界律法,今日你必須死,以敬天地法度。”
白彥聽見胥顏的話,茫然擡首:“不要……”
狐九偶然回頭看見鳳绫站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她像是失了全身力氣一般扶住了身旁的石栅欄,鳳绫徒然想到了五千年前的那一夜。
上古神獸鳳絕,逆天而行,犯下大錯,今,以死祭三界。
胥顏他當真如此絕情嗎?
鳳绫徒然擡眼,通紅的雙眼中帶着憤怒和失望,她剛要開口,卻突然被人捂住了嘴。
鳳绫憤怒地看着捂住她嘴的狐九,狐九低聲道:“鳳族和長白之巅關系好不容易才緩和,你難不成非要置鳳族于死地才甘心?”
鳳绫一怔,深深地看着狐九,狐九見鳳绫聽進了他的話,這才慢慢松手。
這時,他看見胥顏緩緩擡起了手。
“白彥,神級以上神仙不得同性相戀,你們觸犯天條了!”
“我已剔除神骨,天條、天條約束不了我!”
胥顏卻搖了搖頭,“神身豈是你說不要便能不要的?就算你剔除神骨,殊隐卻是亘古之神,諸神犯法與庶民同罪。”胥顏瞥了彎着腰行着禮的天帝一眼:“本君也不知這律條是何時制定,不過既然有那就要遵守,否則先例一開,視死如歸的人多了去了,大家都是神仙,誰還怕死怎麽着,到那時,天條便形同虛設誰還會遵守三界法度?”
“不要……爹爹……”白彥努力向殊隐伸出手,可就是在這個時候一道銀光落在了殊隐身上。
“啊!”
殊隐頓時痛苦地嘶吼起來,與此同時,白彥聽見他的身體發出了陣陣皮肉灼燒的滋滋聲。
“不要!不要!”
胥顏看着自己的手掌,四大神獸在胥顏身後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紛紛低下了頭。
胥顏緩緩握緊了手掌。
殊隐的身體在原地慢慢化作了一縷飛灰。
整個瑤池,一片死寂。
鳳绫突然抱住了狐九,将頭埋在狐九肩上,狐九隐隐約約聽見了壓抑的抽泣聲,眼睛一熱。
鳳淳狠狠咽了一下口水,神情呆滞。
白彥終于爬到了殊隐的地方,可是原地只剩下了一攤濃黑的血跡,他茫然摸着地上粘稠的鮮血,茫然無措:“爹爹,爹爹你在哪?”
昀宵猛地扭過頭去,踉跄着離開了瑤池。
“胥顏……胥顏你為什麽要殺了他!我們兩個的事情礙着三界什麽事了!我白彥無愧于天地,無愧于三界,憑什麽我連擁有他的權利都沒有!胥顏你憑什麽殺了他?”
“啊!”
随着白彥一聲大吼,天上原本已經停歇了的雷勢再次洶湧起來。
狐九看見胥顏指尖微動,果然那天上的雷勢随着胥顏的指尖慢慢凝聚。
“白彥,你該醒了。”随着胥顏話音落地,一道巨雷猛然劈在了白彥身上。
然而讓衆人吃驚不已的是,這雷竟然沒有聲音!一點聲音都沒有,只要是雷哪個不是震耳欲聾的?可是他們竟然只看見青紫色的閃電凝聚成型然後劈在了單膝跪在地上的白彥身上,卻聽不見一絲一毫的雷電聲音。
胥顏張開一直握着的左手,手心裏無數大大小小的神骨全都飛了起來,徑直朝着白彥而去。那些神骨随着雷電慢慢融進了白彥的身體裏。
半晌胥顏将目光從白彥身上移開,說:“衆将撤離瑤池,趁着這個時候,本君要好好審審這個案子。”
狐九聽見鳳绫小聲說了句:“人都殺了還審個屁!”
狐九想笑但是一點都笑不出來,殊隐死了,那個帶有無比強大氣場的男人就這麽死了?殊隐和胥顏是多少萬年的好友了,神君他為何能夠如此絕情?
當初殺死自己的時候是這般,如今殺死殊隐的時候他也是眼睛都不眨。
狐九突然發現胥顏在看着自己,他看見胥顏看着他的時候,眼中雖然淡漠,但是寫滿了無愧于心。
狐九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讀懂了。
為什麽了他殺了人也能這般無愧于心?
☆、審案
待到天兵天将都撤離瑤池的時候,胥顏似乎才發現所有的神仙都還在跪着呢,“諸位請起吧,先歇一歇,免得一會兒又得跪。”
衆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胥顏在說什麽。
白虎将裴憲放在了地上,裴憲的魂魄幾欲離散的樣子。
本以為裴憲還會大喊個冤枉什麽的,但是他竟然什麽都沒說。
胥顏低眼看着裴憲,那目光有若看着蝼蟻:“本君來的時候看見你正往外跑,跑什麽呢?見着鬼了?”
裴憲剛要說話,胥顏又說:“哦,本君忘了你就是鬼。”
整個瑤池一陣靜默,殊隐上神剛死,白彥還在被雷劈,地上滿是屍首,鮮血流淌成河,瑤池裏的水都被染成了紅色,在這個場景之下,也就胥顏還開得起玩笑。
裴憲虛弱道:“我、我是魂,這裏陽氣太重了我受不了了所以我、我才跑的。”
“陽氣太重啊?”胥顏擡手在裴憲身上落下來一道神力,裴憲的魂魄頓時壯實了起來,看起來神采奕奕的,就連脖子上的燒傷都恢複如初了,簡直和真人沒什麽兩樣了。
裴憲卻是無比失望地,小心翼翼行禮道謝:“多謝神君。”
胥顏瞥了眼白彥,說:“行了,時間有限,你若老實交代說不定本君心情一好還能給你找找骨頭什麽的,讓你做個屍骨有全之人。”
裴憲卡了一下,戰戰兢兢說:“小神名叫裴憲,乃是鹿臺山掌教真人的兒子……”
胥顏突然問:“鹿臺山是什麽地方?”
朱雀在他身後附耳說了一句,胥顏點了點頭,“繼續。”
裴憲添油加醋地将自己狀告白彥時說的一番話跟胥顏說了一遍,最後激動地磕頭喊道:“請真神為我和我整個鹿臺山一百餘口人命做主啊!”
“嗯,一百多人是有點多。”胥顏在人群中看了看,問道:“誰是掌管神界命途之人?”
司命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行禮道:“小神司命,負責……”
“将鹿臺山的人事典冊拿給本君看看。”
司命立刻哈了哈腰,說道:“是,小仙這就去拿,請神君稍候。”胥顏想了想,朝青龍勾了勾手指,然後在青龍耳邊說了什麽,青龍點點頭,化作一條渾身布滿閃電的長龍飛走了。
胥顏複看向裴憲,問道:“你說白彥對你先奸後殺,那想必白彥身體有什麽特征你比誰都清楚,或者你跟本君說說你倆那晚都做了什麽?”
下頭諸神面面相觑,不敢置信這話竟然是胥顏能問出來的,他們忽然想到了上古典籍中記載胥顏冷血無情,脾氣又陰晴不定詭秘難測看來是真的了!
饒是裴憲一個魂魄,衆神都能看見他頓時漲紅的一張臉。
狐九聽見鳳绫小聲說了句:“下流。”于是忍無可忍地幹咳了一聲。
胥顏動了動,說道:“怎麽,不知道嗎?”
“那、那晚黑燈瞎火,小神什麽都沒看見。”
胥顏啧了一聲:“既然如此的話,那你同本君說說,白彥是怎麽個對你緊追不舍法?他可有送過你什麽貴重東西?”
“這個……小神不好意思說?”
“床榻上的事不好意思說也就罷了,這事怎麽不好意思說了?”
裴憲憋得臉色漲紅:“畢竟是兩個男人,白彥對我都是對小姑娘的那般做法,小神不好意思說。至于名貴的禮物倒是沒有。”
“這算是什麽緊追不舍法啊?”胥顏指尖點着下巴:“你還說你看見白彥和殊隐親吻,你當時是和誰一起看見的?”
裴憲下意識地看向了淩潤,縱然他飛快地回過了頭但是衆人都不是傻子,他們雖不知道裴憲看的人是誰,但是知道那個人一定就在這裏。
胥顏身在高處,迅速将裴憲看得那個方向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他看見一個男人在裴憲看過去的瞬間驚慌不已的神色。
“當時和小神看見的是鹿臺山裏的一個同門,如今他也死了。”
“哦,這樣啊。”
說話的功夫,司命匆匆跑了過來。雙手将一本薄薄的典冊敬上。朱雀将此物給胥顏呈了上去。
胥顏打開了典冊一邊看,一邊問:“能證明白彥對你窮追不舍的那些人是不是也死了?”
“沒、沒錯。”
“死無對證了啊。”胥顏迅速将典籍翻遍,說:“呦,有些慘啊,滿山上下,除了你一個神竟然連一個仙都沒有?唯一一個仙級的還是個挂名的。”
所謂挂名的,就是徒有神仙之名,卻未歷雷劫蛻變成仙,這挂名也就是在凡間随便叫叫,天上妖界都是不認的。
裴憲額頭直跳,說:“是這樣……”
胥顏閉上了眼睛,半晌睜開,啧了一聲:“本君很是好奇,就鹿臺山那麽個陰濕地,面山背水的大兇之地竟然還能出了你這麽個神仙。”
裴憲冷汗直冒,剛要說話,就聽胥顏來了句:
“你家祖墳上冒青煙了吧。”
狐九頓時捂住了臉,連帶着殊隐上神去世的那點哀痛之感頓時都去的差不多了。狐九抽空看了眼白彥,白彥也不知道被劈了多少下了。
胥顏小聲跟朱雀說了句話,朱雀聽完轉身化作鳥身飛走了。
“對了,本君忘記了一個重要問題啊。”胥顏摸了摸下巴:“你是魂魄,連在陽光下都會被曬到灰飛煙滅。你是如何逃過天門照妖鏡,在這麽多神仙,如此深厚的陽氣之下站立這般許久?”
裴憲身體猛地打了個顫。
“因為……小神視死如歸,趁着黑天連夜上了天,後又在守門将軍不注意的情況下,鑽進了一個神仙的衣服裏溜了進來。”
裴憲話一說完,幾乎所有的神仙都忍不住看了眼自己渾身上下,就連鳳淳鳳绫等人都不例外。任是誰都惡心曾有一鬼魂藏在自己衣服裏吧。胥顏的目光卻在這時落在那個唯一沒有看自己衣服而是看向了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