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十五回道:“我今年二百二十二歲
一下,頓時兩道雷電咔嚓兩只再次劈了下來。
人群傳來一陣驚呼,很快就被雷電聲音取代。
狐九無數次被劈倒,無數次站起來,每一次雷電劈下都猶如剝皮剔骨之痛,狐九痛得仰天大吼。
胥顏面無表情地扶着下巴,看見狐九被雷電折磨。
狐九在下意識用神力抵抗雷劫後突然發現自己原本已經消失了的法力竟然慢慢恢複了一點,狐九萬痛之中大笑,随即,兩道雷劫再次劈下。
過了許久。
白城張着嘴,喃喃道:“不、不會吧?五百歲就化骨了?”化骨劫之意為雷電重換人骨,将人骨化為神仙骨。
孤漸呵了一聲:“你六萬歲才迎來化骨劫吧?”
狐九擡起頭,原本一雙漆黑的眸子此刻已經變成了血一般的紅,鬼魅攝人,他擡起頭看見仍然在天際游蕩的浮雷,青紫的閃電劈啪作響,他看向胥顏,盡管臉上挂滿汗水,身上被血水濕透,那雙透露出些許邪魅的眼睛竟然還挑釁地看了胥顏一眼。
他偷偷對胥顏說:“來啊來啊!有本事您再來啊!就這點疼哪比得上在河源村的淩遲之痛啊!”
胥顏在狐九血紅色的雙眼中看到了久違的神色,胥顏怔了一下,他伸出手,手指再次在半空中一劃,天空中雷電再次成型。
狐九:“……”
這他娘的哪是雷劫啊!神君你耍我呢!狐九內心大叫,這雷劫怎麽這麽聽你話啊?然而雷電已至無處可避,狐九感覺到這一次的雷勢比前兩次的雷勢還要厲害,每一道雷劈下狐九都猶如萬蟲噬心般的痛楚,在這雷勢對比之下,盤雲階的幻陣,天池的幻境都不算什麽了!
孤漸震驚地看着歷劫的狐九,不可置信道:“果真是九尾赤炎,當年雲楓厲化神劫的時候已經八萬歲了。狐九才不到五百歲啊!”
白城無意間聽到孤漸口中的雲楓二字,一瞬間恍惚。
周遭人群全都興奮了起來,有生之年竟然還能看到化神雷劫!這是狐九,是他們的新族長。
轉眼間化神劫已經劈過去了一半,狐九再次倒了下去,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慘烈,狐九的雙眼已經被血水糊住,看東西都帶着血色的蒙霧,他耳邊響着胥顏的叫聲,胥顏一遍一遍地叫他起來,可是狐九真的起不來了。
又有五道天雷劈下,狐九被從木板上彈起來,血水飛濺,口中吐出大口的鮮血。
“不行了!”藍狐長老大叫:“快停吧!再劈下去就真的沒命了!”
白城握着小孩兒的手死緊,将小孩兒抓得龇牙咧嘴的。
胥顏從座位上站起來,在半空中走了兩步,面色凝重。“狐九,快起來。”
狐九用一雙疲憊的眼睛看向他,那雙眼迷茫空洞,滿是鮮血。
又有五道天雷劈下,胥顏突然感覺到狐九的生命力急劇直下,瀕臨死亡。他突然停在了原地,怔然道:“小九……”
狐九當真感覺自己快死了,有一刻他什麽都看不見,什麽都聽不見,什麽都感覺不到,但是卻突然被胥顏這兩個“小九”喚醒,他突然想起來,胥顏已經好久不曾叫過他小九了,自從他從人間上元節回來之後,胥顏一直連名帶姓的叫他狐九。
小九,他此刻方覺,這兩個字從胥顏嘴裏說出來竟然能夠溫柔如斯般境地。
狐九使勁眨了眨眼,他看見胥顏擡起手,似乎想到阻斷雷劫。“不要!”
所有人都被這一聲驚醒,全都不由自主的叫起來,沒事沒事!他們的族長沒事!
胥顏的手也是一抖,“小九?”
“我可以、我可以……我可以!”狐九用腦門頂着地板,雙拳抵住撐着身體,雙膝跪在地上,牙根咬得咯咯作響,渾身劇烈地顫抖。
胥顏驚嘆似的晃了下頭,收回了手。
狐九終于在整個青丘的呼喊聲中站了起來,身體搖搖欲墜,化神劫的最後幾道雷伴随着轟隆巨響,從天際四面八方一同劈了下來。
☆、落地
木頭搭建的擂臺也經受不住化神的雷劫,在最後的聲響中轟然一聲變成了一片廢墟。
廢墟中的煙塵伴随着巨大的神力波動,所有人都不得不往後退,直到退到安全的地方。
他們眼巴巴地看着廢墟之中,那煙塵中似乎還有青紫色的閃電威力,陣陣攝人的餘波叫人汗毛豎起。
“小九!”白威等不及大喊了一聲。
孤漸不由自主向前一步,帶着急切的面孔中摻雜着說不清得震驚。
胥顏伸手一揮,一道風憑空而起,天空中的烏雲和閃電逐漸散去,陽光破雲,眨眼間萬裏晴空。
與此同時,所有人都看見了站在廢墟之中的那個人。
黑發飛舞,紅衣張揚,身姿挺拔,一張驚豔絕倫的臉上一雙猩紅色的雙眼豔如丹霞。
白城、孤漸、四大長老以及青丘的子民在這一刻深深地在這人身上感受到了來自于靈魂深處的顫抖和臣服。
這個人是他們的王,是青丘狐族的王。
孤漸眼中露出驚喜,第一個跪了下來,随後整個青丘的人全都跪了下去。
浩蕩恭敬的聲音響徹整個青丘。
“青丘狐族,見過上神。”
胥顏站在半空中,耳邊剎那寂靜,他看着地上的少年緩緩轉過身,猩紅妖冶的眸子逐漸落在他身上,此刻在他眼下的狐九仿佛已經被雷劫劈去了一道外殼,露出了他原本的真容。
闊別五千載,那張臉依舊動人心魄。
青丘衆人看見,他們的王者,面對東方行下了古老厚重的禮節。
狐九心裏還牽挂着某些事情,待青丘民衆散去之後,便腳不停息地去了牢房。
守門的侍衛看見狐九立刻恭敬地行了禮,狐九身後就跟着一個赉铮,他問道:“帶我去見狐淨廷。”
侍衛立刻上前開門為狐九引路,這侍衛走路的時候低着的一雙眼還忍不住總往狐九身上瞥,心想:這是我們的族長,我們的王啊!他也太好看了吧!
狐淨廷被捆神索捆住,就算将他扔在外面無人看管他也跑不了,但是侍衛們還是不敢忽視,這人畢竟是魔,萬一跑了他們的罪過可就太大了,到時候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所以此刻狐淨廷被綁在了青丘最為嚴密的牢房裏,牢房外圍布置了層層結界,幾乎連個蒼蠅都飛不走的地方,外面還站着四個人寸步不離地看守。
“參見族長。”
狐淨廷幾乎已經看不出他原本的模樣了,那張帶着憨厚純良樣子的狐淨廷再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帶着陰森魔氣的臉,明明是一張臉偏偏還帶着兩張面孔,時而是狐淨廷的,時而是狐康的。
狐淨廷看見狐九的時候,陰森的布滿黑氣的眼睛猛地收縮恐懼,“神!你是神!”
赉铮給狐九搬了一把椅子,狐九看了狐淨廷一眼,這才對赉铮揮了下手,赉铮立刻帶着侍衛退出了牢房。
狐淨廷陰森地大笑:“狐九大人大駕光臨是來賜死我的嗎?呵呵呵,這還真是我的榮幸啊!”
“你為什麽要殺死白靈?”
狐淨廷歪着頭,臉上帶着些許茫然和詭異:“白靈?白靈是誰?誰是白靈?啊!我想起來了,白城的女兒啊……哦,也是你娘,我若是不殺了白靈,你怎麽會殺了狐淨謙呢?呵呵呵……”
狐九頓時不可思議道:“你為什麽會算得那麽準?”
“哈哈哈,這是天意啊!天意啊!我本想讓你把狐淨謙和狐淨軒都殺了,可是你太沒用了!”
狐九仰頭呼出口氣,“狐媚兒呢?”
狐淨廷舔了舔嘴唇,“還是我的小孫女最好,她實在太聽話了,吃了她我還真有點舍不得的,但是不吃了她她會暴露我的!我沒辦法啊!”
“你簡直喪心病狂。”狐九起身走到狐淨廷身邊帶着些許狠厲問道:“當初你怎麽知道我會去妖界入口,是不是有人通知你了?”
狐淨廷嘿嘿道:“你猜啊!”
“快說!”
狐淨廷意味深長地看着狐九,一字一字猶如刀子捅在了狐九心上:“玉良山,戚戰,我尊敬的魔将!哈哈哈……”
狐九痛苦地閉上了眼,當初他信誓旦旦地相信戚戰絕對不會騙他,絕不會背叛他,可是結果呢!
“我是魔頭,可你九尾赤炎一介上神不也和魔族往來嗎?狐淨軒和鷹族的廢物,就這樣還沒能殺了你!”
狐九掙開眼睛,那眼中是未盡的痛楚,“最後一個問題狐康,五千年前你死在了誰的手上?”
狐淨廷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音,臉上的表情陰森地讓人頭皮發麻:“那是一個你絕對都猜不到也絕對不會相信的人。”
狐九幾乎忍無可忍:“到底是誰?”
“呵呵呵,他就是……呃!”狐淨廷腦門上插着一根漆黑的簪子,簪子上帶着濃重的魔氣。狐淨廷亮眼翻黑,陣陣魔氣從他腦門上的傷口處消散。
“是誰!”狐九飛快地朝簪子刺來的方向追過去,什麽人竟然能夠打破這裏的結界!
前方一道人影飛快的離開青丘,狐九追到青丘邊界的時候人已經徹底不知去向,狐九懊惱地錘了一下身邊的樹幹,盡管他現在已經是上神之身,但是他的修為還停留在歷雷劫之前,剛才刺殺狐淨廷的人顯然在神級以上!
到底是誰?
狐九攥緊了拳,無奈轉身離開。
東海一個偏僻的小角落,一只通體金黃的巨龍從水口鑽進了海底,巨龍入龍宮中變成了人形,敖湛步履蹒跚地往龍宮走,臉上帶着未盡的驚慌,差一點就被發現了,差一點就被發現了。
還好還好,狐康終于死了,終于死了,他心裏的大石頭也落地了。
敖瑾正跟侍女說話呢,就看見自己父王幾乎踉跄着走來。敖瑾急忙迎了上去:“怎麽了?父……”
“滾!”敖湛根本沒看見跟自己說話的是誰,劇烈的緊張和惶恐讓他如同驚弓之鳥,敖湛踩着淩亂的步伐匆匆往自己書房走去,對他來說只有那裏是安全的。
敖瑾一下子就被敖湛滲人的樣子給吓哭了,甩開丫鬟哭哭啼啼地跑走了。
十萬年前,三界大戰,東王龍王死于戰亂,若無意外敖湛的哥哥敖慎便是下一屆東海之主,敖湛不甘心,憑什麽敖慎事事都要壓在自己頭上,憑什麽!敖湛一時熱血沖頭,所以臨江在告訴他,你若是為我魔域做事的話,我便幫你奪得東海王位,助你東海成為三界水族之首。
所以他同意了,所以他用臨江給他的魔氣殺死了自己的哥哥,可是、可是這一切都被狐康給看見了!他怎麽能允許別人知道?可是狐康也是魔域的人!臨江不許他碰狐康。
然後呢?哦,對,兩個人相安無事互幫互助了九萬多年,可是沒想到狐康那個老家夥竟然開始威脅他!即使自己為魔域做事,可是他始終都沒有被魔靈侵體,可是狐康那個家夥就不同了,他自願接受了虔桢的魔靈,魔靈日日腐蝕他,從一開始的米粒大小逐漸充滿了他的全身,他的妖靈很快就要被魔靈完全侵蝕了,所以他需要更多的妖丹修複自己。
狐康威脅他,讓他給他找妖丹,不然就告訴全三界他的所作所為!所以五千年前,他趁着天下大亂的時候殺了狐康。可是狐康的魔靈竟然逃了!
還好,狐康死了,不會有人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了,不會有人了。
“哈哈哈哈……”
狐九疑慮重重地從牢房出來,赉铮走過來告訴他:“族長,佟嬷嬷想見您一面。”
“佟嬷嬷,帶我去。”
狐九幾乎已經想不起來佟嬷嬷的樣子了,但是絕不是眼前這個身形消瘦佝偻,皮膚黝黑,滿臉皺紋,頭發全白的老婦人。
“參見族長。”佟嬷嬷未來及跪地便被狐九扶住了,狐九看着佟嬷嬷的樣子,想必這一百多年裏,佟嬷嬷東躲西藏過得非常苦吧。
佟嬷嬷未語淚先落,狐九沒說話,安靜地等着佟嬷嬷情緒安定下來。佟嬷嬷難為情地擦擦眼淚,這才聲淚俱下地跟狐九講述了她的遭遇。
那晚,她去給白靈送吃的,親眼看見了狐淨廷殺人。她怕急了,趕緊回去找二夫人,二夫人将她秘密送出青丘,然後她便開始流浪,但是她不敢走遠,一直在青丘附近轉悠,一邊打聽着消息。
直到她聽說青丘一系列變故的時候,才偷偷潛回了青丘。但是她回來才知道二夫人死了,白城也死了,她不知道該去和誰坦白,她誰都不敢相信。
佟嬷嬷撲通一聲跪下來,聲淚俱下:“族長,我求您,不要再怪罪二夫人了,二夫人都是冤枉的,二夫人因為不是青丘人所以總是被大夫人欺負,三夫人過門之後幫助了二夫人好幾次,二夫人感激于心,但是二夫人生性怯弱又自卑,一直不敢和三夫人接近。後來三夫人和族長您蒙難,都是二夫人私下裏囑咐我去幫助你們母子倆的,族長,求您看在二夫人菩薩心腸的份上為二夫人洗去冤屈吧!”
狐九派人将佟嬷嬷送走,又吩咐了赉铮幾件事,腳步沉重的去了長老洞,白城滿臉春風得意地坐在五大長老之首的位置,身邊站着穿戴一新卻擰着兩道小眉毛瞪人的小乞丐,心情很好的和藍狐長老拌嘴。
狐九從長老洞出來的時候,天已經有些暗沉了,他深深呼吸了一下青丘大好的空氣,腳下一轉往宗祠墓園走了過去,他想去和娘親報個喜,他現在是青丘族長了,娘親一定會為他感到驕傲的。
狐九到墓園的時候才發現裏面竟然還站着一個人,那個人看着的是很久很久之前狐雲楓的墓。
“孤漸?”
孤漸回過頭來,看見是狐九,微笑着行禮:“見過上神。”
“你太多禮了。”狐九向來對孤漸是頗有好感的,雖然一開始因為狐媚兒的關系對孤漸頗為忌諱,但是不可否認,孤漸實在是太讓人有好感了。
“應該的。”狐九忍不住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按理說你是長輩,我應該給你行禮的。我剛才聽我姥爺說,你比他還長了兩三萬歲。”
孤漸笑着點了點頭。
“但是你看着和我舅舅差不多大。”
“我死過一次,狐康确實對我的生死疏忽了。但是就算這樣,我內丹破碎也活不成了。我之所以被殺死還留有一線生機,是因為他在戰場上的時候就把他自己的內丹給我了。那個時候我的魂魄已經和肉身分離,靠着他的內丹留了一口氣,後來我重生的時候白威也才剛出生呢。”孤漸嘴角微揚,眉目恬靜。
狐九注意到孤漸看着狐雲楓墓碑的樣子帶着無比的深情和懷念。孤漸是狐雲楓的繼承人,二人關系大概非常好吧。
孤漸看着狐雲楓的墓淡然道:“根據舊制,每一任族長在任期間都會親自在族裏挑選一個繼承人,繼承人有權争奪族長之位,若是敗選則會成為該類長老。可我并不是青丘中人,我只是山林間的野狐貍,是他帶我回青丘,不顧異議選我做了繼承人。他親自教導我,保護我,與我朝夕相處整整兩萬年。他于我,亦師亦長,亦兄亦友……可是沒想到後來三界之戰就爆發了。
我九死一生将他從戰場上救下來。
人們都說看着……至親之人死去是最痛苦的事情。我們都經歷過,他親眼看着我死,可是我那時還沒完全死,所以我又親眼看着他死。可惜後來我活了,他卻真的死了。”
孤漸說這話的時候,嘴角仍是翹着的,臉上也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可是狐九卻在他的話裏感受到了莫大的悲戚,他低下了頭,十萬年前的災難給三界造成了多大的傷亡,生靈塗炭,空餘死寂悲歌。
我以為我們可以一起死去,這是多大的幸事。可是後來我發現,這是世間最大的痛苦,因為後來我活了,你已死去。
兩個人各自靜默一會兒,孤漸突然問道:“我讓白城将狐媚兒葬進宗祠,你有意見嗎?如果你不願意的話……”
“狐媚兒和你?”
孤漸無奈地笑了一下,緩緩解釋道:“我為了接近狐康所以刻意接近狐榮,和狐榮成了好友,狐榮一直都很喜歡靈兒,我對靈兒只不過單純就是出于兄妹之情,那時候狐媚兒剛剛情窦初開的年紀,我帶着靈兒時常在紫鳴洞轉悠,沒想到竟讓媚兒這個小丫頭動心了。
後來我察覺到狐康體內魔靈的騷動,和白城想辦法逼出狐康的魔靈,但是狐康卻死了。當時我們到處找都找不到魔靈,狐康在暗,我們在明。白城害怕我的身份被狐康發現,所以想了法子,将我趕出了青丘。”
狐九擰着眉毛接道:“利用我娘?”
孤漸嘆了口氣:“這件事到底是我們做錯了害了靈兒,因此,媚兒便以為白狐一類對不起我,對白狐對靈兒都心生怨恨。後來更是私下派人頻頻攻擊白狐軍,更是禁不住誘惑和狐康合作陷害白城,企圖讓狐康吸食了白城。幸好白城死裏逃生躲過一劫。”
狐九有些怨怒,娘親落到那般境地原來都是白城和孤漸造成的!狐九咬了咬牙,看着眼前狐雲楓三個字驀然釋然,真正害了白靈的是他,他根本沒資格怨恨白城和孤漸。
“白城被那個小乞丐救了,他們兩個一直躲在倒塌的陰洞裏。那小乞丐暗中聯系了我,是我在轉生帳裏添了一筆騙了他們。陰洞前面的銅錢陷陣是當年鳳絕上神教給白城的,白城當年就是靠着這個陣從戰場上撿了一條命。沒想到十萬年保命的東西倒是讓你給破了。”
狐九呵呵一笑:“歪打正着了,我哪會破什麽陣法。哦,對了那個小乞丐脾氣還挺大,我當時救了他一命,他還挺橫的。”
孤漸“嗯”了一聲:“外來的,在青丘一直受排擠,所以才這樣吧。”
狐九驚訝了一下:“他也是外來的啊。”
孤漸點了點頭,他眯眼看了狐九半晌,神色中帶着些許疑惑:“太像了。”
“什麽?”
孤漸卻搖頭道:“沒什麽。”孤漸沒說出來,狐九長得太像十萬年前他見過的鳳絕了,只不過太久遠了,他已經記不住鳳絕長什麽樣子了,只記得鳳絕也有一雙這樣猩紅的眸子。
“對了,日後你還留在青丘嗎?”
孤漸看着狐雲楓慢慢搖了搖頭。大仇已報,他不想留在這裏只能空守着一副冰冷的墓碑。何況是一個什麽都沒有的空碑。狐雲楓的身體早就被狐康給毀了,狐康立這個墓只不過是為了給青丘一個交代。
狐九有些失望,像孤漸這麽好的人他當然希望他能留下來了,但是孤漸不想留他也不能強迫,他突然想起什麽事,對孤漸道:“既然如此,狐九有一個不情之請。”
“有什麽事盡管說,我會盡力幫你的。”
“剛才我去看狐淨廷,我問他五千年前是誰殺了他,但是這個時候他就被人暗殺了,我跑出去追沒有追上,只留下了這個。”狐九将那個帶着魔氣的簪子拿了出來,“我猜測和殺狐淨廷的那個人是一個人,但是沒有證據找不到線索,所以我想請你幫我留意一下這件事。”
孤漸鄭重的點頭:“好,我會的。”
赉铮走了進來,向狐九和孤漸行了禮,然後将手裏的東西拿了出來。
那是一方石盒,裏面是二夫人的骨灰,二夫人臨終希望将自己的骨灰撒在青丘外面,狐九雖恨她殺了自己娘親,但是還是動了恻隐之心,再加上他實在不願意用手去碰那骨灰,于是便連盒一起埋在了土裏,沒想到竟然歪打正着了。
狐九剛才去長老洞将二夫人的事情都交代好了,二夫人是狐淨廷的娘親,肯定早就知道狐淨廷的變化和異常,只不過二夫人一直不敢說出來罷了,他也是為了保護狐淨廷。哪有娘親不想保護自己兒子的,可是狐淨廷終究是讓她失望了。好在二夫人還有一個狐淨軒,雖然狐淨軒也是個蠢貨,但是好歹是個活人啊。
大夫人現在還瘋瘋癫癫的,一子一女都死了,自己瘋了,也算是遭到報應了吧。
狐九将二夫人的骨灰埋在了白靈和狐榮的墓碑旁邊。
他站起來,嘆了口氣,看到金烏西沉,漫天紅霞,他突然想到了那個人。
☆、假的
狐九回了白狐洞。
他如今成了族長已經不适合再住在白狐洞了,但是以前族長的主洞就是紫鳴洞,後來被狐榮一家霸占成自家地盤了,而且現在還被一把火燒成了空架子,狐九只能暫時住在白狐洞。
長老們正計劃着尋個山清水秀風水的好地兒重建一個族長洞。
他進來的時候白城、白威還有那個小乞丐正在說話,小乞丐靠着白城的椅子站着,原本臉上還挂着有些怯意的笑容,露出缺了兩個門牙的兩排小牙齒,結果一看見狐九進門嘴就緊緊閉上,那兩道眉毛也擰了起來,一副看見仇人的模樣。
白城對狐九招招手,笑道:“來啊,看看我們的族長回來了!”
白威甚至站了起來,感嘆道:“是我妹妹的孩子啊,妹妹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舅舅坐,我們自家人就不搞那些虛禮了。”狐九讓白威坐下,然後看着小孩兒說道:“我跟你非但沒仇反而有恩,你為何如此看我?”
狐九看見以往一直坐主位的白城今天竟然在下首坐着,他走了過去,坐在了白城對面。
白城頭頂上有他,他頭頂上也有人啊!
白城的目光在狐九臉上轉了一圈,神色古怪沒有說話。
白威道:“光是看你就算好的了,我剛才去我扶我親爹的時候被這小崽子咬了一口。”白威說着撸起袖子,小臂上面果然有一個缺了兩個門牙的烏青色牙印,雖然沒出血但是看着就很疼。
狐九驚訝道:“這麽兇?”
白城坐在椅子上晃着那條缺了腳的殘腿,得意地拍了拍小孩兒的小腦袋道:“你們以後給我小心着點啊,最好繞着我走路。”
小孩兒沖白城笑了一下,然後迅速擋住缺牙怒視狐九。
狐九:“……”
白威無奈道:“這小孩兒不是個正經狐貍,哪家野狼養大的吧。”
小孩兒頓時将頗為不擅的目光轉向了白威,白威下意識地捂住了受傷的手臂。
白城瞪眼道:“哎,抽你啊,會不會說話。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啊,”白城将手放在小孩兒頭上,小孩兒沒有絲毫不耐煩或者生氣的樣子,“他叫藏玉,日後就是我們白狐類的孩子。”
藏玉,狐九撐着下巴看着小孩兒那副粉雕玉琢的好模子,想,真是個好名字。
白威冷眼道:“爹啊,他可是個紅毛的。”
原本還挺高興的藏玉聽見白威的話又有些不高興了。
白城說:“紅毛的怎麽了!誰規定白狐不能養赤狐了!青丘有這規定嗎?要有……小九,明天就改了它!”
狐九噗嗤笑了一聲:“成,您說什麽都成。”
白城拍了拍藏玉的後腦勺,說道:“藏玉啊,族長都答應了,還不快去給族長磕個頭敬個禮”
藏玉表情嚴肅地向狐九走過去,規規矩矩給狐九磕個頭,說道:“藏玉參見族長,多謝族長成全。”
白城提醒道:“我們這些長老還是什麽的人裏啊,就族長跟你年齡相差最小,你一定要跟着族長好好學,知道了嗎?”
藏玉說話聲音尖利,但是慢聲細語的時候還帶着些奶音,對白城說話的時候尤其恭敬和乖巧:“藏玉知道了。”
狐九明白白城的意思,藏玉是外來人,孤苦伶仃地在青丘處處受排擠,若不是遇到了白城,他現在恐怕還在外頭撿東西吃,若是可以白城倒是會直接收他入白狐洞,但是偏偏他是赤狐,所以日後只能由狐九多加照拂。
“起來吧。”狐九剛要伸手去扶,藏玉已經跳起來,邁着小短腿跑回了白城身邊,将身子躲在大椅子後面露出半張臉偷偷看狐九,眼中還是帶着些許戒備。
狐九無奈地笑了一下,并未在意,他喝了口水看向白城問道:“當初在陰洞前面,是你将我引過去的嗎?”
白城搖頭:“你是想說劍蝶蛇的事情吧,老夫在青丘十萬餘年,确實從未見過那東西。”
狐九摸了摸下巴。
白城目光深邃,看着狐九意味聲長道:“那位難道不曾告訴你,魔力可召喚劍蝶蛇嗎?”
狐九動作一滞,看向了白威。
白威頓時假裝什麽都沒聽見的樣子喝了口茶。
白城低聲笑了兩聲,說道:“你們在陰洞的時候我就聽見了,你也不用瞞着我,那位深居簡出,身份尊貴,老夫有生之年還從未有幸見過一面,聞聲已為惶恐,如今得知他在我白狐洞,啧啧,還真有點坐立不安啊。”
狐九呵呵笑了兩聲,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
白城提醒道:“你若無事便回吧,莫要讓他久等了。”
狐九無奈地站起來對白城和白威說:“姥爺,舅舅,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好。”
狐九轉身往回走,突然感覺這一天比他以往過得每一天都要長久,他先經歷了被狐淨廷毆打,變成族長,然後雷劫,然後又是一堆堆的事情,他已經隐約可以預見日後繁重的族長職務了。
狐九揉了揉竟然還有些酸痛的脖子,低頭推開了門。
門一開,狐九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感覺眼前一黑,然後有人抓着自己的前襟用很大的力氣将自己摔到了牆上,然後是砰得一聲關門的巨響,然後就是……
微涼柔軟的唇封住了自己的唇。
狐九雙手懸在半空,不知所措,這……這是怎麽回事?這人是……胥顏嗎?
微涼的觸感,弊端萦繞着沁涼的冰泉和清爽的青草味道,雖然頭發是黑的,但是這人好像……不,是确實就是胥顏。
可是……
狐九怔愣的功夫,胥顏已經用舌尖硬擠開了他的齒縫,狐九茫然間感覺到兩人舌尖相貼,微澀的茶香從舌尖一直傳到了大腦,狐九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掙紮起來,伸手抓住了胥顏兩條胳膊用力推據。
胥顏竟然還擠壓着他,唇舌帶着掩飾不住急迫的攻勢,他将狐九的雙臂壓住,身體緊貼,舌頭深入淺出肆無忌憚地掃蕩。
狐九用了大力氣才将胥顏推開,胥顏離開的時候,他甚至聽見了兩人唇舌被迫分離時而發出的一聲清脆的“啪”的一聲。
胥顏并沒有離開多遠,至少狐九背後緊緊靠着牆,雙手推據在胥顏的肩膀,半條胳膊都處于伸不直的狀态,胥顏竟然還舔了舔自己的薄唇然後用滿臉意猶未盡的表情看着他的唇。
狐九頓時在想這人是假的吧!
“雷劫中午就結束了,你怎麽現在才回來?”得,說話的時候還相當不滿意的口氣。
“我……有很多事情。”狐九用力推開胥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再一次确定這人好像真的就是胥顏。
“你這還沒正式封入妖界典冊呢就這麽忙?”
狐九解釋道:“這不是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情嗎?”他走到放着水盆那裏想要洗下手,胥顏跟過來,從後面抱住他。
狐九猶豫一下,沒有掙紮,将手放在了水盆裏。
“那現在都結束了嗎?”
狐九點了下頭,拿起手巾擦手:“除了殺死狐康和狐淨廷的那個人沒有找到之外,其他一切都結束了。”
胥顏小心地往前湊了湊,将鼻尖插進了狐九的長發裏,然後又迅速移開,說道:“今日本君只是想趁此時機助你成神,但是後來看你狀态不錯,索性就将上神之劫也給你引下來了,當時看見你那樣子,本君當真有些怕了。”
狐九聞言将手巾仍在架子上,轉身面對胥顏,說:“你還說,那九天雷劫怎麽還聽你話啊?我都被揍成那個豬頭樣了,你還讓雷劈我,萬一我以後見不了人了怎麽辦!”
“怎麽會,我悠着呢,只不過是讓雷劫将你的真身劈出來了,其他的沒變。要不然的話,你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還有,你看你現在的樣子不是很好嗎?”胥顏的手又環了上去,兩人腳步交錯,将狐九擠到了牆邊,他伸手撫了撫狐九的頭發,目光一直在狐九的臉上描摹。
“很好是什麽?我變了嗎?”狐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他還不知道自己樣貌因為雷劫而有了變化。
這裏是白靈的房間,房間裏的梳妝臺上有一面很大的鏡子,狐九一扭頭就看見了銅鏡中相貼在一起的兩個人,同時也清楚地看見了自己此刻的模樣,一雙紅色的瞳孔比他一身紅衣還要耀眼。
狐九登時便愣住了,他很快轉眼看見胥顏看着他的雙眼中出現了無比複雜的神色,懷念,後悔,傷痛,失而複得的喜悅,無數種情感。
原來這就是他今日仿佛變成了一個假胥顏的原因嗎?狐九冷笑,這一刻他清楚地看到了狐九和鳳絕之間的不同和差距。
“對了。”胥顏伸出手,手中銀光一閃出現了一枚小巧的圓形白玉的玉牌,玉牌上雕刻着繁複的花紋,好像還是什麽圖騰一樣,玉牌上寫着三個字,但是是什麽字狐九就不認得了。“這是什麽?”
胥顏在狐九耳邊小聲解釋了一下。
狐九頓時雙眼一瞪又将玉牌塞回了胥顏手裏,說:“這麽貴重的東西我可不敢拿着。”
“讓你拿着你便拿着,這東西本就是給你……的,本君在幽冥山十萬年,都是鳳絕拿着它。”
狐九“哦”了一聲,默默将白玉令牌收了起來,同時收起了眼底最大的失望。
“神君……”
“噓……”胥顏手指按住狐九的唇,指尖在他唇珠的地方停留片刻,幾乎是用呼吸般輕的聲音說:“別說話,讓我好好看看你。”
于是狐九放松身體靠在牆上,任憑胥顏看着自己這張臉,他同樣看着胥顏,他看見胥顏那雙眼中不斷變化着色彩。
胥顏看了半晌,突然注意到狐九在看着他,于是他的注視便變得有些心不在焉,他時不時地看着狐九那雙有些失了色彩的紅色瞳孔,目光躲閃,不由自主咽了下口水。
驀然之間,幽冥山上,鳳絕那雙逐漸彌漫了死氣的眸子出現在胥顏的腦海裏,胥顏猛地後退一步,伸手蓋住了狐九的雙眼,聲音有些狼狽:“別這麽看着我。”
狐九似乎是猜到了什麽,他伸手将胥顏的手拿下來,主動抱住胥顏說:“神君,都過去了。”
胥顏笑了一下,摸着狐九的後背說道:“本君知道,可是……”這具身體裏九尾赤炎的魂息比鳳絕的要強大,所以才沒使雷劫變成了涅槃……
雖然狐九和鳳絕是一個人,可是他總是覺得自己能夠面對知道一切的狐九,卻無法面對真正的鳳絕。
他萬萬沒有想到,雷劫過後,狐九會徹徹底底地變成鳳絕的樣子。
胥顏細細撫摸狐九的斜飛入鬓的雙眉,上挑的鳳眼,圓潤光澤的雙唇,這張臉,雙眉,雙眼,雙唇都太讓他瘋狂了,太讓他控制不住了。
四萬年前三界誕辰,他的生辰之日,他豈會什麽都不記得。
他可以忘卻所有的事情,卻唯獨不會忘記那一晚。那一晚是他降世千萬載,唯一可以稱之為人的一晚。
兩個人腦門相貼,靜靜地站了很久。狐九突然将頭往後一撤,問:“你是不是喜歡我這個樣子?”
胥顏沒說話,但是狐九在他眼中看出了明顯的答案。
“我以前的樣子很醜嗎?”
胥顏微微笑:“醜确實醜,不過不是很醜。”
狐九頓時臉就拉了下來,目光無比幽怨。
“還是這個樣子好看,我喜歡,不然我總覺得我親的是另一個人。”胥顏摸着狐九的下巴,忍不住又吻了吻。
“可是有很多人都說狐九和鳳絕長得很像。”
胥顏捏住狐九的臉仔細看了看,結果看完之後又吻了一下,說:“我想不起來狐九的模樣了。”
狐九推開胥顏就要走,被胥顏笑着給扯了回來,他摸着狐九的臉,說道:“開玩笑的,本君怎麽會不忘記。他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