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十五回道:“我今年二百二十二歲
鷹目光犀利口吐人言,說道:“你竟敢阻撓我們鷹族捕食,是不是不要命了!”
“捕食?你竟然敢在我青丘境內捕食!”狐九眼色驟冷,手執火靈鞭奮力一甩,火靈鞭驟然脫手,那老鷹見狐九連鞭子都握不住竟然還敢多管閑事,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只不過他猖狂的笑聲沒有持續兩聲卻驟然間斷。
人們驚訝地合不攏嘴,只見那紅色的長鞭帶着淩厲的氣勢直接将那只老鷹抽成了兩半。血霧漫天,被抽成了兩半的老鷹屍體驟然墜落及地。
赉铮在下面看着不禁拍手叫好:“好樣的!”
眼見同伴死亡,另一只老鷹驚得眨眼間飛高數丈,說話都結巴了,“你、你竟敢殺還我鷹族,看我回去不叫我們族長吃了你!”
“你們族長?”狐九根本就沒有放過那只老鷹,他再次甩開火靈鞭,那老鷹一直防着狐九這招,可是當他閃開的時候卻發現那火靈鞭驟然間化作了一縷紅煙消失了。
就在那老鷹驚恐地四處張望警惕的時候,火靈鞭眨眼間就出現在了那只老鷹腳下,老鷹還沒來得及飛走便撕裂般地尖叫一聲,它的一只爪子已經被火靈鞭抽掉,頓時鮮血淋漓。
老鷹忍着疼痛咬牙撲閃着翅膀準備飛走,然而狐九卻從天而降擋在了它面前,它只見狐九伸手一揮,他一側翅膀劇痛,翅膀頓時無法持力騰飛,老鷹尖叫着化着旋從半空跌落到了地上,一眼看到了自己同伴死得相當慘烈的身體。頓時吓得身體抖如篩糠。
老鷹立刻化成了人形,他一只腳沒了,一條胳膊以詭異的姿勢吊在肩膀上,他雙腿跪在地上對着狐九不斷磕頭,大聲告罪。
狐九走到他面前,說道:“我留你一條命,回去告訴你主子,今日殺你同族的是我狐九,青丘是我狐族地盤,還輪不到你們鷹族在這裏撒野,若是再讓我看見你們鷹族敢欺我青丘同胞,”他指了指地上那只兩截的老鷹,說道:“我見一個殺一個,絕不姑息。”
“是是是,小人定當一字不落地傳到,多謝大人不殺之恩,多謝……”
“滾!”
這人立刻變成了一只老鷹飛走了。由于一只翅膀不能動,它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踩着樹枝跑掉的。看起來又可笑又可憎。
周圍圍了不少人,全都對着狐九指指點點,臉上的震驚之色不減反增。這人是狐九啊!竟然是狐九!
狐九瞪了他們一眼,轉身去扶起那個男孩。男孩一條腿被老鷹啄的鮮血淋漓,動都不敢動,狐九伸手在他腿上一掃,那滲人的皮開肉綻的傷口頓時消失不見了。
男孩閉上因為驚訝而張開的嘴,這才用力想要站起來,但是也許是受到了驚吓站都站不穩。狐九去扶他他還将狐九推開了,還滿眼警惕充滿排斥地瞪着狐九說:“你別碰我,我不要你管!”
狐九不由得站了起來,離開男孩隔着幾步之距,臉色有些不好看,“你是誰家的?懂不懂點禮貌?”
男孩轉身将地上幾只沾滿了沙子的饅頭撿了起來,滿頭沾得全是沙子看着不像能吃的樣子了,可是男孩還是頗為珍惜地将它們撿起來。
狐九這才注意到這個男孩臉上和身上都挂滿了因為和鷹族糾纏而造成的大大小小傷口,他的一身衣服也破破爛爛的,一雙挺大挺有神的眼睛裏卻滿是警惕和防禦,他餘光一直盯着狐九,仿佛狐九再碰他一下他就會立刻咬人。
狐九一瞬間在這個男孩身上看見了自己當年的影子,他眯了眯眼,看出了男孩本體,單尾赤狐。只不過他小時候可沒有這男孩這麽沒禮貌:“我救了你,你連聲謝謝都不會說嗎?”
男孩将髒饅頭收好捧在懷裏,對狐九尖聲喊道:“我無父無母沒有家教,你管得着嗎?”他說完就轉身跑遠了。
“你!”
赉铮在狐九旁邊說道:“他是個孤兒,來青丘得有挺多年了。”
“算了,我們還是先去辦正事吧。”狐九本要追上去,但是想了想,他還是沒去,而是徑直朝紫鳴洞走去。
狐九走後,周圍圍着的人才慢慢散了。狐九回來的消息,從這個時候開始傳了出去。
紫鳴洞也像整個青丘一樣,寂靜蕭瑟。守門的幾個下人見到狐九,不約而同地露出膽怯,低頭行禮,就連狐九進門他們都沒敢攔一下,他們根本沒有認出此刻的狐九就是當初那只備受欺淩的九尾小狐貍,他們還以為狐九是哪裏來的大人物。
紫鳴洞裏沒有什麽人,只有零星的幾個下人,全都低頭做着自己的事情,無比安靜。狐九記得狐榮的房間,于是直接走了過去。
剛走到狐榮門口的時候,狐九就聞到了一股又騷又臭的味道,不由得津了下鼻子。
赉铮一臉作嘔的表情,上前推開了門。
狐榮的房間一目了然,裝飾簡樸,狐九剛進門一眼就看見了躺在床上的狐榮,此刻的狐榮簡直和以往的那個狐榮判若兩人。他穿着一件深醬色衣服,衣服下的起伏很小,仿佛衣服裏面什麽都沒有,但是胸口處仍然能看見極為緩慢的起伏。
衣服下面鋪蓋着的身體仿佛只剩下了骨頭,他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膚呈青紫色,皺皺巴巴得像是浸水後擰幹的抹布,狐榮瘦骨嶙峋的臉上兩只眼睛深深地凹陷,顴骨高高豎起,嘴巴像是沒有牙的老人的嘴,幹癟褶皺。
那又騷又臭的味道就是從他身上傳來的。
狐榮一直瞪着兩只眼睛看着房梁,仿佛那上面有他格外珍惜的東西。
狐九在狐榮床邊晃了一圈,狐榮都沒有任何反應。
“狐榮,我回來了。”
狐榮聽見話後,那雙眼像是一汪死水被投進了石子,逐漸有了反應很快變得震驚,他慢慢轉動兩只眼珠子看向狐九,那震驚的眼睛在狐九臉上巡掃一圈後逐漸變得恐懼。
赉铮給狐九搬了一把椅子,放在離床邊一丈遠的地方。
狐九抖袍坐在椅子上,正好在這裏也可以很清楚地看見狐榮的樣子。狐九翹起一條腿,雙手搭在扶手上瞻仰了狐榮一會兒,這才說話:“你動不了了?”
“你說不了話了?”
狐榮沒有任何反應,仍然用一雙略顯驚恐的目光看着狐九。
“你的內丹呢?你的修為呢?幹幹淨淨一點不剩都便宜了別人?”狐九摸了摸下巴,笑道:“你沒想過會有今天吧?”
“以前的你多威風?身為一族之長一把年紀了竟然還能娶得了青丘第一才女。真是羨煞旁人啊。”狐九看了看狐榮,眼中露出毫不掩飾的嫌棄和厭惡:“哪像你現在啊,行屍走肉,狐淨謙當初怎麽說我娘的?茍延殘喘,大概就是你現在的樣子了,你這樣還不如死了好呢,你說是不是?”
狐榮死死地看着狐九,一點兒動作都沒有。
“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幫你一把,給你個痛快的了結,但是在那之前,你應該告訴我我娘的下落,就算是屍骨也沒關系。”狐九看着狐榮說:“有人曾看見你在我娘死的那晚去過陰洞,你別告訴我那不是你。”
狐榮這時才轉開了眼,繼續盯着房梁上,仿佛對狐九不屑一顧。
狐九兩只手臂搭在扶手上,鄙夷地看着狐榮:“你不告訴我也沒關系,我會先救你,讓你說話,讓你不會輕易就那麽死。然後好好折磨你,你看怎麽樣?你那個好女兒可有不少折磨人的手段呢。”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叫喊聲:“我的兒啊,你去哪了?”
☆、尊嚴
“我的兒啊,你去哪了?”門外的叫聲有些癡傻。
“大夫人!少爺不在這。”
“那我的謙兒去哪了?”門外傳來了兩個女人的聲音,狐九轉頭去看,只見大夫人頭發淩亂地從門外晃了過來,她身上穿着一件頗為華麗但是看起來有些髒兮兮的衣服,肥肉疊着的脖子上還挂着不少的飯粒。
她樣子癡癡傻傻地,一邊摸着牆一邊走,最後順着狐榮開着的門走了進來。
狐九回頭看了赉铮一眼,赉铮附耳道:“狐淨謙死後便瘋了。”
大夫人的嬷嬷也在她身後跟了進來,彎着腰一臉無奈地苦勸道:“大夫人啊,少爺不在這!我們去別的地方找一找好不好。”
大夫人一雙略顯癡呆的眼睛在看見狐九的時候先是癡愣了一下,随後面色一喜,用只剩了半截蔻丹的長指甲的手指了指狐九說:“誰說不在,這不是我的謙兒嗎?”
大夫人的嬷嬷看了眼狐九,并沒有認出狐九來。又看了眼赉铮,似乎是認出了赉铮是白威的人。這時大夫人已經掙脫了嬷嬷朝狐九跑了過來,嘴裏興奮地叫着:“謙兒啊,你怎麽跑這來了?讓娘好找啊!”
狐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就在大夫人即将碰到他的時候一道無形的結界擋住了大夫人的手,大夫人愣了一下,用力推擠,可是無論她怎麽掙紮,她就是碰不到狐九。
狐九看着癡傻的大夫人不禁冷笑:“大夫人似乎貴體欠安。”
大夫人迷茫又焦急地揮動雙手道:“謙兒你怎麽不叫娘啊?是不是不認識娘了?我是娘啊!”大夫人說完還整理了一下自己淩亂不堪的頭發,似乎這樣便能讓兒子認出自己來。
狐九依舊坐在凳子上,不動聲色看着人:“大夫人似乎認錯了,我不是你的兒子狐淨謙,我是狐九。”
大夫人的嬷嬷眼中頓時露出了驚恐。
“狐九?狐九是誰啊?”大夫人嘴裏含着手指頭想了一會兒,突然神色一變,大叫一聲,面目猙獰地伸出十只帶着長指甲的手指朝狐九抓來,兇惡地叫喊着:“是你!狐九,是你殺了我的謙兒!是你殺了我的謙兒,我要為我的謙兒報仇!我的謙兒啊!你去死你去死!”
大夫人瘋魔一樣抓撓着,但是她卻始終連狐九一根頭發都碰不到。
嬷嬷從驚恐中回過神來,急忙去拽住大夫人,一邊拽一邊哀聲勸道:“大夫人我們快走吧,少爺在等着您呢。快走,別讓少爺等着急了。他不是狐九,你認錯人了!”
大夫人卻沉迷在狐九殺了狐淨謙這一念頭,嘴裏幾乎呲出犬牙,勢要殺了狐九。
狐九冷眼瞥着大夫人的一切舉動,眼中絲毫沒有憐憫,他交換了一下交疊的雙腿,然後伸手撣了撣自己的袍子,狀若不屑一顧道:“大夫人,我是回來報仇的,為我娘,還有阿碧,還有佟嬷嬷。”
大夫人聽見這話更加瘋狂地大叫起來,形容厲鬼惡魔,聲嘶力竭地尖叫着:“啊!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狐九!”門口突然傳來一聲男聲,狐淨廷飛快地跑進來,後面跟着狐媚兒,狐媚兒坐在一個輪椅上,她的丫鬟正推着她。
狐淨廷看了看狐九,上去一掌将瘋魔的大夫人打昏,嬷嬷趕緊抱住了大夫人。
“晟嬷嬷,帶我娘回去。”狐媚兒吩咐道。
“是,小姐。”晟嬷嬷趕緊拖着半昏迷的大夫人離開了這個房間。
狐九八風不動的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狐媚兒,狐媚兒妝容樸素略顯憔悴,她的雙腿上蓋着一張薄毯子,這腿似乎是廢了?因為上次在錦薇宮的懲罰嗎?
“爹?您怎麽樣?”狐淨廷去看了看狐榮,狐榮沒有任何反應。
狐淨廷這才轉過來看向狐九,伸手便要拍狐九的肩膀,不過赉铮往前走了一步擋住了狐淨廷的手,狐淨廷收回手尴尬地叫了兩聲,說:“真的是你啊狐九,我差點沒認出你來。”
狐九仍在和狐媚兒相互試探,沒理會狐淨廷。狐媚兒雖然之前那般還很美豔的樣子,但是憔悴的臉上目光顯得尤其猙獰,尤其是她嘴邊的小動作都顯得非常陰翳。
狐媚兒看了狐九一會兒,冷哼道:“沒想到你竟然還敢回青丘。”
“你們都沒死呢,我怎麽能不回來。”
狐媚兒道:“狐九,你的死期快到了,還敢這麽嚣張?我等着你找我報仇,但是我就怕在那之前,你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狐九擡擡下巴,“那就看着好了。”
狐媚兒哼了一聲,示意下人推着她離開了這個房間。
狐九見狐媚兒的身影消失,這才轉頭看向了狐淨廷,狐淨廷似乎沒變什麽樣子,當然狐淨廷之前什麽樣子他也不是很有印象:“當初的事情還沒有謝你,要不是我你也不能被關進鎖妖塔裏,你在那裏面受了不少罪吧。”
狐淨廷道:“沒事,反正也是你救的我。”
狐九用下巴指了指狐榮,問道:“他是怎麽弄得?”
狐淨廷頓時面露遺憾,無奈地搖了搖頭:“幾天前有個村民驚恐地跑到街上大吼大叫說在亂墳坡看見了一個人,好像是族長被一個東西吃了,等我們跑過去的時候就看見爹爹變成這樣了”
狐九以為自己聽錯了:“在哪?”
“亂墳坡。”
狐九揚眉:“竟然是那個地方。妖丹被奪,修為被盜,精-魂受損。比狐榮還厲害的角色,在青丘也就只有四位長老了。”
狐淨廷突然看了眼赉铮,又小心地打量了下狐九的态度:“白城長老……”
“我知道,”狐九從凳子上站起來,氣勢立馬又高了幾分:“這次我就是為了這些事情回來的。”
狐淨廷神色異樣:“你是為了争奪族長之位回來的?”
“族長之位?”狐九看着狐淨廷笑了笑:“若不是因為青丘還有我的親人,青丘是死是活與我何幹?”
赉铮在聽見狐九這句話的時候臉上露出有些失望的神色。
狐淨廷道:“可是爹爹這樣已經不能再做族長了,四位族長已經選定了日子,下月十五就要選擇新的族長了,狐淨軒是第一順位人。”
“青丘并不是銀黑狐一類說了算,族長人人當得,難道你想讓狐淨軒那個蠢貨毀了青丘?”
“當然不能,”狐淨廷頓了頓,說:“我是說,你是長白之巅的人,應該去奪一奪族長之位,至少那四位長老不會不給長白之巅面子。你若是去競選族長,一定會成功的。”
狐九深深地看着狐淨廷,狐淨廷這個時候才深刻的感覺到,在他眼前的狐九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在紫鳴洞殺了人卻連逃都不逃的狐九了。
“長白之巅不介入三界之中任何派系争端,我此生也不想和青丘有任何聯系。”
狐九瞥了床上的狐榮一樣,見他還在雙眼直勾勾地看着房梁,擡腳走了出去,這房間快要将他熏吐了。
赉铮也趕緊跟了出來。
狐淨廷跟在狐九身後,說道:“你想幹什麽?我可以幫你。”
狐九頭都沒回地說道:“再說吧,我還沒想好。”兩人說話的時候挨得太近,狐九不小心撞到了狐淨廷,狐淨廷立刻捂着被撞到的手臂退後了好幾步。
狐九停下腳步看了看他:“怎麽了?”
狐淨廷捂着手臂說道:“前幾天不小心将胳膊撞了,還沒好但是不礙事。”
狐九沒說什麽,轉身走了。狐淨廷站在原地捂着自己的胳膊,看着狐九和赉铮走遠,慢慢放下手臂,轉身回了紫鳴洞。
狐九帶着赉铮一路往山後走,赉铮不知道狐九要幹什麽,便也沒有說話一直跟着狐九。
狐九只是想去看看陰洞,那裏面全是關于娘親的,那是他在整個青丘,最為有感情、也最有回憶的地方。
可是到了地方狐九卻驀然怔在了原地,陰洞不見了。
在他眼前,原本陰洞的位置已經塌了,上面的滾石落下來将整個洞都填滿了,洞口的時候上還有黑乎乎燒焦的痕跡。
赉铮看着狐九怔愣心痛的表情,解釋道:“上次你走之後,陰洞就起火了,那火一直燃了好幾年都沒熄滅,後來東海一場暴雨,将陰洞沖塌了。”
狐九攥緊了拳頭,看着毀了的陰洞一直沒有說話。
赉铮又道:“反正你這次回來已經不需要再避着什麽了,将軍讓我告訴你,你和白狐類一直都是一起的,你不需要再顧忌什麽。”
狐九這才松開了拳頭,轉身離開了陰洞。
“帶我去白城長老消失的那片林子看看。”
“是。”
“狐九真的回來了。”狐媚兒坐在輪椅上對着坐在她對面的男人說道。
“當初真的該殺了他。”
狐媚兒道:“現在殺也不遲吧。”
“還有白狐類在保護着他。”
狐媚兒不屑道:“白狐類?白城那個老家夥已經死了,就憑白威那個有勇無謀的家夥?”
坐在狐媚兒對面的男人說道:“讓那四個老頭上吧,更何況還有狐淨軒那個蠢貨。”
這片林子位于青丘邊境,人跡罕至,雜草堆積,幾乎連路都沒有,狐九和赉铮二人是踩着一地殘枝爛葉走過去的,赉铮說二人腳下這條不算路的路還是在找白城的時候踩出來的。
“他走的時候把那封信也帶走了?”
赉铮點了點頭。他指了指地上綁了一塊白布的一棵草枝說道:“那件血衣就是在這被發現的。”
狐九回首環顧四周,這林子裏長滿了楊樹,樹長得都很高,枝幹粗壯,樹枝伸展得很長,樹葉都在很高的位置,但是看那上面,有些地方的樹枝都是折斷的,地上也有很多殘枝斷葉。
赉铮又道:“地上有些血跡,我們尋着血跡追到了斷崖,斷崖下面是一條河,河水很深,但是流速并不大,我們派人順着河找出了三十裏,卻一無所獲。你要去那裏看看嗎?”
狐九點了點頭。
赉铮帶狐九去了那個斷崖,斷崖距離水面大概有一百五十丈,普通人掉下去肯定活不成了。
狐九從崖邊跳下去,一路看着崖壁上,崖壁上全是光禿禿的岩石,有些岩石上面還留下了爪印,爪印一路向下卻在離水面不遠的地方硬生生有了轉彎的痕跡,那痕跡非常的小,要不是狐九刻意觀察着爪印肯定也會錯過去。
狐九驚訝地順着爪印橫向的方向飛去,但是那面卻再也沒有了任何痕跡,狐九不甘心地在那裏找了好多遍,可還是什麽都沒有發現。他總覺得白城之死太過蹊跷,而且有什麽重要的信息被他遺漏了。
狐九又讓赉铮帶着他去亂墳坡看了看,最後天色黑盡後二人才一前一後回了白狐洞。白威坐在大廳裏,看見狐九回來立刻起身迎了過來:“可有發現什麽?”
狐九搖了搖頭。
白威嘆口氣說道:“我們找了那麽久都一無所獲,你也不要失望,或許……”
“不會有或許的。”狐九堅定地打斷白威的話。
白威說道:“今天天色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好。”
白威突然揚眉道:“對了,有人找你。”
狐九蹙眉道:“誰?”他在青丘除了白狐洞也沒有結交什麽人?
“他沒說,不過長得可真好看啊,”白威啧啧了一聲,“對了,我讓他去你房裏等你了,你去吧。”
“我的房間?”
“哦對,讓赉铮帶你去,你就住你娘出嫁以前的房間吧,我們一直都留着。”
狐九眼睛熱了一下,跟着赉铮走了。
狐九想着誰來找他,還長得挺好看,他以前在青丘也不認識那個好看女的,就小時候和九尾狐族的一個挺年長的女人打過一架,不過後來也沒再聯系。
赉铮将狐九帶到房間門口就離開了,狐九推開房門,腳步遲疑了一下,這才走了進去。
那人背對着他坐在窗口,窗外是青丘一片翠綠嫣然之景。只不過現在天色已黑,窗外天空有星星點點,屋裏點了三根蠟燭,燭光昏暗卻足以看清一切,狐九看見那人有一頭漆黑的長發。
他忘記有一個人似乎也能用好看形容。“神君。”
胥顏轉過頭,眼珠是濃墨似的黝黑,他見到狐九嘴角彎了一下,說道:“還以為本君這樣子你會認不出來。”
“怎麽會?”狐九走到胥顏身邊,不由自主地挽起胥顏一縷黑發,僅僅眨眼的功夫,狐九突然放開手後退一步,眼中帶着些許懊惱。
胥顏目光閃了一下。
狐九問道:“神君,你怎麽來了?”
“本君許久不曾來過青丘了,正好無事可做,便來了。”
此刻鳳淳在乾坤殿被成山的奏折折磨地抓心撓肝、欲哭無淚。
狐九對于胥顏這個理由有些無法置信,卻又不願意反駁,他笑了一下:“正好青丘這個爛攤子神君能給我出出主意。”
胥顏短促地挑眉:“本君剛到這你就打起本君的主意了?”
狐九笑道:“我只是請神君幫忙呀,畢竟青丘可是傳自上古啊。你也不想看青丘就這樣一點一點沒了吧。”
胥顏伸手在狐九鼻子上擰了一下,卻擰下來一手的汗,狐九額頭和鼻尖上都有汗珠。
狐九尴尬地伸手擦了擦汗,說道:“在長白之巅待久了,回青丘才發現這裏挺熱的。”
“你今日都做什麽了?”
狐九拉了把椅子坐到胥顏旁邊說道:“我殺了一只老鷹,然後去看了狐榮,又去看了看我姥爺消失的那個林子。”
胥顏點了點頭。
狐九猶豫了一下,問:“神君,轉生帳會造假嗎?”
胥顏回:“轉生帳和每個妖族的性命息息相關,妖族從出生到隕落,都會自動記錄在轉生帳上,造不了假。”
狐九此刻心裏才隐隐抽了一下,他低下頭,聲音低啞:“原來我姥爺真死了。”
胥顏伸手攬住狐九的脖子,将他扣在自己懷裏,“生死禍福乃是人之尋常。”
“我明白,我就是、哎……”
“有些難受。”胥顏拍了拍狐九的後背。
兩個人就這麽靜靜地坐了半個時辰,狐九突然起身說道,“神君,您在這個屋子裏休息吧,我再去要一個房間。”
胥顏皺了下眉:“我們不能住在這一個房間裏?”
狐九登時便拒絕:“不行。”
“為何不行?”
“這裏就只有一張床,狐九怎能冒犯神君?”
“冒犯本君?”胥顏站起來,臉向狐九靠過去,幾乎到了鼻尖碰鼻尖的地步,他輕聲問道:“你如何會冒犯本君?”
“我……”狐九接連往後躲。“哎!”
狐九大驚失色,天旋地轉,胥顏将他抱了起來,轉身将他丢在了床上,幸好這床挺軟的。可是随即,胥顏也上來了。
“神君!”狐九是發自內心的驚吓,他不想和胥顏做這種同床共枕的暧昧事情,對他來說格外難受,因為他不配。
可是他不敢拒絕胥顏。
胥顏躺在狐九旁邊,一條胳膊将狐九壓住,他說:“你不會冒犯本君,但是本君想不想冒犯你可就說不定了。”
狐九頓時猶如吃了黃蓮一樣,停止了掙紮。他突然覺得今天胥顏是不是吃錯藥了?
胥顏見狐九不動了,這才收回手臂,伸出手握住了狐九的雙手。
“我只是想看看你。”胥顏看着房頂,語氣很輕,幾乎只有狐九能聽到的聲音:“以前我只覺得這個想法有些愚蠢,現在卻覺得有些遙不可及。即使你近在咫尺,觸手可及,但是我卻覺得和你之間仍然隔着很遠。”
若不是狐九臨走時的那句話,胥顏今天根本不會來。
狐九雙眼慢慢失色,“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這些事情都是本君造成的。”胥顏緊緊了握着狐九的手,側過身體,鬓邊的長發從他臉側滑落。
“人人都說我不能動情,可是動情的事情,怎是可以控制住的。”
狐九覺得半邊臉都快被胥顏的視線燒着了。
“我不會強迫你必須留在長白之巅,你有你要走的路。”胥顏輕聲道:“你之前讓我給你些時間,那好我便給你一世的時間。”
狐九驚訝過後突然笑了一聲:“一世?一世可很長呢。”
“本君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或許比十萬年還要久遠。”
胥顏輕聲而鄭重:“十萬年如何,千萬年如何,本君都等着。”
“可是下一世,我就不再是我了。輪回轉世後我就是另一個人了,不會記住我作為狐九的這一世,更不會記得你。”
“本君記着。”胥顏伸手,輕輕握住狐九的臉,“逆天而行的事情本君做的多了,不介意為你再犯一次戒。”
狐九瞪着房梁的雙眼徒然變得無比濕熱,他問道:“神君,我和鳳絕,你究竟愛誰?”
這個問題似乎有些蠢,因為本來他們就是一個人。
這一次,胥顏沒有再回避,而是盯着狐九,鄭重道:“我都愛。”我胥顏生而為神,不能有愧蒼生,卻憑什麽連愛一個人都不敢承認。這個字已經遲到了十五萬年,他不能再回避了。
狐九不由自主笑了起來。“神君您真花心。”
狐九轉過頭不敢再用餘光看着胥顏滿臉神情而認真的神色,那樣的目光讓他有如誅心:“可是我不配啊,我……我心裏還有另外一個人呢,我忘不掉。”
“是本君的錯。”胥顏将狐九的臉搬回來,強迫狐九看着自己,“如果當初你第一次上長白之巅的時候本君能留住你,你或許就不會認識別人了。可是若是讓本君重新選擇,我還是會将你放走,若不是因為這樣,本君豈能認識到自己的真心,為了你,本君連身為真神的尊嚴都不顧了。”
狐九突然覺得命中注定又諷刺,他現在的心理算什麽?他在嫉妒上一世的自己?上一世的自己深愛着胥顏,可是至死都無法得到成全,還被胥顏親手所殺。而這一世的自己又愛上了別人,偏偏這個時候胥顏來告訴他他愛他?
沒錯,他放棄了戚戰,因為他終究無法做到對眼前這人十萬多年隐忍的愛戀熟視無睹,可是畢竟他現在只是狐九,而狐九這一世認認真真第一個愛上的人是戚戰,他怎能輕易舍棄掉。
那麽他該怎麽辦?一邊享受着胥顏的寵愛,一邊道貌岸然地去愛別人?還是徹底放棄他剛剛破碎的愛情,抓牢曾經失而複得的愛人?
胥顏只以為狐九是被自己感動了,絲毫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話給狐九造成了怎樣的困惑和苦惱。
“神君,我一直有個疑惑。當初您那麽看不上我,為何我在妖界闖了禍後您的态度卻突然變了?”
胥顏臉被枕頭擋住了一些,他伸手拂開狐九臉側的頭發,說道:“當時你對鳳族那個小丫頭那麽好,本君突然意識到,你太膽小又自卑,本君若是再那般冷默地對你,你不是就會吓跑了?”
狐九咬住了唇,看了胥顏好久才道:“可是我信仰的是生生世世而不是一生一世,這一世你放我走,下一世我便不會回來。”
胥顏突然擡頭看着狐九,黝黑的眼珠像寒潭一樣深不見底,狐九這話是暗示他什麽嗎?他剛要說話,然而目光一凜,同時感受了窗外有什麽東西正在靠近。
☆、刺殺
“怎麽了”
胥顏動了動,餘光瞥着窗外,将嘴貼着狐九耳邊輕聲說道:“外面有東西。”
狐九凝神細感,卻什麽都沒感覺到,不由得奇怪問道:“是什麽?妖?”
胥顏挑眉:“不是妖,異獸,劍蝶蛇。”
“劍蝶蛇?那是什麽東西?”狐九聽都沒聽說過。
“蛇裏的一個異類,和靈獸相異,以修為為食。它在夜間可以聞到擁有修為的人的氣息,能做到無聲無息地接近一個神級之下的人而不會被發現。在你清醒的時候,就算它爬到了你身後你都不會發現。然後它就會用頭部的尖刺刺到你的身體裏,它的尖刺會發射出一種可以麻痹的毒液,當它吸食你的修為的時候你不會發現任何異常,但是當你發現它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這個時候它的毒液已經遍布你的全身你已經沒有餘力反抗了。”
狐九不由得張了張嘴。
“但是這劍蝶蛇有一個致命的缺陷,它沒有眼睛和耳朵,無法視物也聽不見聲音。所以才會大量的死亡。”胥顏頓了頓,說道:“吃了這東西的蛇皮能夠隐身,就算是上神也發現不了你。已經好久沒有見到這東西了。”
狐九驚訝了一下,随即想到什麽,問道:“它是沖着我來的?”
胥顏笑笑,挑眉道:“顯而易見。”
狐九心有餘悸,這劍蝶蛇竟然這麽厲害,若不是有胥顏在這,他今晚豈不就遭到了毒手了?狐九問道:“那我該怎麽辦?殺了它?”
胥顏想了想,臉上突然出現一抹壞笑,狐九都看呆了。“你這樣做。”胥顏貼在狐九耳邊說了幾句話。
狐九孤疑地看着胥顏:“行嗎?”
胥顏挑了挑眉。
于是狐九按照胥顏說的,準備下床,但是胥顏在床外側,他要下床但是胥顏卻擋住了他,他總不能從胥顏身上跨下去吧。于是只好提醒胥顏道:“神君,我要下床。”
“下吧。”
狐九:“您擋着我怎麽下去?”
胥顏盯着狐九,說道:“從本君身上下去。”
“我不敢。”說話的功夫,那劍蝶蛇已經順着窗戶爬了進來,狐九終于看見這劍蝶蛇的樣子。
這劍蝶蛇全身烏黑,在黑夜中恐怕根本看不見它,它的腦袋隐約呈蝶形,嘴上有一根繡花針一樣的尖刺,一般蛇類的眼睛的部位卻是漆黑一片。它沿着曲線游動,紫黑色的信子在尖刺下面試探着出現。
劍蝶蛇順着窗口貼着牆壁爬了下來,爬過的地方留下濕膩的痕跡。劍蝶蛇完全爬進屋子裏的時候目測全身長度不足一丈長,身體最粗的地方只有兩三歲小孩子的手腕那麽粗。
狐九見胥顏還不讓路有些心急,卻始終說不出什麽話,也不敢做什麽。
胥顏無奈地笑了一下,抱住狐九的腰一翻身,兩人一同下了床。
狐九變了些花椒粉出來,然後屏住呼吸小心地灑在了地上,那劍蝶蛇似乎連嗅覺都沒有,它拐着彎往床邊爬了過去,就在碰到花椒粉的時候,全身一僵,然後就開始在地上翻滾,蛇身不斷扭轉變形,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同時發出了滋滋的聲音,不一會兒的功夫它便将自己纏成了一團麻繩。
狐九看着扭動着纏在一起的劍蝶蛇驚奇道:“真有用啊!這蛇有嗅覺嗎?”
胥顏卻沒回答狐九的問題,而是挑了下眉道:“這蛇好像被蠱惑了。”胥顏說完,伸手在劍蝶蛇身上施了些許法力,那劍蝶蛇慢慢将自己松開,然後扭頭往外爬去。
胥顏對狐九道:“走,跟着它。”
狐九跟着胥顏,一起跟着那劍蝶蛇走。“這蛇有人操控?”
胥顏點了點頭:“你們青丘擅長的就是媚術,媚術幾乎是狐族與生俱來的能力,它受到了古惑就是專門沖你來的,不管你在哪它都會找到你。”
狐九嗤了一聲,目露不屑:“什麽人竟然還會用刺殺這麽卑鄙的手段。”
胥顏說道:“狗急跳牆了。”
狐九哼了一聲,因為他的到來而狗急跳牆的人似乎有不少呢。
劍蝶蛇離開白狐洞後便一路順着偏僻的小路走,那些小路盡是一些雜草叢生,怪石嶙峋的地方,有時候踩到石頭尖上腳底都會硌疼,狐九自己倒是沒什麽,倒是很擔心胥顏,胥顏怕是從來沒有走過這種地方吧?
胥顏的确沒有走過這種地方,但是他畢竟是神,豈會被石頭草的絆住腳,只不過這蛇實在是太不走尋常路了,走過一段雜草叢生的地兒之後,它竟然鑽進了廢水道裏,這條廢水道是青丘排污水的地方,又髒又臭,狐九終于看見胥顏皺着眉似乎屏住了呼吸。
狐九心裏笑了笑,和胥顏淩空行走,跨過這段污水道之後,劍蝶蛇從沙地裏滾了一圈,慢慢順着崎岖的山路向山上爬去了。
狐九卻逐漸心生疑窦,這條路一直走似乎通往陰洞,有誰在那裏嗎?
果然如狐九所料,這劍蝶蛇一路爬到了陰洞之前,然後便在那裏某個地方開始盤旋不前了。
狐九問道:“是不是那個人在這裏迷惑了劍蝶蛇,所以它才一路走回了這裏。”
胥顏點點頭摸着下巴道:“那個人很謹慎啊。”
狐九看了眼在地上盤旋的劍蝶蛇說:“那能不能用這條蛇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