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十五回道:“我今年二百二十二歲
命帆那般謹慎。”
狐九笑了笑,說道:“那就好,那我這些日子在山下多轉一轉,看到有合适的願意進長白之巅的我就給他帶上來讓您看看。”
胥顏道:“你看着好便好,不用來見本君。”
狐九有些失望:“好吧,對了神君,鳳族那些人也來了不少時日了,您這麽故意冷落着他們有些不好吧?”
胥顏嗤笑一聲:“你知不知道當初那些鳳凰來的時候是如何對外宣稱的?”
狐九搖了搖頭。
“奉本君之命?”胥顏道:“鳳淳那只老鳳凰當初都肯不要臉面來求本君了,本君只當做次好人,結果到底是他鳳凰一族,什麽時候都會往自己臉上貼金,都敢假傳本君禦旨了。”
狐九嘴型很圓的“哦”了一聲,這件事他倒是不知道,不過當時鳳淳從來到走他都是知道的,胥顏只是允許他們進長白之巅,但是确實沒下過什麽旨,假傳禦旨……
狐九抓了抓頭發,說道:“假傳禦旨的是鳳淳,好像不關那些鳳凰什麽事情吧。”
“嗯?”
“您日後心情好了将那只老鳳凰抓來拔拔毛什麽的也行,這群鳳凰都是些年輕人,而且都被鳳淳蒙在鼓裏了,确實不關他們的事情。”
胥顏有些意外,目光凝深,“你在維護他們?”
狐九低了低頭:“我只是在講道理。”
胥顏笑了一聲,“行啊,真是長本事了,現在都敢幫着一群外人跟本君講道理了。”
狐九立刻緊張起來,語無倫次的解釋道:“我不敢神君,只不過我剛從玉林回來,那些人雖然年齡都很大了,但是看起來就像是我的哥哥姐姐們一樣,都是一些年輕氣盛的……不對,怎麽說,哎,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胥顏笑了一聲,在狐九臉上掐了一把:“行了,出去吧,你覺得他們适合做什麽就讓他們去做什麽去吧。”胥顏轉頭看了眼窗外,說道:“對了,最近本君打算閉關幾日,如果沒有大事的話盡量不要來打擾我。”
“閉關?您身體怎麽了嗎?”
“無事,只是需要更多的靈力。”胥顏的手在狐九臉上流連一刻,這才放開,對狐九道:“去吧,本君就在落日閣中,到了開關之日我自會出來。”
“哦。”狐九猶豫了一會兒,這才離開。
狐九站在飛鸾殿的大門口,看着外面蒼翠的森林深深地嘆了口氣,神君的話說得好輕松,他頓時感覺整個長白之巅的大小事務都壓在了自己和銜陽身上,不行,未免自己責任太大,他有必要現在就去和銜陽知會一聲兒。
只不過他還未轉出殿門,就看見樹蔭角落裏有個人鬼鬼祟祟地在偷看他,狐九假裝自己沒有察覺到,徑直轉過牆角離開。
樹蔭裏的那人果然追了過來。
狐九這時才發現這人竟然是一只男鳳凰,他站在這人身後,問道:“你在幹什麽?”
那只鳳凰被吓了一跳,立馬回過身看着狐九說道:“君斓妹妹醒了,吵着要見你,我、我就來找你了。”
原來是這樣。狐九朝他走了過去,只不過那人卻是往後退了一步。
狐九奇怪地停在原地問道:“你這是做什麽?我有那麽可怕嗎?”
鳳旌棠撓了撓頭,看他的樣子似乎比狐九還要困惑。狐九招招手道:“行了,別在這站着了,君斓不是醒了嗎,我們去玉林吧?”
“哦,好。”鳳旌棠答道,但是狐九沒動,他也沒動,狐九只好在前面走,鳳旌棠始終距離他五步遠地跟在他身後。
狐九有些受不了的樣子,主動走到鳳旌棠身邊,鳳旌棠有些無措的樣子。狐九問他:“你知道我是誰嗎?”
鳳旌棠點點頭,說道:“你叫狐九,來自青丘狐族,四百多歲,因為連破盤雲階三關所以自此……”
“停,”狐九打斷鳳旌棠,說道:“你看,你都這麽了解我了,我一個四百多歲的小狐妖你還害怕什麽?”
鳳旌棠道:“害怕倒不至于,倒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你總是給我一種只有聽見胥顏真神時才會有的感覺。”一種源于靈魂的臣服感。
狐九目光頓時變得幽深,他拍了拍鳳旌棠的肩膀,說:“你這是錯覺,可能是因為我是神君的下人吧。”狐九無所謂地又拍拍鳳旌棠的肩膀,說道:“對了,跟我說說你們那二十個人的情況吧?”
因為狐九的主動靠近,鳳旌棠也沒有一開始那麽緊張了,慢慢說道:“我們二十個人裏,君澤大師兄最年長,修為也最高,所有君字輩的弟子都是族長的徒弟,但是如今只來了君澤大師兄一人。鳳族共有長老十人,都是傳自十萬年前的上神,每個長老都分別派了徒弟,我是鳳淳上神的徒弟。”
“你是鳳淳的徒弟啊?”狐九的語氣有些驚訝又有些幸災樂禍,他心道,兄弟,知不知道你師父他老人家惹事啦?
“是啊,怎麽了?”
狐九笑笑:“沒什麽。我只是在想,鳳淳是花鳳凰啊,你好像是……白鳳凰?”
“唔。鳳族沒有規定必須毛色相同的鳳凰才能師承一脈。君斓妹妹是藍鳳,族長是五彩鳳。”
狐九點點頭:“是這樣啊。”
飛鸾殿和玉林相距不遠,兩個人說話的功夫就到了,整個玉林的鳳凰好像都在梧桐殿裏頭待着,外面梧桐樹上一只都沒有,狐九剛進門的時候聽見君斓說:“反正師父很生氣,長老們每天都去給師父講解,但是師父好像聽不進去。”
鳳君澤說:“若不是沒有辦法,長老們也是不會如此的。”
“咳咳。”鳳旌棠幹咳了兩聲。
頓時整個屋子的人都回過頭來,狐九首當其沖成為了衆人注視的焦點,狐九感覺整個人頓時不好了起來,他趕緊走了進去,試圖轉移衆人的注意力:“君斓,你醒啦?”
“是啊,沒想到我也能進長白之巅了啊!”君斓滿臉興奮地坐在一群哥哥姐姐中央,俨然一個被衆星捧月長大的小妹妹。
她旁邊的一個女鳳凰說道:“你可來了,君斓妹妹剛一醒就嚷着要見你。”
其他的女鳳凰聞言都笑了起來。
君斓不好意思地推了說話的女子一下,小聲道:“绮紡姐姐亂說。”
狐九頓時聞到了一絲不好的預感,狐九問道:“當初鳳族送人的時候你怎麽沒來?”
鳳君斓噘嘴到:“師父不讓我來。”
鳳君澤說:“師父最疼你了,怎麽忍心你來看人臉色。”
狐九啧了一聲道:“哎,你這麽說我就不樂意了啊,來長白之巅怎麽就成了看人臉色了?”
鳳君澤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頓時臉色一變說道:“是小神說錯話了。”
鳳君斓立刻說道:“就是師父怕我闖禍所以才不讓我來的,但是我還是來了。”
鳳君澤彈了一下君斓的腦門,說道:“當心被師父發現有你好受的。”
狐九見他們說話的功夫,還有不少人在看他,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于是對他們道:“對了,你們平日裏在玉林中待得煩悶可以去別的地方走一走,除了飛鸾殿和乾天殿其他地方你們都可以去。”
有個鳳凰驚訝道:“乾坤殿也可以嗎?”
“乾坤殿正殿一直都是封閉狀态,就算你們想進也進不去,其他的地方随便你們進,沒有關系。”
鳳君澤問道:“神君可是有什麽指示了?”
狐九搖頭道:“長白之巅也沒有什麽事情可做的,你們随意就好。如果你們願意也可以去廣場那裏去玩,長白山有些冷,你們想必會有些不習慣吧?”
鳳旌棠在狐九身旁說:“冷倒是沒關系,不過我們随便亂走,不會壞了長白之巅的規矩嗎?”
“長白之巅的規矩?”狐九有些困惑,他還真不知道長白之巅有什麽規矩。“其實我來長白之巅也沒有多長時間,我只能告訴你們這些,至于其他的,你們若是還有疑惑可以去問問銜陽,你們別看他那人長得兇,但是他很憨厚人也非常好。”
就在這個時候,梧桐殿外突然傳來了一聲鳳凰鳴叫。殿內的人瞬間精神一振,君斓卻瞪大了眼睛,騰得一下就站了起來,無比驚慌地亂走了幾步叫道:“不好啦,師父來了!師父來了!怎麽辦啊?怎麽辦啊?”
鳳君澤趕緊安慰小師妹說道:“你先在這裏躲着,我們先出去。”
狐九看着這一群瞬間錯亂的人,心想,這鳳族族長有這麽吓人嗎?
那二十個人陸續走了出去,鳳君斓驚慌地躲到了床邊,狐九笑了她一聲,也走了出去。
那二十個人正彎腰行禮,狐九看見玉林入口,林徑盡頭站着一老一少,老的赫然就是五彩頭發和胡須的鳳淳,而那身着黛藍色古袍,發飾簡單、妝容樸素的女子背負着雙手,姣好的面容卻帶着冷峻的神色。
“君斓是不是來了?”
鳳君澤首當其沖站在衆人之首表情頗為為難,就他的表情不用說別人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了。
女子嗓音低沉,聲音傳得很遠:“她在哪?”
無奈,衆人只好向左右一撤,從中間讓開了一條路,等着女子進門,只不過這一下,站在最後的狐九頓時出現在了女子面前。
女子看向狐九的時候神色也頗為不屑一顧,只不過當她看見狐九面目的時候,雙目一怔,擡步便走了過來。
鳳淳也跟了上來。
狐九向着來人行禮:“狐九見過上神。”
“你叫狐九?”
“沒錯。”
鳳绫的目光帶着周圍的人從未見到過的、唯有鳳淳見過的,她每每坐在房間中望着手中小小一物出神,眼中露出的懷念,痛惜,失望又眷戀的模樣。
狐九站起來,往旁邊走了一步,給鳳绫讓開,但是鳳绫似乎沒有走的意思,還站在原地看着他。
鳳淳站在旁邊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問狐九:“上次在神君身邊看見的那個大狗就是你吧?”
周圍響起噗嗤的笑聲,狐九轉頭見鳳旌棠捂住了臉。
“上神,我是九尾火狐。”
“呦,九尾火狐啊,怪不得老夫不認識。”鳳淳摸了摸胡須,目光帶着些許驚奇。
鳳绫突然問道:“你多大了?”
“我不到五百歲。”
狐九回答完,鳳绫卻好像有些愣神一般,深深地看着狐九,狐九被鳳绫看得無比地不舒服。直到鳳君澤叫了鳳绫一聲:“師父?”
鳳绫這才如夢初醒,她再次看了狐九一眼,擡腳往梧桐殿走去。其他的鳳凰都跟在她身後。
狐九一把拽住離他最近的鳳旌棠,問道:“你師父一直都是這樣嗎?”
“族長不是我師父。”鳳旌棠回道:“不過我也不知道,族長一直都很少跟弟子們往來,尤其是我們這些非嫡傳弟子。而且族長總是待在寝殿裏,我只有幫師父傳信的時候才會看見族長一眼。我從來沒見族長笑過。”
狐九在陽光下泛着紅潮的眼睛看着梧桐殿的門口,看了許久。鳳旌棠見狐九沒讓他走,猶豫了半天竟然就陪着狐九在這站着。
若不是為了君斓,鳳绫怕是死也不會踏進長白之巅半步,狐九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這才注意到鳳旌棠竟然也沒進去而是跟他站在了外面。
狐九突然想到什麽,問鳳旌棠:“聽說鳳淳老上神給鳳族惹了不少麻煩?”
鳳旌棠臉一紅,目光閃躲着說:“才沒有。”
“我還聽說他是神醫。”
鳳旌棠頓時挺了挺胸,與有榮焉道:“我師父是鳳族……不對,是上古時期長白之巅最厲害的神醫,只有三界皇者才有資格讓我師父瞧病。”
“我……”狐九還要說什麽,只見鳳绫又走了出來,狐九張着嘴,這人進去有一口茶的功夫嗎?
鳳绫徑直走到狐九身邊,直接說道:“你跟我過來。”
狐九腳步遲疑了一下,跟了上去。
兩個人從玉林走開,沿着山間林蔭小路靜靜走着,一開始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直到鳳绫嘆了口氣。
“我是在長白之巅降世的,我降世的時間很幸運,因為我是和他一天出生的。可是我又很不幸,因為本該為我舉行的慶生儀式都成為了他的降世大典,那一天,三界百鳥族都飛去了落凰嶺,就連我的生父生母都丢下了我,去朝拜我鳳族遺失千萬年的皇者。”
風神降世,百鳥朝凰,狐九隐約可以想象到當時的場景。
“我現在的樣子和他很像嗎?”
鳳绫回頭看看狐九,眸色深邃:“不是很像。但是仍然讓我不禁會懷疑你的身份。我想象不出,死在胥顏的手裏還會有轉生的餘地。”
狐九動了動嘴,解釋道:“神君不是那麽絕情的人。”
“曾經,我也從未想過他會這麽絕情。”鳳绫擡頭看着長白之巅上空蒼藍色的天空,眼中映着慘白的雲:“我雖然一直生活在這裏,可是我幾乎很少見過他,他不常出來,飛鸾殿也是我進不去的地方。在我眼中,他一直都是淩駕于三界之上的真神,尊貴無比,以天下蒼生為己任。可是我後來才知道,他身為真神卻并未擔起三界之責,他身為一個男人,卻仍然辜負了一人的情深。”
狐九低垂着頭,鳳绫看樣子就是個深沉內斂的人,這些話,恐怕她從未對其他人說過吧。就算胥顏有千萬般錯,也不能被任何人說道。
“族長還請慎言。”
鳳绫瞥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我鳳族傳承千萬載,本該受到三界敬重,但是如今,南海鳳族早就成了三界默認的災難之所。”
“不會的,族長嚴重了。”
“你定會以為我鳳族淪落至此是因為五千年前我與胥顏恩斷義絕?”
狐九沒說話,但是目光卻是默認了。
鳳绫卻搖了搖頭,說道:“十萬年前,我鳳族身為長白之巅最強大的一支力量,卻在三界之災爆發的時候,被陛下責令前往落凰嶺,誓死守住胥顏。但是我們沒有攔住,胥顏走了出去,反而将我們全族的人都關在了落凰嶺裏。是以三界之災,我鳳族分毫未損,由此才被三界認為是叛徒。”
狐九張了張嘴,原來鳳淳說南海鳳族快要變成孤島原來還有這一層意思。上古諸神悉數隕落,最強大的鳳族卻絲毫未損,這的确容易招來三界非議。尤其再加上和胥顏恩斷義絕,更是給鳳族添了一絲冰霜。
“族長和我說這些是……”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陛下一日不重生,鳳族和胥顏再無恩義,那二十個人既然送來我便不會帶走,但是君斓不在此列,我今日來就是要帶她回去。”
“這個……”狐九好笑得搖了下頭:“這個事情,族長應該同君斓商量吧。”
鳳绫目光鋒利而已帶着些許怨恨,她道:“君斓為何來此我相信你很清楚,我是絕對不會允許的。”
狐九頓時在心中笑了一聲:“族長說笑了,狐九從未想過這些事情,一直以來,我都将君斓當做好朋友,絕對沒有非分之想。”
“如此最好。”鳳绫轉身,黛藍色的衣袍在空中劃過決絕的弧度。
狐九為鳳绫感到悲哀,從鳳绫出現到剛剛離去,她的臉上一直都是那麽冷酷從未有過一絲多餘的色彩,她的眼中總是會時不時地閃過悲傷和落寞,但是很快就被恨意和悲涼所取代。
我從未見族長笑過。
究竟帶着多大的恨,可是終究是他有愧于鳳绫。
從鳳绫愛上他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了痛苦。
☆、來客
狐九去梧桐殿找君斓,君斓被一群人圍在中央,眼睛紅紅的。
“君斓,好久不見我們聊聊吧。”
君斓猶豫了一下,在衆人好奇的注視中起身走了出來。
兩個人走在路上,中間彌漫着些許尴尬的氣氛,狐九突然懷念起君斓叽叽喳喳說不停的樣子,現在君斓不說話,他更不知道說什麽。于是他幹咳一聲,說道:“下次再出南海記得要請示你師父,她很關心你。”
君斓看起來很委屈的樣子,說道:“鳳島雖好,可是我更喜歡外面。對了,上次妖界一別後發生了什麽事情,能和我說說嗎?”
狐九想了想,為君斓慢慢講起來。
“真羨慕你,”君斓說道:“本來我還想去找馥晨姐姐玩,但是馥晨姐姐好久都沒回宮裏了,她宮中的下人一直在瞞着天帝,前不久,還是被天帝發現了,聽說天帝特別派了大皇子和四皇子一起去将馥晨姐姐帶回了天,現在也不知道怎麽樣了,我還沒有去看她呢。”
“我在人間見過樓乾上神,馥晨公主已經回天了。”
君斓嘆了口氣道:“哎,我以前也不明白馥晨姐姐為什麽那麽喜歡樓乾将軍,雖然樓乾将軍長得還算年輕,但是畢竟長她好幾萬歲。”
“喜歡一個人是控制不住的。”就像鳳绫喜歡鳳絕,妖皇和绾冬,自己……他的眼前同時出現了胥顏和戚戰的面容。
君斓聞言偷偷看了狐九一眼,但是狐九并未看她。
“對了。”狐九突然停住腳步,他從袖口中掏出一枚天藍色的錢袋,上面繡着蝴蝶和乳白色的花樣,“這是我前幾天去人間買的,我覺得很适合你,你之前給我的乾坤袋被我弄丢了,一直想還你一個,但是我可買不起乾坤袋,只能買起這凡間之物,希望你不要嫌棄吧。”
當時他買這個錢袋的時候還被戚戰好一頓逼迫,好在他解釋了很多很多之後戚戰才相信。
君斓先是驚愣了一下,随後有些不可置信,當初在盤雲階上送給狐九的乾坤袋她本沒想拿回來,現在狐九卻還給了她。她手指抖動一下,從狐九手裏将那個錢袋拿回來,故意嫌棄着說道:“哼,我那個可是正經的神器啊,你就用這凡間之物敷衍我。”
狐九道:“那沒辦法,只好等以後我能買得起神器的時候再給你補一個了。”
君斓眼中是完全掩飾不住的喜悅,她說:“你說的啊,我可記得呢!”
狐九笑道:“我說的。”
君斓手裏握着錢袋,沉默半晌,說道:“狐九,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那樣子其實将我吓到了,後來再見你的時候,我覺得你其實沒有那麽可怕,反而覺得你很親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就是……”
君斓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背後響起來一聲叫聲:“狐九!”
兩人轉過頭,只見來人竟然是鳳旌棠,鳳旌棠一手提着前擺,一邊招手跑着:“狐九!銜陽在門口和別人打起來了!”
狐九瞪大了眼,心想銜陽一向和氣怎麽會和人打起來!他連和君斓說句話都想不起來,直接跟着鳳旌棠跑了。
君斓看着手中的錢袋,目光有些失望,但是她的嘴角仍然慢慢露出了笑容。
狐九跟着鳳旌棠邊跑邊喊道:“你有沒有搞錯,銜陽怎麽會和別人打起來?”
“是真的!我剛才去找銜陽,結果剛到門口就看見銜陽在和一個人争吵,你絕對想不到那個人是誰。”鳳旌棠說到這臉上竟然還露出了一絲興奮。
狐九孤疑:“是誰?”
鳳旌棠激動道:“四大神獸之一的玄武!”
“玄武?銜陽怎麽會和玄武打起來?他們兩個應該認識吧?”
兩個人連跑帶飛很快就跑到了大門口,正如鳳旌棠所說,門口銜陽還在同一個人打架,周圍圍了不少人正在看熱鬧,就連天宮來的幾個宮娥和宮奴都圍了過來。
“銜陽!”狐九沖了過去,只見和銜陽打架的人穿着一身天官服飾,手中未持寸鐵卻和銜陽打得能分難舍互不相讓。
待到那人轉身的時候,狐九驚得嘴都張開了。
“你個臭王八,既然歸順了天庭又何必再回長白之巅?”銜陽的語氣中帶着很明顯的不滿意。
玄武哼道:“老泥鳅,當初歸順天界是胥顏真神親自下的旨意,豈是我四人自願歸順?”
銜陽擋開玄武一掌,怒道:“你們四個不是只聽帝神的命令嗎,現在反倒拿胥顏真神的旨意堵人!”
銜陽是真動了怒,玄武抵抗銜陽的時候也很費力,“我說的是真的而已。”
“你們早就歸順天界,根本就沒把長白之巅放在眼裏!否則長白之巅開山這麽久,你現在才來假惺惺?”銜陽劃出一槍,硬是将那麒麟身上削下來一層冰碴。“今天我銜陽在此,你休想踏進長白之巅一步!”
玄武說道:“當初長白之巅開山的時候我正在人間歷劫,我現在才剛升天不久。”
“放屁,你個上古老王八還去人間歷劫?笑掉大牙了!”
狐九在下面喊了一聲:“我證明,他……他當時真在歷劫。”
銜陽低下頭看見狐九,說道:“你回去!這個老王八我自己就能對付!”
玄武反而停了下來,對着下面的狐九笑了一聲,“狐九?好久不見啊。”
狐九到現在在真的敢确定,這玄武當真就是霍骁。
銜陽擰着一對黑眉,問道:“你們兩個認識?”
狐九解釋道:“霍……玄武大人在人間歷劫的時候我們見過。你們別打了,快下來。”
玄武看着銜陽仿佛吃癟了的樣子露出了滿足的表情,于是滿意地落到了地上。
狐九見銜陽還持着紅纓槍不肯下來,勸道:“銜陽,別在大門口打架鬧事。”
銜陽這才将紅纓槍背到身後,落了下來。
玄武斜眼看着銜陽,哼道:“你我十萬年未見,總該好好敘敘舊啊。”
“誰跟你有舊可敘,倒是有架可打。”
狐九立刻插到二人中間,對玄武道:“走走走,我給你沏壺好茶。”狐九向站在一邊有些呆愣的鳳旌棠使了個眼色,鳳旌棠立時反應過來去拉銜陽,四個人拉拉扯扯地互相朝乾坤殿後殿走去,大門口的人這才散了。
狐九剛要給玄武倒一杯熱茶,銜陽便道:“他不喝茶,他就喝帶冰塊的白開水。”
玄武眯了眯眼沒說話。
狐九心想,吵架歸吵架,想必以前二人之間情誼深厚啊。于是狐九換了燒開的熱水給玄武倒了一杯,“帶冰的水現在可沒有,這天寒地凍地還是喝點熱乎的吧。”
旁邊的鳳旌棠說:“想喝帶冰的還不簡單啊,”他伸手在冒着熱氣的茶水上點了點,那茶水立刻上了些冰碴。
銜陽看着那白森森的涼氣,這才滿意地笑了笑。玄武依舊沒說什麽,但是也沒去碰那冰水。
狐九問道:“我當真想象不到霍骁竟然是神獸轉世,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玄武正襟危坐,背脊挺直,“回來不少日子了,一直在天上處理事務,最近才得空。”
“原來如此,對了,林清源是不是也輪回轉世了?”
玄武搖頭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你們走了之後第二天他就也走了,原本鎮長還打算好好謝謝他。”
狐九驚奇道:“他那個貪小便宜的神棍竟然放棄了這大好機會,真神奇。”
玄武笑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吧。”
狐九表情怪異,他着實不想将君子二字和林清源聯系在一起。
銜陽正好坐在了玄武對面,他猛灌了口茶,結果燙到了舌頭,他皺了皺眉,問道:“那三個呢?”
“在天宮。”
銜陽撇嘴道:“本來我還想着,你們四個要回來也是一起回來,沒想到竟然只有你一個回來了,都是一群白眼狼。”
玄武笑了笑沒在意。青龍和帝神乃是同族,向來對帝神唯首是瞻,只聽帝神調遣,朱雀乃是鳳絕同族,胥顏誅殺鳳絕後朱雀徹底對胥顏失望。至于白虎,最是個重情義的,十萬年了依舊不想再回這個傷心地。
至于他自己……
鳳旌棠站在一邊,他有些不敢和這三個人同桌,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好奇道:“我聽師父說過,四大神獸在位列神籍之前就已經輪回圓滿了,您怎麽又去輪回了?好玩嗎?”
玄武手指點了點桌面,這才道:“幾十年前我去幽冥山找胥顏真神,我想問問他既然已經重臨世間為何卻不肯面見世人,但是那冰牢我進不去,在冰牢外待了幾日後身體有些受損,後來被神君推出了幽冥山受了重創,所以才被迫輪回。”
銜陽不可置信道:“你竟然敢去找他?”
“我四人受命歸順神界,但是天帝也不敢直接命令我們,所以我四人依舊只負責掌管三界事務,我負責看守鎮壓上古神兵的粹神殿。但是一千年前,在粹神殿中被封印的軒轅鐵卻莫名失竊,我找了一千多年仍然沒有找到。軒轅鐵失竊不可小觑,所以我便去找神君,想讓他重掌三界。”
銜陽的杯子重重磕在桌面上:“你說的是軒轅鐵?”
玄武神色凝重的點點頭。
狐九疑惑道:“軒轅鐵是什麽?”
鳳旌棠重重拍了一下手,驚訝道:“你們說的可是上古神兵,軒轅劍的剩餘神鐵,帝坤的貼身武器?”
玄武揚眉,從長白之巅大門口到此刻才正眼看了鳳旌棠一眼,說道:“小子,知道的還挺多啊,你剛才說你的師父,是誰?”
鳳旌棠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說道:“我師父是鳳淳上神。”
玄武從鼻子裏哼了一聲,道:“那個老家雀啊。”
鳳旌棠頓時握緊了拳頭,但是硬忍着沒敢說話。
玄武看着鳳旌棠敢怒不敢言的模樣笑了笑。
狐九問道:“軒轅鐵失竊很嚴重嗎?”
玄武扭了扭脖子,說道:“當然,軒轅鐵非三界之物,它是軒轅劍的初始形态,未經鍛煉便自成神兵,後來擇帝坤為主,帝坤帶着它橫掃三界,十萬年前軒轅鐵遺落在中皇山附近,被天界所得。軒轅鐵失竊乃是我的失職,必須要盡快将它找回來,否則落入帝坤之手,後果不堪設想。”
狐九張了張嘴,聽起來好像還是個挺嚴重的事情,“那你現在有眉目了嗎?”
玄武點了點頭,看着狐九道:“人間上元節時我察覺到軒轅鐵現世,尋跡而來,正巧尋到了長白山下不遠的人間。”
狐九拿起茶杯笑道:“軒轅鐵一個神器怎麽跑人間去了?”
玄武眼中帶着些許不一樣的神色,“我找到軒轅鐵的時候見到了一個人正巧你也認識。”
“我也認識?不會是林清源吧?”
“戚戰。”
狐九手中的茶杯咣當一聲掉在了桌子上,瑩黃色的茶水濺了一身,玄武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狐九。
鳳旌棠趕緊給狐九拿了個手巾,銜陽道:“你這麽激動幹什麽?你真認識那個叫戚戰的?”
狐九臉上失了血色,他握着手巾卻忘記擦衣服,只看了玄武一眼,說道:“戚戰,他……他竟然還敢出來?”
玄武觀察着狐九的所有反應和舉止,意味深長道:“是啊,我也很好奇,他膽子還挺大,竟敢去人間晃悠。我重傷了他,他非但沒跑,反而還去找人了。”
狐九心都差點蹦出了嗓子眼,腦海中一片茫然:“你、你将他抓住了?”
玄武看了狐九一會兒,說道:“差一點,他被人救走了。”
狐九這時才感覺到自己的心稍稍平靜了一些,“真可惜。”
“當時你和戚戰接觸過,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住在什麽地方,畢竟是個魔族,總不能經常在三界露面。現在幾乎整個妖界都認識他,他畢竟不會那麽自由的。”
狐九将倒了的杯扶起來,說道:“我怎麽會知道,我也很久……從烏蘇塔格離開後我就再沒見到他了。”
“是嗎?”玄武見狐九點了點頭,笑道:“沒關系,這事我已經禀給了天帝,想必這一兩天禦旨就會頒下,屆時整個三界圍堵,只要他還在三界,我就不信抓不到他。”
狐九不敢再看玄武,玄武的樣子分明好像知道了什麽,他怎麽會知道?“當然了。對了,你和銜陽這麽久沒見應該有很多話要說吧,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你們聊。”
狐九猛地起身,凳子都被他撞倒了,鳳旌棠詫異地看着狐九,狐九将凳子扶起來,笑了笑道:“我剛想起來我還有些事情,你們聊。”然後快速走開了,鳳旌棠看了看銜陽和玄武也跟着狐九離開了。
銜陽擰着眉毛問道:“老王八,你想什麽呢?”
鳳旌棠跟過去的時候被狐九蒼白的臉色吓了一跳:“你怎麽了?”
“沒事。”狐九徑直回了飛鸾殿,跑去找胥顏,他想見胥顏,非常想見胥顏,可是走到落日閣的時候猛然停住。
胥顏閉關了。
狐九低着頭茫然無措地在原地轉了好幾圈,最後貼着牆坐到了地上,雙手抱住了頭。
玄武沒有弄錯吧,戚戰怎麽會偷軒轅鐵?軒轅鐵被封印在粹神殿,又有玄武看守,他怎麽能盜得出來?而且他見過戚戰的兵器,在烏蘇塔格的時候,他拿的是一把長戟,後來幫助他和長纓的時候拿的是一雙黃金锏。
狐九突然皺了皺眉,一個人會使用超過一件兵器嗎?還是因為戚戰天賦異禀,什麽武器都可以使用自如。
現在妖界在通緝他,玄武又在追殺他,他現在還在玉良山嗎?怎麽辦?怎麽辦?他要不要去找他?神君,我該怎麽辦?
直到第二天,狐九才從飛鸾殿走了出去,他先去玉林找了鳳旌棠,讓鳳旌棠和他一起走,但是兩個人都沒注意到後面跟過來的君斓。
銜陽正在修理乾天殿的屋頂,狐九在下面喊道:“銜陽,玄武什麽時候走的?”
銜陽道:“玄武昨天就走了,沒找到你。”
“哦,我知道了,對了,我帶他下山去選選人。”狐九拍了拍旁邊鳳旌棠的肩膀。
銜陽道:“那你們去吧。”
“走。”
狐九帶着鳳旌棠離開了長白之巅,身後跟着一身青衣的君斓,君斓身影遠去,在一根石柱後又出來一個人,遠遠地跟了上去。
☆、欺騙
“你給我發誓,無論你看到了什麽,都不許向外洩漏一個字。”此刻的狐九,面容冷峻嚴肅,渾身散發着一股幾乎讓鳳旌棠感到恐懼的氣息。
鳳旌棠立馬點了點頭,鄭重其事說道:“我發誓,我若是洩露出去半分,定會天打雷劈。”
狐九轉過了頭,帶着鳳旌棠往玉良山飛去。
眼看着快到玉良山,狐九突然拽住了鳳旌棠,“有結界。”上次百西帶着他們來玉良山的時候他根本沒有發現玉良山外面還有結界,想必是戚戰害怕被三界發現,所以才留了一手。
自己這次來實在是因為太擔心戚戰。聖旨一旦頒布三界,誅殺令下,戚戰在三界将會寸步難行。
鳳旌棠仔細看了看那幾乎透明如水的結界,說道:“這結界幾乎連個縫都沒有,我們怎麽進去?”
狐九伸出雙手,用法力在半空中畫了一個複雜的圖騰,然後将其放到結界上,那結界頓時出現了一個一人高的空洞。狐九只是想悄悄通知戚戰一聲,并不想弄出太大的動靜,只要告訴他一聲他就立刻回來。
鳳旌棠驚奇道:“你還會陣法?”
“我進去見一個人,你守着結界。”
鳳旌棠撇了撇嘴,感情狐九帶自己來就是給他把風的?“知道了。”
狐九矮身走進了結界。
鳳旌棠轉身研究着狐九放在結界上面的陣法,突然後頸遭到重擊,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狐九盡量小心着,雖然這玉良山裏都是戚戰的人,但是他不想驚動太多人,只進去偷偷看一眼戚戰,叮囑他一句小心,然後自己就出來。
上次來的時候戚戰告訴過他他的房間在哪,所以狐九順着牆邊,憑着記憶一路往戚戰的房間走去。
狐九敲了兩下門,喊道:“戚戰?”
然而房間裏并無應答聲。
狐九又敲了幾下門,但是仍然沒有任何響應。
突然背後有魔力出現,狐九迅速低頭跳開,一股魔氣擊在了房門上消散了。狐九轉頭看向來人,就在看清那人長相的時候,猶如中了當頭一棒。
眼前這個人,他記得清清楚楚,就是當初在鬼夢村裏見到的那個石夢!他當初親眼看見石夢掉進了地下,為什麽他還活着,為什麽他在玉良山?
石夢沒認出來狐九,還問道:“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