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十五回道:“我今年二百二十二歲
什麽後果連他都不敢想象。
可是他無法忘記狐九對他說過的,他喜歡戚戰。
這是他始料未及卻本該察覺的事情,當他發現狐九将戚戰送他的東西挂在胸口上的時候。其實早在鳳君斓出現的時候他就應該明白,狐九這一世,定然會動情,可是他太狂妄了,他還自私地以為只要将他放在身邊,他就不會喜歡上別人。
那晚狐九痛苦的神色歷歷在目,胥顏不敢忘,也不能忘,這幾日他連自己都混亂了,他一直都當狐九就是鳳絕,可是就像殊隐和白彥都說過的,只可惜這一世他是狐九。
所以他就該依舊自私地囚禁他嗎?
就在狐九等得焦慮的時候,胥顏緩緩搖了頭。
狐九不懂胥顏的糾結,不是叫的神君,那只能是戚戰了。神君知道我喜歡別人,他不生氣嗎?
胥顏搖頭後,自己都驚訝了,這是自己會做的事情嗎?輪回轉世的又何止鳳絕一人,當初幽冥山上,他不也仿佛死了一次嗎?權當如今的狐九也是讓他歷了一回世吧。
胥顏突然想去不恥下問地去問殊隐,他是如何做到十萬年不離不棄看着那個人和無數不同的人相守了無數個一生一世。
“你為什麽喜歡他?”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胥顏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酸澀,他其實不明白,這種感覺名叫源于嫉妒的自卑。
嫉妒和自卑,這兩個詞無論如何都不會出現在一個真神身上,可是面對着狐九,這二者他竟全占了。
狐九驚得眼睛都快瞪出來了,這人竟然還會和自己讨論這個問題?他撓了撓頭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一想頭又疼了,狐九不知不覺揪緊了自己的頭發。
“頭又疼了?”胥顏似乎也笑了,他說:“別揪了,趕快把藥喝了,一會兒有的你疼的。”
狐九見胥顏不問了便松了口氣,可是胥顏說的是什麽意思?“哦?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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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顏帶着些嗔怪的語氣:“還不都是你們三個的臭主意,現在長白山下面排起來的隊伍差點比盤雲階都要長了。”
“啊?有這麽誇張嗎?”
胥顏在狐九腦門上彈了一下:“你去看看就知道誇不誇張了。”
狐九被胥顏逼着喝了一碗說苦不苦,說酸不酸的藥。然後很快收拾好了自己,逃也似的離開了胥顏的房間。
胥顏的比喻沒有絲毫的誇張,狐九站在長白之巅的廣場邊緣往下看,只見盤雲階盡頭處又綿延出去好長好長,幾乎看不到盡頭。
白彥和銜陽并排坐在麒麟的腳面上,如願以償看見了狐九萬分頭疼的樣子。
狐九垂頭喪氣地走過來,問道:“這要怎麽辦?”
銜陽擺手道:“簡單啊,只要前一百人。”
白彥嗤笑:“若是這樣的話,長白山下的人又會為了争那一百個名額而屍骨成山了。”
狐九嘆了口氣:“是啊,落凰嶺下面就是這樣的,那些為了進入落凰嶺的人都死在了那,當真是白骨成山。”
白彥卻突然說:“那些屍骨并不是為了進落凰嶺的人。”
狐九驀然擡頭:“啊?”
白彥将雙手撐在身後,一只腳踩上來,這才看着狐九滿臉疑惑的表情說道:“傳說落凰嶺入口的屍骨都是當年魔族攻入昆侖山後所屠殺的人,被魔族所殺無法葬入昆侖山,因此那些人都被扔在了昆侖山下面。落凰嶺下面的上古秘陣确實厲害,但是絕對不會傷人性命。”
白彥看了看自己被冰痛的手心,當年他因為對落凰嶺好奇還拽着殊隐去那裏面玩過。只不過當時他并未見到胥顏以及任何人,裏面只有幾個會說話的蠢貨。
狐九簡直有一種想死的感覺,他以為那些人是為了進入落凰嶺而死,為此還說胥顏毫無慈悲之心。狐九垂頭垂了半晌,突然擡手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白彥和銜陽都吓了一跳。
白彥:“呦,這是怎麽了?”
銜陽拎住狐九的胳膊,驚道:“狐九,激動歸激動,咱可不帶自殘的啊。”
狐九揮開銜陽的手,垂頭喪氣地往門裏走,喃喃道:“你別管我了。”
白彥和銜陽面面相觑,均是一臉茫然。
狐九一臉赴死地去找胥顏領罪,胥顏不在自己的房間,也不在落日閣,長汀苑或者所有他該在的地方。狐九突然有些慌張,他去哪了?又回落凰嶺了?
狐九焦急地往外跑,卻在偶然路過一間房間的時候,驀然停了下來。狐九悄悄退回來,在那間屋裏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
這是鳳絕的房間,他途徑無數次卻從未進去過。鳳絕的房間很大,比胥顏的房間還大,屋子有的地方很空曠有的地方又很擁擠,房間裏面一團糟,東西淩亂地扔的到處都是。
狐九一直很懷疑鳳絕的審美。
比如用金碧輝煌硬充門面卻仍舊顯得清冷的飛鸾殿;比如落凰嶺中那只有他一人進入卻大得離譜的廚房;又比如朝聖堂中明明威嚴冷肅的真神椅上挂着的一只可笑的小鳳凰木雕;明明到處真金白銀的大廳裏,卻突兀地擺放着一架古樸的金絲楠木的書架;還有一片純白色的冰牢中那把紫藤椅。
鳳絕的房間也充分地讓狐九懷疑了他的審美,房間正中玉質的一套桌椅,桌面正上方的房梁上懸挂着一只泥塑花盆,花盆裏不知養的是什麽植物。不止是這個,這屋子裏面所有的花都是懸空而置的。靠牆擺放的書架上面塞滿了各種各樣的東西,有擺件,有書籍,竟然還有一件衣服,那衣服被胡亂團成一團塞在了角落裏卻垂下了一條袖子。
屋子裏的窗戶明明很幹淨,但是一格一格的窗紙上卻被畫上了不少不知名的東西。
這偌大的屋子裏連個床都沒有,只有牆壁上懸挂着的一根很粗壯的樹枝,樹枝上還挂着一件棉被。
銜陽曾經在鳳絕屋子門口駐足許久,他說這屋子裏什麽都沒變,就連牆角的那團紙都沒有變動過。
胥顏就坐在一把椅子上,背對着門,不知道在看着什麽,不知道在想什麽,非常地入神,狐九在門口站了半天他都沒有察覺。
都已經沉迷到這個地步了,難道胥顏還不敢承認他愛鳳絕嗎?
殊隐說胥顏不能動情,為何不能動情。
因為上古時期兩個男神相戀給三界招致了禍端。說的又是誰?
“神君。”狐九叫了正在沉思的身影一聲,擡腳走了進去。
然而胥顏卻驀然回過頭,神色大變:“別進來!”
狐九想要退出去已經來不及了,就在他踏進去的時候,整個房間好像活過來了一樣,周圍好像籠罩着一層薄薄的神力将整個房間包裹。他看見胥顏向他跑來,但是在靠近他的時候卻從他身體中穿了過去。
狐九:“……”他立刻摸了摸自己,明明完好的身體,神君怎麽穿了過去?
胥顏停了下來,他知道陣法啓動了。
“神君,這是怎麽回事?”
胥顏臉上帶着些許茫亂,他皺眉說道:“他喜歡研究陣法,這整個房間就是一個巨大的陣。”
“唔……”狐九一只腳還保持着腳尖點地的姿勢,他緊張地連腳跟都不敢落地,他猶記起在乾天殿裏走過的密道,一時格外無語,心想那些上古的神仙都有病吧,沒事總在自己住的地方布置什麽機關大陣?他就不怕自己哪天不小心栽了!
狐九抿唇,眼中閃過羞愧,他小心翼翼問:“神君,我該怎麽辦?”
胥顏哼了一聲:“這房間正好位于殿中央,我若毀了這陣,半個飛鸾殿就沒了。”
狐九:“……”
“你試試自己能不能走出來。”
狐九問:“那你呢?”
“這陣關不住我。”胥顏說完,自然地走了出去。
狐九突然驚慌,自己走出去?自己怎麽走出去?“神君,你別丢下我。”
胥顏站在狐九身旁,這個距離二人伸手可及,卻無論如何都觸不到對方。
狐九小心地落下腳跟,發現并沒有什麽變化,他回頭向門外走,但是他走了好久,那門卻始終好像離他無限遠。胥顏提醒道:“你就算累死也走不出去。”
狐九望了一會兒天,轉頭對胥顏道:“我若是不小心毀了這裏……怎麽辦?”
胥顏不動聲色,但是眼底明顯荒亂一下,他停頓一刻,說道:“你還是先出來再說吧。”
于是狐九便開始在這房間中走動,除了他碰不到胥顏也走不出去門,其他一且正常,裏面的所有物品他也都能碰到。
狐九回首看滿屋子淩亂的物品,感覺自己還是有些眼力的,這些東西雖然很淩亂,但是好像真的有什麽規律,可是有什麽規律,花盆,書架,樹枝,桌椅,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能有什麽規律?
狐九猶豫了一下,開始随手亂動這屋子裏面的東西,胥顏目光閃了一下,但是卻什麽都沒說。
狐九動了所有能動的東西,但是陣型卻沒有絲毫變化,最後狐九随手扯下了書架上的那件衣服。
衣服散開,裏面有東西掉了出來,好像挺硬的東西,在地方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
狐九尋聲看去,只見那是個晶瑩剔透的圓球,球裏包裹着一縷火紅色的絨毛。
“這是……”
胥顏撿起那個水晶圓球,眼中閃過無數追憶之色:“他第一次換毛留下來的。”
第一次換毛留下來的,得有十五萬年了吧,這水晶球做工精細,渾然一體完全不知道這細軟的容貌是如何放進去的。狐九撇了撇嘴,突然有些暴躁,于是動作也越發粗暴了起來,但是胥顏沒注意,他一直盯着手裏的水晶球。
狐九将手裏的書本随意一丢,卻不小心正砸中了一盆花盆,那花盆掉在地上,碎成了一堆碎片,胥顏這才回過神來,狐九驚訝,這花盆也太脆弱了吧!
這時,房間卻抖動了起來,仿佛地震了一樣。
“狐九!”
“神君,我……”狐九被震得連站都站不穩,但是他卻發現胥顏穩穩地站在原地。
這只是他的錯覺?狐九越發焦躁,一腳踢飛了一把椅子,椅子撞在書架上,上面的東西掉了一地。
震動停止了。
然而,那虛幻的籠罩着的神力卻依舊沒有消失。可是這神力卻好像發生了變化,狐九站在陣眼中心,突然感覺到了深刻的壓抑和難受,他不由得捂住了胸口,同時也看見了胥顏驚訝的神色。
“陣中陣……”胥顏擅長的是幻境,對奇門八卦的陣法倒是不甚知曉,他知道鳳絕的前世,對于陣法的精通幾乎是他與生俱來的天賦,他也明白鳳絕定然會随着修為增長而激發這種潛能,狐九現在對陣法的熟悉也在逐漸增長,最初在烏蘇塔格的時候,狐九的這種能力就初露端倪,當時狐九以為自己是靠着強行增長的修為和火靈鞭所以才能打破绾冬的結界,但是胥顏清楚地看見是他巧合地破壞了結界的一個陣門,那結界本身就是一道陣法,有陣才有結界。
可是這房間是鳳絕大概三萬歲的時候布置的,那個時候他就有這般能力,他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狐九看着胥顏異常的變化,“陣中陣是什麽?”
胥顏看着這房間,看着所有狐九看不到的東西,幾乎喃喃自語。“他以前一直讓我來他房裏看看,我一直嫌棄淩亂便總是不肯進來。”
這麽久以來,胥顏今日也是第一次踏進這個房間,因為鳳絕告訴過他這個房間的事情,所以他以前就算進來也是踩着陣法的空虛處進來,因此從未觸碰到機關。今日是狐九誤踩到了陣腳所以陣法才啓動,随後才觸發了陣中陣,第一重陣法無法困住他,可是這第二重陣法卻将他牢牢鎖住,無法逃脫。
此刻在他眼中,這整個房間都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絲毫不見淩亂,他看見那根懸空而置的梧桐樹枝上蹲着一只巨大的火紅色鳳凰。
“鳳兒。”胥顏剛要走過去,那鳳凰已經轉身化作了人形,躺在了樹枝上。
胥顏回頭去看狐九,只見狐九正茫然地看着自己。
胥顏又回過頭,那穿着紅衣、雙目火紅的少年躺在梧桐枝上喃喃自語:“神君,你什麽時候才能看見我為你做的這些?”
胥顏的神色突然變得柔軟:“鳳兒,你做了什麽?”
少年恍若未聞,顧自說道:“殊隐那個老家夥每次一看見我就要提醒我一句您不能動情。可是您不能動,卻不代表我不會動啊。
真神怎麽就不能動情了?博禦也動了,您都沒看見他上次也不知道想到誰露出妖獸發情時才會出現的表情。
我問狐雲秋,送您什麽東西好,她說送花好。所以我特意去了好多地方摘了很多幾乎快要絕跡的奇珍送給你,結果你非但不喜歡,還罵了我一頓。
我又問狐雲楓,狐雲楓說你的衣服太單調了,所以我特別找到織女,求她給您做了幾身鮮豔的衣服,為此我還拔了鳳淳好多羽毛,搶了尚衣好多天蠶,可是您嫌那些衣服花俏,轉手就丢了。幸好我沒說那是我送的,不然您又該罵我了。
上次鳳族行百鳥集會,當時您什麽事情都不說就讓我回去,我二話不說丢下百鳥族回去找您,沒想到您只是待得無聊了想和我聊聊。後來群鳥上書彈劾我您就只看我笑話。
我問鳳绫說我喜歡一個人怎麽辦,結果卻讓她誤以為我……哎,不說了。神君啊,我好煩啊,你說我該怎麽辦呢。”
胥顏環顧整個房間,出現在他眼前的房間已經煥然一新,絲毫沒有一點淩亂的樣子。這個時候他才發現房間中擺放的物品,所有的東西都是他喜歡的,花盆裏的花,書架裏面的書,擺放的所有東西,他一直都不曾發現,這些東西全部被陣法所掩蓋,他竟然沒有發現。
人人都說他寵愛鳳兒寵得無法無天,可是他究竟都做了什麽!
“鳳兒……”胥顏擡腳向梧桐枝上仰躺的少年走去,然而鳳絕突然消失了。胥顏突然笑,然而眼眶通紅。他深深地吐了口氣,周身靈力驟現,緩緩覆蓋了整個房間,吞噬了整個陣法。
狐九見陣法消失這才松了口氣,他走到胥顏身邊,剛要說話,胥顏已經回身抱住了他,非常緊非常緊。
作者有話要說: 剛才自己看了一下,結果發現了一個忘記修改的大bug,所以只好險險地修改了幾個地方,但是也不能大改,哎。一失足成千古恨。T.T
☆、規矩
狐九以為胥顏會對他說什麽,但是胥顏什麽都沒說就離開了房間,房間裏面的東西都恢複了原樣。還是像原來亂七八糟的樣子,但是狐九知道一定有什麽東西發生了變化。
狐九看了這房間半晌,轉身也離開了。
他去找白彥和銜陽商量辦法,畢竟長白山下面的人得盡快處理啊。可是當他回去的時候就看見銜陽一個人抱着他的紅纓槍苦大仇深似的坐在麒麟的腳面上。
“銜陽,白彥呢?”
“剛才中皇山來人将他接走了。”
狐九摸摸下巴:“中皇山出事了嗎?”
銜陽聳了聳肩表示不清楚。
狐九嘆了口氣:“這下好了,山下的那些人得我們自己處理了。”
銜陽道:“你自己去吧,我可下不去。”
狐九拉住銜陽的胳膊,一邊恍一邊掐着嗓子道:“銜陽哥哥,你不能這麽對我啊。”
銜陽推開狐九,瞪着眼睛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心想狐九這不是吃錯藥了吧?剛才還剛打了自己一巴掌。
狐九見銜陽反應詭異不由得噗嗤笑了一聲。對銜陽說道:“行了,我先下去看看那些人。”
銜陽站起來,叫住狐九說道:“對了,白彥臨走的時候跟我說了一個什麽審命帆,說是可以用來選人的。”
“審命帆是什麽?”
銜陽搖了搖頭:“你還是去問一問神君吧。”
審命帆?狐九若有所思地下了山。然而當他看見山下發生的事情之後,大吃一驚,下面的人竟然都打成了一片!還有很多人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果然被白彥料到了。
有幾個身強力壯看起來法力也不弱的人打在了一起,狐九看了幾眼愣是沒看出誰和誰是一夥的,剛剛明明還在一起打別人的兩個人轉眼就打到了一起。還有一個人已經被打得口血直流卻仍然拿着武器戰鬥,這架勢分明就是在拼命啊!
狐九突然覺得無比生氣,長白之巅招人是他提議的,這些人如今變成這個樣子分明也是被他害的。狐九一躍而出,赤紅色的神力驟然出現在山腳,正在打鬥着的人一瞬間被這神力波及,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那紅色的神力餘波擴散出數丈遠,撞到雪堆上落在深深的仿佛是灼燒般的痕跡。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震驚不已,站在長白山下,無論是誰,根本就使不出半點法力,這個人竟然還能在這裏使出如此具有破壞力的一擊!
倒在地上的一個身材長相頗為文質彬彬的人驚愣一瞬後突然跳了起來,從地上撿起了一把大刀,對着突然出現的狐九表情猙獰:“呵呵,又出來一個厲害的,來啊!殺了我你就是第六十名”
這男人舉着大刀就朝狐九沖了過去。地上的人紛紛興奮地叫了起來。狐九怒不可遏,這些人都在幹什麽!
火靈鞭出現在手心,狐九長鞭一甩,立刻便将那個男人抽飛,男人飛到了盤雲階上撞到山壁,順着石階一路滾了下來,徹底沒了反抗能力。
“喂,新來的!”地上的人紛紛站起來,有個似哪個門派打扮的人指着狐九說道:“不管你是誰,來自哪門哪派,你想上長白之巅就得守規矩!”
狐九站在半空,居高臨下地看着那些人:“什麽規矩?說來聽聽。”
那個人走到之前狐九貼的告示那裏,指了指告示說道:“看見了嗎?白紙黑字的寫着,只要一百人,想進就得憑修為等級,按修為排隊!”
狐九說道:“告示上面有說按修為選人了嗎?”
那人道:“告示上寫着只要百人,不管他按什麽選,我們這裏這麽多人按修為排隊是最好的方式!”
其他的人都表示贊同。
狐九聲音徒然增大:“我現在就告訴你們,長白之巅選人沒有規則,只要品行端莊,德行兼備,不牽世俗紛争,不管他直達上神亦或是形如凡人都沒有關系。你們在這裏以修為排行,公然在長白山下動用武力,可有将長白之巅放在眼裏!”
周圍的人都驚了,沒料到突然出現的這個人竟然還挺厲害,有幾個人面面相觑琢磨着要不要一起上。
要狐九守規矩的那個人察覺出不對勁,問狐九:“你到底是誰,長白之巅的事情豈是你說了算的!”
狐九一笑道:“長白之巅上面的事情我确實說了不算,但是選人的事情還就我說了算。”
“你到底是誰?”
突然人群之中驚現一聲女聲。
“狐九!”
地上的人再次瞪圓了眼睛,狐九!這個人就是連上盤雲階三關的那個狐九!
狐九尋聲看去,目光一喜。君斓!
君斓一邊擺着手一邊咋咋呼呼地跑過來,由于道路不通,所以中途還從地上躺着的幾個人身上跳了過來,她興奮地對狐九擺手:“狐九,是我啊狐九!”
狐九剛要去找君斓,卻不想這個時候,周圍的人竟然全部對着狐九跪了下去。
“見過大人。”
君斓突兀地站在跪了一地的人中央,被吓得有些手足無措,她擡頭看着半空中的狐九,突然懷疑這個人是不是曾經帶着她游歷妖市的那個人。
狐九尴尬地津了下鼻子,簡直比君斓還不知所措,他什麽時候變成大人了,這群人比那些上古神仙還有病。
于是他幹脆也不管這些人了,上前抓住君斓的手,對跪了一地的人們說道:“長白之巅選人自有章法,一切随緣,不可強行留居此地,盡快退散,不得在此地動用武力。”
“是,使者。”
狐九剛要拉着君斓走,突然想到什麽,他上前将牆壁上面的告示揭了下來。
一人詫異地問道:“這告示難不成就作廢了?”
“長白之巅不會出爾反爾,但是你們的做法違背了長白之巅的初衷,故而告示需要修改,長白之巅還需要人手,但是我會自行選擇,不需要你們在此留守,無關人等,盡快撤離。”
“這……”
未免這些人糾纏,狐九趕緊拉着君斓走了。
鳳君斓的眼睛始終離不開狐九,若不是因為和狐九熟識,她現在幾乎認不出狐九,雖然狐九的樣子并沒有太大的變化,他仍然穿着一身紅衣,黑發上系着黑色的綢帶,但是他卻還是變了。變得比以前更加成熟,個子似乎也變高了,而且現在的狐九身上散發出一種以前她從未見過的威然的風姿,幾乎像是與生俱來的。尤其是她還感覺到,狐九身上有一種幾乎讓她懼怕的氣質。鳳君斓看見狐九在看她,稍稍有些不好意思道:“你現在怎麽變得這麽厲害了?”
狐九摸了摸頭發,說道:“你還笑話我啊,當初我什麽模樣你是最清楚的。”當初他從烏蘇塔格回來之後君斓就不見了,胥顏告訴他君斓已經回南海了,因為是胥顏所說所以他也沒有懷疑。這麽長時間不見,鳳君斓還是以前的樣子。
君斓看了看狐九,臉色有些發紅:“這麽長時間不見,你變化好大。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全身上下只剩骨頭了,現在看你,壯實不少了嘛。”
“算了,還是別提當初了。”
狐九直接拉着君斓飛到了廣場上,但是君斓一上去之後就毫無預兆地倒在了地上。
狐九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她,“君斓?”
銜陽跑過來驚奇道:“呦,這麽快就選出來一個人啊,還是個小丫頭。”
“她是南海鳳族之人,是我的朋友。”長白之巅上面的神力太過濃郁,君斓即便是鳳也抵擋不住這麽強的力量。狐九從懷裏拿出胥顏給他的小葫蘆,将裏面的水滴了一滴在君斓的腦門上,君斓的臉色瞬間就好了起來,但是并沒有醒。
狐九擡頭問銜陽:“鳳族的人安排在哪了?”
銜陽道:“飛鸾殿後面的玉林裏。”
玉林在上古時期就是鳳族那些人的栖身之所,這裏面種滿了梧桐樹還有紅豆樹,空氣濕潤。
狐九抱着君斓将她也送去了那裏。
玉林中有一處梧桐殿,鳳凰擇梧桐而落,但是總有幾只鳳凰會想要住在屋子裏的。
狐九一出現在這裏立時就被這裏面的二十個鳳凰發現了。他們紛紛圍了過來。
這二十個鳳凰十男十女,長相各個都是相當給鳳族長臉的。鳳族天性倨傲,五千年前和胥顏一刀兩斷,如今又被迫入長白之巅,來了幾日卻只閑在玉林中所以每個人面對着狐九臉色都不是很好,但是他們每個人都好像約好了一樣,總是忍不住看狐九,哪怕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
其中有一名頗為英俊又很是儒雅穩重的雄鳳凰,名叫鳳君澤,這名字一聽就是鳳君斓的師兄,只不過據狐九所知,這鳳君澤已經成神千年了。如今他作為鳳族族長的大弟子首當其沖被送來了長白之巅。他看見狐九将鳳君斓抱進來立時緊張地跟了過來,驚道:“這丫頭怎麽來了!”
其他的鳳凰都跟了過來,有的人叫着“小師妹”,有的人叫着“君斓妹妹”。
狐九解釋道:“你們別擔心,她只是一時适應不了長白之巅上的神力,所以暈過去了,你們當初來的時候不也是不适應嗎,過一陣就好了。”
鳳君澤看了狐九好幾眼,最後說道:“多謝你了,我聽小師妹說過你,在妖界的時候多虧你護着她,不然的話她肯定難逃責難。”
狐九倒是驚訝:“她和你們提過我?”
有兩個小姑娘意味深長地笑笑,對狐九道:“小師妹經常和我們說起你,她一直都想出來找你,但是族長不許,她就總是念叨你,如今這是又不知道怎麽從南海跑出來的。”
“你們……的族長很嚴厲嗎?”狐九聽說過,鳳族的族長名叫鳳绫,是三界中僅有的幾位女上神之一。
有個小姑娘說:“我們族長只對我們修行方面管理得很嚴,至于其他的地方她對我們非常好,小師妹平時愛偷懶,還總愛出南海,所以師父管她比較嚴格,而且師父最喜歡小師妹了,所以期望越高就越嚴厲吧。”
狐九點了點頭。
君斓看樣子輕易醒不過來,狐九就要告辭了,鳳君澤将狐九送出梧桐殿,偷偷問狐九:“神君近日是否公事繁忙?”
狐九看了鳳君澤一眼,猶豫着回問道:“你可是找我家神君有事?”
“不不不,小神豈敢輕易叨擾真神,只不過……”鳳君澤臉色漲紅,說話也磕磕絆絆:“對了,聽說妖皇給神君送了百名舞姬,神君喜歡舞樂?”
這個問題狐九自然也是不清楚的,只好搖了搖頭,不過神君有冰魄琴作為貼身武器,想必也是喜歡舞樂的吧。
鳳君澤見狐九毫無反應,又問道:“我還聽說天帝派遣的宮娥和宮奴都在殿後打掃。”
“對,雖然長白之巅封山十萬年仍然保持很好,但是有些地方還是需要打掃一下的。鳳神君你們若是在這玉林中住的不舒服就盡管來找我,長白之巅地方很多,重新給你們……”
“不是,小妖君誤會了。”
“叫我狐九即可。”
“哦,好。玉林自古便是我鳳族居所,內裏梧桐居多正适宜鳳凰栖息。只不過……”鳳君澤見自己暗示都這般明顯了狐九竟然還沒有明白,不由得一咬牙直接坦白道:“五千年前幽冥山上胥顏真神弑我鳳族皇者,族長一怒之下和胥顏真神一刀兩斷,這麽多年來鳳族也算自食後果,如今真神不計過往,仍認我鳳族為部下,鳳族感激不盡,特應神君之命,入長白之巅。可是……”鳳君澤臉色漲得通紅,這番話說下來,他感覺臉都快丢沒了,但是沒有辦法,這是鳳淳老先生用自己數萬年聲望換回來的,即使是讓他聲名盡毀,他也不能辜負了老先生的囑托,更不能陷鳳族于不義。
“如今我等已進長白之巅數日,我等不奢求能夠見上神君一面,但是好歹給我們分配一些事情做,就連那些天界和妖界來的宮娥舞女們都有事情做,可是我們卻還在……”
狐九看鳳君澤的樣子簡直像被水煮了一樣,額角的汗都流下來了,他安慰道:“我會盡快去找神君為你們問上一問,你不要擔心,神君最是念情的人,鳳族跟随他千萬年,他豈會因為族長一時之怨而與鳳族老死不相往來。只不過神君近日諸事繁忙,許是有所不顧吧。”
更何況,鳳族是鳳絕的部下啊。
鳳君澤一喜,連忙給狐九作揖,狐九立馬讓開了,将鳳君澤拉起來。
鳳君澤看着狐九的背影嘆了口氣,心想自己真是越來越沒出息了,看着個狐妖自己都能發抖。
狐九從玉林離開後徑直去找胥顏,天色陰沉,似乎下雨了,狐九摸了摸掉在臉上的水滴有些驚訝,沒想要長白之巅裏面竟然也會下雨,但是他并未在意。他一直在想胥顏有沒有好過來,也不知道他在那屋子裏面都看見了什麽,好像很受打擊的樣子。
他去找胥顏也不是為了鳳族的事情,還是為了告示的事情,他沒想到一個告示竟然會引起這麽大的反應,他如今将告示給揭了,也不知道做的對不對。雖說他當時表現得頗為理直氣壯,但是到底這事也算是出爾反爾了呢。
希望不要給神君惹麻煩啊。
胥顏确實很受打擊,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的所作所為給鳳絕都帶來了什麽。就像鳳絕自己說的那幾件事,那些奇珍,他只想着這些奇珍是瀕臨滅絕的,卻不想那是鳳絕走遍四海八荒特意為了送給他的。那些衣服,确實太豔了,他從未穿過除了白色之外的顏色,他以為是下人送錯了,便都讓下人帶走了。
鳳族百鳥集會,他向來不關心這些事情,百鳥集會是鳳族奠定百鳥之首的重要集會,鳳絕身為百鳥之皇理應到場,可是他卻因為無聊将他叫來,讓他失了百鳥之心,鳳絕至始至終沒有對他說過什麽百鳥集會的事情,所以後來鳳絕被彈劾的時候,他笑是因為他以為鳳絕又貪玩了。
除了鳳絕抱怨的這些,還有很多很多,胥顏從未注意過,他從來都以為鳳絕為他做任何事情都是理所應當,所以他理所應當地對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不管他願不願意便将自己的所有能給的都強行加給他,因此落了個寵溺的名頭。
一直以來,他竟然還為此驕傲,卻不想自己一直都是個被世俗蒙蔽了的癡人。
狐九走過去的時候,就看見胥顏頹然地坐在椅子上,背着門,面着窗,這是他從未有過的姿态,在他的印象裏,胥顏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只可遠觀,毫無世俗之氣,姿态永遠都是端莊而高貴的。
但是此刻胥顏彎下了腰,垂下了肩膀。只從背影就能看出胥顏的悲絕,無邊的痛苦和孤寂吞噬了他。
狐九突然覺得心疼,此時此刻的胥顏仿佛無比的孤獨,偌大三界之中卻沒有人能夠關心他,沒人能照顧他,沒人能夠為他分擔痛苦。
狐九一雙眼睛帶着濃烈的不甘,他明明是個真神,卻比不上這世間任何一個人。所以他走了過去,從後面抱住了胥顏。
他感覺到胥顏抖了一下,他看見胥顏手中攥着藏有鳳絕柔軟的火紅色絨毛的水晶球。
狐九自欺欺人地認為,只有這樣才夠為胥顏分擔他的痛苦,所以他在胥顏耳邊輕聲道:“神君,有我在呢。”
過了許久,胥顏才伸手握住了狐九的手。
☆、鳳族
胥顏拍了拍狐九的手,示意狐九放手。
狐九放開手有些不知所措地後退一步。
胥顏摸了摸手中的水晶球,将其放到自己的袖口中,然後回過頭看向狐九,他的雙眼有些發紅,在白皙的臉上尤為明顯,但是他仍然笑了一下,問狐九:“怎麽這會兒功夫又回來了?”
狐九摸了摸鼻子說道:“神君,我把那個告示給揭了,因為我剛才下去的時候發現下面的人因為這個告示都打了起來,我害怕會徒增殺戮……我這麽做是不是給長白之巅抹黑了?”
“你認為對就好。”胥顏看着狐九,目光帶着些許虛弱的慈愛:“本君從未管過三界之事,對這長白之巅上的大小事務也疏于管理,以前這些事情也不需要本君操心,現在你幫着銜陽,有事情你們兩個決定吧。”
胥顏伸手揉了揉額角,閉了閉眼說道:“況且很快,他們就會回來了。”
狐九疑惑:“他們?是誰?”
胥顏站起來,“到時候你便知道了,當初長白之巅上還有很多人并未死去,他們大多歸屬了三界。”
狐九抓了抓頭發:“長白之巅都開這麽久了,他們還沒回來?他們還會回來了嗎?”
胥顏碰了碰狐九肩上的長發,說道:“那些人……随緣吧,但是你最喜歡的那兩個就快醒了。”
“我最喜歡?”
胥顏目光一閃,說道:“你會喜歡他們兩個的。”
“哦……”狐九神色突然落寞,其實胥顏說的是鳳絕喜歡的吧。“神君,你知道審命帆嗎?”
“審命番……”胥顏嘴角微微揚起,狐九并沒有躲開他的觸碰,所以他将手放在了狐九的肩膀上:“本君記着應該是歷屆司命星君的器物,用來鑒定每個人的生性和命理。”
“司命星君啊,白彥臨走時告訴我這個,說是可以用來選人,可是司命星君的東西我怎麽去拿啊。”狐九無奈地撅了噘嘴。
胥顏略微皺了一下眉,道:“天界妖界都給本君送來那麽多人了,再加上那群鳳凰,就別再找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人進來擾我清淨了,招人随緣即可,無需用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