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因為我從小到大只見過他一個男人。我想問他,他恨我父親,卻為什麽要折辱我?可是還沒等我找到繁哥哥的時候,就被一群天兵包圍了,為首的那個人說我禍亂人間觸犯了天條要抓我回去問罪。我不想去,我還沒有找到繁哥哥。我拼命地逃,可是那個天神太厲害了,我逃不過去,後來就在我差點被抓住的時候我被一個人救了。
那個人問我為什麽要殺人,我就将我的事情全部告訴他了。他沉默半晌,給了我一枚丹藥和一塊令牌,讓我去鬼界,我将那枚丹藥吃了之後感覺全身充滿了力量。他是我這一生中第一個對我好的男人。随後我便按照他的吩咐去了鬼界,當時鬼界一片大亂,好像是因為鬼王灰飛煙滅了,那些惡鬼想要欺負我,可是他們誰都打不過我,後來青冥出現問我為什麽來鬼界,我将那枚令牌拿出來,他們便向我俯首,認我為王。”
“天界難道就沒找你麻煩嗎?”
鬼王搖了搖頭。
長纓不由驚訝,手持鬼界掌印任意封賞,還能為鬼王擺平天界誅殺?“救你的是什麽人?”
鬼王緩緩搖頭:“他不讓我告訴任何人。”
鬼王擦淨淚痕轉而起身為長纓解去繩索:“我只吸取那些惡人的陽氣,不會傷害好人,尤其是你這樣深情的人,我很羨慕她。”
長纓回想到自己剛剛不由自主說的那些肉麻的話不禁耳根通紅。
鬼王面對長纓又問道:“常青山很久之前就已經變成了鬼山,三界中無人敢踏進常青山半步,你為何來此?”
長纓方才想起正事:“鬼王大人,長纓來常青山只是為了取得冰魄琴,去救人間受苦的百姓……也是為了救她。”
鬼王挑眉問道:“冰魄琴?那是什麽?”
“上古胥顏真神的神兵,據說落到了常青山。”
鬼王莞爾一笑:“怎麽可能,整個常青山都是鬼界的地方,那麽重要的神兵落在常青山為何我卻不知道?”
長纓看了鬼王一眼,但是鬼王那雙輕靈的眼睛實在太過清澈,可是他還是不相信,冰魄琴出現鬼王能不知道。“我是受天帝和妖皇旨意前來常青山尋找冰魄琴,鬼王若是知道還請如實相告,莫要耽誤了拯救人界蒼生的重任。”
鬼王臉色變了變:“既然長纓是來拯救人界蒼生的,那你自便離去,鬼界上下不會阻攔。呵呵,人界蒼生?短短兩天之內,已經有差不多七千餘人到我生死局報道了,我那小小的生死局差點被那些鬼魂給擠破了。”
長纓踉跄着,伸手扶着了椅子,七千餘人……他要如何償還這麽多條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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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九被關在牢室裏無比焦躁,他所在的牢室只不過是衆多牢室其中之一,周圍有很多的牢室,牢門左側牆下的空地上遍布着各種各樣的刑具,牢室裏無人看守,只有緊閉的牢門外面站了兩個看門的鬼侍。
狐九在牢室裏來回走動,他大喊大叫,但是根本沒有人理會他,他用力擊打牢門,讓那鐵門發出砰砰的撞擊聲以此來引起那些鬼差們的注意,但是仍然沒有人理他。
只有狐九隔壁的一個蓬頭垢面的男人受不了狐九的大吵大嚷,捂着耳朵在地上打滾大叫:“啊!吵什麽,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因為周圍的牢室裏那些人都奄奄一息快要咽氣了,所以狐九也以為旁邊一直躺在地上的這人也快不行了,沒想到這人只是在睡覺。
狐九繼續拍打牢門大喊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你有力氣還不如睡會兒覺!”
狐九看實在無人理他便洩氣一般坐到地上,問旁邊那人:“你是怎麽被抓進來的?”
那男人見狐九和自己說話,便也坐了起來,攏了攏身上的破衣服回道:“當然是我自己進來的。”
狐九心想這人看着也挺年輕的,只不過年紀輕輕就死了也真可憐,便問道:“你怎麽死的?”
男人嗤了一聲解釋道:“我沒死,這裏是鬼王宮,不是生死局,人死後會進生死局,只不過鬼王宮和生死局都在鬼界,所以大部分的人都以為兩者是在一地地方,其實生死局離鬼王宮還挺遠的。”
狐九也一直以為鬼王宮就是生死局來着,生死局在人界好像叫地獄,人死後魂魄會進生死局投胎,然後進行下一世輪回。狐九撇撇嘴,問道:“那你進鬼王宮做什麽?”
男人搓了搓手,一臉猥瑣道:“我聽說,那鬼王可是三界難得一見的美人,我就是想見見她,結果我來了三個月了,別說見她一面,就是影子我都沒見到,每天都在這牢裏睡覺。”
狐九嗤了一聲,沒想到是個色鬼。
男人失望地嘆了口氣道:“哎,之前我偷偷溜出去好幾次也沒見到她,你說她是不是害羞啊?”
狐九頓了頓,猛地驚醒,他一把抓住鐵杆驚訝地看着男人問道:“你出去過?”
☆、冰魄
男人得意地看了狐九一眼:“是啊,我很厲害吧?”
“怎麽出去?”
男人搖頭晃腦:“我倒是可以救你出去,可是這個嗎……可不是無償的。”
“你想要什麽?”
男人看了狐九一眼,突然湊近,“把你懷裏的鞭子給我。”
“什麽?”
“把你的鞭子給我我就讓你出去。”
狐九摸了摸自己的懷裏,火靈鞭依舊毫無靈力,這是神君給他的,他當初将凝露眼當了,神君現在還在生氣,若是他将火靈鞭送人……光是想想,狐九便覺得罪惡。
“除了這個鞭子。”
男人撇了撇嘴,将狐九從上打量到下:“那你脖子上的墜子。”
“不行!”狐九瞪了男人一眼,這人怎麽知道他懷裏有鞭子脖子裏有吊墜?“你根本就不是凡人。”
男人哼了一聲,不欲再多說話。
狐九頓了頓,現在還是出去最為重要,這個男人到底是誰他溜進鬼王宮想要幹什麽也不關他的事。“到底怎麽樣你才能告訴我怎麽出去?”
男人揉着下巴想了一會兒,然後又看看狐九,說道:“想要出去,至少得是一件神器,但是我可以寬限到你出去之後再給我。”
“你覺得我會有神器?”
男人點了點頭:“沒有就拿那條鞭子和那玉墜換。”
狐九猶豫了一下,答應了“好。”
男人從地上站起來,然後左右看了看,竟然直接從那才只有拳頭粗細的鐵欄杆中間穿了過來,他的身體從鐵欄杆中間穿過的一剎那,身體仿佛已經沒有了骨頭,只剩下了皮肉。
狐九驚訝地張大了眼睛,“你難不成讓我用這種辦法逃出去?”
男人理了理自己雜亂無章的頭發,說道:“我倒是想啊,不過你不會啊。”男人說着走到了鐵門口,将鐵鎖拉了進來,他伸出小拇指,只見那髒兮兮而且指甲黝黑的小指突然變成了一根細針,他将“細針”插進了鎖眼裏,手動了動,那鎖便咔地一聲打開了。
狐九急切地要往外走,卻被男人一把拽住,“別亂走,鬼王宮裏可不能亂來。”
狐九只好冷靜下來。“對了,我叫狐九,你叫什麽?”
男人帶着狐九走到牢門口,将耳朵貼在那黑漆漆的牢門上聽聲音,回頭對狐九道:“你可以叫我寧琛。我知道一條小路,從那裏你可以直接到地面,但是你得小心……”
狐九打斷寧琛,說道:“寧琛,我現在還不能出去,我要去找鬼王,她把我兄弟給抓了。”
寧琛回過頭看狐九,擰着眉毛問道:“你們來鬼王宮做什麽?”
“我們是來找冰魄琴的。”
“胥顏真神的神兵?你們找它幹嘛?”
狐九一激動:“你見過嗎?”
寧琛頭動了一下,不知是想搖頭還是想點頭:“我聽說,兩個月前常青山突然下了一場大雪,你別看常青山現在是這個鬼樣子,但是在很久之前,常青山四季如春,經年不見一片冰雪,故而得名常青,上一任鬼王因同仇家打鬥故而将常青山變作了鬼山,從那以後,常青山就再也沒有了生靈。不知道是不是和冰魄琴有關。”
狐九無比激動,這樣的異常必是因為冰魄琴無疑了,“你可知道冰魄琴的下落?”
寧琛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看來還是得找鬼王問問,畢竟常青山是她的地盤。”
寧琛此刻似乎已經探聽清楚外面的動靜,他去拿了一個錘子,站到牢門旁邊,他對狐九招招手,讓狐九站到自己身後,狐九照做,然後寧琛将錘子狠狠砸在了那一堆放滿了刑具的地方,頓時傳來了一聲撞擊聲響。
狐九心想,這樣就能把鬼侍吸引來?他剛才撞門撞了半天也沒人理他,結果狐九的疑問剛起,那牢門後就傳出了鎖鏈的窸窣聲,随即那厚重的牢門被推開,兩個鬼侍走了進來,可是還沒等他們看清裏面發生了什麽事情,寧琛已經一手一個将他們都打昏了。
“你怎麽知道他們肯定會進來?”
寧琛得意道:“山人自有妙計,來啊,把他們的衣服換上。”
于是兩個人換上了鬼侍的衣服,狐九随後将兩個鬼侍的身體搬進了自己的牢房,将門鎖住,然後才和寧琛出去将牢門鎖住。
“你知道鬼王在什麽地方嗎?”
“自然知道,跟我走。”寧琛帶着狐九兩人堂而皇之地走在鬼王宮中黑黝黝的石道上,石道兩側點着綠色的幽光,這鬼王宮把守地相當嚴密,每個路口都必有兩個鬼侍站崗,一開始狐九還有些緊張害怕被發現,但是走了一會兒發現這些鬼侍根本就沒有發現他是冒充的,于是便也像寧琛一樣挺胸擡頭。
二人走了很久,才來到了一個非常華麗但是與此同時守衛也格外森嚴的宮門,淩潄宮。“這就是鬼王住的地方。”
“我們該怎麽進去?”
寧琛搖搖頭:“除非有鬼王的命令,否則任何人不得私自進去。”
“那你上次是怎麽進去的?”
寧琛瞪了狐九一眼:“就算能讓你進去我也不會帶你進去的,想見鬼王?想得美。”
狐九翻了個白眼道:“我對鬼王沒興趣,我只是想要得到冰魄琴。”
寧琛摸着下巴考慮着。
突然,狐九感覺到懷裏的火靈鞭動了一下,他摸了摸胸口,火靈鞭果然在動,而且他好像感受到了火靈鞭的意識,它在指引自己進淩漱宮之中。
冰魄琴果真在鬼王手裏嗎?
“我一定要進去!”
“你真的就要這麽走了嗎?”鬼王可憐兮兮地看着長纓。
長纓揉了揉自己被綁得酸痛的肩膀和手臂瞥了鬼王一眼:“還請鬼王放了我的同伴。”
鬼王撫了撫自己的鬓發,說道:“對你我已然是網開一面,那個人?哼……”
“報!”一個鬼差從門外跑了進來,他匆忙跪在鬼王面前對鬼王行禮道:“啓禀鬼王,外面有一個人穿着我鬼界的衣服正在淩潄宮外鬧事。”
鬼王冷冷地瞥了那個鬼差一眼,目光陰冷完全沒有同長纓說話時的溫婉賢淑之樣,她道:“這種小事也要來打擾本王?抓了他丢進六重煉獄。”
鬼差打了個哆嗦道:“是!”然後快速離去。
長纓看了鬼王一眼,擡腳往外走,鬼王在他身後悠悠的說:“我只放你一個,你可千萬不要讓我為難啊,長纓~”
狐九握住滿血複活的火靈鞭大殺四方,那些被鞭子甩到的鬼差都變成了一道黑煙消散,但是同時更多的鬼差從四面八方飛來。
寧琛早就在狐九動手的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群鬼差正在拼命将淩漱宮的殿門合上。
狐九一甩鞭,将一口着火的大鍋抽飛到了淩潄宮的一側宮門上,頓時宮門上便燒起了熊熊烈火。
那些被火舌舔到的鬼身上立刻着了起來,他們立馬放棄關門紛紛倒在地上打滾,連聲慘叫。
狐九跳到宮門前,甩動火靈鞭費力地往淩漱宮內走去。
長纓出來的時候便看見宮門處的熊熊大火,同時也看到了宮門處甩動長鞭的小小身影,長纓縱身而起,快速飛到了狐九身邊。
狐九見到長纓激動道:“長纓,冰魄琴就在淩潄宮裏,一定就在鬼王手裏!”
“真的?”長纓轉而想要飛回殿裏,然而此刻,鬼王已經走出了殿裏,正在半空中站立着,冷冷地看着他們。
長纓看着鬼王,問道:“冰魄琴真的在你手裏?”
鬼王已經跟剛才的樣子判若兩人,她負着手,面容冷酷地看着長纓道:“本王放了你,你就這樣報答我?”
“我問你冰魄琴是不是在你手裏!”
“若是找冰魄琴就去別處,但是現在……”鬼王冷冷地看着狐九:“毀我宮門,屠我族類,這筆賬本王可不會輕易就這樣算了!”
“青冥将軍何在?”
“在。”青冥從淩潄宮外出現,身後跟着無數鬼差。
“本王命你捉住此膽敢在我鬼界鬧事之人,生死不論。”
青冥擡手道:“末将遵命!”
“等等!”長纓面向鬼王,他剛準備說話,就看見鬼王突然神色大變,然後在鬼王寝殿之中突然散發出無盡寒冷之氣,随即,一道銀白色的神光從寝殿之中破窗而出。
狐九驚道:“冰魄琴!”
鬼王面露驚異,伸手就要去抓住冰魄琴,然而有一道紅色神力比她還要快,迅速沖向了冰魄琴。
鬼王目光驚訝,“火靈鞭?”
狐九還保持着右手上舉的樣子,這是剛剛火靈鞭突然從他手中掙脫的時候的樣子,火靈鞭自從到了常青山之後就很是異常,此刻竟然還自己跑了!
長纓搓了搓胳膊道:“冰魄琴果真在這!”
随着冰魄琴出現,整個淩潄宮周遭的空氣瞬間冰冷下去,有一些鬼甚至受不了那刺骨的寒氣紛紛向遠處跑去。有一個人帶頭,其他的人都開始争先恐後地往淩潄宮外跑,就連青冥都有些變了臉色,但是他還是留了下來。不一會兒的功夫,整個淩潄宮就只剩下了四個人。
半空中,冰魄琴上天入地四處飛跑,頗有些狼狽逃跑的樣子,後面火靈鞭如一條長蛇緊抓着它不放,再後面,則是滿臉憤怒的鬼王。
火靈鞭追不上冰魄琴似乎來了脾氣,鞭身抖動着、擰巴着,和冰魄琴在空中畫起了龍。
“站住!冰魄不許跑!”鬼王在後面追着冰魄琴和火靈鞭,但是她完全沒有那兩件東西靈活,它們甚至從半空中懸挂着的鬼王宮的旗幟中間的小縫鑽了過去,鬼王只好憤怒地停了下來。
長纓對鬼王道:“它本就不屬于你又何必強求。”
鬼王狠狠瞪了長纓一眼,長纓注意到鬼王的眼睛有些發紅:“可它是我恩人的東西!”
狐九道:“冰魄琴是胥顏真神的神兵。”
鬼王固執地說:“它不是!”
狐九也固執地解釋道:“冰魄琴自古以來就是真神的神兵,無人能夠染指。”
鬼王瞪了狐九一眼,迅速從半空中落下來走到狐九身邊問道:“為什麽火靈鞭會在你的手上?”
“火靈鞭是胥顏真神賜給我的。”
鬼王雙眼通紅,說話時帶着咬牙切齒的怒意,她道:“他憑什麽将火靈鞭賞賜給你!”
說話間的功夫,只見上空突然傳來咔嚓一聲,衆人擡頭去看,原來是一杆石柱被火靈鞭撞折,火靈鞭在半空中停滞了一會兒,而冰魄琴也停了一下,就在這空檔,火靈鞭一躍竄出,一下子便将冰魄琴層層纏住,任憑冰魄琴如何扭動火靈鞭都未松開。
被火靈鞭纏住的冰魄琴漸漸從半空落了下來。
長纓看着神色異常的鬼王,問道:“你的恩人究竟是誰。”
鬼王瞥了狐九和長纓一眼,說道:“你們不會認識的,冰魄琴和火靈鞭都是我恩人的,我是不會讓你們帶走的。”
狐九分毫不讓道:“那就對不住了,這兩樣東西哪一樣都不會留在鬼界的。”
鬼王拉開架勢,“本王倒要看看,你們今天怎麽将這兩樣東西帶走!”青冥見鬼王準備動手,立刻跑到了鬼王身邊。
狐九和長纓同時嚴肅起來,看來這鬼王對這兩樣東西真的是執着地很。就在四人準備動起手的時候,冰魄琴和火靈鞭落到了四人中央,冰魄琴向鬼王地方向靠了靠,琴弦未彈自響,琴音輕靈悅耳。
鬼王怔了怔,慢慢放下了手。待到琴音停止,鬼王才問道:“冰魄,你真的要走嗎?”
冰魄琴發出了“叮”的一聲。
鬼王咬咬牙,背過了身,“那你走吧。”
狐九和長纓對視一眼,狐九上前同時抱住了火靈鞭和冰魄琴。
長纓對鬼王的背影行了個禮,“多謝鬼王。”
鬼王沒說話。
青冥道:“順着路一直往右走,直到看見重生門,從那裏就可以回到人界。”
“多謝。”
狐九抱着火靈鞭和冰魄琴,同長纓一起離開了鬼界。
二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東海之濱,那裏仍然還是大水泛濫的樣子。
長纓架着雲,狐九将冰魄琴放在雲上,火靈鞭已經自行離開了冰魄琴,乖乖地待在狐九的懷裏。
狐九看着雲層上晶瑩剔透、做工極其精美,琴身上雕刻着簡樸的花紋,琴弦如蠶絲一般細的冰魄琴問長纓:“需要彈嗎?還是它自己會動?”
長纓搖了搖頭。
就在這個時候,冰魄琴自己發出了“叮”的一聲響,随後琴弦自動,清幽卻帶着铿锵氣勢的琴聲從琴上發出來,那琴聲無比悠長,聲波幾乎傳遍整個東海。
與此同時,東海下面的人都聽見了那琴聲,他們不由自主地被那琴聲震懾,甚至有些修為較弱的魚蝦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同時他們也發現了東海的海水出現了異常的波動。
敖湛自然也發現了琴音和水波動,他驚異地捂住胸口,迅速化作巨龍從龍宮離開沖上水面。
琴聲越來越烈,站在雲層上的狐九和長纓眼睜睜看着東海海面的海水流向發生了變化,開始慢慢往東南方向流動。
敖湛出現在雲層上,冷冷地、充滿無盡恨意地看着長纓。長纓自然也狠狠看了他一眼,然後便轉過了眼。
天上雲端出現了不少神仙,紛紛驚訝地看着雲層上的兩人,冰魄琴重現三界,該是場奇觀。
就這樣冰魄琴在半空中彈奏了兩個時辰,而人間也已經日升日落了兩個輪回,東海海面上多出的兩尺海水終于消失,海面恢複到了原來的狀态,人間被淹沒的大地全都裸露了出來,與此同時那人間慘況更加清晰地展現在了衆人面前。
長纓狠狠咬住了牙。
昆侖山落凰嶺,胥顏端坐,雙手正做着撫琴的動作,然而他的雙膝上并無琴。
绾冬再次出現,他好奇地看了一眼狐九手中的冰魄琴,對長纓道:“我奉妖皇旨意,帶你回天複命。”他看了狐九一眼,懶洋洋地說道:“你也一起吧。”
狐九點了點頭,三人一同上天了,長纓被天宮的仙侍帶進了乾禦宮,狐九和绾冬都等在外面。
過了一個時辰,長纓和妖皇一同出來。
妖皇看了狐九一眼,仔細說是看了狐九懷裏的冰魄琴一眼,什麽都沒說,只拉着绾冬走了。
狐九趕緊去問長纓究竟怎麽處置的。
長纓說道:“我被妖皇罰去幽冥山看守結界百年。”
狐九驚呼:“百年!”
長纓帶狐九一邊走一邊小聲說:“其實妖皇還是寬恕我了,畢竟在人間七千餘條性命的慘案下,我能保住一條命已經不錯了。妖皇卻只罰我百年還不是寬恕。”
在他二人身後跟着一溜妖兵和天兵。
“為什麽讓你去幽冥山?”
“妖皇說幽冥山的界石破了,而且妖皇雖然沒說,但是我也猜到他派我去幽冥山的原因,雖說三界同級,但是天界一直淩駕于妖界之上,這讓妖皇頗為不滿,所以妖皇想要借着這個機會在幽冥山插上一手,好告訴天帝三界并不是天族一界的。”
狐九若有所思,點頭道:“是這樣啊,那敖鋒呢?”
“敖鋒被天帝罰去北海寒水澗中囚禁百年,面壁思過。”
狐九驚訝:“這麽簡單,那東海招雨旗被盜的事呢?”
長纓撇撇嘴,沒說話。
狐九笑着嘆了口氣,即使當初在南林小築的時候長纓那麽生氣,但是面對着敖昕,長纓還是妥協了。
沒有人證,沒有口供,無法證明招雨旗被盜,敖鋒和長纓一樣只不過是被小懲,那也就是說天帝并沒有追究東海的失職和敖湛收買天兵的事情,天帝有這麽傻嗎?敖昕為什麽就敢信誓旦旦地相信,只要長纓不對天帝說招雨旗被盜和瑜弘奉了敖湛的旨意殺他的事情,天帝就不會追究東海的責任?
“那你什麽時候去幽冥山?”
長纓看了看自己身後的一隊妖兵和一隊天兵說道:“這兩天吧,我得先去趟玉良山,将我老爹接回千蛟洞,然後我再去,你呢?”
狐九頓了頓,神情有些焦躁,他看了看懷裏的冰魄琴,說道:“東海的事情已經結束了,現在也沒什麽事情了,所以我要去找神君了,之前……呵呵,我将神君惹生氣了,到現在我都還沒找到他呢。”
“那好,那我們就此別過吧。”
兩人擊拳握手相擁,互相拍着對方的後背說道:“一路平安。”
與此同時,乾禦宮朝露潭邊,一個模樣威嚴,長須及胸的男人身着一身明黃色帝袍,頭戴冕毓,腳踏龍靴,此人便是天帝。
司命星君站在天帝身邊同天帝一同看着朝露潭潭水中漸漸離去的長纓和狐九二人,對天帝道:“龍四太子和蛟妖闖了這麽大的禍,只是這般小懲恐怕難堵三界悠悠衆口,畢竟人間死了那麽多人。”
天帝嘆了口氣,“在那人面前,本帝也無能為力啊。”
司命星君了然天帝口中的“那人”是誰,只對天帝道:“就是怕這先例一開,日後三界沖突必将無法避免。”
天帝苦笑一聲:“這就不關我的事了。”
“那東海龍王那裏……”
“敖湛手中還握有天下水族之權,本帝無意傷其水族生靈,可他若是自尋死路……日後如何,全看敖湛個人造化。”
司命星君點了點頭,對天帝道:“瑜弘将軍神軀至今沒有出現,天宮守将一職是否需要重新安排?”
天帝點了點頭,深深嘆了口氣:“走吧,我去看看誰适合這個位置,天界神将日漸凋零,實乃我天族之不幸啊。”
司命星君這時提議道:“自從樓乾将軍走後,就沒有幾個神級的戰将了,對了,天帝,不如讓四皇子去鍛煉鍛煉?”
天帝:“……”
☆、見聞
狐九背着冰魄琴和火靈鞭來到了昆侖山,之前在天上的時候聽長纓說去玉良山的時候,其實狐九想和長纓一起去的,但是想一想他還是沒去。
因為一種莫名的瑟縮……
狐九看着籠罩着一片祥和之氣的昆侖山思考着他和戚戰的事情,當時自己怎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僅僅是出于對那種陌生的感受的癡迷,還是僅僅對戚戰?或許都有吧。
如果戚戰知道自己現在害怕見到他是不是會狠狠嘲笑他一番?肯定會的。戚戰說回山裏有事,也不知道是什麽事情,現在解決了沒有。
而且如果他去的話,肯定又少不得會浪費很多時間,現在還是先找到神君再說吧。等找到神君之後再去玉良山見戚戰也不遲。狐九抻了個懶腰,嘆了口氣,之前在長白之巅離開的時候銜陽說神君若是回去的話就會通知他,但是現在還沒有消息,神君一定是還沒有回長白之巅,所以他只能來落凰嶺了。
但是落凰嶺一直以來都是傳說中的地方,沒人知道落凰嶺的具體位置,世人都知落凰嶺在昆侖山下,所以狐九也只好先來昆侖山了。
狐九想了想,從雲上落到了地上,這是他第二次來昆侖山了,第一次是長纓帶他來的,為了給娘親求藥,但是昆侖山是神山,他和長纓根本靠近不了,最後只能無功而返。
昆侖山下是人界成國的國土地界,成國地域遼闊,人民生活雖富足,但是成國國君是個好戰的君主,因此成國周邊和其他國家接壤的地區常年戰亂不休。
狐九來到昆侖山腳下的一個小城鎮,這鎮上的人頗多,也頗為熱鬧。狐九坐到一個茶僚,将冰魄琴放在桌子上。
說來也奇怪,冰魄琴乃是由數萬年的冰魄制成,寒冷異常,彈奏之時,森寒之氣可廣擴數裏,雖然冰魄琴可以自行收縮神力,但是即使毫無神力,普通人站在它旁邊也會感覺到無比寒冷的涼意,一開始狐九對此還很苦惱,直到後來他發現了一個非常簡單的法子可以讓冰魄琴毫無涼意。
那就是将火靈鞭和冰魄琴放在一起。
只不過火靈鞭似乎很不情願,但是為了不被外人發現冰魄琴的存在,狐九只好将火靈鞭和冰魄琴緊緊綁在一起了。
狐九買了一壺水喝,思考着如何才能以一個“正當的名義”上昆侖山,就看見不遠處的石橋邊樹蔭下圍了好多的人。
狐九招呼老板過來,問茶老板那些人在做什麽。
茶老板熱情道:“您不是本地人吧怪不得不知道,這是昆侖山在收徒呢!”
狐九驚訝:“收徒?”
“是啊,昆侖山每百年收一次徒,每次僅收徒二十人,最後留下的十人那可是有機會成仙的!”茶老板滿面榮光道:“沒想到我老王有生之年還能趕上昆侖山收徒,幸事啊。”
狐九調笑道:“那老板你何不去試試?”
茶老板大笑道:“可算了吧,我哪有那機會啊,昆侖山收的徒弟必須在二十歲以下,還必須有靈根才行,看見那些穿白衣服的人了嗎?那些都是昆侖山的弟子,據說會看靈根,真神了。”
狐九看着那熱熱鬧鬧的地方突然想起來自己和白彥還有銜陽打算往長白之巅招些人手呢,只不過一切都被自己破壞了。等到求得神君原諒之後,一定要把這件事操辦起來。
對了,白彥也不知是去哪了,從南林小築走後到現在還沒消息呢。
狐九想着,自己要不要混進那裏去?那些弟子會不會看出自己是妖啊?就算那群弟子看不出來,自己也進不去昆侖山。
狐九嘆了口氣,忽然注意到他對面是一個賣瓷器的小店。
狐九抱着冰魄琴走過去,看見賣瓷器的是個年紀很大的老頭,老頭此刻正坐在一把小板凳上,膝上蓋着布,手裏拿着一只長頸瓶,右手拿着毛筆,右手邊的小桌子上放了很多的顏料,老頭擡頭看看狐九,用很蒼老的聲音問:“小夥子,買瓷器啊?”
狐九問道:“爺爺,這些瓷器都是你自己做的嗎?”
老頭笑了笑說道:“呵呵,是啊,一輩子就只會做些瓷器了。”
“爺爺,我有個小瓶子摔碎了,不知道您能不能給我粘上?”
“拿出來我看看。”老頭将剛剛畫完的瓷器小心地放到一邊放好,然後從旁邊拿了濕潤的手巾擦了擦手。
狐九盤腿坐在地上,将冰魄琴放在膝上,然後從懷裏小心的取出了絨布包,他将其慢慢展開,露出裏面純白色的凝露眼的碎片。
老頭看着碎片瞪了老大一雙眼,說:“哎呦你這瓶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啊!這比手指頭還小的東西可真是巧奪天工啊!”
狐九心想這可是上古神器,當然不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了,雖然他也不知道凝露眼是誰造的。
老頭手指頭哆哆嗦嗦地捏起一小片薄如蟬翼,還沒有他一半指甲大的碎片拿到眼皮子底下左看右看,嘴裏不停地感嘆,将凝露眼誇得天上有地上無,這好東西碎一個少一個,他将手中的這片放回綢布裏,又碰碰其他的碎片。
凝露眼的碎片實在是太多了,而且也太小了,有的根本拿不起來,當初狐九趴在地上撿凝露眼的碎片就撿了好久,绾冬還叫了侍女來幫他,可是那些小妖女根本靠近不得,所以這些像砂礫一般的碎片都是狐九一個一個自己親手撿回來的,幸好凝露眼的神力足夠強,即使小如砂礫也能被感知到神力。
“呦,這還有圖案的。”老頭小心翼翼地撿起一片中間帶有紅印的小碎片,用幹淨的毛筆從旁邊的水盂中沾了一滴水,小心地滴在花紋上,頓時那花紋便變大了些。
狐九也湊頭去看,“畫的是什麽?”
老頭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說道:“老頭我看不清啊!看着像個動物。”
狐九看了半天,還是覺得這個花紋像花不是花,像蟲子不像蟲子。最後狐九不耐煩問:“爺爺,你到底能不能沾啊?”
老頭将碎片放回絹布裏,遺憾地嘆了口氣:“我要是再年輕個十歲,不,五歲都能給你把它粘上,可惜啊,我現在老眼昏花,手抖得都拿不住東西了,我可不敢動手,怕毀了你這好東西啊。”
狐九失望地看着一堆碎片。
“如果我的徒弟還在這,也許還能試試,可惜啊,前年征兵,我那唯一的弟子被抓去充了軍,現在生死不明,我又收了一個小徒弟,此刻給人家送東西去了,可是他才七歲啊,當不得用的。”
狐九深深嘆了口氣。
“不過啊,這東西實在是難得,不能就這樣永遠變成一堆碎片啊。”老頭從擺放着瓷器的貨架底下抽出一個盒子,他從盒子裏翻翻找找拿出了幾個小瓶子,将他們交給狐九道:“這些都是用來粘瓷器的東西,用的時候将他們倒在瓷盤子裏,将瓷盤子放在熱水上面,熱水下面要有持續不斷的火維持熱度,然後用繡花針慢慢将其塗在瓷片斷裂的地方,一點一點粘上,記住,這東西一定要用火燒得變成透明如水的狀态才能用,否則的話就會把那碎片給破壞了。”
“我知道了,謝謝。”
狐九将老頭給的那一堆東西裝起來,抱着冰魄琴走了。
那老頭還在後面不放心的叮囑道:“一定要按我說的做啊!”
狐九抱着琴一邊走一邊想,凝露眼粘起來後還能不能用?不會露水嗎?就在這時,只見石橋邊,也就是昆侖山收徒的那個地方傳來了争吵。
狐九轉頭去看,只見兩個昆侖山的弟子似乎打起來的,狐九不禁驚訝,這昆侖山的弟子竟然當着一群凡人的面打起來,這也太有損昆侖山的威名了吧?于是他也走過去看熱鬧。
“你憑什麽打我。”地上躺着一個男人喊道。
站着的、被好幾個人拽住的男人滿臉憤怒地指着地下那人說:“就憑你在這裏招搖撞騙,弄虛作假有損我昆侖山名聲,我身為你師兄自然能教訓你!”
男人旁邊的人勸道:“二師兄,為他動怒不值當的。”
其他人也說:“就是就是,你消消氣,不能被外人看笑話。”
男人鼻翼呼扇,氣得滿臉通紅,他推開周圍的人,狠狠瞪了地上的人一眼甩袖子走了。
其他人根本就沒搭理地上的人,也都紛紛走了。
地上的人站起來,手裏還拿着把折扇,他拍了拍身上的沙土,整了整帽子,用手擦了擦鼻子,目光不屑。
狐九看着這人有些眼熟,一時沒想起來在哪見過。男人盡管模樣有些狼狽,但是他還是甩開折扇,擺出一副悠閑的翩然姿态。
就這個動作,狐九立刻想起來在哪見過這人,這人分明是當初在盤雲階上想要和他一起闖關的那個修真者,叫什麽來着,洛……
“各位師兄,決楓先行告辭了。”
啊對,叫洛決楓。
洛決楓說完,其他的弟子們一個理會他的都沒有,洛決楓也并未在意,帶着三個人離開了。
狐九看着他們,思考着自己是不是也應該混進去,好上昆侖山?這時候,他的脈門突然被抓。
狐九迅速抽手後退,目光警覺。
剛剛握住他脈門的是也是昆侖山的一個小弟子,他看着狐九的眼睛睜得溜圓。“你,你的脈象為何異于常人?”
狐九握住自己的手腕,心想,我也不是人,當然異于常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