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钿絲毫不顯女氣,反而帶着別樣的魅惑,他坐到胥顏身邊,靜靜地看着抱月樓下,美輪美奂的落凰風景。
胥顏靜了一會兒,睜開雙眼看向殊隐,那雙眼仿佛是經年的冰雪,他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殊隐卻避而未答,“你當年親手殺了他,是怕他一旦燃盡靈魂之力,這世上真的就再無鳳絕了。屆時哪怕是你,也救不活他了。”
胥顏輕輕咬住唇。
“我原本以為他早就死了,卻想不到他還是重生了。鳳絕就算重生也應該是鳳,是你将他所剩無幾的靈魂之力和內丹封進了九尾赤炎的魂息之中,所以他才變成了現在的狐九。”
為保天下生靈能夠繁衍不息,每只神獸隕落時胥顏都會為其保留一絲魂息,然後經過漫長的時間為那絲魂息孕育精魂,待其精魂齊全時才可重生于天地之間。上古九尾赤炎狐隕落于四十萬年前,待至如今靠鳳絕的魂息和內丹才得以重生,由此可見這個過程有多漫長。
胥顏哼了一聲:“只可惜青丘狐族十萬年前将九尾赤炎除去宗籍,狐九這幾百年過得太辛苦了。”
“生而為神就是好嗎?”
見胥顏沒有說話,殊隐道:“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你究竟是如何做到,親手殺了他,現在又毫無愧疚地将他留在身邊?”
胥顏沉默了半晌,聲音低啞:“你怎知我當真毫無愧疚?”
“我只是害怕他再消失。”
胥顏擡眼看向空中,眼中空洞,“在幽冥山下的十萬年,我沒有見到一片月光,沒有見過一絲日光,沒有見過一個旁人,可是那時有鳳絕在,我從未感到孤獨,可是後來鳳絕不在了,我看着三界芸芸衆生,卻突然感覺這天下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殊隐偷偷握緊了拳,如果狐九沒有進入鬼夢村,沒有接觸那群魔,他根本就不知道鳳絕重生了,重生成九尾赤炎狐。他那時才知道,他丢失的一部分也是最重要的一部分靈魂之力就在狐九身上只有四重不到的靈魂之力裏。
十萬年前鳳絕和臨江大戰,魔靈趁機轉移到鳳絕體內。魔靈一旦侵體必會成魔,所以鳳絕将他的魔靈封印在了自己的靈魂之力當中,可是這樣他必定每天都會受到魔靈侵體之痛,有如噬心。
整整十萬年。
五千年前鳳絕之所以那般匆忙地想要毀掉胥顏的內丹,是因為他體內的神力越來越強,魔靈也越來越強,而他快要壓制不住體內的魔靈了,所以才會選擇在魔靈吞噬他之前,同時毀掉胥顏的內丹和他體內的魔靈,只不過他想要毀掉這兩者,也必須得同時毀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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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狐九身上只有四重靈魂之力,而且狐九修為太低,魔靈若沒有足夠的修為供養就不會發作,可是若是日後魔靈蘇醒,以狐九自身微弱的靈魂之力,勢必會引起胥顏的注意。
屆時……
魔靈一旦歸位,白彥……或者是博禦一定會知道他叫了幾千年的爹爹,朝夕相處數萬年的摯友,竟然是三界的勁敵,也是他最恨最厭惡的人。
所以為了隐藏他的身份,鳳絕絕對不能重生。只要狐九安然無恙,鳳絕就不會涅槃重生。
“他現在正面臨困境,你不去看看嗎?”
胥顏輕輕搖了搖頭,為了三界安危,我暫時還是離他遠點吧。
“你這樣逃避就能躲得過去了嗎,十多萬年了這些事情你還只會用逃避面對嗎?”
胥顏露出些許無奈又傷痛的神色:“我別無選擇。”
殊隐頓了頓,轉口道:“你雖從不過問三界之事,可是狐九若因此受了重傷,勢必會涅槃重生,你真的準備好重新面對他了嗎?”
胥顏無比憎惡這三界蒼生,可是三界蒼生乃是他的責任,他無從選擇無所逃避,但是他帝坤可從不在乎什麽三界存亡蒼生性命,他只在乎他在乎的人。
胥顏徒然蹙眉,殊隐只以為胥顏是擔心無法面對鳳絕,卻不知道,胥顏只是和他想到了一處,那就是,絕對不能讓鳳絕涅槃重生!
殊隐伸手按在胥顏肩上,得償所願道:“三界需要你,他也需要你,萬事謹慎點,弟弟。”
戚戰正在坐在案前研究桌面上鋪的一張羊皮地圖,那張地圖上繪有很多山,山勢崎岖,山體中間卻連一條河都沒有,連方向也沒有标注。
突然他擡起頭,神色異樣。
站在他身側的追影問道:“上尊,怎麽了?”
“山外結界有異動,有人進山了。”
追影道:“我這就去看看。”追影說完就化作了一道黑光向外飛去。
戚戰将羊皮地圖收起來,放進牆壁上的暗格。追影回來了,說道:“禀上尊,外面來了三個人,其中一個好像是當初在鬼夢村和您在一起的那個少年。”
“小九,他怎麽來了?”戚戰對追影道:“快帶着石夢躲起來,別被他們發現了。”
“是,上尊。”追影瞬間消失。
戚戰略一思索,轉身走了出去。
狐九看着腳下還不到他兩個手掌大的黑色小貓一陣詫異,他記得百西明明是個花豹啊,而且體積也沒這麽小。
三人一貓驟然出現在玉良山內,立刻圍上來三個人,這三個人都是修為很一般的小妖怪。
玉良山內有一片不大卻也不小的山莊,這裏是戚戰在人間的住所,是當初戚戰從鬼夢村走得時候告訴他的地方。
“小九?”
狐九擡頭,只見戚戰從山莊裏走了出來,他穿着淡灰色簡樸大氣的衣服,腰間挂着奢華的配飾,整個打扮皆是神的樣子。
那三個人見莊主出來,便自行退到了一邊。
“戚戰,”狐九放開蛟老爹,走了過去,看着戚戰道:“不好意思打擾了,我們實在是走投無路不知道該去什麽地方了。”
戚戰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一人,一貓,一老頭,臉色略有失望道:“哎,虧我還以為你來找我是因為想我了,沒想到是走投無路了。”戚戰看到狐九瞬間有些拘謹的神色,上前握住狐九的手腕笑了笑,道:“但是,我真的很高興你能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想到我。”
狐九怔了一下:“謝謝。”
戚戰對那三個小妖怪道:“你們送這兩個人去休息。”
“是。”
一個人走過去攙扶起蛟老爹,另外兩個人擡起長纓一起往山莊裏走去,唯獨把那只黑色的小貓留在了地上。
小貓不滿地大叫:“我呢我呢!怎麽都不管我啦?一群沒有良心的……”
狐九聽見百西的聲音走過去把百西抱起來,問道:“你到底是黑貓還是花豹?”
百西呲牙道:“你百西爺爺是靈獸!靈獸!”
“靈獸百西?”戚戰饒有興致的看了看百西,伸手搓了搓他的腦袋,“百西獸竟然還沒死絕。”
“你才死絕了,你全家都死絕了!”
狐九一把捂住百西的嘴,百西說話實在是太過口無遮攔,戚戰脾氣又不好,狐九生怕觸怒戚戰的某根神經。“不好意思,他說話不經大腦,你別介意。”
戚戰哼了一聲,帶着狐九往莊子裏走去。
這玉良山莊不知道戚戰是如何找到,又是如何在這崎岖的山林中間修建起來的,竹牆木柱,自然綠植,和南林小築無比相似,然而不同于南林小築狹小幽靜的院落,這裏占地頗大,修建的殿宇模樣也頗為華麗,山間石廊轉角處偶爾可見人影。
山莊內一點都不顯得空曠,反而帶着樸實的人氣。
戚戰朝着遠處喊了一聲:“琳香”,立時便有位模樣俏麗的小姑娘小跑着過來,甜甜地叫了一聲:“莊主。”
“帶這小貓下去,給他準備點吃的。”
百西頓時大叫道:“我是靈獸不是貓!”
“哎呦,好可愛的小貓啊!”琳香搓了搓手,從狐九懷裏把百西抱了過去,百西頓時呲牙拒絕,爪子在狐九身上撓出了五道白印子,琳香趕緊縮回了手。
狐九見百西不願走,剛想拒絕琳香,結果戚戰伸手毫不留情地抓着百西脖頸的皮毛将它拎了起來,扔到了琳香懷裏。
狐九:“哎……”百西畢竟算是他們的救命恩人,就這麽對待百西有點不好吧?
琳香抱住拼命掙紮的百西,哄道:“走啊小貓貓,我帶你去吃小魚。”
“老子不是貓!不是貓!”
“走啊小九,我帶你去茶室。”戚戰狀若親密地伸手搭在狐九的肩膀上,擁着狐九往山莊後面走。
狐九倒沒有覺得兩人之間舉止異常,只是很不好意思,“真得沒有打擾你嗎?”
“你再說這樣的話我可要生氣了。”戚戰笑笑:“我前幾天從人界回來的時候正好帶回來一些雨前龍井,味道別提多好了。”
狐九其實不怎麽喜歡喝茶,但是似乎胥顏很喜歡,而且胥顏只喝味道極為醇香的雲霧。
戚戰所說的茶室在後殿很僻靜的地方,面對的是後園青翠的一景。
狐九拒絕了戚戰一系列複雜的煮茶工序,坦白道:“戚戰,茶就不喝了,我們今日來你這裏是避難來了,現在東海和天界的人都在搜查我們,只怕他們很快就會追到你這裏。”
戚戰頓了頓,但是仍然簡單地泡了些茶水,問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狐九将所聽所聞以及自己的猜測全都向戚戰細細道來。
戚戰神色漸漸凝重,沒想到東海出了這麽大的事情。“照你說來,東海龍王是想殺死那個叫長纓的,然後自己逃避天庭責難?”
狐九點了點頭:“我猜是這樣的,所以我們不知道該怎麽辦,本來我想讓百西直接送我們去天宮,但是他說自己法力不夠,所以我們只好來這裏了。”
戚戰給狐九倒了一杯茶水,說道:“就算長纓不是東海之禍的罪魁禍首,但是他也逃脫不了幹系。”
“是這樣沒錯,但是我不能讓東海将所有的責任都推到長纓身上,若真是這樣的話,長纓真的要萬劫不複了。”
戚戰手指點了點桌面,說道:“你們為什麽不去找妖皇?據我所知,三界之中天界一直獨大,這已經引起了妖皇些許不滿,更何況現在天界公然追殺妖族,妖皇他不會置之不理的。”
“四海橫跨神妖兩界,東海裏面也有不少妖族,也算是妖界的一部分。我只怕妖皇為了四海威嚴,也不會偏幫長纓。”
戚戰握了握狐九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你很擔心長纓,但是這件事的幹系太大了,你不能再奢求妖皇偏幫長纓,畢竟在人族之禍和東海權威比起來,長纓太微不足道,現在只要妖皇能夠保持中立,堅守公正對長纓來說就算是有一線希望了。”
“可是現在天界已經對長纓下了通牒,估計妖界我們也是回不去了。”
“回不去也得回,他也不能一直躲着,還連累了你。”
狐九立刻道:“他才不會連累我,他是我最好的兄弟。”
戚戰撇了下嘴:“怎麽,出了這麽大的事,你的神君沒幫你出謀劃策嗎?”
狐九頓時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哦,我忘了,你那位神君向來不管三界俗事的。”戚戰搭在狐九肩膀上的手向上移動,然後摸了摸狐九的臉,認真地說道:“小九,你若需要我,只要你一句話,我一定會義不容辭。”
狐九怔了一下,他在戚戰眼中看到了陌生又熟悉的目光。他動了一下,躲開戚戰的手。“謝謝。”
戚戰收回手,笑道:“你怎麽老跟我這麽客氣?我們倆并肩作戰的那點兒情誼都被你當飯吃了?”
狐九笑了一下:“才沒有。”
這時,一個穿着棕色衣服的小妖怪走了過來,向戚戰行禮道:“莊主,那位客人醒了。”
“長纓醒了?”狐九看了戚戰一眼,趕緊起身走了。
戚戰擡了下眉,也跟着過去了。
“長纓?”
長纓正站在地上,上身的衣服已經沒了,露出傷痕累累的後背,他面對着坐在床上的蛟老爹,兩個人似乎在争執着什麽。聽見狐九的喊聲,長纓才回過頭來。
“你醒了?”
長纓看了狐九身後的戚戰一眼,點了點頭。
看着長纓和蛟老爹都面紅耳赤的樣子,狐九立時明白長纓這是在怪蛟老爹,敖昕設計了那麽多就是為了逼他就範,長纓寧死也不願,但是蛟老爹打昏了他,讓他就算不願也不得不接受這樣的結果了。
“長纓,別怪蛟老爹了,你如果真的死在南林,死在那些天兵手裏,不是正中了敖湛奸計,你現在出來,就有了一線希望。”
長纓咬着牙固執得沒有說話。
狐九看了戚戰一眼,戚戰對他挑挑眉。
長纓抱着雙臂,沉聲道:“我要去找妖皇。”
“多謝解戟将軍。”敖昕走在解戟身邊道,臉色已經蒼白。
解戟身高驚人,敖昕本就比一般女子高挑,解戟站在她身邊仍然比敖昕高出差不多一頭半,壯實寬厚的身體幾乎能裝下兩個敖昕。
解戟從背後攙扶着幾乎已經撐不住的敖昕,面無表情聲如晨鐘道:“公主有令,解戟豈敢不從。”
“多謝将軍。”
解戟看了看敖昕鮮血淋漓的肩膀,說道:“你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吧,剜掉護心鱗,日後若是遇到危險不僅有生命之危,從此修煉之途也必會坎坷。”
“我知道,但是為了東海讓我付出什麽都值得。”
解戟臉上露出不甘心的神色,他問道:“那個蛟妖真能如你所願嗎?”自己堅持了數萬年的心意,讓解戟輕而易舉看懂了長纓看敖昕的神色,敖昕為了東海傷害自己,可是卻是對着那只蛟妖,這讓一貫冷靜慎重的解戟産生了強烈的不滿和不甘。
敖昕眼中有些迷茫:“我已經做了我該做的,結果如何只能聽天由命了,東海之劫,若是過不去,我東海必将萬劫不複。”
東海龍宮面前,已然跪了一地的蝦兵蟹将,錦繪跪在一旁瑟瑟發抖,敖瑾坐在石椅上,臉上卻帶着些許看戲的神色。敖瑾身邊還站着一個男人,長相一般,但是看姿态并不像普通人。
敖湛站在龍宮中央,背着雙手,臉上一片肅穆難掩怒火。
敖昕和解戟一起走了過來,雙雙跪在了敖湛腳下。
解戟不等敖湛說話,便先行告罪道:“解戟有罪,請龍王治罪。”
敖湛咬牙切齒地看着解戟:“我東海堂堂第一戰将竟然也會叛敵!”
解戟跪矩如山,低着頭沒有說話。敖湛滿腔怒火面對這個他一向信任卻寡言的漢子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解戟就像一塊堅硬的大石頭,就算他将他罵得狗血淋頭,解戟也不會有任何反應,所以敖湛也省了口舌,直接對解戟道:“解戟,解掉你的兵權全部交給淩潤。”
解戟輕蔑的雙眼看了敖瑾身邊的男人一眼,二話沒說,回手扯下腰間兵符雙手敬上。
敖瑾身邊的男人走了過來,淩潤,碧水河河神。他走了過來從解戟手中拿過兵符,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下去,等事情結束了我再追究你的責任。”
“是。”解戟站起來看了敖昕一眼,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淩潤,本王派你立即帶人追查蛟妖下落,一經發現立即處死,不得有誤。”
淩潤手執兵符跪地行禮:“淩潤領旨。”淩潤站起來,邀功一般得意地看了敖瑾一眼,這才轉身走了。
坐在一邊的敖瑾不屑地瞥了淩潤的背影一眼。
敖湛慢慢走到敖昕身邊,看着敖昕滿身是血的樣子,臉上全是憤怒。這是她最年長的女兒,最讓他省心也最讓他驕傲的女兒,如今就是這麽對他的!
“父王……”
“啪”地一聲,敖湛一個巴掌狠狠甩在了敖昕臉上,敖昕本就體力不支立刻倒在了地上,跪在一邊的錦繪渾身一抖,咬着唇無聲哭起來。
敖瑾故作驚訝,卻滿臉都是竊喜地看着敖昕。
“你還有臉叫我父王!你都幹了什麽?啊?你竟然幫着那只蛟妖!你是想讓我們東海完蛋嗎?”
敖昕躺在地上,嘴角出血:“父王,您可以殺了長纓掩蓋弟弟的罪。可是招雨旗被盜,東海水位上漲,您私自招攬天宮神将的罪打算怎麽掩蓋?天帝豈是好騙的?”
敖湛聽了敖昕的話渾身一震,他攥了攥拳頭:“長纓一死,所有的罪就都沒了,天帝不會再找東海的麻煩。”
敖昕失望地搖了搖頭,到了這個地步,父王居然還這般執迷不悟,東海該怎麽辦,長纓……敖昕雙眼發黑,漸漸暈了過去。
“大公主!”錦繪跑了過來,抱住敖昕,膽怯地看了敖湛一眼。
敖湛閉了閉眼,半晌道:“來人,廣招天下水族,全力緝拿蛟妖長纓。”
“是。”
☆、混戰
“小九,我們又要并肩作戰了。”戚戰看着眼前無數妖衆,臉上雀躍着興奮。
狐九嘆了一聲:“兄弟。”
長纓在戚戰背後道:“把你卷進來真是抱歉。”
戚戰回道:“你是小九的兄弟也是我戚戰的兄弟。”
長纓有些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按理說他才是狐九關系最好的,可他都沒有如此親密地交過狐九“小九”,長纓一想他對狐九叫小九的樣子就渾身起了一層疙瘩。
狐九懷裏抱着一只正在熟睡的巴掌大的小黑貓,百西為了将他們送到妖界入口又損耗了一層靈力。百西說他原本帶着一身的靈力,都是因為給敖甄打開極北之門耗費了,後來好不容易恢複成了花豹大小,結果現在又變成這樣了。
本來百西可以直接将他們送來妖界自己留在玉良山,可是百西說死也要跟他們一起走。狐九不知道百西再用幾次靈力後會不會直接變成蚊子那麽大小,但是看百西連眼睛都睜不開的樣子,估計是沒有靈力可以再使用了。
現在來妖界的只有他們四個,蛟老爹身體不好就留在了玉良山。本來狐九不想讓戚戰參和進來,一來這件事情和戚戰沒有關系,而來狐九顧忌着戚戰的身份。但是戚戰堅持來,他一想,戚戰好歹有幾萬年修為能夠幫他們大忙的。
只不過他很擔心戚戰的真正身份會被別人看出來,就算別人不認識戚戰,绾冬可是認識的。一旦戚戰身份暴露,那會比他和長纓的處境還要危險。
三人甫一出現在妖界界門處,不到一息功夫,就被無數妖衆團團包圍了起來。那些妖衆數量巨大,像是專門在這裏等着他們。三人背靠背站在一起,共同面對這八方敵手。
虎族的人對長纓說道:“長纓,還不快束手就擒。”
長纓謹慎地看向将他三人重重包圍的妖衆,“我不想跟你們打鬥,我要見妖皇。”
虎族那人說道:“恐怕你今天進不去妖界,你雖是妖族,但是如今你是三界的罪人,東海天界都在下令逮捕你,你若是走進妖界豈不是讓我們整個妖界與神界和東海為敵!”
一個鷹族的人道:“今日,你只有兩條路,一,束手就擒。二,就是死在這,我們拿你的屍體和三界交代,祭奠人界亡靈。反正你休想踏進妖界一步!”
戚戰掃視了一圈啧了一聲:“我都不知道原來你們妖族這麽團結一致。”
長纓頓時冷笑了一聲。
狐九竟然還在這些五花八門的妖衆之間看到了熟人。
狐淨廷和狐淨軒帶着一群青丘中人站在那些妖衆中間。
狐淨廷被放出來了?狐九看向狐淨廷,對方也看了他一眼。
狐淨軒喊道:“真是冤家路窄啊,狐九,你可真是個禍害,怎麽妖界一出事就能看見你。”
長纓搶先喊道:“狐淨軒,要上就上,別廢話!”
狐淨軒得意地看着長纓道:“蛟妖,你現在可是三界的逃犯,你還猖狂什麽?”
戚戰在一邊道:“小九,這個人就是你說過你那幾個混蛋哥哥之一吧。”
狐九點了點頭。
狐淨軒道:“你又是何人?我們妖族中的事情你一個神仙插什麽手?識相地趕緊離開。”
“小九,這個人留給我了,等着哥給你報仇。”
幾人一言一句讓其他做好攻擊姿勢的妖衆都等不及了。
一個狼妖大吼一聲,說道:“還廢什麽話,趕緊上啊!”
一只飛在半空中的老鷹叫道:“聽說殺了他就能夠得到東海的封賞。”
“那還等什麽上啊!”
“沖啊!”
一時間,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全部手拿武器朝着被圍在中間的三個人沖了過來。
狐九喚出火靈鞭,戚戰手中出現一把黃金锏,長纓赤手空拳一同朝三方沖了出去。
火靈鞭戰意盎然,鞭勢所到之處立時傳來聲聲哀嚎,長纓雖然身受重傷,但是赤手空拳仍然讓那些妖衆靠近不得。至于戚戰更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所過之處留下一地妖衆。
戚戰帶着堅定的目标——此刻離他只有不到一丈遠的狐淨軒。
狐淨軒神色大驚,他可想不到這個神仙居然這般厲害,他帶着狐衆沖在中間,可是看見前面戚戰勢如破竹如入無人之境的時候頓時吓得眉毛直豎,頓時想要逆流退走,然而他身後全是奮不顧身的妖衆,直接将他擠了進來。
狐九正對着狼族和黃鼠狼族,看見黃鼠狼族狐九立刻想起來他的凝露眼就是被倒換行的黃鼠狼拿走了,頓時私憤升級,手拿火靈鞭直朝黃鼠狼族而去。火靈鞭似乎感覺到了狐九的心思,鞭風剛勁,直抽的那些黃鼠狼血肉橫飛。
然而狐九背後還有妖猴族,狐九只顧身前,懷中又抱着百西,一時不備,腿彎處被擊中,頓時跪了下來。
狐九身後一個鹿妖說道:“我等無意讨好東海,只想讓你們交出這禍害人間的蛟妖。”
狐九回頭:“不可能,我們今天一定要進入妖界,見到妖皇!”
鹿妖道:“那就休怪我們不顧同族之誼了!”
長纓赤手空拳難敵四手,冷不防一只老鷹從天而降在他肩膀上狠狠鉗了一口。長纓怒吼一聲,一掌将老鷹頭拍碎,這時身後一只灰狼卻在他右小腿上狠狠咬了一口,長纓回手将灰狼拍飛,腿上失力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他回頭一看,小腿上那塊肉差點被扯下去。鮮血灑了一地。
“都不許動!”戚戰大喊一聲,只見他一腳踩着狐淨軒,一手執黃金锏狠狠頂在狐淨軒的腦門上。
妖衆驟然安靜了一剎.
然而随即除了那些狐貍,衆妖再次動起手來,根本沒把戚戰腳下踩着的狐淨軒當成個事。
戚戰:“……”
“看來在他們眼裏你就是個屁啊。”戚戰用黃金锏拍了拍狐淨軒的臉,狐淨軒被黃金锏冰涼的溫度吓得渾身一抽一抽地,“求、求這位神君饒命,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啊!”
“當初欺負小九也是迫不得已的?”
狐淨軒道:“是啊,是啊!都是狐淨謙逼我的!其實,其實我、我也挺同情小九的,我娘還幫助過狐九他們娘倆的。”
“狐淨謙是誰?”戚戰擡頭看向了站在一邊的狐淨廷:“是他嗎?”
狐淨軒眼睛一亮,說道:“對對對就是他就是他!就是他帶頭欺負狐九和他娘的,就是他。”
戚戰在狐淨軒胸口上狠狠碾了一腳,狐淨軒只覺得五髒六腑被踩碎了一樣。
戚戰臉上帶着陰冷的笑看向狐淨廷:“說吧,你想怎麽死?”戚戰說着一擡手,黃金锏頓時将一只偷襲他的貓頭鷹拍飛了。
狐淨廷對戚戰低聲說:“狐族的人不會動手,從狐族這裏走,我幫你們擋着。”
戚戰只當狐淨廷是騙他的,拿着黃金锏就上去了。
狐淨軒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偷偷溜走了。
火靈鞭威力不可小觑,只不過狐九修為太弱,根本駕馭不起來火靈鞭四成戰力,很快狐九和火靈鞭就都有些力竭,狐九眼看着一只虎妖從背後偷襲長纓,他迅速為長纓抽開虎妖,然而背後卻被一個妖怪偷襲狠踹了一腳,同時他懷裏的百西跟着他一起向前飛了出去。
百西掉在地上滾了好幾個滾,沾了一身草葉,他睜了睜眼睛,渾黑的雙眼中帶着怯意。他縮了縮脖子,一擡頭,正看見一只吊睛老虎虎視眈眈地看着他。
“百西!”狐九抵擋着妖衆攻襲,眼看着老虎張着流着涎水的血盆大口朝連站都站不穩的百西走了過去。
“喵……”百西現在靈力損耗巨大,連話都說不出來。猛虎離他越來越近,突然他脖頸一痛,戚戰已經拎着他的頸皮毛将他拎了起來。
“喵~”百西感激地叫了一聲。
“還說不是貓。”戚戰看了百西一眼,将他塞進了自己的胸口裏。然後拿着黃金锏又朝狐淨廷飛了過去。
狐淨廷根本就不是戚戰的對手,被戚戰一锏就掀翻在了地上。狐淨廷急道:“你簡直不識好歹!”狐族的人就在一邊,他要救狐九一行人不能那麽明目張膽,怎料這個人怎麽這麽不識好人心!
不識好人的戚戰走了過來,邪笑着問狐淨廷:“我看是你不識好歹,”戚戰說着舉起了黃金锏。
狐淨廷眼中瞬間出現懼色。
“下面的人全部住手。”
狐九,長纓,戚戰和周圍所有的妖衆都停了下來,他們擡起頭,只見不知什麽時候,他們周圍竟然圍了無數的蝦兵蟹将。
淩潤威風八面地帶着解戟的手下,站在幾個兵将中間,低頭用些許嫉恨的目光掃向下面的人。
長纓抹去嘴角的鮮血,笑道:“你是淩潤?敖湛那個老王八呢?讓他出來!”
“只怕你沒命見了。”
淩潤一揮手,“終将聽命,全力緝拿蛟妖和他的同黨!”
淩潤身後幾個大将,也曾經是解戟的屬下的幾個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面帶不屑又無奈地向身後的蝦兵蟹将揮了揮手。
一只老虎大吼一聲:“這蛟妖是我們的,你們插什麽手!”
淩潤道:“蛟妖是東海要捉拿的逃犯,你們這些妖怪休要在這裏胡攪蠻纏,耽誤了東海大事,我拿你們是問!”
“碧水河神好大的口氣。”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讓衆人再一次變了臉色。
衆人只覺得眼前一黑,紛紛擡頭順着聲音看去,只見蝦兵蟹将身後,無數的天兵天将将這裏圍得水洩不通。
連戚戰都不由得驚嘆道:“好多人啊。”
狐九不敢置信地看着這鋪天蓋地的追兵,神妖兩族和東海水族這般勞師動衆,就為了抓長纓。
瑜弘這一天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現在終于看見長纓,頓時松了好大一口氣,然而一天不将蛟妖拿下,他就一天都不放心,若是被天帝知道自己和東海的關系……瑜弘看着長纓,殺意愈濃。
長纓哈哈大笑:“神妖兩界和東海為了抓我出動了這麽大的陣仗,我還真是榮幸之至啊。來吧!今天我就算死在這,也不枉三界走了一遭!”
瑜弘對淩潤道:“碧水河河神不好意思了,這蛟妖禍亂人間,又打傷我天兵天将繼而出逃,理應歸我天族所擒。”
淩潤本就不為捉拿長纓而來,這時何不做個順水人情,反正這瑜弘也是龍王的人。前幾日,他來東海看敖瑾,欲同敖瑾親熱親熱,怎料敖瑾突然說了一句“為何你不是白彥。”
淩潤頓時便知道敖瑾心有所屬,他多方打聽才知那白彥乃是中皇山少主,他數次往中皇山投入拜貼均石沉大海,今日聽聞人間噩耗來東海打探消息,有下人禀告說長纓被兩個人救走了,又聽敖瑾道,必定是白彥和妖狐。
敖湛倒是不相信救走蛟妖的是白彥,但是淩潤問了一下敖瑾的侍女,那侍女說當初在東海,長纓就是被白彥和一只狐妖救走的。
所以他在下人禀告龍王敖昕和解戟叛敵之後,多加暗示敖湛,敖湛果然将解戟的兵馬交給了他,他倒要看看這白彥究竟是什麽貨色。
他眼睛路過長纓和狐九,落在戚戰身上,哼,就是你這貨勾搭敖瑾?看着确實比他高比他帥也比他出身好
“瑜弘将軍想要長纓自去擒便是,不過這個人得留給我!”淩潤手中化出一柄長劍,沖向了戚戰。
瑜弘再也不想放長纓逃走,于是拿着□□親自沖了下去。
随即,神,妖,東海的人陷入了一片大混戰。
一個東海魚将問他旁邊的大将道:“順哥,怎麽辦啊?”
良順冷着一張大長臉道:“大哥都被卸職了你問我我知道個屁,在這看着,誰都不許動,讓他們自己鬧吧。”
一個鼠妖茫然地晃了晃腦袋,大喊道:“我該打誰啊?”
他身邊的另一個鼠妖探頭探腦地看了看形勢道:“來者都不善,我還是撤了。”随即化成了一個巴掌大的老鼠,迅速溜走了。
那鼠妖眨着一雙綠豆眼睛看了看,也化作一只灰老鼠跑掉了。
狐九不斷看着那緊閉的妖界界門,虎口撕裂,牙根咬出血,他能感覺到火靈鞭也精疲力竭,妖界界門處發生了這麽大的動靜,為什麽妖皇還沒有動靜!绾冬負責看守界門,難道他就沒發現嗎?
戚戰看着站在他對面的淩潤道:“你過來是找死嗎?”
“我看是你自尋死路。”淩潤上下打量着戚戰,說道:“瑾兒真是瞎了眼了,竟然會看上你。”
戚戰頓時一挑眉:“你說誰?”
“別裝模作樣了,就你這樣的世家貴族纨绔子弟,只會玩弄女人,定然是你先勾引了瑾兒,今日我要讓瑾兒看看我和你誰才值得她喜歡!”
戚戰頓時一頭霧水地和淩潤打了起來。
長纓看着瑜弘道:“東海的走狗,萬一被天帝知道,你怕是被削神骨洗神髓的下場吧。”
瑜弘眼皮一跳,死死攥了攥槍杆:“蛟妖,死到臨頭就別那麽多廢話。”
“天亡我,我自受。人亡我,立相抗。”長纓眼中露出血色,他從衣角撕下一片布條,緩緩将其纏在手上,腹部一物正徐徐發熱。
人間慘案他罪無可赦,天若亡他他絕無怨言,可是若是死在這個人手上,呵呵,只怕他死後也會從地獄裏爬出來。
戚戰那裏有河神,長纓那裏有天神,是以一時間無數的妖衆都湧向了狐九,狐九咬牙苦撐,身上已經遍布傷痕,這是要将他們一網打盡嗎。
神君,你在哪呢?我今天若是真的死在這裏,你能不能原諒我?
狐淨廷趁亂跑到狐九身邊,低聲道:“我幫你,你先沖出去。”
狐九看了狐淨廷一眼,說道:“你走吧,我們三個出不去了。”若是只有妖族在這裏那他們三個也許還能跑上一跑,可是現在,東海的人和天界的人圍在這裏,他們插翅也難飛。
更何況他們今日來此是為了進入妖界,不是為了打架的。
狐淨廷無可奈何只能跟在狐九身邊假裝去打狐九,實則拳頭全都落在了其他妖族身上。
“噗……”淩潤被戚戰的黃金锏抽中腹部,“才成神兩千年就有這般段位,淩潤佩服。”
“兩千年?老子生下來就是神!”戚戰瞪着眼睛,咬着嘴角,慢慢對淩潤舉起黃金锏。
“啊!”狐九短促叫了一聲,他胸口處,一柄染血的長劍從背後左側刺了進來,瞬間穿透了他的左腹,狐九轉過身,只見那柄長劍的另一頭被一只狼妖握在手裏,狼妖臉上的表情有些驚訝又有些得意。
長劍上還握着狐淨廷鮮血淋漓的手。
狐九雙眼一片殷紅,狼妖叫道:“我……”
狐淨廷一掌劈斷了狼妖的脖頸。
“小九!”戚戰大叫一聲,丢開淩潤朝狐九跑去,他對着狐淨廷狠狠揮出手,狐淨廷立刻順着他的手勢飛了出去,正好撞在他後面的幾個妖怪身上,頓時将幾個人都給撞倒了。
戚戰抓住狐九看着透過狐九左腹半尺有餘的利劍,輕聲問:“怎麽樣?”
狐九狠狠咽了一下湧上嗓子口的血,口齒不清道:“沒事……”
戚戰冷冷地看向倒在地上的狐淨廷:“我剛才就不該放了你。”
狐淨廷大喊道:“不是我!”
狐九抓住戚戰的手,說道:“不是他。”狐九腳下踉跄,被戚戰一下抱住,戚戰冷冷地看向四周,周圍那些妖衆在戚戰身上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