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
長纓道:“不行,我不能在這裏待着,我得回去。”
敖昕上前一步擋住長纓去路:“不行,你在這裏待着,這裏比較安全,我馬上就回東海,将你父親接來。”
長纓詫異地看了敖昕一眼,他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麽敖昕現在能夠幫助他至此,明明他死了才是最好的結果。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我勸你這個時候最好還是相信我,除了我,任何人幫助你都是在和東海為敵,我父王不會放過任何人。”
長纓突然皺眉:“這樣你豈不是更危險,幫助我背叛你父王?”
敖昕抿了下唇,眼神示意了一下百西,說道:“好好在這待着等我回來。”敖昕說完便走了。
“敖昕!”長纓匆忙喊了一聲,然而敖昕頭也不回地飛走了,長纓欲追去,然而百西卻拉住了他。
百西拽着長纓的胳膊問道:“哎哎,你是蛟啊,你怎麽會和大公主認識的?”
“放開我!”
“別啊,我正無聊呢!你陪我聊聊天啊!”
長纓怒道:“她不認識路!”敖昕只知道千蛟洞位于東海之濱懸崖上的入口,敖昕一旦出現在那裏一定會被發現的。千蛟洞千拐八繞,她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走進去。
父王不知道帶敖鋒在天帝面前說了什麽,天帝沒有讓司職刑罰的神獸白虎出面反而派瑜弘一個天宮守将出馬帶長纓回天宮,這本就奇怪,而且瑜弘當時對長纓說的是天帝要找長纓問話,也就是說天帝對東海之禍還有些不了解,所以找長纓問話。但是瑜弘在私下處決長纓,定然是奉了父王之命,為了讓長纓見不到天帝,屆時所有的罪責,擅調招雨旗,水淹人間,都會加在長纓這個死人身上,可是這樣就真的萬事大吉了嗎?
事實上,敖昕真正在意的并不是這些,而是瑜弘堂堂天界守将竟然會遵父王命令,招雨旗何其重要竟然被擅自盜用,東海暴漲兩尺的海水如何解決?對東海來說這些事情遠比水淹人間更為致命,難道父王都沒有想過嗎?
敖昕往東海方向飛去,握緊的拳頭裏滿是汗水,現在她只能将這些事情壓在長纓身上,即使她要對長纓面臨着更多的愧疚,但是為了東海……敖昕拿下頭頂的海螺發簪,對着海螺口中輕輕地吐出一段話。
眼看着快到東海,敖昕隐約感覺到背後妖氣閃過,她一回頭,長纓直朝她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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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昕瞪大的眼睛裏慌張之色一閃而過:“我不是叫你在那裏等我嗎?”
長纓在敖昕面前站定,看了敖昕一眼,扯動嘴角笑了一下:“我怎能讓你一個女人來為我涉險,我還是不是男人?更何況這件事本就跟你沒有關系。”
敖昕皺眉,現在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如果她回東海去勸父王,依着父王的性子,他會明白這其中的厲害關系嗎?就怕父王早就知道這些結果,卻仍然堅持。
“走吧,我帶你進千蛟洞,千蛟洞百千洞口,內裏是個龐大的迷宮,沒人帶路你是進不去的。”
敖昕咬了咬牙,跟着長纓走了。
長纓帶着敖昕走進一條偏僻的小路,小路盡頭有一個極其隐蔽的洞口,二人進入洞口,穿過迷宮一樣的山洞,最後進入了千蛟洞中心。
“爹。”
蛟老爹正躺在床上,聽見長纓的聲音直起身子,渾濁的眼中帶着一絲清明。
敖昕打量着千蛟洞,她每次從東海出來都會看見東海邊緣山崖中間的千蛟洞口,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走進來。
千蛟洞裏彌漫着濃重的湯藥味,這讓敖昕第一時間想到長纓當時在案上煎藥的場景。
“長纓啊,你昨天幹什麽去了怎麽現在才回來?你這怎麽又受傷了?”蛟老爹說完話,這才看見長纓身後還跟着一個相貌出衆的女子。“這位是……”
長纓上前扶起蛟老爹,為兩人介紹道:“這是我爹。爹,這位是東海大公主。”
“東海大公主?”蛟老爹回頭頗為意外地瞪了長纓一眼,“你帶她回來幹什麽?還嫌你上次受的傷不夠重嗎?”
“爹!”長纓看了敖昕一眼,對蛟老爹道:“爹,我闖禍了,大公主是來幫我的。”
蛟老爹孤疑地看了長纓一眼:“闖禍?闖什麽禍?”
“我……把東海的水漲起來,把人間給淹了。”
“什麽!”蛟老爹一雙眼睛瞪得溜圓:“你把人間給淹了,那可是殺頭之罪啊,你怎麽敢闖這麽大的禍!你你你……不對啊……”
蛟老爹突然看向敖昕:“你闖禍她怎麽會好心幫你?再說了,你的本事我還不知道?你頂多把東海給攪合攪合,東海的水位受天地平衡制約,豈是你能夠輕易就讓它漲起來的!”
長纓實在是不擅長說謊,一時間不敢再說話,他可以對蛟老爹說實話,但是敖昕還在這裏。
敖昕看出長纓的窘迫,催促道:“快點走吧,我們出現在千蛟洞定然會被天兵發現,還是快點走吧。”
“對對對,爹,我是特意回來帶你走的,我怕那些天兵進來傷害你。”
蛟老爹固執地一擺手道:“我不走,我留在千蛟洞裏更安全,千蛟洞銅牆鐵壁豈是那麽容易就被攻破了,再說了,你現在在逃命,就我這身子骨跟你跑豈不是拖累了你。”
“爹,我不放心你!我若是放心我就不會回來了!”
敖昕這時道:“伯父,天界将才何止千萬,別說你這千蛟洞,東海龍宮他們也能闖進去。為了你的安全,也為了長纓能夠安心,你快些跟我們走吧。”
蛟老爹立馬道:“哎,可別叫我伯父,您是東海大公主,叫我伯父豈不是讓我折壽了?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爹!”
敖昕抿唇看向別處。
“爹,大公主說得對,我們快點走吧。”長纓不擔心天兵天将,他最擔心的是東海,恐怕敖昕想說的也是東海,是她那個父王吧。
蛟老爹最後還是同意和兩人走了。
三個人順着另一條路往外走,然而就在三人走出洞口的時候,一大波天兵天将突然現身于此,将三個人團團圍住。
三人立刻便想回身進洞,然而一只鋒利的箭射了過來,箭勢鋒利,差點射中長纓,敖昕一把推開了長纓,那支箭射到了洞口,瞬間從箭上發出一道藍光,藍光将整個洞口都給封住了。
“哈哈哈……”那些天兵為首的人哈哈大笑,說道:“看到沒有,那幫蠢貨就知道滿三界的亂跑,狡兔三窟,這蛟妖窟雖然比兔子多了不少不還是讓我給捉住了!”
下面的士兵都恭維道:“還是狄雲上仙厲害,恭賀上仙捉到了這妖怪。”
狄雲上仙看起來就是相當好大喜功的主兒,眼角眉梢都挂着得意。
別說長纓和敖昕了,就是連走路都不甚穩當的蛟老爹都沒有将這個叫狄雲的上仙放在眼裏。
“大公主,這人交給我了,保護好我爹。”
“好。”
長纓握了握拳,飛身而起迎上了狄雲。狄雲大呼小叫着:“你們誰都不許動手,我要親手……”
狄雲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然被長纓一拳打倒在地。
衆天兵:“……”
長纓連給狄雲站起來的機會都沒給,直接跑上去一腳踩住狄雲胸口,鐵拳一拳一拳砸在狄雲臉上。
等到長纓松手的時候,狄雲的臉已經腫成了豬頭,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長纓回過身看着周圍的天兵,衆天兵紛紛後退。
狄雲趴在地上,嘶啞着喊:“上……上……”
衆天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大吼一聲,一齊舉着槍朝長纓沖了過去。
這些天兵比當時瑜弘帶的那幾個兵修為還要低,但是長纓身上本就有傷,漸漸有些吃力。
敖昕嫌棄長纓耽誤時間,走上去,一道神力直将長纓周圍一圈的人都給掀翻在地。
蛟老爹不屑地瞪了敖昕一眼。
“快點。”敖昕話音剛落,一道刺目的火花從狄雲身上發出直直地射向天際。
敖昕神色大變,大喊道:“快點走!”
長纓也知道時間緊急,趕緊回去扶蛟老爹,就在這個時候,一大片身着铠甲的天兵出現在四面八方。
為首一個人站了出來,表情頗為嚴肅,他看了眼被長纓打得像豬頭一樣的狄雲,怒道:“發現蛟妖為何不及時禀報?被打成這樣真是活該。”
“大膽蛟妖,你水淹人間在前,又打傷我天族數衆在後,今日我桓丘定要将你捉拿到天帝面前治罪!”桓丘神君手持長劍,半句廢話都沒有,就朝長纓刺來。
敖昕搶在長纓面前先一步對上了桓丘的劍。狄雲信號已發,很快越來越多的人都會到來,現在必須速戰速決!
桓丘一動手,其他的天兵天将也紛紛朝長纓和蛟老爹湧了過來。
蛟老爹雖然身老體弱,但是到底有幾萬歲了,對付幾個天兵還是不在話下的,但是那些天兵實在是太多了,這個地方地勢狹小,根本施展不開,三人被夾在中間極為受制。
桓丘和敖昕勢均力敵,桓丘顯然是不認識敖昕的,所以招招拼盡全力,而敖昕自然也是拼力去對抗,她喚出自己的佩劍,兩條劍鋒無比淩厲得相互攻伐。但是很快,周圍又來了幾個天兵,這幾個人一看形勢全都去幫助桓丘對抗敖昕。
桓丘和狄雲顯然是兩個性子,若是狄雲,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人幫他,但是桓丘一腔熱血只為捉拿妖孽。
“噗!”敖昕猛地吐出一口血。
“公主!”長纓一分神,身後瞬間被劃了槍頭劃過,頓時腳步踉跄,同時吐出血來。
兩個人都來不及歇口氣,四面八方都是刀劍,長纓還好一些,周圍天兵雖多,但是卻都沒有他修為高。但是敖昕身邊那幾個都是很厲害的角色。
長纓眼看着敖昕拼死以劍抵住桓丘的劍,背後一個人舉着刀朝敖昕走了過去。
“敖昕!”長纓大吼一聲,拼盡全力跑向了敖昕。
敖昕驚慌躲避,只覺得眼前一黑,長纓擋在她身前用後背為她擋下一刀,長纓瞬間從鼻腔發出的悶哼讓敖昕幾乎感覺到了長纓後背的巨痛。
“啊!”敖昕推開長纓,雙眼發紅一劍将執刀那人砍倒在地。
“以少勝多!卑鄙,真是看我年老不中用了嗎!”蛟老爹氣沉丹田,不一會兒驚天的吼聲幾乎響徹雲霄。
在場衆人都受不住紛紛捂住了耳朵。
“爹!”
蛟老爹一聲龍吟将一群天兵戰鬥力吓得跌破一重,但是同時他站在那裏,口中開始不斷地湧出鮮血。
“爹!爹!”長纓一把抱住蛟老爹,拼命地護着蛟老爹,但是更多的槍尖朝他而來。他轉過頭,看見敖昕青色的衣衫已經染滿了鮮血。
“公主……”
桓丘雙眉一皺:“公主?你是什麽公主?”
敖昕趁機在桓丘胸腹上砍了一劍,桓丘一些猶豫之色瞬間煙消雲散,毫不留情地在敖昕大腿上劃開一劍。
敖昕大叫一聲,單膝跪在了地上。
“敖昕!”
真的不行了嗎?他真的要死了嗎?難道爹和敖昕也要跟他一起死嗎?長纓抱着滿口鮮血,筋疲力盡的蛟老爹,看着眼前厚厚一層天兵,眼中逐漸染上了絕望。
敖昕!東海大公主敖昕!桓丘頓時臉上全是震驚,他千想萬想都想不到幫助這個蛟妖逃跑的竟然會是東海大公主!糟糕,他把東海大公主給傷了!
桓丘急忙想要去扶敖昕,但是這時,一道強烈的神力自上空傳來,桓丘一擡頭,那神力正中他面門。
長纓眼看着數支□□幾乎同時朝他胸口刺了過來,這個時候,一道火紅的長鞭自上空飛出,一下子将那些□□卷住,長鞭一緊,槍身盡數段成兩截。
長纓擡眼,只見火紅的身影從天而降,那人手拿長鞭,一鞭甩在他面前的十幾天兵身上,那些人頓時飛了出去。
狐九轉身對長纓喊道:“長纓,快帶蛟老爹走!”
“可是敖昕……”
“白彥也在。”
長纓回頭,果然看見了白彥的身影擋在了敖昕面前。長纓這才放心,趕緊扶着蛟老爹從狐九為他開出的路離去。
☆、逼迫
百西一擡眼,看見四五個人推開了木門走了進來,他心想乖乖啊,南林小築可好久沒這麽熱鬧了!
白彥扶着敖昕,狐九和長纓一左一右攙扶着蛟老爹走進來。
長纓扶蛟老爹坐下,二話沒說立刻給蛟老爹渡法力。
白彥扶着敖昕坐在樹蔭下的竹椅上,問道:“敖昕姐姐怎麽樣?”
敖昕疲憊地搖了搖頭:“還行。”
百西大驚小叫地跑到敖昕身邊道:“我的公主啊,您怎麽出去一趟回來變成這樣了啊?”
敖昕皺了皺眉:“別廢話,給我們準備點水喝。”
“哦,遵命。”百西領命進屋準備茶水。
那邊,長纓也已經渡完修為,但是蛟老爹身體太弱,還是暈了過去。
敖昕指了指西面的小茅屋說道:“把你爹抱到那裏面吧。”
長纓點了點頭,但是他也實在是太累了,最後是白彥和狐九将蛟老爹擡了進去。
長纓仰面躺在地上,胸口的衣服已經扯開,露出了精壯的胸口上還沒有長好的傷疤。
敖昕默默地看着,她記得那些傷都是在龍宮中被父王一鞭一鞭抽打出來的。那幾個鮮豔的抓痕是敖鋒龍爪所傷,還有幾條流血的是剛剛被天兵傷的。
狐九走了出來,上前踢了長纓一腳,正好踢在長纓受傷的小腿上。長纓慘叫了一聲抱住腿,大喊道:“你幹什麽?”
狐九回道:“我還想問你幹了什麽,怎會無緣無故水淹人間,你知不知道這是要斬首的!”
長纓不耐煩道:“我知道。”
“好啊,你知道,我還真想問問你是如何水淹的人間?這麽長時間不見你還真是長本事了!”
許是看慣了狐九唯唯諾諾有些膽小的樣子,白彥對現在狐九像一個嚴肅的長輩一樣罵長纓的樣子頗為意外,于是站在一邊好笑地看着。
長纓得意地搖頭晃腦:“我的本事你還都沒見過呢。”
狐九又一腳踢在了長纓傷口上,長纓大叫一聲跳了起來,喊道:“你再踢我我還手了!”
狐九沒有再踢長纓,而是拽着長纓破爛的衣服往主屋走去。
百西正在屋裏沏茶,看見有人進來,剛要說道:“呦,你們等不及啦?”結果他剛“呦”了一聲,就被狐九一把推了出去,古樸的木門咣一聲在他面前合上。
狐九表情嚴肅:“到底怎麽回事?大公主為什麽會在這。”
長纓撇了撇嘴沒有說。
“是不是敖鋒?”
長纓笑了一聲:“你猜到了?”
“白彥從天上回來說是看見敖湛帶着一批天兵下界了,随後就打聽出東海之禍,再加上我剛剛看見了大公主,我一猜就猜到了。”以大公主和長纓之間惡劣的交集,大公主怎麽會幫助長纓,除非是這件事傷到了東海的利益,不然大公主無論如何都不會理會長纓。
長纓坐下來,手點着桌子,緩緩道來:“昨天晚上我出千蛟洞的時候正好看見敖鋒了,我沒想理他,但是敖鋒說話太難聽,我一時沒忍住就和他打了起來,敖鋒打不過我就拿出來一面旗,随後狂風暴雨就下了起來。你知道的,我和敖鋒本來就半斤八兩,他有那面旗助力,我就打不過他了,我一心想将那面旗搶過來,所以和他糾纏了很久,後來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人間已經被沖垮了。”
敖鋒看見人間慘案,就鑽回了海裏。
狐九咬了咬唇,摸着下巴問道:“你打算怎麽辦?現在敖湛和天兵滿三界的都在抓你,還有大公主那裏……”
長纓擡起頭,左側的窗口開啓了一道縫,他正好能夠看到縫隙那頭,正在閉目調息的人,他輕輕說道:“我怎麽能讓她為難。”
狐九看向長纓,只這一句話,他驟然明晰了長纓眼中的深情,只不過這份心意實在是太過沉重和坎坷了。
木門被敲響,白彥的聲音傳進來:“出來說吧,這件事情沒有什麽好隐瞞的了。”
于是狐九和長纓走了出去。
百西咬着嘴角瞪了狐九一眼,狐九回看了他一眼,眼中毫無波瀾,百西卻想着“嘿,一只臭狐貍居然還敢瞧不起我!你爺爺我可是森林……南林之王!”
百西回屋端了沏好的茶水又走了出來,他特意拿了三個茶碗,依次給敖昕、長纓、白彥各倒了一杯,然後将茶壺放在桌子上好整以暇地等着狐九問他他的茶呢?到時候他就可以理直氣壯的告訴他,沒有茶碗了。
百西興奮地想:哼哼,臭狐貍你要是敢跟我動手倒時候我就讓你見識見識南林之王的厲害!
結果百西兀自想得興奮,狐九也兀自想得深入,壓根就沒意識到其他人都有水喝就只有他沒有的事情。
百西激動的心情瞬間沉入谷底。
衆人沉默了半晌,長纓見到敖昕摸了一下傷口,雙眉輕蹙,他開口道:“對不起。”
敖昕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這個對不起究竟應該誰向誰說呢。
白彥看了看二人,從袖口中拿出一瓶傷藥,偷偷遞給長纓。
長纓初時還迷糊了一下,說道“我不用”。白彥頓時恨鐵不成鋼地瞪了長纓一眼,然後看了一眼敖昕,長纓頓時明白過來,拿過藥感激地看了白彥一眼,走到敖昕身邊說道:“大公主,我這裏有藥,我給你上一點?”
敖昕看了看長纓并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
白彥看了狐九一眼,二人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同時往門外走去,狐九回頭看了一眼,卻見百西還像個沒事人一樣站在那看着長纓和敖昕。
狐九走過去一把拽住百西将他拖了出來。
“哎……你幹什麽?”
狐九将百西拖出好遠才松手,百西大叫:“臭狐貍!你是不是要跟我單挑!”
狐九鄙夷地看了百西一眼,那目光像他之前在青丘看那些只會咬人的狐崽的目光一模一樣。“別過去打擾他們倆個。”
“打擾誰?大公主和那只蛇妖?”百西鄙夷地回瞪狐九一眼,說道:“我敖昕大公主國色天香,傾國傾城,堂堂龍族神籍,就算是天宮皇子配我大公主都綽綽有餘,更何況他一個蛇妖,真是可笑!”
“你說什麽!”狐九指着百西的鼻子就走了過去。
百西得意洋洋地沖狐九擡下巴道:“就說他!癞□□想吃……”
“哎哎哎……別動手啊,有話好好說。”白彥趕緊擋在了狐九和百西中間,對狐九小聲道:“冷靜點,現在畢竟還在他的地方。”
狐九甩手轉身,臉上帶着憤然不平。
百西還得意道:“哼,想當年東海第一戰将解戟,天界二皇子銘洲,南海三太子敖啓都追求過敖昕公主,敖昕公主一個都沒看上,他長纓算什麽?”
狐九頓時握緊了拳。
白彥拍了拍狐九的肩膀,回頭對百西道:“不知閣下是?”
“我乃是這南林之王,東海二公主敖甄座下第一大……南林之王,百西是也。”
白彥雙眼竟然亮了一下:“原來是百西尊者。”白彥看見百西頓時得意起來的神色又笑道:“初來時見這南林隐匿于十萬深山之中,只不過天族手眼通天,也不知道這南林究竟安不安全。”
百西一瞪眼睛,道:“我這南林是三界最安全的地方!別說天族,就是真神來了也找不到!”
“果真如此?可是他們若真要來了,我們困于深山之中卻不知道敵人已至到時候想跑都跑不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尊者既是南林之王,不知可有什麽禦敵之策?”
百西摸了摸下巴,着實想了一會兒:“對了,我可以讓這十萬深山裏的妖精都給我出去放哨,到時候那些天兵一來你們就可以另辟新路出逃了!”
白彥面上一喜,竟然還向百西拱了拱手道:“如此就有勞尊者了。”
“好說好說,我這就去安排。”百西臨走時還瞪了狐九一眼。
狐九同樣沒有好臉色,白彥笑着揉了揉狐九的肩膀說道:“比你還小的孩子,跟他計較什麽?”
“誰是孩子!”狐九推開白彥的手,哼道:“你倒是客氣還叫他尊者,就是個大花豹而已。”
白彥笑嘆一聲,“行了,還是想想該怎麽辦吧,這件事着實很嚴重。長纓也不能在這躲一輩子,總得出去面對。”
狐九看了看天,“如果神君在就好了。”
“你想帶長纓去長白之巅?”
“當然不行。”狐九道:“神君不問三界之事,我若帶長纓回長白之巅豈不就是讓長白之巅庇護長纓,屆時神君豈不是失信于三界了?”更何況現在神君還不知去向,還在生着他的氣。
狐九偷偷握緊了口袋,那裏面是破碎的凝露眼。
“是啊。”白彥想到了殊隐,這個時候他在做什麽?難不成還在和那個虞夕調情?真是的,他爹是什麽眼光,三界裏那麽多鮮嫩的妙齡女神他不找,偏偏看上了虞夕那個十萬多歲的老女人。
狐九看了白彥一眼:“其實你也不應該卷進來,中皇山乃是三界第一大派,權衡各方利益,不應該對任何一方有所偏頗。”
白彥砸了狐九一拳頭,詳怒道:“你是不是不拿我當兄弟啊?”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白彥頓了頓,說道:“或許我的身份還能做一個庇護。我剛剛看了一下,在場的那幾個天兵天将沒有一個見過我的,我打算去天上打聽打聽消息。”
“行嗎?”
白彥點頭道:“可以,天上的人不會阻攔我,至于敖湛那個老家夥,他上趕着巴結我還來不及呢,不會跟我找麻煩的,放心好了。”
“這樣也是個辦法。”
狐九看着白彥飛上天,站在原地靜默了很久,為什麽這兩件事情偏偏趕到了一起,他剛惹神君生氣,東海就出了這麽大的事情。
哎,這個時候若是神君沒有生氣該多好啊。
那兩個應該上完藥了吧,狐九轉身剛要回去,就見林間一只大花豹拼命地朝自己跑來,邊跑還邊大喊道:“不好啦!”
“我不知道這藥上到傷口上會不會疼,若是疼的話你也忍着些。”長纓說完,見敖昕點了點頭,這才小心地拉起敖昕的胳膊,輕輕掀開袖口。
敖昕身上的傷都是被劍所傷,傷口又細又深,這樣的傷口看着很小,但是傷痛卻更深,而且上藥的時候也不好上,傷口深處根本沾不到藥粉。
長纓盡可能輕地将傷藥灑在敖昕的傷口上,看得出來這傷藥效果很好,但是敖昕還是很輕的皺起眉,敖昕是東海大公主,龍族神女,除了雷劫,怕是從未受過傷吧。
現在她傷得這麽重都是因為自己。
長纓滿懷心事地将敖昕胳膊上的傷口都塗了藥,至于敖昕前胸和後背上的傷,長纓是看都沒看,只剩下傷得最重的大腿上的一劍,這一劍當時砍得很重,鮮血已經從大腿流到了腳踝的裙擺上,敖昕這一路上都是被白彥扶着走,走的時候還是瘸的。
長纓拿着藥瓶不知道該不該繼續,敖昕自己将腿上傷口附近的褲子扯開一點,然後拿過了長纓手裏的藥瓶,自己往傷口上上了藥。
“坐下。”
長纓:“啊?”
“坐下,你身上有很多傷。”
“我就不用了吧,我皮糙肉厚的……”
“坐下!”敖昕加重了語氣。
長纓乖乖地背對敖昕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敖昕猶豫了一下,伸手扯下了長纓的上衣,頓時那布滿傷口的寬厚後背出現在眼前。
那背上當真是傷口疊着傷口,舊傷未好又添新傷。鞭傷,爪痕,劍痕比比皆是,那背上似乎已經沒有好地方了。尤其是那最長的一道刀傷,從右肩滑至左腰側,不知流了多少血,這是為她所受。
敖昕的手抖了一下。
“吓到你了?”長纓說着要将衣服穿上,卻被敖昕阻止,随後上藥的過程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那傷藥效果确實很好,但是剛沾到傷口的時候像鹽蟄般地疼,但是很快,火辣的傷口便感覺涼絲絲的,很舒服。
單是長纓後背的傷便用掉了不少藥,長纓阻止了敖昕繼續為他塗藥,這種安靜的氣氛他實在是受不了,尤其是聞到敖昕身上若有似無的幽香,這讓他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一次他在山林間看到的一幕。
“對不起,這一聲是替我父王。”
“對不起,這一聲是替我弟弟。”
長纓面對敖昕,皺眉道:“公主,這些不是你的錯,你為什麽要将他們的過錯攬到自己身上!”
敖昕看了長纓一眼,對着長纓直直地跪下,“對不起,這一聲是替我自己。”
正要扶起敖昕的長纓動作一頓,“為你自己?”
就在這時,南林小築外狐九和一只花豹飛快地跑了回來,花豹大喊道:“不好了,天兵來啦!天兵來啦!”
長纓徒然擡頭,只見原本萬裏無雲的天空不知何時布滿了厚雲,雲層之間隐隐約約可見銀白铠甲的天兵天将與各色蝦兵蟹将。
長纓一把拽住敖昕的手臂,擰緊雙眉問道:“是你帶他們來的?你到底要幹什麽!”
敖昕被長纓抓的生疼,卻咬牙道:“我放你走,無論你是去見天帝也好,見妖皇也好,我只求你,看在我救過你的份上,饒過我父王和我弟弟一條命。”
東海對招雨旗監守自盜,敖鋒擅自調動東海水族,無旨降雨擅改東海水位,父王私自勾結天宮守将,篡改天帝旨意,水淹人間,這些罪責,條條件件,天帝若是動怒追究東海責任,就是一條都會讓東海萬劫不複!
長纓緊忍着不發怒,不發怒,但是看着敖昕那張他在夢中夢見過無數次的臉,仍然忍不住咬緊牙根低吼:“那你呢?你可有饒過我!我在你眼裏就是這麽低賤!”
狐九緊張地看着長纓,“長纓!”
敖昕抽出匕首于鎖骨下方生生剜下一片金燦燦的龍鱗,此乃她的護心鱗,龍族剜鱗猶如剜心之痛,肩膀流下的血染紅了大片青衣。
百西化作人形,一把抓住離他最近的狐九胳膊,死死咬住嘴唇害怕自己叫出來。
敖昕拾起那片還連着血肉的鱗片遞到長纓面前,“只要你放過我東海一條路,我敖昕的命從今以後就是你的,要殺要剮随你的便。”
敖昕一字一句都像是刀割在了長纓心上,怪不得她不顧危險去接父親,怪不得她不顧身份背叛東海,怪不得她對他這般好,原來都只不過是為了算計他!她将天兵天将引來南林,承諾放他走,如此不加掩飾的□□裸的逼迫真的是她敖昕能做出來的!
她親手為他傷口撒上藥,然後又毫不留情地撕開,鮮血淋漓。
長纓湊近敖昕的臉,一字一句幾乎噴出血氣:“不可能,我今天就算死在這也絕不會讓你放走!你打得一手好算盤,我今天就告訴你,就算我死,你東海也休想逃過去!我會拉着你們東海給我、給人間那些被淹死的人陪葬!”
狐九擡起頭,天兵天将已經近至林間。
瑜弘站在衆将之首,洪亮的聲音傳遍南林:“蛟妖,整個十萬深山已經被天兵包圍,快些束手就擒莫要做無謂的抵抗,天帝仁德,只要你向天帝禀明真相,天帝定會寬厚待你。”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長纓松開敖昕的手臂,那手臂上已然通紅一片。長纓站起來,充滿憤怒的一雙眼中帶着視死如歸的意味。
狐九上前拽住長纓,勸道:“長纓,冷靜點。”
“我還要怎麽冷靜!她已經以死相逼了,不是用她自己的命,是用你,我,我爹,東海所有生靈的命威脅我!”
狐九從未見過如此憤怒的長纓,他眼中的血色像是被千刀萬剮後留下的一地猩紅。
長纓憤然擡頭看向天際,大喊道:“天界狗賊,今日我便與你們同歸于盡!”
瑜弘目光一閃,擡手一揮,一隊百人天兵從天而降。
長纓憤然迎了上去。
狐九心下嘆燃,跟随長纓而去。
長纓将一腔憤怒都發洩在了那些天兵身上,那遇佛殺佛的氣勢讓那些天兵不斷後退。
百西拉了拉敖昕的衣袖,小聲道:“他真要死了!”
瑜弘手一揮,又有百人降下。
長纓已然殺紅了眼。
又有百人天兵持戟落地,往日閑散幽靜的南林小築再也不複平靜。碧綠的枝葉如雪般折斷墜落,風蕭蕭,一片刀光劍影。
敖昕捂住血流不止的傷口,死死咬住牙根。
狐九拼死上前對長纓吼道:“長纓,你難道真想死在這裏不成嗎?”
長纓沒有說話,一雙血紅的眼睛只盯着站在高處的瑜弘。他推開狐九,突然一躍而起,踩着半空中天兵的身體向天上飛去。
瑜弘在長纓的眼中看到了視死如歸的戰意,持槍便迎了過去。
長纓狠狠摔在了地上,身體抽搐猛地吐出一大口血。瑜弘持槍于半空,冷冷地看着長纓。
“長纓!”狐九也跑了下來,趕緊去查看長纓。
長纓抹掉嘴角血跡,額角顯出漆黑的鱗片,就在他即将化身為蛟時,背後突然傳來一道神力落在了長纓身上,長纓登時便暈了過去。
衆人回頭,之間西屋門口扶着門框站着一個顫顫巍巍的老頭,蛟老爹看向敖昕,聲音顫抖:“你說……會放、我們走?”
敖昕雙目一睜,看向百西:“快送他們走!”
“是!”百西立時坐在地上,雙目微閉,雙手挽出複雜的圖騰,七彩的光暈在他周身升起。
“靈獸百西!”瑜弘頓時神色大變。
百西獸是上古靈獸,心智永遠只停留在十三四歲的孩子的水平,他生性多疑,性情乖張,但若是信任誰便會終生效忠于誰,他最大的能力就是能夠打開三界通道,瞬間轉移空間!
瑜弘臉上現出濃濃的殺意,若是再被這蛟妖跑了,天大地大他去哪裏找!他剛上前兩步,敖昕已經執劍站在了他面前。
瑜弘道:“大公主,你可知你現在在做什麽?你難道要背叛東海,背叛你父親嗎?”
敖昕身上遍布血跡,神色蒼白卻堅定無疑,“我無意背叛任何人,我只想保全東海。”
瑜弘怒道:“讓開!這是你父王的命令!”
敖昕持劍放于自己脖頸處:“瑜弘将軍若是硬闖,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告訴我一個地方,快!”
狐九:“天宮。”
百西臉色漲紅道:“我法力不夠跨界,換個地方!”
狐九略一猶豫:“玉良山。”
“好,快過來抓住我!”
瑜弘咬緊牙根,向自己身後的天兵伸出手。
突然一道冰冷的劍落在了他脖子上。
“我看你們誰敢動!”一個長相極為剛毅的男人出現在瑜弘身後,粗黑的劍眉下是一雙濃黑的眼。
與此同此,與天兵站在一起的那些蝦兵蟹将全部揮刃朝向附近的天兵天将,不知何時,那些蝦兵蟹将竟然将天兵天将悉數包圍了起來,中間那些天兵天将看見首領已被挾持,頓時面面相觑,紛紛放下了武器。
瑜弘回轉頭,咬牙切齒:“解戟!”
狐九趕緊去将蛟老爹攙扶過來,然後抱住長纓,緊緊抓住了百西的手臂。
頓時七彩光芒大盛,地面上的四個人被光芒籠罩,瞬間消失在原地。
☆、避難
胥顏躺在躺椅上,陽光透過房檐下雕镂着精美圖案的窗格,在胥顏身上落下斑駁的花影。
他閉着眼,睫毛撲簌,靈識中,魔域魔氣驟盛,人界東海之濱無數生靈紛紛隕落,南海十萬深山深處枝葉盡斷,百獸低鳴,數萬天兵蟹将盡數撤離。
人界之禍,豈是敖鋒和長纓的罪過。
背後響起極有規律的腳步聲。
胥顏從深沉的靈海中走出來,開口道:“我還是覺得檀香很難聞。”
來人走近,那檀香味更加清晰了起來,同時一道低沉的男聲也響了起來:“我還奇怪,三界已安息了五千載,如今怎麽突然出現如此動蕩,原來是他回來了。”
殊隐穿着一身華麗的紫袍,額間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