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什麽玩笑,無緣無故地他們怎麽會變成魔?肯定是你們魔域的魔在搞鬼,将那些人同化成魔了!”
“你再空口無憑地胡說我可就不客氣了,我魔域之人已經數萬年不曾踏足過三界了,人妖神本就貪心不足,欲望成瘾才會成魔,別忘了列空。”
狐九頓時想起了滿臉戾氣的列空,他不由得看向胥顏,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要看向他,只覺得這個時候胥顏應該站出來維護一下三界正義,但是胥顏卻仍然看他一眼,什麽都沒說,狐九一陣委屈,他突然覺得神君怎麽不向着他了,不,神君是不向着三界轉而向着這個魔頭了!
戚戰又道:“你若不信可以看着,天馬上就要黑了。”
狐九也覺得現在說什麽都為時過早,不如一會兒再說。這個院子裏正好有一套石椅,狐九跑過去在石凳上墊了一塊布,招呼胥顏說:“神君來這裏坐一會兒吧?”
胥顏走過去很自然地坐下了。
戚戰嘴角露出頗為不屑的表情,因為現在的狐九讓他想到了林清源。
“你們倆也坐吧。”
狐九和戚戰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
狐九剛要拒絕,那廂戚戰已經一屁股坐到了胥顏身邊。
于是狐九只得閉上了嘴,這石凳應當是四個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少了一個,只剩下正對着胥顏的那一把了,狐九坐上去正好和胥顏面對面了。
即使看過胥顏此刻的模樣好久了,狐九仍然抵不過同胥顏正視時的心悸,即使胥顏的目光并沒有看着他。狐九遙想到最初,他剛見到胥顏的時候,心中不知為何還會隐隐作痛,現在痛沒了倒變成悸動了。
是什麽時候變化的?他也不知道,大概是當初在妖界的時候神君溫柔的同他說話開始吧。
可是為什麽一開始看見神君自己的心會疼呢?是不是因為神君太高貴了?其他人看見神君的反應和我一樣嗎?
突然,戚戰推了他一把:“喂,問你話呢?”
“啊?”狐九下意識看了胥顏一眼,而胥顏正看着他,那雙黝黑的眸子仿佛穿透了他,狐九一時心虛,問:“你問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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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貓怎麽樣了?”
“你說绾冬啊?我也不知道,我從妖界醒來之後就随神君來人界了,所以绾冬如何了我還真不知道。”
戚戰或許是覺得三人在這幹坐着有些無聊,于是雙手一拍,石桌上就出現了一壺熱茶,一碟花生米,一碟雲酥糕和一碟豌豆粒。
聽了狐九的話後他嗤笑一聲:“第一次看見那只貓的時候覺得他挺可憐的,也挺單純的,沒想到啊,他竟然利用我下了這麽大一盤棋。”
狐九給胥顏倒了茶水,奇怪地問道:“利用你?”
“是啊?難道你就沒懷疑過,為什麽我不直接殺了你們反而還兜了那麽大個圈子騙你們嗎?”
狐九撇嘴道:“懷疑過,但是并未深究,畢竟你已經敗了,那你是為了什麽呢?”
戚戰對敗了這兩個字格外不滿,他哼道:“想必我一開始接近那只貓的時候他就知道我是魔了,對于這個我也很納悶,按理說他不可能知道的,反正不管什麽原因他還是知道了,然後着手布置了一盤大棋。據我調查,绾冬設置那五座祭壇的時候上面并沒有任何圖案,我跟着他之後他才在上面刻上了那些八卦的符號,因為淨靈術是不需要那些印記的,但是伏魔必殺陣必須得用八卦鎮壓才行。若是我早就知道這件事,早就結果了他,還用浪費那麽長時間讓你們得逞嗎。”
“我記得霍骁說,那五個祭壇是丢孩子之後才出現的。”
“是啊,之前一直被他用結界護着,大概得有個一兩百年了。他之所以打開結界就是為了吸引你們的注意,哦,那個時候你好像還沒來烏蘇塔格呢。”戚戰往嘴裏扔了幾個花生米,說道:“至于我為什麽和他演了一出戲騙你們呢,那只貓的目的,其一就是為了調開我的視線好着手布置伏魔陣,其二就是為了讓我打進你們內部,提出我們四個人分別前往一個祭壇的建議。”
戚戰一說出這個,狐九立刻就懂了:“原來真是這個。我們四人前往一個祭壇,绾冬想要的人其實是林清源,因為只有林清源是道家弟子,屆時一定會幫助他,而且绾冬自己也不能保證伏魔陣還是淨靈術能夠同時奏效,所以他需要林清源助他一臂之力。到時候,就算林清源不去那裏,你也會想辦法讓他去那。”
戚戰哼了一聲,表示狐九猜對了。
胥顏自己在喝茶,也不知道有沒有聽二人說話。
“那你為什麽要跟着绾冬做那些?你看起來也不像是會乖乖聽話的人啊。”
戚戰一邊吃一邊說:“反正他都抱着必死之心了,他一死,他體內數萬年的內丹也就消失了,我為何不能撿個便宜?不過啊,我也還是有點兒良心的,沒立刻殺了他,反而留了一絲善念讓他自行了結。”戚戰頗為可惜地嘆了口氣,似乎是在感嘆自己善念害人。
狐九毫不留情地揭短道:“绾冬已然有數萬年修為了,再加上列空,你沒有立刻奪取绾冬內丹是因為打不過绾冬吧?”
戚戰頓時狠狠瞪了狐九一眼。
這個時候,狐九突然感到了一絲冷意傳來,他放眼四周,漸漸黑下去的村子裏周邊突然升起了朦朦胧胧的霧氣,就像戚戰說的那樣。
狐九不自覺地站起來,靠向胥顏,戚戰也站了了過來,和狐九幾乎是背對背站到了一起,将胥顏護在了二人身後。
以胥顏的神力何須二人保護,只不過狐九總是下意識地想要保護胥顏。
“你真想會會他們?”狐九問道。
“當然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戚戰說話說得很輕松,但是眉宇間仍然待着些許凝重,他能感受得到,這黑霧中的魔力很詭異。
比起二人,胥顏卻是一點緊張的樣子都沒有,确實他也不需要緊張。
但是狐九還是對胥顏說:“神君,要不然您先……”
“無妨。”胥顏打斷狐九,似乎是覺得茶水涼了,他蹙下眉,将碗中的殘茶倒掉了。
這時突然有一道濃黑的霧氣向三人席卷了過來。
戚戰以黑氣相擊,那霧氣立刻散開了。
然而散開的霧氣卻同時變成了無數道黑色利刃從三人四面八方沖來,狐九拿出火靈鞭,與戚戰一同對抗那些黑氣。
而那些黑氣也集中在攻擊戚戰和狐九,胥顏身邊确實一絲黑氣也無。
“戚戰,真是魔嗎?”
“沒錯,這群人加一起雖然都沒有我厲害但是很狡猾。”
二人抽空交換意見。
“怎麽辦?”狐九百忙之中看了胥顏一眼,見胥顏身邊無黑氣這才專心致志地對付這些魔氣。
這些魔氣果然非常狡猾,有時無形,有時又利如刀鋒,同時又能擴散成一片趁機阻隔他的視線。
戚戰這個時候已經不得已拿出了自己的兵器,他擰緊雙眉道:“只能硬拼,逼他們現出原形來。”
就這樣,戚戰和狐九因為同魔氣作戰而漸漸遠離了胥顏,待到胥顏感覺到有些不對勁的時候,就看見狐九腳下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大洞,将狐九和戚戰同時吸了進去。
胥顏立刻就想去救二人,但是這時,天上卻傳來了一聲呼叫,胥顏擡起頭,只見白彥從天而降。可也在這個時候,胥顏感覺腳下一空,原本的地面變成了一張黑色的深洞,洞口像一只巨口一樣,瞬間将他和白彥同時吞了進去。
☆、夢欲
“一個神一個妖,這可怎麽辦?”
狐九模模糊糊中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但是他的腦袋很沉很沉,就像接連好長時間不曾睡覺了一樣,現在他困得只想立刻睡去。
“先讓他們感受一下,看看他們的欲望,若是七情六欲都抛得差不多了就直接丢出去吧,別找麻煩。”
“這幾個人找上來我們已經有麻煩了!”
“鎮定,別自亂陣腳,等他們醒了再說。呵,再說了,他們也不一定會醒,走吧。”
“不用看着他們嗎?他們可不是凡人。”
“門鎖上就行了,不用看着,他們輕易不會醒,走吧,那面還有兩個更厲害的。”
狐九眼前驟然一亮,黑暗消失無蹤,耳邊的對話也消失不見了。
在他眼前出現的是一片陌生的景色,然而這景色幾乎可以用絕美來形容,五彩的陽光穿透碧綠的楊樹,照在楊樹下的小池中,被波瀾的水面折射出五彩的靈光照射在池壁上。
狐九從地上站起來,環顧着這四周的景色,那圓形的小池一個就有十丈寬,一個接一個,環成一個更大的圓,而他此刻正在這圓池中央,
在他身後有一套碧綠的玉石桌椅,桌面上放着很好聞的香茗。
狐九一轉動身體,驟然發現自己穿的是一身鮮紅的衣裳,他素來喜歡紅衣,因為他毛色本就是火紅,但是因為不想過分張揚,所以他從長安殿出來的時候穿的是一件素青色的長衫,何時自己連衣服都換了?
這身紅衣并非只是普通的紅衣,金線滾邊,玉石腰封,黑靴上的雲紋無處不顯示着高貴。這真的是他嗎?狐九撫摸着手感上佳的腰封,觸摸到別在腰後的火靈鞭,這是他唯一熟悉的東西。
狐九走到水邊,看着池水中自己的模樣,長發高束,簪發的發箍上嵌着一枚無比昂貴的血紅玉石。而那水中人的模樣,好像是他,又好像不是他。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這裏又是什麽地方?
狐九從小池圈中唯一的缺口走出去,順着瑪瑙石的小路慢慢走,
這裏的景色當真是絕美,路邊的花草盡是狐九從來都不曾見到過的,像孔雀尾羽一樣具有五彩光澤的花瓣,像水珠一樣晶瑩剔透的花蕊,還有像是在呼吸一樣一動一動的草葉。
突然,草叢間一陣蟋蟀,狐九悄悄地走過去,但見那及膝高的草叢間一只通體渾圓,淺綠色的兔子般大小的一個小獸正用兩只前爪撓着地,将地刨出了一個坑,那坑正好能将他埋進去。
狐九輕咳了一聲,那小獸動作突然一頓,然後慢慢擡起頭。
随後狐九就看見一副長得和猞猁頗有幾分相似的面孔,那小獸一雙黑眼睛突然變成了綠色,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進了草叢裏,那草叢中的波動很快就沖出了很遠。
狐九笑了一聲回過頭來,繼續順着那小路往遠處走,這裏好像是後花園的地方,周圍不遠處全都是很高很高的宮殿,殿頂鋪着金碧輝煌的瓦片。
“有人嗎?”
周圍沒有一個人回答他,反而他一喊,頭頂一棵楊樹上的幾只鳥都吓得飛走了。
這幾只鳥飛走,很快又來了一群五彩斑斓的小鳥,一個個像鴿子那麽大,成群結隊地從狐九周身飛過,叽叽喳喳地好不歡快。
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神君呢?戚戰呢?
“小九?”
狐九回頭,身後卻空無一人,他四處去尋,仍然沒有找到。
“小九?”
狐九驀然擡頭,只見離他不遠的一個很高的樓上,胥顏正從開着的窗裏看着他向他招手。
“神君!”
狐九一喜,就要去找他,可是這瑪瑙石的小路似乎不經過那道樓,而且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走,于是,狐九頓了頓,直接縱身飛了上去。
當他踩到窗棱的時候,胥顏已經伸出手握住了他的一只手,順便将他拽了進去,狐九這時還沒有站穩腳,被胥顏一拉,驟然跌進了胥顏的懷裏,一抹清新淡雅的青草香頓時鑽進了他鼻子裏。
“總是走窗戶,當心哪天摔了你。”胥顏帶着些寵溺的口吻說道。
狐九卻是吓得不得了,他竟然撲到了神君身上?
“神君,對不起是我沒有站住。”
“這有什麽對不起的,怎麽總跟我這般見外?”胥顏說着還在他臉上摸了一把。
狐九頓時全身都僵硬了。
胥顏回到座位上,問道:“你不是說要練汲水功嗎?練得怎麽樣了?”
“唔……”汲水功是什麽?
“那我便考考你,”胥顏說完,便輕輕拍了一下桌面,桌面上茶盅裏的茶水頓時飛躍了出來,直朝狐九而去。
狐九迅速伸手想要抓住那水,誰知水流竟然在空中轉了個彎,畫着圈旋轉,狐九伸出手指去碰,然而那些水卻好似偏要躲着他,狐九頓時覺得很好玩,便伸出雙手籠罩在水流周圍,那螺旋形的水流慢慢旋轉成了一個晶瑩剔透的淡黃色的水球,在狐九手心波光流轉。
“神君你看!”
胥顏點了點頭:“看到水裏面有一粒茶葉了嗎?将它拿出來。”
水球中央,果真有一粒小小的茶葉末,狐九伸手去拿,結果手指剛剛伸進水球,水球便嘩地一聲,落了一地。
“怎麽破了?”
“天下唯水至柔,至弱,怎能用手去采汲。”
“那要怎麽做?”
胥顏指尖一挑,另一只茶盅中的茶水便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滑動起來,胥顏的手指如何動,那茶水便跟着動作,随後胥顏雙手相對,那團茶水也變成了一個晶瑩剔透的水球,水球中央同樣有一粒茶葉末。
胥顏就這樣慢慢地移動水球,雙眼緊緊盯着水球中央的茶葉末,慢慢地那茶葉末便緩緩地移出了水球,和水球分離。
胥顏手指輕動,那水球再次化作一道水,慢慢落回茶盅裏,連個水滴都沒有濺出來,只剩下杯中的餘波。
胥顏指尖接住那粒茶葉末,伸手給狐九看。
“還是神君厲害,”狐九感嘆了一聲,然後抖了抖手,将手上的茶水抖淨,不經然地,一雙修長冰涼的手握住了他。
狐九一時錯愕:“神君……”
胥顏擡眼望着他,眼中竟然帶着□□裸的調笑,狐九想要抽出手,然而胥顏抓得牢牢的,随後,狐九只覺得指尖一熱,胥顏竟然在舔他指尖的茶水。
狐九顧不得其他,立刻将手從胥顏的手中抽了出來,
狐九愕然擡頭,胥顏臉上卻帶着淡淡的淺笑,他握住狐九的雙手,一用力便将狐九拽進了自己懷裏,讓狐九坐在自己腿上。
狐九還沒有回過神來,便感覺到胥顏有些微涼的指尖落在他的下巴上,然後滑到了他脖子上。
耳邊是胥顏帶着些許香味的呼吸,直撲在他耳朵上,酥麻又癢。
“神君?”狐九縮了縮脖子。
“小九,你可知你多久都沒同本君親熱了?本君可想你的很啊……”狐九從未聽胥顏用這樣的語氣說話,香甜的聲音帶着黏膩的托音,低沉性感的嗓音帶着無法讓人拒絕的古惑。
狐九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問道:“神君,你……你說什麽?”
“你說呢?”胥顏說完,突然靠近,在他耳垂上落下一吻,狐九頓時感覺半個身子都失去了知覺。
剛剛神君做了什麽?神君他……
與此同時,胥顏摟着他腰的那只手順着他衣服的邊緣鑽進了他懷裏。
狐九神色大變,迅速推開胥顏的手站了起來,桌子上的空茶盅被狐九慌忙中撞掉地上,碎成了一地碎片,然而兩個人都沒有理會。
狐九此刻微紅的臉上還帶着些許慌張,但是眼中的警惕取代了一切,他看着胥顏,冷冷地問:“你不是神君,你是誰?好大的膽子連真神都敢冒充!”
“胥顏”卻并不以為意,這樣淡然的神色卻更加讓狐九起疑,胥顏從來都不會露出這種表情,這是一種眼中空無一物的神情,就好像眼前山崩地裂,他依舊毫不在乎,胥顏說道:“在你心中我是誰我就是誰。”
狐九已經握住了火靈鞭。
胥顏又道:“我是胥顏,你問問你的心,我是不是?問問你的心?你想要的是不是剛剛那些?”
“你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我想要的?”
“你心中最想要的東西,都會變成夢,而夢是會變成現實的。”胥顏站了起來,狐九卻受驚一般,迅速後退了一步。
“這只是一個夢,是假的,所有的這些都是假的。”
“不,”胥顏搖了搖頭,“這不是假的,都是真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胥顏向狐九伸出手,古惑道:“來啊,接受我,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永遠在一起,無論如何都不分開,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狐九茫然搖頭,這不是他想要的,他根本沒有想過,或許他想要留在胥顏身邊,可是那只是為了照顧他陪伴他,而絕對不是這樣!這樣做對神君來說是個侮辱,他怎麽可能會有這般不堪的欲望!
“這只是個幻覺,像盤雲階一樣都是幻覺。”
“不是,你忘了我在長白之巅同你說過什麽?幻亦真,真亦實。”
狐九睜大眼睛。幻亦真,真亦實。“你真的是神君?”
胥顏仍然向狐九伸出雙手:“來啊,小九,接受我,一切都會變成現實,我們不用再受三界規條所限,自由自在地,在這落凰嶺中過只有我們兩個的生活。”
“落凰嶺?你說這裏是落凰嶺?怎麽可能,落凰嶺只是個傳說!”
“這裏就是落凰嶺,對于別人來說,落凰嶺确實是個傳說,但是對我們兩個人來說,落凰嶺只屬于我們。”
狐九仍然不能相信,“不,這些都不是真的。”他和戚戰明明在和那些黑霧做鬥争,最後一切被吸進了黑洞裏,他迷迷糊糊地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再睜開眼睛就來到了這裏。
“那鬼夢村呢?鬼夢村是怎麽回事?”
“鬼夢村不過是凡塵中的一粒煙塵,不必去管他們。”胥顏走近狐九,伸手在狐九臉上撫摸,那冰涼的指尖是胥顏身體的溫度。
“神君,真的是你嗎?”
“是我,當然是我。”胥顏伸手将狐九攬進懷裏,低下頭含住狐九的雙唇,溫柔的撚動,勾舔,清新的草香像劇毒一般入侵了狐九的神智,令他一動不動。
就在胥顏将舌頭伸進狐九嘴裏的時候,狐九突然張大了眼,他記得他只到胥顏的下巴那麽高,為何此刻卻能和胥顏平視?
他輕輕推開胥顏,看見胥顏不滿的蹙眉。
“神君,在你眼中的我是什麽樣子的?”
胥顏熾熱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緩緩開口:“嫩嫩的皮膚,精致如遠山的雙眉,極具風情的鳳眼,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會露出一個小小的旋渦,雙唇是像薔薇花一樣的顏色,非常漂亮,我非常喜歡。”
狐九不禁自問,胥顏描述的這個人真的是他嗎?
“小九,你若覺得在落凰嶺中煩得慌,我便經常帶你到三界去走走,長白之巅雖然人多,但總歸還是會有只屬于我們兩個人不會被打擾的地方。”胥顏的手在狐九的後腰上走了走,意有所指道:“不會被人打擾的地方。”
“對不起。”
狐九看着胥顏的雙眼說:“對不起,這不是我想要的,我從沒想過這種事情,就算神君想要對一個人這樣,那個人也絕不是我,而現在的我,也根本不是我,我只是個看客。”
胥顏神色微變,卻執着地告訴他:“接受我,一切都會成真!”
狐九卻搖了搖頭:“成真了又如何,這個人終歸不是我。”
“神君,你當真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嗎?”
胥顏看着他沒有說話。
狐九輕笑了一聲:“我想要娘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我想看着她幸福地生活下去。我想跟在神君身邊,永遠陪伴神君。就像月亮旁邊的星星,像魚周圍的水,我想所有幫助過我的人都得到好報。”
“會成真的,這一切都會成真的。”胥顏伸出手,地上碎成碎渣的茶盅很快地恢複成一個完整的茶盅回到胥顏的手上。
“博禦身負神力,統領三界。本君身有生靈之力,掌管天下萬物生靈,天下萬物生靈,人,妖,神,只要還殘留着一絲魂魄,本君就可讓他們重生。”
“生靈之力?”狐九一把握住胥顏的手,不敢置信:“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只要你肯接受我。”胥顏握住狐九的臉,在他唇上輕吻了一下,然後鼻子貼着鼻子,靜靜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只要和神君……那樣,娘親就可以重生?娘親重生,她就可以好好的活下去,我也可以永遠陪着神君?
狐九突然想起他重回長白之巅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對胥顏說神君太過孤獨,他想要陪着他,那個時候自己是懷着怎樣的心情說出的這句話?當時僅僅是為了留在長白之巅讓自己有一個栖身之所。可是現在呢?陪在神君身邊又是為了什麽?難道自己的心真的肮髒到連自己都不知道嗎?
如果他真的是這樣想的,為什麽胥顏親吻他的時候,他卻連一點兒得償所願的感覺都沒有?反而覺得這樣既侮辱了胥顏,也侮辱了他?
過去的事情無法改變,娘親已經死了。
“對不起,我還是無法相信。或許我可以相信一個幻象,但是我無法相信一個夢。”
他離開胥顏,慢慢往後走,眼前的胥顏突然變得模糊,随後眼前的一切慢慢支離破碎,眼前又變成了一片漆黑。但是也并不是完全漆黑,至少他還可以在漆黑中看見自己的雙手。
這一切果真都是一個夢,可是這個夢卻好真實,也很虛假。然而這個時候,狐九卻突然開始懷疑自己,為什麽他會是這個樣子的。
他看着自己的雙手,盤雲階,三大幻陣,天池,他成為了曠古爍今的第一人,可是這真的是他一個狐妖能做到的嗎?在長白之巅中那個桃林幻境,還有剛剛的夢裏,為什麽他和胥顏那般親近?親密地仿佛快要變成一個人。
池水中像他又不似他的容貌,胥顏對他突然變化的态度,那一身昂貴奢華的服飾,他根本就沒有的、胥顏口中所說的嘴邊的旋渦。
狐九撫摸着自己的臉,唇,下巴,胸口,目光閃爍不安,一種巨大的恐慌侵蝕了他,他總覺得身體裏住着另外一個人,這種感覺在剛剛與胥顏平視的時候變得無比真實。
狐九茫然地看着自己的雙手陷入沉思,直到一聲“娘”将他喚回了現實。
他伸出手向周圍摸去,立刻便摸到一具溫熱的人體,“戚戰?”
☆、現實
狐九在自己身邊摸到一句溫熱的人體,他立刻就反應過來這個人是誰,他抓住這人的胳膊搖了搖,喊道:“戚戰?”
戚戰并沒有理會他,還在沉沉地睡着,狐九突然意識到,戚戰不會也進入了夢中吧?戚戰夢到了什麽?為什麽會叫娘?
狐九站起來在周圍看了看,這個地方像一個密閉的牢室,鐵門被一把銅鎖鎖住,銅鎖上隐約帶着黑氣,應當是被下了結界,若是他用法力破除必定會被那些人發現,該怎麽辦?
狐九又跑了回去,現在必須把戚戰弄醒,無論戚戰在做什麽夢,他們和胥顏分開了,胥顏還不知道在外面還是在裏面,他們不能被困在這。
狐九使勁搖着戚戰的身體,戚戰嘴角帶着滿足的笑容,一臉的餍足和享受。狐九心想我們都陷入此般境地了你還笑得出來?
狐九用力扇了戚戰幾個耳光,然而戚戰依舊陷入在夢境當中。
狐九最後一咬牙,重新趟回戚戰的身邊,閉上了眼睛。
等到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依舊一片昏暗,狐九以為他失敗了,不由得失望,然而當他看見頭頂如圓盤般的圓月時,突然一激動跳了起來,他剛剛試圖走進戚戰的夢裏沒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
這裏就是魔域嗎?
狐九剛一想到這,周圍的黑氣突然聚攏成兩個人型,變成了兩個手拿三叉戟的魔兵。
兩個魔兵看着狐九,惡狠狠地問狐九是何人。
“我要見戚戰。”
其中一個魔兵眼睛一瞪,面色越發顯得猙獰,他喊道:“放肆,我們魔尊的名諱也是你能說的!”
狐九大吃一驚,戚戰?魔尊?
“他在哪?我要見他。”
另一個魔兵哼道:“你以為我們魔尊是你說見就能見到的嗎?你一個妖族不知怎麽進入了我魔域,我看你不會是妖界派來的奸細吧?”
“我看着也像,将他綁起來直接帶去煉獄司,到時候他就什麽都招了!”
狐九看了二人一眼,直接掏出了火靈鞭與二人相鬥起來,這兩個魔兵法力太弱,狐九一鞭就将兩人抽成了兩股黑煙。
狐九向遠處走去,既然現在戚戰是魔域之主的話,那他也不用隐藏,直接将動靜鬧得越大越好,到時候戚戰自然就會出來了。
于是狐九手執火靈鞭,走在路上見魔殺魔。不一會兒,整個魔域就被驚動了,悠長的號角頓時響徹整個魔域。
這個時候,無數的魔兵出現,将狐九重重包圍起來,狐九也沒再動手,靜靜地等待戚戰現身。
果然,過了不到半刻種,魔域之主戚戰盛裝出現。
此刻的戚戰又變成了之前在烏蘇塔格時變化的魔的樣子,頭頂的雙色魔冠,小臂和膝蓋上流光詭異的铠甲,身後披着的黑色長髦,無一不顯示着他高貴的身份。
戚戰一出現,現場的魔兵紛紛單膝跪地,大喊道:“參見魔尊。”
戚戰長髦一甩,用極其威嚴的表情對着他的數萬部下道:“平身。”
“戚戰。”狐九一直記得戚戰此刻的模樣,即使他知道此刻都不過是戚戰的夢境,但是誰又能說,未來的有一天,夢境不會成真呢。
戚戰看見狐九的時候,雙眼中閃過極快的驚訝和慌張。他對着自己的部下擡手,衆将領命,紛紛退散,眨眼間的功夫,數萬魔兵煙消雲散,只剩下站在地上的狐九和站在雲端的戚戰。
“你是怎麽進來的?”
“戚戰,夢該醒了。”
戚戰雙目一瞪,他咬了咬牙,說道:“這不是夢。”
“你自己清楚這一切是不是夢,是夢就該醒了。”
戚戰雙手握成了拳,手背上爆出了條條青筋。“不,我喜歡這裏,我喜歡這一切,我為什麽要走?”
狐九飛到戚戰身邊,深深地看着戚戰:“這個夢是你的欲,它只不過是你心中的欲望,看到它成真你很開心對嗎?可是就算再看信,夢終歸是夢,絕對不能變成現實。你記得你在現實中的樣子嗎?現在的你還躺在鬼夢村的牢室裏,做着你現在的夢,你若永遠沉浸在夢中不醒,你有想過現實中會變成什麽樣子嗎?”
戚戰眼中現出了無盡地糾結和無措。
這時,突然有人叫了戚戰一聲,狐九循聲望去,見來人是個女人,個子很高很瘦,穿着一身黑色的網面繡花紗衣,臉上畫着精致的妝容,重點是她長得和戚戰無比相似。
戚戰面向來人,态度頗有些恭敬地叫了一聲:“娘。”
原來這個人是戚戰的娘。
戚戰的娘在二人身邊站定,她看了狐九一眼,露出很慈祥的笑容:“這位是?”
“他叫狐九,這是我娘。”戚戰為二人介紹的時候,神情帶着無比的尴尬。
狐九也知道戚戰在尴尬什麽,這個人不是他真正的娘親,只不過是他夢中的娘親,但是狐九還是很客氣地向她行了禮。
“戰兒,既是你的朋友為何不請到殿中坐坐,為何要在這站着?”
戚戰幹咳了一聲,對狐九道:“走吧。”
狐九看了戚戰一眼,跟着二人往魔域深處走去。
路上,戚戰的娘親一直帶着慈愛的笑容同戚戰說話,戚戰回答得也很是恭敬,看得出來,戚戰非常愛他的娘親,對他的娘親也非常執着,不然就不會在夢中夢見他的娘親。
其實戚戰沉浸在夢中也是有道理的吧,畢竟若是他夢到他娘親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叫他小九他也不願意出去,這是正常的反應,可是偏偏他夢見的人是胥顏。
也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
戚戰或許是一直都在考慮夢的原因,所以跟他娘,也就是樊洛說話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所以樊洛後來便轉過頭專心和狐九說話。
樊洛很熱情的為狐九介紹魔域中的一切。
魔域雖然處在一片昏暗之中,但是頭頂的圓月一直都懸在空中永不墜落,因此給魔域帶來了永不消逝的唯一光明。
三人一路走來都在接受着魔域中的人的注目禮,狐九感覺別扭極了,因為這些人都在看他,而且這些人都是虛假的。
三個人來到了殿裏,有穿着暴露的魔女為三人斟茶,同時又有一對魔女走過來,手中端着糕點。
樊洛親自将糕點從侍女手上端到戚戰面前,說道:“你前幾日不是還說想要吃芸芳酥嗎?娘特意給你做了,你嘗嘗。”樊洛說着将一塊糕點送到戚戰嘴邊。
戚戰看了狐九一眼,眼中的尴尬更甚。他往後躲了躲,從樊洛手中拿出糕點,對樊洛說:“娘,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們倆有事說。”
“好,那你們聊,這個時候娘也不累,幹脆去給你們做飯吧?”樊洛面向狐九笑了笑問道:“你想吃什麽?”
狐九搖了搖頭,“夫人不必麻煩,我一會兒就走了。”
樊洛還要說什麽,戚戰打斷了她,讓兩個魔女帶着樊洛下去了。
狐九喝了口茶,哼笑一聲:“這些就是你想要的嗎?娘親無微不至的疼愛,還是魔尊這至高無上的地位,萬人的俯首?”
戚戰放在桌面上的手再次握成了拳:“你走吧。”
狐九驀然站了起來,直視着戚戰,語氣加重道:“戚戰,這是夢!你別再執迷不悟了!”
“我沒有執迷不悟,我清楚這些都是夢,可是那又怎麽樣!”戚戰目光落在桌子上的糕點上,喃喃道:“就算是夢也值了。”
戚戰此刻的樣子像足了一個得不到父母疼愛的可憐的孩子。
“戚戰!”狐九忍無可忍地走上去一把攥住戚戰的領口,低聲道:“這都是夢,這都是夢,你一直沉浸在夢中,現實中卻什麽都不會改變,魔尊不是你,你娘親也絕對不會這麽溫柔的看着你,你何必留在這裏欺騙自己!”
“你知道什麽!”戚戰大吼一聲掙開狐九的手,“你不知道我盼這一刻盼了多少年!樊招死了,臨江死了,現在魔域的魔尊是我戚戰!再也沒有人敢看不起我,敢侮辱我。我娘再也不會打罵我,她會溫柔地看着我,給我做好吃的,這一切你知道我盼了多久嗎?”
戚戰剛剛說完,下巴上便是一痛,他擡起頭,面對的是狐九舉着拳頭的憤怒神色。
“戚戰,我今天非要打醒你!”狐九再次給了戚戰一拳。
戚戰被打得嘴角出血,他擡起眼,漆黑的雙眼中卻帶着驚人的執拗,他擡起拳,一拳砸在了狐九的肚子上。
“你憑什麽管我,你算什麽東西!”
狐九硬生生地抗住,回手也在戚戰的肚子上狠狠砸了一拳。“憑我們現在還都在鬼夢村做這夢,戚戰你醒醒吧!”
戚戰一拳砸在了狐九的嘴角,大喊道:“我不!我就要一直活在夢裏,這是我的選擇!”
狐九再次換回去一拳,怒吼道:“你選擇個屁!這不是你的選擇,這是你的夢魇,你被你心中的欲控制了!”
二人互相毆打,可是都沒有用法力,都是赤手空拳,拳腳相加,疼痛像是另一種形式的止疼藥,二人也都是用這樣的方式發洩着心中無盡的苦悶。
“我不管,我就要留在這!”
“你醒醒!那個人不是你娘!你真得相信那個人是你娘嗎?你醒醒吧,你娘永遠不會這麽對你!”狐九失手扯開了戚戰的衣領,他看見戚戰胸口處凹凸不平無比猙獰的傷疤,手中一時間有些遲疑。
戚戰卻趁機一腳将狐九絆倒在地,騎在狐九的身上喊道:“你胡說!你胡說!你根本不是我,你怎麽知道我的感受!”
狐九奮力起身,将戚戰壓在身下,大喊道:“你為什麽就不能醒醒!沒錯,我不是你,可是我娘都已經死了!剛剛有個人告訴我他可以讓我娘重生,可是我娘已經死了!這是事實,事實是無法改變的!”
戚戰再次将狐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