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是在長白之巅,落凰嶺還是在幽冥山的冰牢中,鳳絕都會親手給她做各種各樣的東西吃,而他除了鳳絕做的東西,其他的碰都不會碰。
胥顏淺嘗了一口,無論是口感還是味道,都和曾經鳳絕給他做過的相差甚遠,那時鳳絕做酥山用的冰是凍了上千年的最純淨的無源之水的冰魄,用的果子花瓣無一不是三界少有的品種,而且鳳絕做的東西都有一種獨特的味道,那是獨屬于鳳絕的味道。
胥顏又嘗了一口,他很清楚地品嘗出這凡俗之物同出自鳳絕之手的酥山的區別,可是這一刻,他卻回憶不起鳳絕做過的味道,即使那味道仿佛還殘留在舌尖,卻仍然說不出究竟是什麽味道。
在胥顏自己都毫無察覺的時候,那一小碗酥山已被他當街吃盡。
狐九連忙一口将自己的那份吞完,然後接過胥顏手中的空碗,哈着一口白氣問道:“您還要不要再吃一碗。”
胥顏卻搖了搖頭,表示不要了。
狐九将兩人用過的碗放進那小販放在旁邊的一個裝了水的大桶裏,然後帶着胥顏往街道深處走去。
狐九咂着口中殘餘的山楂的味道,喃喃道:“好想吃冰糖葫蘆啊。”
胥顏在一旁接道:“這個季節應當是沒有賣的吧。”
“您連這個都知道?”
胥顏笑了一下:“以前聽別人說過。”
“神君,桂花糕也很好吃,您嘗嘗。”
以前,胥顏從不碰煙火之物,現在倒是對這些東西非常感興趣,許是已經很久沒有人給他做過了,甚是懷念這個味道。
所以狐九也感覺出來,胥顏對這街道上的小吃都頗為感興趣,所以每看見一個小吃就會買兩份,之前他還害怕胥顏不會碰這些東西,原來神君也是喜歡吃的。
一路下來,除了狐九看見什麽稀罕東西會去把玩一下,兩個人就只是在吃了。
胥顏貴為真神,別說吃這凡俗之物,還是當着這麽多凡人的面當街吃東西,都讓狐九格外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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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九摸了摸飽脹的肚子,問道:“師父,您還想吃什麽?”
胥顏着實想了一會兒,可是這時想到的卻全部都是曾經鳳絕給他做的,所以對這街上的吃食的興趣大為下降:“也不能來人間玩一次只吃吧?”
狐九自己也笑了,或許是上次跟着君斓逛街被她的碎碎念征服了,現在看見街道只知道吃了。
突然,前面傳來響亮的鞭炮聲和吵雜的人聲。
二人回頭望去,只見路的盡頭走來一隊送親隊伍,隊伍裏敲鑼打鼓好不熱鬧,隊伍周圍圍着一群孩子,唱着大陳最流行的喜樂,一片歡天喜地。
狐九興奮地告訴胥顏:“師父,有成親的,我們在這看看吧?”
胥顏不喜這般敲敲打打的場面,但是狐九既然喜歡看,他便也留了下來。
迎親隊伍慢慢走過來,街道上全都是看熱鬧的人,八人臺的大紅喜轎,濃妝豔抹的喜娘,穿着戲服的唱親戲班,無比熱鬧,大家都圍起來看着頗為壯觀的成親隊伍,喜轎後的紅妝隊伍延伸出好遠好遠。
“你們看啊,這小侯爺成親就是不一樣啊,嬌子是八人擡的。”狐九聽見旁邊有百姓在議論。
另一人又說:“你也不看看小侯爺娶的是何人,那可是我大陳第一皇商的千金,看那十裏紅妝,多麽氣派!”
“是啊,是啊,這可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十裏紅妝雖說有些誇大其詞,但是場面确實還是有的,狐九在人群中被推推搡搡,足足過了好久,那最後一架紅妝才走了過去。
周圍的人群全都跟着接親隊伍走了過去,想要到那侯府一睹新人風采,狐九着實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從人群中擠了出來,然而等他出來的時候卻傻了眼。
胥顏不見了。
狐九環顧四周,街道上是接親隊伍走過留下的一地紅紙碎,人群所剩無幾,可是胥顏卻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
胥顏是真的不喜歡那擁擠的場面,周圍的百姓幾乎将他擠了起來,他又不能對這些凡人使用法力,所以漸漸地和狐九分開了,但是他還能看見狐九,所以便一個人走到了後面人少的地方站着,只不過當後來人群移動的時候,他以為狐九也走了,于是就跟着那群人過去了,送親隊伍後來進入弄堂的時候,胥顏才感覺不對勁,那人群裏已經沒了狐九的身影。
他回過頭來找,順着來路往回走,可是這弄堂裏七拐八繞,很快就走進了一個死胡同裏。
胥顏嘆了口氣,一轉頭,只見身前站着幾個面容猥瑣,身材高壯的男人正擋住了他的去路。
“你們做什麽?”胥顏問道。
為首那個留着絡腮胡子的男人摸了摸下巴,用色眯眯的眼睛放肆地打量胥顏,說道:“當然是想跟你認識認識,小兄弟長得真好看啊,這皮膚,這臉蛋,啧啧,長得簡直比女人還俊俏……”
絡腮胡子身邊的兩個大漢同時發出了猥瑣的笑聲。
胥顏在他們三個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飾的欲望,肮髒至極。
“你們現在離開,我可以饒你們一命。”
絡腮胡子哈哈大笑:“啧啧,這脾氣,老子喜歡。”
這三個人已經跟了胥顏和狐九許久,他們是這城都有名的地痞無賴,惡霸,跟着兩人一會兒就看出二人不是本地人,而且那個漂亮的男人對一些東西都不認識,顯然入世不深,這樣的人最好騙了。
如果他們知道此刻在自己眼前的人是上古真神,不知是該後悔還是該覺得慶幸。
胥顏目光一冷,為首的大漢突然覺得□□一濕,一低頭只見猩紅的液體從灰色的褲子上顯露了出來,同時巨大的痛苦席卷了他。
而這時,他身邊的兩個人也同時慘叫了一聲,刺目猩紅的液體從□□流了出來,三人跌在地上,雙手捂着□□痛苦地哀嚎。
“你們三個留着那東西也不過禍害人罷了,留着有何用。”
胥顏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擡腳走出了這裏。
又走了一會兒,胥顏才走出這七拐八繞的弄堂,一出現在大街就看見狐九臉色通紅地從街道上飛奔而過。
“小九。”
狐九剛聽見這兩個字的時候還毫無反應,已跑出一段距離卻突然停住,剛剛那不是神君的聲音嗎?
他猛地回過頭去,那小巷口站着的人不是胥顏又是誰!
狐九趕緊跑了過去,大叫道:“神君你去哪了?我到處找你都找不到,吓死我了!”
“只不過是走散了,有什麽好擔心的。”口中雖然輕描淡寫,但是胥顏對狐九這般焦急擔心他的模樣還是很滿意。
“我們在這裏人生地不熟,走散了我當然害怕了。”緩下氣來,狐九才問道:“您去那裏面做什麽了?”
胥顏并沒将剛剛在弄堂裏那段插曲告訴狐九,免得狐九該說他不應該對凡人使用法力了。
狐九這一點可就當真有些啰嗦了。
兩人于是并肩在街道上慢慢溜達。
突然,狐九眼睛一亮,“神君,你看!”
狐九興奮地跑過來,原來那裏竟然是一個賣面具的攤子。
“老板,有沒有狐貍的?”
買面具的老板是個五十歲的老頭,雖然臉上滿是皺紋,但是總是笑嘻嘻的模樣,看起來非常慈祥,他見狐九興奮的樣子自己也很高興,說道:“有有,什麽都有,我這就給你找,哎這不就是嗎?你看,這個是白狐。”
“我還要一個鳳凰。”
正走過來的胥顏因這二字,腳下停了一步,然後又若無其事走了過去。
“神君你看!”狐九将那只紅彤彤的面具戴在臉上,這是只鳳凰面具,鼻子的地方是鳳凰的喙,邊緣是五彩的鳳羽。
胥顏忍不住伸出手在那根火紅色的羽毛上摸了一下,然而指尖卻像火燒般痛了一下。
“為什麽要帶鳳凰的面具?”
狐九摘下面具在手裏把玩,說道:“我喜歡啊,小時候我第一次來人間玩就給娘親買了一只白狐面具,但是娘親卻看中了這個鳳凰面具,聽阿碧說娘親很喜歡鳳凰,據說白狐類祖上曾同南海鳳族交好,也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的。”
狐九驚訝地看着胥顏。
“十萬年前,鳳絕乃是狐雲秋兄妹最要好的朋友,你那天在四海長廊時手中拿的九疏華鳳簪就是當年他送給狐雲秋的新婚賀禮。”
鳳絕……
狐九立時看了一下胥顏的神色,卻什麽都看不出來,但是他只覺得他着實不該在胥顏面前提起有關于鳳絕和鳳族的任何事情。真是的,哪壺不開提哪壺,狐九默默地将手裏的鳳凰面具放了回去。
胥顏注意到狐九的動作,說道:“沒關系,你喜歡便拿着吧。”
狐九卻仍舊沒買。
還不到四百歲,胥顏回想着鳳絕四百歲的時候是什麽樣子?那個時候的他還正是無法無天的時候,長白之巅被他折騰得沒了天下第一神山的樣子,那些神仙被他玩弄得,愣是整整百年沒敢踏足長白之巅一步。那時候的鳳絕哪裏像此刻的狐九這般懂事。
狐九手裏攥着那幾塊碎銀子,一副精打細算的模樣,看到什麽好玩的東西總會忍不住上前擺弄一番,然後又放下,戀戀不舍地離開,胥顏說喜歡什麽就買着,狐九卻搖頭說:“不要買那麽多東西,拿着玩不方便,而且買那麽些東西我又沒有地方放,我連家都沒有了。”
娘親沒了,阿碧生不如死,狐族将他逐出青丘,他早就沒有家了。
狐九甩了甩頭,将這些不愉快的事情都抛諸腦後,今日就是玩來了,不要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可是突然,胥顏從後面握住了他的肩膀。
狐九轉頭去看胥顏,胥顏神色淡淡的,卻有些不自然:“你知道的,雖然本君不喜身邊下人太多,但是一個也無終歸有些不方便,所以……反正長白之巅地方大,銜陽一個人總嚷着寂寞,你若是沒地方去,可以留在長白之巅。”
狐九張了張嘴,神君是讓他留在長白之巅,“可是冰魄琴……”
“冰魄琴以後再說。”胥顏頓了頓又道:“冰魄琴同你的火靈鞭一個性子,總是喜歡到處跑,現在本君也不确定他是不是還乖乖待在幽冥山。”
神器自己會跑?不對啊,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神君說讓他留在長白之巅,他身邊沒個伺候的人,所以說日後自己可以留在長白之巅照顧神君?
狐九眼中驀然熱了,其實神君真正想說的,是給他一個家嗎?
狐九倏而跪了下來,在這充滿煙火氣息的凡塵,在這祥瑞昌盛的大陳,在這人來人往的長興大道,對着胥顏行下莊重一禮。
☆、熟人
“多謝神君。”
“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胥顏将狐九拽了起來。
此刻二人身邊又聚集了不少人,對着二人指指點點。二人趕緊往遠處走去。
“對了神君,火靈鞭還在我這裏。”
胥顏道:“那你便用着吧,反正那個膽小鬼幾千年了也沒人用。”
感覺到懷裏的火靈鞭一陣躁動,狐九解釋道:“火靈鞭才不是膽小鬼!”在烏蘇塔格每次作戰的時候火靈鞭都會義無反顧,只有神力耗盡的時候才會躲起來,這也不算是膽小鬼吧。
許是對狐九的辯駁很滿意,火靈鞭安靜了下來。
“師父,我們走了這麽久歇一會兒吧,你看前面正好有個茶樓。”狐九指着前面一個頗為氣派的二層茶樓,名叫雲舒茶樓。
二人走了進去,見這茶樓裏面頗為熱鬧,二人甫一出現立時便引起了茶樓中的所有人的注意,當然那些人看的無疑是更為出色的胥顏。整個一樓已經坐滿了人,于是二人在小二的指引下去了二樓,二樓正好靠窗的地方有個位置,那裏窗外正是長興大道,風景正好。
兩個人坐下去,狐九知道胥顏向來喝的都是無比名貴的茶,這凡間可沒有那麽貴重的茶,所以他只挑着最好的點。
小二下去了,不一會兒來了一個女人,手裏端着狐九點的那壺茶,身後跟着的小厮手裏端着幾個小點心。
“多謝,”狐九擡頭見到那端茶的女子面容姣好,眉清目秀,眉目間一派大方貴氣,即使穿着普通的粗布藍衣,仍然擋不住她渾然天成的氣質。
“不客氣,慢用。”
狐九突然覺得這個女子無比熟悉,好像在哪見過一樣,在哪見過?他沒見過幾個女子,除了君斓……對了!君斓,這個女子不就是當初在盤雲階上和君斓一起出現過的那個女子嗎?
“你是馥晨公主?”
正拿着托盤要走的女子聞聲轉過頭來,雙眼見帶着有些警惕的疑惑,她仔細看了狐九一眼,恍然大悟道:“是你啊……”
馥晨說完轉頭去看坐在狐九對面的人,胥顏一雙黑目,一頭黑發的樣子仍然讓人無法忽視。
身上強大的神力即使刻意隐去,然而他舉手投足間的威然姿态仍然叫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低頭。
馥晨很快将視線從胥顏身上移開,又放在狐九身上,帶着些嫌棄的口吻問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我們就是來凡間游玩,倒是公主您為何會在凡間。”
馥晨從在盤雲階上見到狐九的時候就沒有什麽好臉色,現在亦然,她道:“你管得着嗎?”
說完就帶着小厮下去了。
狐九撇了撇嘴,對胥顏解釋道:“她就是天帝唯一的女兒,名叫馥晨。”
胥顏點了點頭示意狐九自己知道了。
狐九為兩人斟了茶,正說話的功夫,樓梯口突然傳來了一陣爽朗的笑聲。
狐九聞聲看過去,那正朝自己走來的人竟然是樓乾!
狐九騰地就站了起來,不敢置信道:“樓乾上神!”
樓乾和他之前看到的樣子着實不一樣,雖然面目沒變,但是以前的樓乾穿着一身铠甲,手拿神兵,渾身威武霸氣,此刻的樓乾只穿着普通凡人的衣裳,解去兵器,身形雖然高大,但是眉目間卻已不見了當初的威嚴和氣勢,只剩下平和和灑脫。
樓乾上前拍了拍狐九的肩膀,笑道:“什麽上神不上神,叫我名字就行,剛才聽馥晨說樓上來了個故人,我還當是誰,沒想到是你小子,坐坐,坐着說。”
“這位是……”樓乾看向胥顏,同馥晨一樣,只一眼,他就感覺到了坐着的這個人身上無與倫比的貴氣。
“這位是樓乾上神,這位是我……師父。”狐九這般向樓乾介紹胥顏。
樓乾向胥顏拱了拱手。
胥顏也點了點頭。
樓乾倒沒覺得胥顏譜大,只覺得胥顏這反應理所當然,他順手從旁邊拽了把椅子過來,跟狐九和胥顏坐在一起。
兩個人熱熱鬧鬧地敘起了舊。
“狐九,我可是聽說你過了盤雲階三大幻陣,你現在可出名了。”
狐九心虛地看了胥顏一眼,說道:“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哎,這可是無上光榮的事跡啊,盤雲階的三大幻陣自古也沒人闖過去過,一想到這開天辟地第一人是你狐九,我就與有榮焉啊!”
狐九更加心虛了:“樓前上神說笑了。”
樓乾頓時不樂意道:“都說了別叫上神了,我現在還哪是什麽上神啊。”
是啊,若不是自己,樓乾現在還是天宮守将。狐九一時難過道:“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樓乾一瞪眼睛道:“說這話就見外了不是,還當不當我樓乾是朋友啊,是朋友就別說這種話,再說了,你看看我現在,無官一身輕,在這凡間自由自在的不是更好?”
“可是都是我害你丢失了數萬年的修為。”
“行了行了,好不容易在凡間遇見就別說這些煩心話了,來,我給你講講我這茶樓吧。”樓乾興高采烈地給狐九講起了自己建立茶樓的過程,說着說着就說到了馥晨,樓乾不由自主嘆了口氣。
狐九笑道:“公主追你都追到這裏了,你還嘆什麽氣,我可聽說公主心意三界皆知。”
樓乾拍了拍狐九的肩膀,看樣子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隐,他說道:“不說這個了,對了,光我們兩個說了,”樓乾看向胥顏,問道:“真是怠慢了,還不曾請教仙友名諱。”
已經喝了一肚子茶水的胥顏說道:“胥顏。”
樓乾愣了一下,騰地就站了起來,然後跪地行禮,“樓乾不識竟是胥顏真神大駕光臨,樓乾言行無狀還望神君恕罪。”
“起吧,本君今日只是來凡間走走。”
“是,”樓乾猶豫一下,慢慢站起來,默默将椅子拿走,畢恭畢敬站在一旁,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與狐九同游的人竟然是胥顏真神,剛才他可有說關于胥顏的事情嗎?還好還好,沒說什麽緊要的大事。
胥顏這時看向狐九說道:“歇得夠了,走吧,我們去別的地方逛一逛。”
于是狐九不得不起來,其實他還沒有和樓乾聊夠,但是看胥顏的樣子應是煩了這裏。
樓乾畢恭畢敬的将二人送出茶樓。
狐九說道:“樓乾大哥請回,日後有空,我定會再來你這茶樓喝一壺。”
“好好,”樓乾說完,看向胥顏,小心的再次行了禮說道:“樓乾招待不周之處,還請神君恕罪。
胥顏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突然說道:“裹龍丹乃是以上古神龍之軀所制,吃一顆已是有違天道,吃兩顆更是逆天而行,你好自為之。”
聽到胥顏這話,樓乾卻是臉色一白,原來胥顏知道當年鳳絕曾送給了他三枚裹龍丹,先前在白虎臺上自毀五萬年修為,被天帝剝奪天宮守将之位,他自覺修為所剩無幾,便貪心又吃了一枚裹龍丹,之後修為大漲,甚至比之前更甚,樓乾害怕被天上的人發現,所以才來到了凡間,他本以為這些事情瞞過了天帝和諸天神仙便萬事大吉,但是終歸逃不過胥顏的眼睛。
二人漸漸走遠,狐九回過頭來問胥顏:“神君,裹龍丹是何物?”
胥顏回道:“用上古神龍熬制的丹藥,整整一條神龍之軀只煉制了五枚丹藥,到我手裏只剩下了三顆。裹龍丹因是以神龍之軀煉制,有損天地之道,故而食之也有違天道。”
狐九咋舌,神龍之軀煉制,一聽就不得了,聽神君剛才和樓乾說得話可知,樓乾已經吃了兩顆了,他喃喃道:“也不知道那三枚裹龍丹是樓乾上神從何處得來的。”
胥顏也不知道鳳絕是何時将那三枚裹龍丹賜給樓乾的,當初他因那三枚裹龍丹乃是世間僅有便留給了鳳絕,只因怕鳳絕覺得那丹藥的煉制太過殘忍便未曾向他說過此事,只告誡鳳絕不可輕易食用。
現世古籍中所記載的有關裹龍丹的藥劑不過是鱗角,裹龍丹真正的配料豈是能夠輕易便公諸于衆的,若非如此,只怕如今三界神龍早就被屠殺殆盡了。
二人順着一條偏僻的路走了過去,這裏已經偏離了城都,走着走着就看見了一條很寬的河。
“神君,你看!”
狐九指着河邊,那裏躺着一個人,下半個身子都泡在水裏。狐九趕緊跑了過去将那人拽了出來,胥顏大概是嫌那人太髒,所以蹙了蹙眉。
“喂,你醒醒,”狐九拍着這人的臉,這人被水泡的渾身冰冷,但是還有氣息。
狐九拍了一會兒這人猛地打了個激靈,虛弱地呼喊道:“不要,不要殺我,不要……”
“誰要殺你?你看清楚,我不是壞人。”
這人終于睜開眼睛看清了狐九的樣子,但是仍然沒有放松的樣子。
狐九問道:“你怎麽會在河裏,還有剛剛你說誰要殺你?”
這人猶豫了一會兒,說道:“我叫鄭吉,是從河西村來都城上貨的,有一天晚上我常走的那條山路被雨水沖垮了,所以我就換了一條路,那條路需要走很長時間才能走到都城,半夜的時候我路過一個村子,那村子鬼氣森森的,日頭才剛剛下山村子裏卻連個人影都看不見,當時我就想趕緊出來,結果那個時候……”
這人臉上現出驚恐:“突然有一個鬼跑了出來!我拼命跑拼命跑,最後掉下了懸崖,懸崖下面是水,我那時候就暈了過去,現在才醒,多謝二位救命之恩。”
“村子裏有鬼?”狐九看了胥顏一眼。
鄭吉的包裹都被水沖沒了,渾身上下只剩下一套濕濕嗒嗒還破爛的衣服,狐九将剩餘的銀子給了這人,然後又問了這人那村子的詳細地址,鄭吉對二人千恩萬謝之後看着兩個人走了。
“你問他地址做什麽?難道你還想去看看?”
狐九嘿嘿一笑:“去看看嗎,反正已經快晚上了,我們去看看就走。”
胥顏哼了一聲,但還是按照剛剛鄭吉說的地址帶狐九去了。
鄭吉自己本就對那村子的地址不甚熟悉,再加上恐懼,說的話颠三倒四,狐九都沒聽明白,然而胥顏卻已經準确地帶他到了那個地方。
這個村子看着門臉都很荒涼,裏面毫無人煙,樹上到處挂着布條,風一吹飄飄揚揚地很是詭異。
“神君,這個村子裏面真的有鬼嗎?”
胥顏卻搖了搖頭。
狐九仗着胥顏在自己身邊,便也大膽地走了進去,村子裏的屋舍大門有的緊鎖,有的打開,窗戶紙都是完好的,而且看起來也沒有什麽打鬥過的痕跡,但是裏面卻連一個人都沒有,有的院子裏雞鴨牲畜死了一片,很顯然是被餓死的。
“奇怪,這村子裏的人都哪裏去了?”
狐九順着土路四處尋摸,這個村子裏果真是一點人氣都沒有。
“在那裏。”
狐九聽見胥顏說話,順着胥顏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在他倆不遠處,正站着一個男人正看着他們。
看見這個男人,狐九卻徒然一驚,沒想到竟然是個熟人。
“來來來,看看我的新寶貝。”
昀宵喜滋滋地捧着一面石鏡來到白彥面前獻寶,這石鏡方圓寬約半尺,周圍的邊沿上雕刻着上古梵文,鏡面也是石的,什麽都照不到。
白彥敷衍地看了石鏡一眼。
這一早,白彥從妖界到長白之巅,從長白之巅回到中皇山,回了自己家不但沒得到安慰,反而還和殊隐又吵了一架,于是白彥只好來了天宮,到自己的好友這裏躲個清淨,但是他似乎忘了,他這個好友向來都不會給他清淨。
昀宵乃是天帝的第四子,時年七千八百歲,他自幼便不像長兄一樣喜愛讀書,也不像三哥一樣喜好修煉,更不像二姐姐一樣喜好鑽研兵法,他反倒随了天後對收集古物,鑽研煉丹之術頗有興趣,只不過這位皇子的眼光向來不好,收集的古物十個裏有九個是假的,但是昀宵仍舊樂此不疲。
天帝天後雖然對小兒子這性子有些恨鐵不成鋼,但是到底他上頭還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天族大事輕易不會落到他身上,所以天帝天後對小兒子的所作所為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也因此二人在二公主和三皇子終身大事沒有着落的情況下早早給昀宵定了親,希望昀宵能因此收心,但是顯然這個辦法也毫無成效。
白彥與昀宵二人相識于四千五百年前,說起來也是頗有緣分,那個時候白彥修為增長神速,殊隐害怕白彥會因此遭來三界注意,于是便讓白彥下界去做了一世凡人,那個時候,昀宵因為在天上惹了事,也被天帝罰下了界。白彥轉世成了人界一國三皇子,昀宵仍然是四皇子,是白彥的弟弟。
二人一母同胞,感情深厚,二人也極為聰慧受到皇帝喜愛,同時也受到了太子,皇後,大臣們的共同讨伐,生母為救二人而死之後,白彥立誓奪得天下,就在最後白彥即将君臨天下的時候,昀宵救了白彥一命,先一步死了回歸了本體,待四十年後,白彥壽終正寝也回歸本體。
但是白彥絲毫沒把那四皇子當成個事,他歷劫千萬,總不能每一世歷劫之後都回頭去找自己上一世的親人吧。就這樣以為再無交集的二人在白彥成神那日再度重逢,這交情來之不易的二人很自然地便又走到了一起。
後來的兩千年,白彥不總出中皇山,倒是昀宵總是有事沒事就去中皇山找白彥玩,倒不是因為他和白彥之間感情有多麽好,實在是昀宵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中皇山中到處可見的上古神物也。
“此物名叫天疏鏡,這可是貨真價實的上古神器啊!”昀宵愛惜地撫摸着還帶着些泥土的石鏡,說道:“看這線條,看着石面,太性感了!”
白彥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不就是塊破石頭。”
昀宵眼睛一瞪,說道:“這可是神器!神器!不信你試試找個人,說個名字肯定就能找到!”
白彥興趣乏乏地收回了視線繼續看着手裏無聊的話本。
昀宵倒是興致盎然,“不如我們看看我大哥在做什麽吧?”昀宵在天疏鏡上摸了一下,天疏鏡立刻發出了淺黃色的光芒,昀宵頓時眼睛發亮道:“照臨。”
照臨是大皇子的名字。
天疏鏡石面一閃,立刻出現了大皇子的身影,大皇子正跟靈虛老祖身邊論道,昀宵撇了撇嘴,手一抹,石鏡上的畫面便消失了,“我大哥真無聊。”
白彥哼了一聲:“你和大皇子的宮殿離了有半裏地嗎?”
“你別不信,我這個真的是神器!”
白彥心不在焉道:“就算是上古神器也查不到真神的下落。”
“真神?”昀宵不忿地哼了一聲,“我這就試試,看能不能找到真神!”他重新喚醒天疏鏡,說道:“胥顏真神。”
天疏鏡閃了閃,卻什麽都沒顯示出來,昀宵頓時失望道:“還真找不到。”
雖然找不到胥顏,但是白彥卻突然反應過來,胥顏和狐九在一起,那找到狐九不就找到胥顏了嗎?他把書放下,說道:“給我找找狐九。”
“狐九?找他幹嗎?”雖然昀宵這般說,但還是用天疏鏡找到了狐九。
白彥神色一亮,一把搶過天疏鏡看着上面顯示出來的畫面,白彥粗魯的動作卻是把昀宵吓了一跳生怕白彥将天疏鏡給他摔了。
天疏鏡中顯示出來的果然是狐九,同時白彥也看見了狐九身邊,一個極為俊美的身影,黑亮的眸子,及腰的黑發,那真的是他要找的人?
這樣的胥顏讓白彥無比的陌生,卻無比的心動,心中不斷有個聲音在問自己,這個人真的是胥顏?沒錯,就是他,他果然和狐九在一起。
白彥頓了頓,身影突然一虛化作了一道光頓時鑽進了天疏鏡裏。
天疏鏡沒了支撐驟然掉了下來,咣當一聲掉在了溜光锃亮的玉石地面上,頃刻間碎成了一堆石頭。
昀宵頓時仿佛聽見了自己心碎掉的聲音,抱着一堆碎石大聲哀嚎起來。
☆、鬼村
狐九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時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表情面待他,但是他還是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警惕地看着那人:“妖皇下令整個妖族滿三界地找你沒想到你竟然在這。”
站在一戶農家院門口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在烏蘇塔格見到的那個魔,戚戰。
戚戰仍然披散着一頭卷發,穿着簡單的黑衣,他看見狐九的時候也笑了一下,一邊嘴角勾起的弧度十足魅惑,他看了胥顏一眼,目光又落在狐九身上:“該說我們有緣分呢,還是冤家路窄呢。”
“什麽都好,為何你會出現在這裏?你就不怕被三界圍剿嗎?”
戚戰無所謂地聳聳肩,“你認為誰會相信我是魔?”戚戰目光一亮,身上散發出來的純碎的神力讓狐九聞之變色。
“你究竟是怎麽做到的?”明明是魔,為什麽卻能使用神力?狐九不由自主握緊了火靈鞭。
“神君,這個人就是在烏蘇塔格出現的那個魔。”狐九半身擋在胥顏身前,如此說道,說完心中還在想,有神君在,看你還怎麽跑。
想起在烏蘇塔格被戚戰騙到的事情狐九就生氣,如果戚戰用別的理由騙過了他那也就算了,他自認愚蠢,可是戚戰偏偏用他娘親的事情騙了他!還好今天讓我又遇見了你,而且神君還在這呢,就算我打不過你還有神君呢。
狐九兀自高興,然而等了半天卻連胥顏一聲都沒有聽見。
狐九不由得回過頭去看了胥顏一眼,看見胥顏毫不在意的神色,再一次提醒道:“神君,他是魔。”
胥顏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神君知道這人是魔,就……就這個反應?
狐九一時錯愕不已。
反倒戚戰噗嗤一聲笑了,對狐九道:“你看,你說我是魔他都不信吧?”
狐九頓時更加困惑,他頓時心急,就要跟胥顏具體強調一下戚戰的真實身份,這個時候卻聽胥顏道。
“你不過是神魔同體罷了。”
胥顏話語一出,不僅狐九,連戚戰都是臉色一變。
戚戰自出生起就是神魔同體,雖然娘親并沒有告訴他他父親是誰,他自己也能猜到自己的父親是神,所以才生下了他這個神魔同體的怪物,他可以自由使用神力或者魔力,能夠将自己的兩種力量同時隐藏地毫無破綻。
在魔域幾萬年,除了娘親,沒人知道他神魔同體,沒想到這個人只見了他一眼就能看出來,難不成他就是……
“真神胥顏?”
狐九驚愕地嘴都長大了,他一直都在奇怪為什麽戚戰能夠一會兒使用神力一會兒使用魔力,而且兩種力量自由切換,毫無破綻,原來他竟然是神魔同體嗎?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同時擁有兩種力量的人。
在狐九的意識中,只要是魔都是壞的,必須立即除掉否則後患無窮,故而對胥顏道:“神君,他在烏蘇塔格差一點殺了绾冬,還傷了四個凡人。”
依舊出乎狐九預料,胥顏只是不甚在意地看了戚戰一眼,說道:“本君從不過問三界之事,至于你出現在三界的緣由本君也不會管,但你若傷害三族生靈,本君定然會對你立斬不赦。”
戚戰看着胥顏咬緊了牙根,他知道胥顏,不僅在三界,在魔域也經常會聽魔尊說起這個名字,胥顏和博禦,天下的主宰,博禦十萬年前隕落,現在就只剩下胥顏一個人了。
即使魔域和三界為敵,即使自己乃是曠古爍今的神魔同體,然而面對胥顏,戚戰還是在最後低下了頭,胥顏同三界根本就不是一個意義。
“戚戰見過神君。”
“起來吧。”
狐九對胥顏對待戚戰的态度很是不解,不解之餘也稍稍地不滿,戚戰是魔,是三界最大的敵人,而且還是個神魔同體的,若不盡早除掉他豈不是會給三界造成隐患?
胥顏看出來狐九臉上的不滿,但是他并未解釋什麽,在他眼中,神人妖魔,都是等同的存在,都是天下生靈之一,但是這樣跟狐九說狐九根本就不會理解,就像這整個三界一樣。
狐九沒好氣地問戚戰:“你在這裏做什麽?”
戚戰朝着二人走了過去道:“這個村子裏有幾個魔打着我魔域的招牌招搖撞騙,我得來看看,省得毀了我魔域的名聲。”
狐九心中嗤笑不已,你們魔域的名聲?真看得起自己。
“那你都發現什麽了?”
戚戰自動忽略了狐九眼底的嘲諷,說道:“這個村子叫寧家村,大概一個月之前,村子裏的人突然全部消失不見,每到夜幕降臨,村裏就會被一片黑霧籠罩,凡是走進黑霧裏的人就再也沒出來過。所以這裏又被人們稱為鬼夢村。”
“鬼夢村?”
“沒錯,今天我到這之後才發現,這裏根本就沒有鬼,反而有魔的氣息。”
狐九頓時道:“怎麽你一出現,這三界的魔就越來越多了?”
胥顏倒是很好笑地看着狐九此刻有些不忿又有些不屑的小表情,有趣極了。
戚戰道:“他們可不是我魔域之人,你休要在這裏指桑罵槐!”
狐九攤了攤手:“我說什麽了嗎?”
戚戰哼道:“我魔域之人皆是一出生就是魔,而這裏面的幾個魔都是從人,妖,神變成了魔。”
“你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