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加官頒賞。
後來李靖繼續立功,但明白“功高震主”的道理,從來不敢攬權。《舊唐書》說:“靖性
沉厚,每與時宰參議,恂恂然似不能言。”又說他:“臨戎出師,凜然威斷;位重能避,
功成益謙。”所以直到七十九歲老死,并沒被皇帝鬥倒鬥垮。《舊唐書》論二李(
衛國公李靖、英國公李
),贊曰:“功以懋賞,震主則危。辭祿避位,除猜破疑。功定華夷,志懷忠義。白
首平戎,賢哉英衛。”
唐人韋端符《衛公故物記》一文,記載在李靖的後裔處見到李靖遺留的一些故物,有
李世民的賜書二十通,其中有幾封诏書是李靖病重時的慰問信。一封中說:“有晝夜視公
病大老妪,令一人來,吾欲熟知起居狀。”(
派一名日夜照料你病的老看護來,我要親自問她,好詳細知道你病勢如河
)可見李世民直到李靖逝世,始終對他極好,诏書中稱之為“公”,甚有禮貌。研究
中國歷史上這些大人物的心理和個性,是一件很有趣味的事。千百年來物質生活雖然改變
極大,但人的心理、對權力之争奪和保持的種種方法,還是極少有甚麽改變。
附錄 虬髯
客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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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炀帝之幸江都也。命司空楊素守西京。素驕貴,又以時亂,天下之權重望崇者,莫
我若也,奢貴自奉,禮異人臣。每公卿入言,賓客上谒,未嘗不踞床而見,令美人捧出,
侍婢羅列,頗僭于上,末年愈甚,無複知所負荷、有扶危持颠之心。一日,衛公李靖以布
衣上谒,獻奇策。素亦踞見。公前揖曰:“天下方亂,英雄競起。公為帝室重臣,須以收
羅豪傑為心,不宜踞見賓客。”素斂容而起,謝公,與語,大悅,收其策而退。當公之騁
辯也,一妓有殊色,執紅拂,立于前,獨目公。公既去,而執拂者臨軒,指吏曰:“問去
者處士第幾?住何處?”公具以答。妓誦而去。公歸逆旅。其夜五更初,忽聞叩門而聲低
者,公起問焉。乃紫衣戴帽人,杖揭一囊。公問誰?曰:“妾,楊家之紅拂妓也。”公遽
延入。脫衣去帽,乃十八九佳麗人也。素面華衣而拜。公驚答拜。曰:“妾侍楊司空久,
閱天下之人多矣,無如公者。絲蘿非獨生,願托喬木,故來奔耳。”公曰:“楊司空權重
京師,如何?”曰:“彼屍居餘氣,不足畏也。諸妓知其無成,去者衆矣。彼亦不甚逐也
。計之詳矣。幸無疑焉。”問其姓,曰:“張。”問其伯仲之次。曰:“最長。”觀其肌
膚儀狀、言詞氣性,真天人也。公不自意獲之,愈喜愈懼,瞬息萬慮不安。而窺戶者無停
履。數日,亦聞追讨之聲,意亦非峻。乃雄服乘馬,排闼而去。
将歸太原。行次靈石旅舍,既設床,爐中烹肉且熟。張氏以發長委地,立梳床前。公
方刷馬,忽有一人,中形,赤髯如虬,乘蹇驢而來。投革囊于爐前,取枕欹卧,看張梳頭
。公怒甚,未決,猶親刷馬。張熟視其面,一手握發,一手映身搖示公,令勿怒。急急梳
頭畢。裣衽問其姓。卧客答曰:“姓張。”對曰:“妾亦姓張。合是妹。”遽拜之。問第
幾。曰:“第三。”問妹第幾。曰:“最長。”遂喜曰:“今夕幸逢一妹。”張氏遙呼:
“李郎且來見三兄!”公驟禮之。遂環坐。曰:“煮者何肉?”曰:“羊肉,計已熟矣。
”客曰:“饑。”公出市胡餅。客抽腰間匕首,切肉共食。食竟,餘肉亂切送驢前食之,
甚速。客曰:“觀李郎之行,貧士也。何以致斯異人?”曰:“靖雖貧,亦有心者焉。他
人見問,故不言,兄之問,則不隐耳。”具言其由。曰:“然則将何之?”曰:“将避地
太原。”曰:“然。吾故非君所致也。”曰:“有酒乎?”曰:“主人西,則酒肆也。”
公取酒一鬥。既巡,客曰:“吾有少下酒物,李郎能同之乎?”曰:“不敢。”于是開革
囊,取一人頭并心肝。卻頭囊中,以匕首切心肝,共食之。曰:“此人天下負心者,銜之
十年,今始獲之。吾憾釋矣。”又曰:“觀李郎儀形器宇,真丈夫也。亦聞太原有異人乎
?”曰:“嘗識一人,愚謂之真人也。其餘,将帥而已。”曰:“何姓?”曰:“靖之同
姓。”曰:“年幾?”曰:“僅二十。”曰:“今何為?”曰:“州将之子。曰:“似矣
。亦須見之。李郎能致吾一見乎?”曰:“靖之友劉文靜者,與之狎。因文靜見之可也。
然兄何為?”曰:“望氣者言太原有奇氣,使吾訪之。李郎明發,何日到太原?”靖計之
日。曰:“期達之明日,日方曙,候我于汾陽橋。”言訖,乘驢而去,其行若飛,回顧已
失。公與張氏且驚且喜,久之,曰:“烈士不欺人。固無畏。”促鞭而行。及期,入太原
。果複相見。大喜,偕詣劉氏。詐謂文靜曰:“有善相者思見郎君,請迎之。”文靜素奇
其人,一旦聞有客善相,遽致使迎之。使回而至,不衫不履,褐裘而來,神氣揚揚,貌與
常異。虬髯默然居末坐,見之心死,飲數杯,招靖曰:“真天子也!”公以告劉,劉益喜
,自負。既出,而虬髯曰:“吾得十八九矣。然須道兄見之。李郎宜與一妹複入京。某日
午時,訪我于馬行東酒樓,樓下有此驢及瘦驢,即我與道兄俱在其上矣。到即登焉。”又
別而去,公與張氏複應之。及期訪焉,宛見二乘。攬衣登樓,虬髯與一道士方對飲,見公
驚喜,召坐圍飲,十數巡,曰:“樓下櫃中,有錢十萬。擇一深隐處安一妹。某日複會于
汾陽橋。”
如期至,即道士與虬髯已到矣。俱谒文靜。時方弈棋,揖而話心焉。文靜飛書迎文皇
看棋。道士對弈,虬髯與公傍待焉。俄而文皇到來,精采驚人,長揖而坐。神氣清朗,滿
坐風生,顧盼炜如也。道士一見慘然,下棋子曰:“此局全輸矣!于此失卻局哉!救無路
矣!複奚言!”罷弈而請去。既出,謂虬髯曰:“此世界非公世界。他方可也。勉之,勿
以為念。”因共入京。虬髯曰:“計李郎之程,某日方到。到之明日,可與一妹同詣某坊
曲小宅相訪。李郎相從一妹,懸然如磬。欲令新婦祗谒,兼議從容,無前卻也。”言畢,
籲噓而去。公策馬而歸。即到京,遂與張氏同往。至一小板門,扣之,有應者,拜曰:“
三郎令候李郎、一娘子久矣。”延入重門,門愈壯麗。婢四十人,羅列廷前。奴二十人,
引公入東廳。廳之陳設,窮極珍異,巾箱、妝奁、冠鏡、首飾之盛,非人間之物。巾栉妝
飾畢,請更衣,衣又珍異。既畢,傳雲:“三郎來!”乃虬髯紗帽裼裘而來,亦有龍虎之
狀,歡然相見。催其妻出拜,蓋亦天人耳。遂延中堂,陳設盤筵之盛,雖王公家不侔也。
四人對馔訖,陳女樂二十人,列奏于前,若從天降,非人間之曲。食畢,行酒。家人自堂
東舁出二十床,各以錦繡帕覆之。既陳,盡去其帕,乃文簿鑰匙耳。虬髯曰:“此盡寶貨
泉貝之數。吾之所有,悉以充贈。何者?欲以此世界求事,當或龍戰三二十載,建少功業
。今既有主,住亦何為?太原李氏,真英主也。三五年內,即當太平。李郎以奇特之才,
輔清平之主,竭心盡善,必極人臣。一妹以天人之姿,蘊不世之藝,從夫之貴,以盛軒裳
。非一妹不能識李郎,非李郎不能榮一妹。起陸之漸,際會如期,虎嘯風生,龍騰雲萃,
固非偶然也。持餘之贈,以佐真主,贊功業也,勉之哉!此後十年,當東南數千裏外有異
事,是吾得事之秋也。一妹與李郎可瀝酒東南相賀。”因命家童列拜,曰:“李郎一妹,
是汝主也!”言訖,與其妻從一奴,乘馬而去。數步,遂不複見。公據其宅,乃為豪家,
得以助文皇締構之資,遂匡天下。貞觀十年,公以左仆射平章事。适東南蠻入奏曰:“有
海船千艘,甲兵十萬,入扶餘國,殺其主自立。國已定矣。”公心知虬髯得事也。歸告張
氏,具衣拜賀,瀝酒東南祝拜之。乃知真人之興也,非英雄所冀。況非英雄者乎?人臣之
謬思亂者,乃螳臂之拒走輪耳。我皇家垂福萬葉,豈虛然哉。或曰:“衛公之兵法,半乃
虬髯所傳耳。”
三 繩技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