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血的印記
林窈在接下來的兩個星期都沒有再見到韓馳。
每天韓伯都會準時把飯菜放在門口,然後由她自己拿進來,過了一個小時,再過來拿回被她收拾幹淨的碗碟。
林窈現在的胃口差的連半碗米飯也吃不消,這幾天沒了韓馳的監管和硬性要求,她只随便敷衍了事般扒拉兩口米飯和菜,确保自己不會被餓死,剩下的就全部都倒進了馬桶,不留任何痕跡的沖進了下水道。
她這時已經在落地窗前站了三個小時,眼睛也不知看向哪裏。窗臺上擺滿了綠色植物,阻礙了視線,就是再站三個小時,也看不出別的東西,反倒是兩條腿已經酸痛得麻木不仁,想動又動不了,不動又難以為繼。
綠蘿上停落了一只粉黃粉嫩的蝴蝶,微弱卻又充滿活力的煽動着兩片蝶翅,輕盈得似一片随處飄落的樹葉,圍繞着綠蘿不嫌煩的來回飛舞幾圈,耀武揚威的飛到她面前,又不做任何停留的翩然歸去。
林窈知道自己是無聊透頂了,居然連一只不起眼的蝴蝶也看迷了心智。她現在的處境是有多凄涼慘敗,連一只蟲子都表現的如此薄涼鄙棄,不屑一顧。
林窈又拉起了窗簾,嚴嚴實實的不露一絲縫隙,遮擋了本就不夠暖的陽光,也阻隔了外界一切的嘈雜與蹉跎。其實狹小房間裏的一切,也已經被她阻隔在心房之外。
她雖然拉好了窗簾,但又在原地靜立了二十分鐘。她的兩條腿是真的麻的無法自我控制了,以前會有人把自己抱回到沙發上面去,但是現在那個人已經連看她一眼都嫌多餘了。在他再一次确信了她不是韓窈淑這件事實後,她就被再次無情殘酷的打回了地獄。
如果是一直待在地獄中的人,是不會感覺到希望落空時的那種悲觀和絕望的,因為從來不見光的人,早已經習慣了也縱容自己淹沒在了黑暗中。有時候被黑暗吞噬,不見得比陽光籠罩多不幸。
她其實是恨慘了自己的,分明已經生不如死,活着不見得比死了好,但還是茍延殘喘的存活着。她殺死自己的方式有很多種,但不管是哪一種,都拿不出勇氣來輕易嘗試。
她不怕死,只是怕他也徹底陷入無邊無際永世不得超生的絕望和孤獨。說到底,她繼續殘存在這世上的唯一理由,竟是為了成全他每天都能夠見到韓窈淑,抑或者是為了成全自己能夠再多看他一眼。
她喜歡他的全部,而他卻只是喜歡她的皮囊,而這皮囊還不屬于她。
她很多個日夜都在反複的想,如果時間能倒退到當初肥喵讓她選擇皮囊時,她是否還會義無反顧的選擇這副令她一見傾心的皮囊。那時她做到了義無反顧,現在這個答案卻是無解的,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林窈在自己局限的房間裏殘度着破碎不堪的餘生,韓馳總是不來,她開始懷疑自己的存在是否還有意義。他已經不屑于再見到她了,因為她糟糕的駕馭,他連韓窈淑的皮囊也舍得丢棄這麽久。
林窈現在已經感覺不到了時日的漫長,長長短短短短長長,總有過完的時候,快或慢都沒有什麽區別,有區別也不會體現在被固定的空間裏,事物失去了它原有的意義。
林窈開始慢慢的越來越害怕強烈的光線,對窗臺上的綠色植物也失去了興趣,一天到晚都把窗簾拉的密不透風,偶爾透露進來一縷陽光,即便是清晨熹微單薄的陽光,她都會拿枕頭遮擋住自己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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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害怕陽光會穿透皮囊照出她內心的醜陋和污穢,就連燈光都讓她産生了荒唐的畏懼和恐怖,情願歸于黑暗,也不願托付給光明。
她的生活還是有條不紊的按部就班,吃飯、洗澡、睡覺還是如時鐘般準确無誤。只是她有時候會忘記了思考,只是憑着習慣做了一些自己都沒有意識的事。
林窈在沙發上一坐又是半天,房間裏安靜得只有時鐘滴滴答答的響聲,她連自己的心跳聲都有些聽不清楚。
闫雪晴帶着唐蜜過來的時候,她就保持着抱膝的姿勢坐在沙發上,頭臉深深的埋進膝頭,頭發垂落得有些頹敗。當她以為來人是韓馳時,她幾乎是用盡了這些天殘存的最後一絲力氣擡起了頭,然後蒼白的臉色愈發顯得蒼白失血。
林窈有些失望,将近三個星期,她終于有了一絲情緒,但是很糟糕,不能如願以償。她又默不作聲的把頭埋回了雙膝間,對于來人,她就像根本沒有看見一樣視而不見。
闫雪晴當時就立馬氣綠了臉,走上前幾步,就一把拽起她的長發,迫使她把頭擡起來。
林窈吃痛,但卻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情緒,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就那樣睜着黑白分明的空洞大眼望着面前的兩人。但是面前的兩人又不像在她的眼中,她只是穿過她們看向了未知。
闫雪晴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她的臉,當看到她鎖骨處那道依舊淺淡如昔的疤痕時,眼底露出不可思議的驚異,嘴角像是抽搐了一下,又嫌棄的甩掉她的頭發,傲慢無禮的俯視着蟄伏在沙發上像是沒有呼吸的林窈,語氣一如既往輕蔑和冷傲:“我來就是想要告訴你,韓馳兩個星期之後就會跟唐蜜訂婚。你就不要再癡心妄想,韓馳根本不是你能夠高攀得起的人。你現在就可以走了,不要再死皮賴臉的賴在韓家,以後也不要來了。”
唐蜜始終藏在闫雪晴身後看着沙發上的林窈,從始至終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林窈像是沒有半分力氣般一動不動的趴在沙發上,只在闫雪晴說到“韓馳兩個星期之後就會跟唐蜜訂婚”時,脆弱的睫毛顫抖了兩下,然後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般閉上了雙眼。
空寂昏暗的街道,清冷得沒有一絲人氣。明明冬天已經過去,卻總是讓人感覺今年的冬天總也過不完。
林窈漫無目的的游蕩在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頭,夜晚的燈火有些晃眼。不知道是不是她長時間沒有接觸外面世界的緣故,她竟有一瞬間覺得,沒有歸屬感的漂泊者,不如慘遭幽禁的囚徒。
她被闫雪晴趕出來的時候,沒有想到要帶一件外套,現在衣衫單薄的她只能抱緊自己的胳膊取暖,但是寒風侵體,凍得她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真是糟糕,她現在可沒錢打針吃藥,如果凍得感冒發燒,就只好忍着了。
林窈在街頭的一處公交站牌停了下來,她有好多天沒怎麽正常吃過東西,現在她雖然還是感覺不到餓,但是卻沒有力氣再往前走了,而且她也無處可去。如果她去投靠陳靜或是小劉,她怕韓馳知道了,會遷怒她們和江宇、蘇沉的感情,而且她不想以這副半死不活的姿态出現在她們面前。
她在公交車站牌的椅子上坐了大半夜,來來往往走走停停了好多輛公交車。有人下車,同時又有人上車;有人姻緣邂逅的同時,也有人擦肩而過。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這樣坐在椅子上縮做一團,不至于像先前在冷風中獨自行走時那麽凄寒孤怆,讓她有了一瞬間的安心溫暖。
馬路對面陸陸續續走過來五六個青年男人,因為車輛稀少,人流也罕見,他們就沒有老實安分的遵守交通規則,直接大搖大擺昂首闊步的闖過了紅燈。從馬路對面走到馬路這邊,短短的幾分鐘,那幾名男子的眼睛卻偷瞄了林窈好幾回,嘴角更是帶着不老實的笑。
林窈的姿态就像坐在房間沙發上的姿态,抱緊雙膝,然而頭臉卻沒有深藏在雙膝間。
在家裏不用因為擔心遭遇不測而警惕,但在外面卻做不到完全的松懈。盡管她此時此刻對一切都已漠不關心,根本不在乎生死,但是她在乎名譽,在乎韓窈淑的名譽。她深知在這種人跡稀少的偏僻荒地,最容易遭遇何種不測。
她本來想在那幾個年輕男人看她第一眼的時候,就立馬轉身逃跑。但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現在根本就體力不支,別說是逃,就是正常的走,都不容易做到。
那五六個男子走到馬路這邊,先是四周打量了一番,确保四下裏無人,便肆無忌憚的晃到了林窈的面前。幾個人團團的把她圍在了中間,個個一臉淫.邪污穢的微笑望着她,眼底是猶如餓狼野狗般的貪婪神色。
他們對林窈始終保持的淡定有些忌憚和防備,但也只是一閃而過,其中一個黃毛小子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打量林窈,笑的不懷好意:“嗨,美女,一個人啊?跟男朋友吵架了?這麽晚還不回家,不怕遇見色狼嗎?”
黃毛小子說完就嘻嘻嘿嘿的淫.笑起來,旁邊的其他幾個人也跟着起哄,吹口哨的吹口哨,打響指的打響指,鼓掌的鼓掌。面對林窈絕美的相貌,個個手舞足蹈的像中了百萬大獎,形容猥瑣的讓人反胃。
有一個穿着破破爛爛的街頭牛仔的卷毛小子,膽大妄為的一屁股擠到林窈旁邊坐了下來,但是還不敢挨到她。不知道為什麽,面對這麽一個美到骨子裏的大美女,這群混混反而畏縮得不知從何下手。
林窈沒有皺眉頭的力氣,面無表情的往遠離卷毛小子的地方挪了挪位置。
她這個舉動,立時引發了他們又一輪的癫狂邪笑,有幾個男人的下面甚至都支起了帳篷,毫不顧忌形象的一把伸到褲裆裏,當着林窈的面無恥下流的撸了起來。
林窈想從椅子上下去,但是卻被人擋住了去路。旁邊的卷毛小子試探性的伸手挑了挑她的頭發,林窈條件反射般立馬往旁邊避開,胃裏一陣翻滾,明明沒有吃飯,卻惡心的想吐。
卷毛小子開了先道,其他幾個人膽子就壯了起來。剛開始的那個黃毛小子也伸出手摸了一把她滑膩嬌嫩的面頰,渾身激動興奮的都忍不住顫栗。而他這個舉動直接導致林窈真的吐了出來,吐了站在她最前面的那人褲子上鞋上都是。
那人被林窈吐了一身,當即鐵青了臉色,怒火中燒的揚起手就要甩林窈一巴掌,然而手揚到半空,卻硬生生被另一個更有力強勁的手抓住了手腕,力道大得險些捏碎了他的手骨。
“你他.媽的誰敢擋老子的道?”男人氣急敗壞的吼了出來,話音剛落,人也被拽住他手腕的那人一腳踢了出去,遠遠的滾在路旁,掙紮了好半天都沒能再爬起來。
韓馳臉上沒有任何的情緒,只有緊抿崩直的唇線,可以肯定他此時的心情到底有多糟糕,像是在發洩般狠命的發落了幾人。
一人被他踢碎了腿骨,一人被他打得滿臉鮮血淋漓昏死過去,一人被他打殘了兩條胳膊……直到他自己的拳頭都揍出了鮮血,一個個都不成樣子的躺倒在地,而那個摸了林窈臉頰的黃毛小子雙手已經殘廢,面容已經血肉模糊得不能再看。
林窈看着韓馳鮮血不斷湧出的雙手,心裏一陣揪痛。她很想撲到他懷裏痛哭一場,幫他看看他的手是否無礙,但是她不敢,剛才的他猶如一頭暴怒的狂獅。她欲言又止了好幾次,都沒能說出一句慰問的話。
韓馳顯然是氣壞了,打過人之後,平靜的表面也被打破,鐵青的臉色中壓制着殺人般的怒氣,眼裏的神色更是恨不得能夠吃人。
一把拽起椅子上的林窈,韓馳一路連拖帶拽的把她帶到了自己的車子旁邊,二話不說就力道蠻橫的一把把她塞進了車裏,然後一路不要命的超速行駛,直到回了韓宅,拖着林窈重新關進了那間房間,他的神色都沒有絲毫的緩和。
林窈怕極了這樣的韓馳,下意識的就想要遠離她,而他卻突然扒光了她的衣服,然後抱她進了浴室,将她摁倒在淋浴下面,打開淋浴,把水開到最大,舉着蓮蓬頭,對準她的頭臉全身就是一陣狂沖。
沒有顧慮她的任何感受,他緊抿了嘴唇看着她,冷酷而又殘忍的沖刷着她的身子,直沖了兩個多小時才肯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