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章節
小心呀!”
蘇摩有些不耐地點頭,沒有回答。
等房中又只剩下他一個人,才張着空茫的眼睛,“看”着外面越來越黑暗的天空——天盡頭有好幾架風隼飛了過來,朝着這一點凝聚,巨大的雙翼遮蔽了天空,發出奇異的尖銳呼嘯。
真是麻煩……居然這麽快就碰上了滄流帝國最棘手的軍隊。
他的手擡了擡,戴着奇異指環的手指扶住了額頭,皺眉。他身後,那個小偶人仿佛被牽動了,咔噠咔噠走過來,一躍上了窗棂,看着窗外大軍壓境的場面,嘴巴緩緩裂開,雙手張開,仿佛歡悅無比。
“滾!”越來越對這個分身感到厭惡,傀儡師雙手一扯,将偶人從窗上扯落。然而阿諾咧着嘴巴,忽然擡手指了指旁邊那個緊閉着門的房間——那是他的卧室。
夜夜充滿糜爛和血腥味道的房間。他永遠不能解脫的無間地獄。
然而順着偶人的手看過去,傀儡師臉色忽然微微一變,看到了那邊的門猛然打開,一襲拖地的黑色鬥篷飄了出來。不知為何,他陡然覺得莫名心頭一震,手指暗自握緊。
是誰……是誰從那個房間裏走出來?白璎?
她是冥靈,白日裏如何能從那個地方走出?
他看向廊下。仿佛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那個穿着黑色鬥篷的人掩上門,轉過了頭看着他——那是一張年輕男子的臉,眉目端正,看上去很平常,毫無挑眼之處,然而蘇摩看到那個人的臉,心中就是一震。
是……是……應該是自己認識的人,然而他卻叫不出名字!
雖然刻意掩飾,然而鬥篷下那張蒼白的臉還是流露出莫名的壓迫力,讓傀儡師不自禁握緊手指。阿諾咔噠一聲跳回到了窗臺上,坐着,對着那個人咧開嘴微笑。
“好惡心的東西。”那個披着黑色鬥篷的男子轉頭看到窗臺上的偶人,忽然皺起了漆黑的眉毛,喃喃。然後擡頭看了他一眼,仿佛毫不驚詫地點頭,招呼:“好久不見,蘇摩。”
那聲音!聽過的……傀儡師的手猛然一震,凝視着他的臉,想通過幻力看到這個人的過去未來,然而卻是一片空白——他居然看不到!這是什麽樣的一個人,居然連他都看不穿?他為什麽從那個房裏出來,白璎、白璎呢?
蘇摩面色絲毫不動,然而眼睛卻針尖般凝聚起來:“你是誰?來這裏幹嗎?”
“你還問我?”那個披着鬥篷的男子驀然微笑起來,帶着一絲笑谑,看看他,點頭,“你把我妻子扣留在你卧室半夜,還問我來這裏幹嗎?”
“啪”,一聲輕微的響聲,傀儡師手指下的窗棂驀然斷裂。
“真岚?”他臉上第一次有無法掩飾的複雜神色,定定看向對方,眼睛裏神色瞬息萬變——同樣的、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位空桑人的皇太子。一百年前,無論是被押到座下問罪、還是被赦免逐出雲荒……少年時期的自己命運一直掌控在眼前這個人的手裏,幾度因他的決定而轉折。
然而,盲人鲛童從來沒有看見過這位空桑人的主宰者、白璎的丈夫、自己的救命恩人。
——“你就是蘇摩?擡起頭讓我看看,到底你憑什麽能讓白璎那樣。”
——那次驚動天地的婚典變故後,整個伽藍聖城被暴風驟雨淹沒,各方相互指責和争奪,對鲛人一族的惡意也達到了最高點。然而,這樣惡?的內外環境下,對着被押上來準備處死的罪魁禍首,那個王座上的聲音卻是那樣吩咐,平靜克制。
——一直沉默着的鲛人少年微微冷笑,擡起頭循着聲音方向看過去,然而眼前卻是空洞的一片,看不見任何東西。那便是、那便是空桑人的皇太子、白璎的丈夫?
——然而,似乎是看到了鲛人少年那樣鋒銳惡意的笑,王座上的人陡然改了語氣,暴怒:“你還笑!白璎死了,你還笑?她從那麽高的地方跳下去,屍骨都找不到了!你還笑?你們鲛人都是冷血的麽?”猛然間,有什麽東西重重砸落,鲛人少年根本沒有閃避,額頭頓時流下血來。
——“殿下,殿下!你怎麽将傳國玉玺拿來砸鲛人?要玷污寶物的啊。”高高的王座一邊,傳來大司命的惶恐勸阻。
——“哈。”少年冷笑起來了,忽然掙開了枷鎖,摸索着抓起身前的玉玺,用力砸落在丹階上!一下,又一下。等旁邊侍衛們蜂擁而上、将他死死壓在地上的時候,玉玺已經被磕破了四角,少年的臉被緊緊壓在漢白玉的臺階上,嘴角流着血、卻不停冷笑。
——“反了!簡直反了!快把這個鲛人拖出去砍了!”看到這樣一幕,大司命大怒。
——周圍的侍衛拖起他,準備架出去。然而王座上的人手一揮,卻發出了阻止的命令。
——“哦,還是有點血性,果然不是除了這張臉就一無可取。”仿佛有人走到他身側,低下頭看他,冷笑,“你想求死是不是?我知道你罪大,就是砍頭十次都夠了——但我答應白璎要放你一條生路,所以你就算要死、也不許死在我的國家裏!”
……
如今,百年過後、居然第二度聽到了這個熟悉的聲音,恍如隔世。
“真岚?”嘴角驀然浮起了一絲笑意,傀儡師低着頭,眼裏陡然有壓抑不住的殺氣漫起,他手指緩緩握緊,忽地擡頭,“我要殺了你。”
那一架銀白色的風隼速度放緩,盤旋在如意賭坊上空,雲煥冷冷地俯視着底下院落裏四散奔逃的賭客們,眼睛始終不離那個帶着皇天的少女。
那笙跳入門後,躲過了風隼第一輪的攻擊,忽然間想起了什麽,臉色微微一白,居然回過頭來推開了布滿勁弩的門,沖到了外面的大街上,跟着人流一起奔跑。
“啊,打死都不回裏面去了!才不要那群人看不起我!”東巴少女恨恨想着,忽然看見頭頂上那一架風隼腹部忽然打開了,銀白色的長索猶如閃電擊落,打在如意賭坊的外牆上,轟然土石飛揚。
那笙還沒有明白過來,只見一襲黑色勁裝沿着長索飛速掠來,宛如流星。
“哎呀!”等看清楚足踏飛索從風隼上滑落的那個人居然是個年輕軍人時,那笙才覺得害怕,驚呼一聲,反身就跑——該死的,西京去哪裏了!太子妃姐姐還在那個房子裏吧?難道兩個人都不管她了麽?
“還逃?!”東巴少女剛剛轉頭,忽然聽到身後一聲冷喝,勁風襲來。
轉頭之間,眼前一花,黑色勁裝的滄流帝國軍人尚未落地、居然反手拔劍,喀嚓一聲輕響,一道白光從手中的銀白色圓筒內激射而出,瞬間吞吐數丈,急斬向奔逃的少女。
那笙用盡力氣奔逃,然而眼前忽然齊刷刷落下一排勁弩,射死了她身前數十名奔逃的亂民,屍體堆起了一道障礙,阻攔住她的腳步。桃源郡
銀色的風隼低低掠過,盤旋在上方,鲛人少女潇面無表情地操縱着龐大的機械,配合着下地作戰的滄流帝國少将。
“唰”,來不及躲避,那道奇異的白光切過來時、那笙閉着眼就是把手往面前一擋,以為皇天可以如前幾次那樣輕而易舉地替她解決掉對方。感覺右臂從肩膀到指尖猛地一震,仿佛什麽铮然拔出——然而,對方那一劍雖然真的沒有落到她身上,可睜開眼睛的剎那、她卻大驚失色地看到了那位從風隼上下來的黑衣軍人、已經逼近到了身側不足一丈的地方!
皇天……皇天都沒有奈何得了他?
那個瞬間,那笙是真正感到了害怕,她的右手胡亂地往前揮着,想阻擋那個人的逼近,一邊在滿街的屍體中踉跄跋涉着奔逃。然而皇天在她手指間回應出了藍白色的光輝,随着她毫無章法的揮動的軌跡、劃出道道光輝,交擊在黑衣軍人揮來的長劍上。
兩種同樣無形無質的東西,居然在碰撞時發出了耀眼的光!
“好厲害。”第一次交擊,感覺到手中的光劍居然被震得扭曲,年輕的少将不禁暗自驚詫,“難怪第二隊的風隼會被打下來!猝及不妨遇到這種力量,能不倒黴?”
然而,畢竟是身經百戰的軍人,幾劍接下後他便從少女毫無章法的亂揮手裏看出了她的弱點,迅速改變了戰術,不再耗費力氣正面對抗皇天的力量,雲煥身形陡然游走無定,從那笙視野裏消失。
“啊?”轉瞬就看不到那個黑衣軍人了,那笙詫異地松了口氣,轉身繼續奔逃。
然而,在轉身的剎那,她的眼睛陡然睜大了,面前一襲黑色軍衣獵獵,那個年輕軍官手持光劍站在眼前、雙手握住劍柄,狠狠迎頭一劍砍下!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