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靜閣書房中,燈燭俱滅,陸雄獨坐在案邊,他不過晚回來一日,娜嫒便一去不返。
陸雄猛一擊案,目露兇光,皇帝把他當傻子哄嗎?可憐他還未及笄的女兒,成了政鬥的犧牲品。一切都這樣蹊跷,送回的屍身殘缺不全,根本看不出人樣,貼身侍女青兒惠娘也跟着失蹤。谥號貞義王妃?一紙聖旨就想把一切遮掩過去嗎?
踩着不穩的腳步,陸雄撲到香案前,幽暗的室內,畫像中的女人嘴邊的笑意越發詭異。陸雄仰視着她,目光慘痛,“九兒,我對不住你,我沒保住她。你且等着,我不再忍着了,我一定會為你和咱們的女兒讨回個公道!”
馬車沿着官道又跑了一陣兒,突然放慢了速度停了下來,折騰了半天,一時少了颠簸,被寧王強攬在懷中的娜嫒正感到奇怪。
嗵!一聲炸裂般的音響從上空傳來,雖然聽着距離極遠,但聲音越來越密集,驚得娜嫒坐了起來,“莫怕,”寧王安撫似的将她扣回到懷中,掀起了窗簾,“難得如此美妙的煙火,嫒兒快看!”
娜嫒順着窗往外看去,大驚失色,那哪裏是煙花,明明是攻城的火炮聲,只見硝煙,紅光已映透了汴梁城牆內的半邊天,隐隐的厮殺也清晰起來。
耀眼的光亮映得寧王的側臉時明時暗,凝視觀察着遠處的動靜,“嫒兒在擔心國公府?”。
“父親還在城裏......”娜嫒喃喃道。
“國公府不會有事,寧王已死,寧王妃殉情,敬國公向來與朝中各派中立,不論哪一個勝了,都不會連累陸家。瞧,我們出城的時機算的不錯。”
“是豫王逼宮了嗎?”娜嫒問,豫王對父皇遲遲不立儲君一直心懷忐忑,如今最大的威脅寧王已除,他無需再等了。
“豫王?人如其號,他性子和父皇相似,心思深沉,但卻沒有父皇的決斷,行動猶豫。他太好面子,明明野心極大,卻總想給別人留個仁孝的印象,所以逼宮這樣離經叛道的事不會發生在他身上。”
娜嫒頓時省悟過來,“那也不會是鍪王,他自知力量弱小,才與你聯盟,更不會在此時以卵擊石。”
“那就是慶王了。”娜嫒嘆口氣,“誰能想到會是他呢。”
寧王贊許的點頭,“都是皇子,只因出身低微,就被父皇一直漠視,漠視的時間長了就會掉以輕心。慶王作為失意的皇子從未停止積蓄力量,借着父皇剛剛回宮,寧王失蹤人心不穩,年節下防守松懈逼宮。”
“只恐怕難以支撐太久,他畢竟沒有如長公主那般有力的助手。”娜嫒感慨的應到,她對這位慶王印象不深,容貌中等,身材略胖,宮宴上總是憨厚得微笑,從不多話,對潑辣的慶王妃總有些懼怕似的,這樣窩囊氣質的人,其他三位弟弟的光環完全淹沒了他。想不到竟有一日也能作出風浪來,她有些同情他,“恐怕慶王的舉動,只會給豫王提供了機會。”
寧王将娜嫒垂在前胸的散發挑了起來,繞在手指上一圈又一圈,“是啊,豫王只怕夢中都會笑醒,管他呢,讓他們三個在京城折騰去吧。可別太急了,給咱們留些時光好好欣賞一下大燕的冬日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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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未告訴我,青兒在哪?”娜嫒側過身問道。
“太冷了,”寧王放下簾子,轎內的一切重新隐于昏暗中,他略作思索,“你是說用匕首行刺的那個丫頭?”
“嗯,她......”娜嫒一直有種不好的預感,所以才忍了幾天才勇敢的問出來。
寧王語氣輕描淡寫,“殉情的寧王妃總不好和寧王一樣屍骸無存吧。行刺皇子的刺客還能以王妃之禮下葬,已是她榮耀。”
車壁包着牛皮,燃着精巧的紫銅爐,車內溫暖如春,娜嫒卻覺得通體寒意森森,她怎麽忘了寧王的出身,他的刀下鬼恐怕可以堆成山,再多一個又算得了什麽。青兒沒有下狠手殺掉寧王的原因,以她的猜測,雖青兒頗有心計,依舊被寧王俊美英武的皮相吸引了,才在刺殺時不忍确認他是否死去,她不知道一時的心軟給了寧王活下去的機會,更想不到這個男人日後處置她的時候,連她的名字都記不起來。
她不再作聲,都怪她,明明之前察覺到了,只因青兒身形與她極為相似,誘殺寧王成功機會大些,聽從了豫王的安排。
“你一定奇怪我怎麽能活下來,”寧王似讀懂了她的心思,淡笑着問,“那柄匕首名為斷戟,削鐵如泥,乃百年前鑄劍名士南藏的得意之作,”“可惜你袍下卻穿着鯊皮軟甲,雖刺到了骨頭,卻不至命。”娜嫒緩緩接口道。
寧王眼睛一亮,“我不過知道這場狩獵兇多吉少,才作的準備。”
“不過,你勝算很大,因為我的确把她看成你,只是。”
“只是我的丫頭太過無用。”娜嫒撫額。
“差一點你就成功了。”寧王得意洋洋的俊臉在她眼前越放越大,嘴也湊了上來。下一刻一只小手就将這個讨厭的腦袋按到一邊,娜嫒恨恨道,“發了花癡了嗎?”
“本王與王妃親熱怎麽叫發花癡?當我是鍪王?”劍眉上挑,寧王對娜嫒将他嘴掩住的動作十分不滿,“鍪王如何,我倒後悔不如當日應允了他的求婚,也免了日後遇到你這只狼。”娜嫒嘲諷道。
“狼是世上最忠誠的動物,終生只有一個伴侶,既使對方死去,他也不會另尋其他母狼。”寧王半認真的答道。
“哼,那也得母狼喜歡這只公狼才成。”
“睡吧,”寧王見占不了便宜,只好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車內鋪着茸茸的棕熊皮,秋香色的雙人羽枕,娜嫒木然的卧下來,寧王攏住她,娜嫒忍着男人炙熱的體溫,向外蹭了蹭,“別躲了,再躲就掉車圍外頭去了,讓我摟會兒。”寧王在她耳邊呢喃,“你不曉得在你死後的日子,我如何熬過來的。”
這狼的臉皮真厚,娜嫒不耐的閉上眼,寧王啄了一下她的鼻尖,“好,不講了,睡覺。”
“好熱,”娜嫒将寧王往後推,不想抓到一件硬硬的東西,她一把扯過來,借着轎中銅爐返出的昏暗光線瞧了一眼,猛的抓在手中。
“怎麽在你這裏?”娜嫒怒氣沖沖的問,原來的衣物在她未蘇醒時被惠娘收走了,她醒來發覺玉佩不見,以為定是惠娘如過去一般幫她收好了,想不到竟到了寧王手中。
“本來就是送我的東西。”寧王見她搶走,急了,抓住娜嫒的手腕,“不許再拿走!”。
“哼,不要臉,誰要送你!”一想起當初自己跟傻子似的,含情脈脈的将這枚母親留下的玉佩親自系到男人腰上,指望他時時把她放在心間,娜嫒就悔得腸子青了,現在還想挂回去,作夢吧。
只是娜嫒哪裏搶得過他,她幹脆什麽風度也不顧了,手腳并用連蹬帶踢,空間狹小,加上背傷,一時寧王還真招架不住了。外頭已攏着了火堆正要入睡的沈馳,聽到異樣聲響支起身來,只見馬車微微顫動着,連用石頭固定住的轱辘都左搖右擺起來,拉車的半睡的兩匹毛子馬也驚醒了,長耳朵一抖一抖的。沈馳冷哼了一聲,重新鑽回氈毯中捂緊了耳朵。
對寧王一副離了陸小姐不能活了似的表現他十分不理解,如今可好,剛出城這兩位就忍不住了,忍不住又睜開一只眼偷偷眯着,哎喲喂,一瞧不打緊,馬車搖的比剛才更激烈了,沈馳嘆道,二位可輕點,別把馬車撞散了可不好辦,風中又傳來幾聲寧王細碎的求饒聲,“心肝輕點,別,別呀~我受不了了!好痛!”沈馳啐棄,殿下也太沒有男人雄風了,這麽快就不行了,翻過身去,卻不由得心池蕩漾想起天香樓裏有日子沒見的春紅了。
這邊娜嫒一陣連掐帶擰,倒真讓寧王松了勁,乘勝追擊,轉眼娜嫒就欺身而上将寧王坐在身下,寧王哎喲哎喲的嚷背痛,娜嫒才不管他,一把搶回荷包,打開看了眼裏頭的玉佩,小心的将它塞到懷裏按了按,這才發現她所在的位置在些暧昧,更別說她已經感覺到手邊男人某處異樣的變化。
寧王呢,雙臂枕在腦後,正好整以暇的盯着她看呢,只是眉端多了一道淺色血痕,那是剛剛娜嫒的戰果,娜嫒紅着臉,故作無意的想慢慢從他身上下來。
“唉,何苦糾結一塊玉佩呢。”寧王淡淡瞟了她一眼發聲了。
“呵,是啊,寧王哪裏稀罕一塊玉片了。”娜嫒讪笑着,小心翼翼的将腿收了回來,心中慶幸還好,寧王定力足夠。
寧王嘴角勾起一絲邪笑,黑眸幽暗如井,“只要把你變成我的,你的東西還不是我的。”
“呵,說的是呢。”正一點點往下蹭的娜嫒想也沒想的應道,總算從他身上爬下來了,她松口氣,心中暗罵這個色胚,不過趁機要占她便宜罷了。再瞧一眼寧王故意四仰八叉的躺着,給她剩下那麽一小條地方,不懷好意,真夠陰險的,娜嫒暗暗嘀咕着。下一刻才反應過來剛剛她說了什麽。
轉眼寧王已起身壓了過來,他撐着胳膊将她框到身下,抽出腰間的缂絲繡帶,将娜嫒雙手舉高輕松打了個活結。打量着顫顫發抖的娜嫒,面帶血痕的寧王越發顯得不羁,他輕輕說,“如你所言。”
銅爐中最後幾點火星啪拉一聲熄滅了,迎接她的是鋪天蓋地的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