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震駭之餘,娜嫒心中升騰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慨,仿佛意料之中的擔憂得到了驗證反而塌實下來。她長呼口氣,緩緩松開暈厥的惠娘,貝齒輕含了下唇令自己多了幾分清醒,又拂了下耳邊淩亂的發絲,攏緊大氅從容起身,轉向身後的那人。
由一位侍衛攙着的寧王立在石室的甬路盡頭,他穿着雪白中衣,衣襟敞着,不難看到胸膛上纏繞的厚厚紗布,面色蒼白的幾乎和衣料一個顏色。想不到受了重傷,不光活了下來,還能支持着走動,娜嫒心內苦笑,寧王恐怕是有真龍護體,想不到這一世,自己的運道還是比不過人家。
寧王目光複雜的凝望着她,大紅氅衣下的娜嫒略帶狼狽,畢竟是絕色美人,即使歷經一番争鬥,沾着灰塵的小臉上依舊豔光照人,挑釁上翹的嘴角,警惕注視他的明眸,印證了他的所想。曾經懵懂稚嫩的少女娜嫒一去不返,取而代之的是攜着仇恨記憶歸來的怨女。
“殿下,”娜嫒盈盈一福,事到如今,無需再和寧王故作天真了,“想不到咱們還能再見,”
再見一詞的雙層含義讓寧王面露慚色,娜嫒凝了他一眼,還如此深情款款的注視着她作什麽?這個時候了還僞裝給誰看?神神秘秘的出現在這裏,想來早就預謀好的了,被耍弄的憤怒加上一世,她縮在破廟中滿頭傷疤,有上頓沒下頓的情景再次湧了出來,反正今天是出不去這裏了,索性罵個痛快,拼個你死我活,“你怎麽沒死?”娜嫒幾步走到他面前,也不顧侍衛的阻攔,扯住寧王散開的衣襟,“真是老天無眼,竟縱容了你這個狼子野心的惡魔!”
“你害得我還不夠嗎?這輩子還要禍害我!”
撕破了臉,還要顧忌什麽?娜嫒心一橫,再瞧寧王一臉哀痛的注視着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讓你裝!侍衛怕她傷到寧王,忙伸臂攔住她,只見亮光一閃,娜嫒已抽出他的腰刀,指向寧王的咽喉,“青兒這個廢物殺不了你,我來!”
旁邊的侍衛豈能幹看着,立刻要出手,寧王卻止住他,侍衛不解的退到一邊,緊張的盯住娜嫒防止她再次襲擊寧王。
哈,倒是蠻會逞英雄,娜嫒心說成全你,偏偏她估計錯了,指使別人行兇,與自己動手是不同的,腰刀重量不輕,娜嫒雙手抓着刀柄,緊咬銀牙舉了幾次刀卻遲遲下不了手,那條傷疤太長太過醒目,既使纏了許多紗布也蓋不住它,當年的事歷歷在目,她伏在男人的胸上,一遍遍癡吻着,只恨不能撫平那可怕的翻紅的肉結,如今她卻要在上面再加上幾道嗎?
胳膊顫抖着,她快擎不住刀了,眼前的男人,眼中暮霭沉沉,似憐憫似愧疚,只是身子依然不閃不躲,等待着她下手。
“你,別看着我!“娜嫒尖喊,伴着淚如泉湧。
男人的眼睛同樣濕了,如她所言輕輕閉目,抽動的喉頭強壓着哽咽。
一旁的侍衛目瞪口呆的注視着眼前一幕,幸虧賀将軍事先布好的暗衛,這才保下寧王一條命,否則非得在雪地中流血而亡。現在這又是鬧哪一出,色字頭上一把頭一點沒錯呀,但讨好美人演苦肉計你也不能連命都搭上啊,誰都看得出來,眼前的女人就是傳說中的寧王妃嗎,怎麽和寧王冤家似的。
娜嫒急喘着将刀立在地上,一手伸到袖中取出那只瓷瓶,粗魯的用牙咬掉瓶塞兒,仰首,将瓶內兩顆藥丸都丢入了口中。果然是好藥,入口即化,還有着淡淡的甜味,而且,立時起效,眼前瞬時已模糊了起來,移魂丹,可以讓愛更烈,恨更深。
感到異常的寧王睜開眼,只看到娜嫒将一物件随手一抛,重新拎起了刀,毫無章法的向各個方向胡亂揮舞着。
“殿下危險!”那侍衛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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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寧王厲聲道,今天的娜嫒他必須獨自面對。
她的手顫得更厲害了,恍惚間,天青襕袍衣帶飄動,身材越發颀秀的玉山于不遠處向她翩翩而來,手中還持着一只美人風筝,她滿心喜悅剛要迎上去,玉山卻如飛煙般穿過她的身體飄到了另一邊,轉眼就隐沒在空氣中。她急了,喚他的名字,轉身出來個血淋淋的人,她驚的大叫連連後退,來人卻沖過來抓住她的手,“小姐姐,你要去哪?是我,玉山。好久不見,你可想我?”她拼命掙着,可他絲毫不放手。
身後又遙遙傳來嬰兒嬌弱無力的啼哭,每一聲都攪得她肝腸欲裂,血人沖她咧口一笑,“聽到了嗎,那是小姐姐的寶寶,可他死了,和我一樣都死了。未來還會有更多的人死去,你的父親,你的乳娘,你的表姐......”
“我知道了,我會宰了他,你且等着。”娜嫒心痛的應着,四處搜尋着寧王,果然,他高高在上的立在山石上,懷裏還摟着個美人兒,兩人正親密的聊着什麽,見她過來,寧王将美人往身邊一攏,大馬金刀的坐下,輕佻的瞟着她。
血氣上湧,娜嫒腦中唯有殺了他這三個字。她拖着長刀,一步步向他走去,撲通一聲她跌到地上,竟是袍角絆住了,她用刀撐地,在暈眩中艱難的爬起身,伴着刀鐵與石地刺耳的摩擦聲,終于立到了寧王的面前。
背後的傷幾近透骨,寧王不聽勸告的出現,如今已痛得冷汗真流。他倚着牆,看着她一步步向他走來。
寧王心酸得看着娜嫒瘋癫的一幕,經過這番折騰,眼前的女人鬓發散亂,紅豔大氅松散的斜披在身上滿是塵土,褶裙已在方才的跌倒劃開了個口子,因藥力的作用,她幾乎拿不住刀了,可手中卻還固執的抓着刀柄,身體搖晃着快站不住了。
寧王搖頭,還要殺他?她現在連刀都提不起來,居然要先服藥壯膽,根本狠不下心對他動手吧。想到這兒,又一陣不安,她吃了多少移魂丹,這東西過量會不會傷了腦子?越想越覺得可怖,他幾步來到她身後幾乎不費力的就奪去了她的刀。
娜嫒本能的要去奪,卻一個不穩向後裁了過去,奇怪,怎麽倒在了棉花堆上,周身暖洋洋的,悲慘的景象點點消散,花香襲來,她不知怎麽置身于一個巨大溫室,陽光融融,綻放的花海一望無際,一身月白蜀繡長袍的寧王立在其中,風華萬千。他舉起折扇示意她停駐腳步,接着彎身折下一枝白玫瑰,垂目放在唇邊吻了吻,再輕輕朝她抛過來,她傻傻的看着,并沒有接,只覺得有淚滑下,從面上一直淌到領口內。
寧王接住了娜嫒,背後劇痛難忍,卻還是一把将她打橫抱了起來,這裏駐守的都是男人,他不願意別人碰觸她。他還是慶幸的,懷中的女人半昏半醒,起碼是鮮活的,上一世于寧王府前,他接住的卻是一具逐漸冷卻的屍首。
待回到了他療傷的石室,不長的路線,寧王冷汗涔涔幾乎用盡了力氣,把她放到床上後也力竭的倒在了她身邊。
半個時辰後。
寧王赤膊坐在圍椅中由醫官換藥,“沈馳醒過來了?那個乳娘呢?”
醫官忙據實回答,惠娘沒什麽事,只不過受了點驚吓,沈侍衛除了腦後腫個包也無大礙。
寧王放了心,回望一眼對面的架子床,簾帷都放下了,醫官診過脈,說她目前脈向無甚大礙,且此藥雖幹擾神思但毒性極微,和過去道士修煉的金丹類似,只是要多睡幾天方能恢複。
“她的乳娘既然醒了,就過來伺候吧!”寧王吩咐侍衛。
不一會兒,惠娘顫顫巍巍的進來向他跪拜,寧王指了指幾件男士內外衣袍,“我們這裏都是男人,沒有女人衣服,我身上有傷不能親自為她換上,由你代勞吧。”言畢瞟了眼昏睡的娜嫒,不太情願的離開了。
惠娘忙應了是,心裏卻嘀咕着,難不成你還真打算親自給小姐換中衣不成。本就是未婚夫妻,小姐還沒過門呢,給弄到這裏來。看來寧王沒那麽簡單,外頭那麽多人尋他,他不會不知道,卻帶着侍衛躲在皇後陵中,地宮中供給充足,恐怕多年就籌備好了,雖是自個親媽的墳,就不覺得疹人嗎,未來寧王又有什麽打算?惠娘實在理解不了這些當兵的想法,幾個侍衛将熱水送到室就離開了。惠娘将娜嫒梳洗了一番,抖開寧王留下的換洗衣裳一瞧,都是男裝,無奈,只好将就着為娜嫒換上。能活下來就好,惠娘心疼的為娜嫒理着長發,像在家時挽成松松的長辮。
“惠娘,辛苦你了,”寧王出現在門口,
“殿下哪裏話。”惠娘忙施了一禮。
“再過幾日,待我傷口愈合一些,就送你回國公府。”寧王由侍衛攙着坐下,似無意般說。
你?惠娘一驚,“送我回去,那小姐呢?”
“你們小姐三日後就跟我一起離開,不瞞你講,事到如今,情勢緊急,要殺我的人不止豫王一個,京中我力量微薄,只能離開,但同行的人越多越危險。惠娘明白嗎?”
“小姐離不了我,再說,殿下與我們小姐并未正式大婚,怎麽可以帶着她離開,你讓我怎麽和國公爺交待!”惠娘哪裏肯依,把娜嫒獨自留在寧王身邊,跟着他前途未蔔的逃亡,還不如殺了她。
“來不及了。”
“什麽?”惠娘糊塗了。
“國公府嫡女娜嫒為寧王殉情墜崖的消息相信明日就會傳出。”
見惠娘呆若木雞,寧王安撫的一笑,“本王向惠娘保證,只要我活着一天,就會視你家小姐為至寶。而且,我讓惠娘離開,也是有事相托。”侍衛會意将一枚書信遞到惠娘手中。
“惠娘将此信交與敬國公,事關重大,別人我實在信不過。”
惠娘接過信,正欲再為娜嫒争取,只見寧王面露不虞,知道自己無法改變,只好忐忑不安的退下。
屋裏人退個幹淨,寧王終于可以安下心來,他撩開簾帷,輕輕躺下,因背後受傷,他只能側卧,正好可以将她完整的看在眼中。娜嫒已換上了他的衣袍,沒有一點粉黛和珠翠點綴,柔軟的烏發映着小臉瑩白如玉,仿佛嬰兒般毫無防備的昏睡着,“好乖,瞧你剛剛的兇巴巴模樣,像只小母狼。”寧王抓起她細嫩的纖手按到面上,覺得不過瘾,漸漸他的長指撫上了女孩俏立的紅唇,似下了個極大的決心,他吞了口口水,嘴唇貼到她的耳邊,“嫒兒,我只親一下,就一下。”
只是寧王的一下未免時間太長了些,他輕輕的啜了一下後,便再也停不住了,舌尖靈巧的撬開貝齒,捧住螓首更深入的吻下去,每一次吸吮他都不由心中嘆息,如此甜美,仿佛剛剛成熟帶着露珠的車厘子,簡直吃不夠。再也忍不住,他粗喘着幹脆翻身伏了上去,娜嫒穿着他的內袍,因太過寬大,又被他一陣摩梭,大半香肩暴露在空氣中,白膩的膚色瓷像一般。
寧王怔怔的,為了她已禁欲太久,上一世,別說香肩,這美麗的身體哪一寸不是他的。寧王有些喪氣,每次面對她,他都跟沒見過世面的光棍一般,他想起得意樓上的那個名為歡顏的女色鬼,現在他覺得自己真沒比人家強到哪去。
雙手把着娜嫒纖白的肩頭,寧王痛苦的咬了咬後槽牙,嘶,後背的傷适時的抽痛一下,終于寧王偏過臉以極大的定力将娜嫒內袍合攏了起來,他不想娜嫒想來時發現被輕薄了,她已那樣恨他,他不能再令她失望。這樣就好,安靜的守着他觸手可及即可。戀戀不舍的含了下小巧的耳垂,寧王将她攏在懷中,手環着女孩的纖腰準備入睡。
突然,懷中人拱了拱,嗅着滿懷馨香,寧王笑着将她摟得更緊了,“玉山......”娜嫒朦胧中輕喚道。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