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娜嫒讓青兒下去休息,煩躁的翻了幾下詩集,又抛到一邊,國公府到底怎樣得罪了寧王,娜嫒冥思苦想,突然她想到了什麽,“惠娘,咱們去靜閣。”
“國公爺要過幾天才回來呢。現在找不到他。”惠娘提醒道。
“我不是去找父親,我只是想去那裏看看!”
兩人很快到了靜閣,書房,廳堂一切如常,“小姐要找什麽東西嗎?”惠娘問。
“嗯,”娜嫒含糊的應着,“對了,父親沒說什麽事外出?去了哪?”
惠娘神情一滞,“國公爺說幾天就回來,自然不會太遠的。”
娜嫒感覺惠娘怪怪的,可她沒想太多,平日父親忙碌時也會幾日不返家,沒什麽出奇。
“惠娘,你過來看,”娜嫒來到內室,指着牆上懸着美人圖,“這是父親為母親所畫麽?”
惠娘一打量,“畫得真像,國公爺的畫技真是傳神。”
“惠娘,上面畫的女人真是我的母親?”
“還能是誰,”惠娘感慨的打量着畫中人,“夫人當年真漂亮,花一樣的年紀,唉,”靜閣的內室她并不常進來,惠娘拈了幾支香點上,雙手合十拜了拜,“只不過呀,國公爺畫的和咱們夫人平日不太一樣,夫人向來喜歡素淡的裝扮,極少滿頭的釵環,梳這樣的高髻。”
在書房轉了半天,沒什麽收獲,娜嫒有點失望,她盯着牆上的畫像,只剩下那一個地方了,或許能查出些什麽。
這個密室父親只告訴了她,裝得大多是父親多年收藏的古玩,“真有那麽一天,娜嫒一定幫父親把這些東西保管好。”兒時父親曾為她啓開密室讓她看過,她當時只對惠娘縫的布囡囡感興趣,父親寶貝在她看來都不過是些破銅爛鐵。
“惠娘,你去外廳吧,別讓他人進來,我想自己呆會兒。”
惠娘應了,又為她沏了茶送上來才退了出去。
待惠娘離開,娜嫒長出口氣,移開香案,摘下畫像,依着記憶,尋找到合适的着力點,用力一推,已多年不見的密室漸漸在她面前展開。
Advertisement
她走了進去,裏面十分寬敞,箱櫃整齊擺放着,她四處查看,大多是父親喜歡的書畫,古玩一類,娜嫒蹙眉左右找尋,突然角落中一個妝奁吸引了她的目光,她走上前去,少見金絲檀木雕花妝奁,擡起上層的葵花銅鏡,娜嫒對鏡咧嘴傻笑了一下,這八成是母親用過的,父親放在這裏,用來懷念的吧,擦拭的幹幹淨淨的,一點灰塵都沒落,她好奇的拉開下層的格子,裏面裝着幾樣首飾,樣子有些老舊,但看材質倒是珍貴的很,鑲着好多貓眼石,紅寶石一類。而首飾盒子下面壓着好多信箋,顯然年頭久了,紙頁都發黃了。
娜嫒将它們小心的取出來,曲起腿坐在夜明珠旁邊,認真的讀起來。
從信上娟秀的字跡來看,應該是個女子,娜嫒一張張看着,手指開始顫顫發抖,無名的恐懼一點點襲上心頭。每一封信的結尾署名都是九兒。雖然信紙黃舊了,但頁角磨損的嚴重了,父親一定經常翻看吧。
信都按着日期前後碼得很整齊,所有的信件都寫在父親迎娶母親之前,“他懷疑我們了,甚至包括我的孩子,我好怕,他不信我,我解釋只會招來他的厭惡,我想我活不長了。我好後悔,我看錯了他。子圖,我好懷念我們在梧桐苑的日子。”娜嫒将最後一封信折好,依原樣放好。
從密室出來,娜嫒将畫像歸位,坐在圍椅中咕咚咕咚将一盞涼茶喝個幹淨,寧王如此對待國公府的真相已經越來越接近了,她幾乎不敢細想下去。
定了定神,帶着複雜的感情,娜嫒最後看了一眼牆上的畫像,叫上惠娘離開了靜閣。
偏巧一出門就遇到丁管家,見到她們很高興,“剛去霞瑞軒去尋小姐,結果沒見着,這下好了,小姐,寧王來了,要見你,就等在長慶堂呢。”
惠娘擔憂的看了眼娜嫒,青兒招認的事,讓惠娘對寧王印象大打折扣,真的是為了追求女孩子麽,這心機太深了點吧,怎麽想都有點不對頭,不過到底是小姐未來的姑爺,又兩次幫娜嫒解了圍,人來了總不能不見。只好勸道,“昨天殿下救了小姐,小姐還沒道謝呢,機會來了,不能讓寧王覺得咱們國公府小姐失禮。”
娜嫒現在心中正翻江倒海,那些信紙的內容折磨着她,如果一切如她預料,那她絕不難再存絲毫僥幸,寧王絕不會放過國公府,自然也不會放過她,一切将重演,即使她成了寧王妃等待她的只怕是更為凄慘的命運。
她慶幸,她作了準備。定了定神,娜嫒和惠娘去了長慶堂。
一邁入門檻,負手背對着正門的寧王華麗的轉身亮相,寶藍的蜀緞長袍,如墨的披發,金燦燦的發冠,一雙鳳眸幽潭似的楚楚含情。
連娜嫒也不尤的看得一呆,不過很快反應過去,規矩的福了一禮,聲線溫柔,“見過殿下。”
“嫒兒不必多禮。”寧王走上前去,扶她起來身,這回娜嫒沒有面露厭惡,而是借着他的手立起身來。
對娜嫒的表現,寧王十分滿意,方才娜嫒投向他驚豔的一瞬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他瞟一眼旁邊的福子,嗯,回去要好好賞一賞他,選的袍子,設計的翩然轉身動作果然效果不錯。
惠娘這邊張羅着讓丫頭們再送些茶點,便識趣的帶着丫頭們退了出去,給兩人獨自相處的時間。
娜嫒坐在寧王的下首,“殿下怎麽這麽得閑,來府中有事麽?”
寧王還是有幾分委屈的,昨天折騰了他一天,也沒見她說聲謝謝,他主動來瞧她,張口還是這般不冷不熱。“我聽聞嫒兒喜歡繪畫,特意選了新貢上來的金龍彩墨。還有出于大師之手的幾件文房,希望嫒兒能喜歡。”
掃了眼廳中摞成小山似的禮盒堆,娜嫒禮貌的道謝,偶爾呷口茶也不多說話。
寧王記得上一世不是這樣的,娜嫒自然總是一副傲慢的模樣,可見他費心思的讨好她,眼睛卻掩不住的欣喜,而現在,娜嫒安靜的似座玉像,明眸依舊美的攝人心神,卻找不到一絲情緒的波動。
“嫒兒還沒看到這個吧,”寧王起身,在禮盒堆後面取出一個精巧的竹籠來,果然娜嫒終于有些動容,“這是使臣新貢上來的波斯長毛兔,喜歡嗎?”寧王讨好的問。
娜嫒接過籠子,仔細的打量它,長長的白毛,三瓣嘴一動一動可愛極了,上一世,她被寧王送到別院時,除了惠娘,她只帶了這只名為白胖的小兔出來,因為是寧王送的,她視若珍寶。而她被趕出別院時,親眼看到懸在廊下被吊死的白胖。如今再見,依舊是初見時小小的一團,水汪汪的眼睛驚慌的打量周圍的人。寧王見她喜歡,忙打開籠門,将小兔送到她手上,“它好小。”娜嫒強壓着眼淚,将它攏在膝上,撫摸它松軟的長毛。
寧王略松了口氣,眼前的娜嫒和他過去印象中的女孩又貼近了幾分。
“嫒兒忘了,你的玉佩還在我這兒呢!”寧王亮出手中的玉佩,似乎有些舍不得的摸了摸,“早該還你了。”
娜嫒接過來,打量了眼,“多謝殿下為我保管多日。”然後将它塞入随身一只竹青色的荷包裏,接着逗弄小兔,仿佛他不存在一般,時而擡頭看他一眼,似乎等着他開口說告辭呢。
重生以來,寧王發現自己面對娜嫒臉皮厚得越發沒有底限了,他湊到娜嫒身邊,低下身子,“小兔可愛吧,咱們給它起個名字好麽?”
“好。”娜嫒頭也不擡的應道。
“叫什麽好呢?”
“殿下起個名子吧。”
“呵,那就叫白胖?”
“嗯,就叫白胖好了。”
寧王言畢仔細觀察娜嫒的表情,似乎沒有變化。見娜嫒把注意力都放到兔子身上,時不時舉起來親一口,寧王氣憤的瞪一眼那兔子,只好想了個借口,“對了,這是福子找來的小兔,從早上到現在還沒吃東西吶。”
“那我讓惠娘拿些菜葉喂它。”說着娜嫒喚了人進來将小兔抱走了。
寧王松了口氣,沒話找話的說,“本來想一同拜訪下國公,可管家說他昨天有事出門了。”
一提到父親,娜嫒緊張的瞟了寧王一眼,又垂下眼,呼的一陣風,将一扇窗吹開了,零星的雪花也被風鼓了進來,寧王将窗關好,“嫒兒,昨天的鍋盔和粉皮你沒吃着,我又命人去買了。一會兒你就能嘗到了。”
娜嫒微笑,“麻煩殿下還想着。”
“不麻煩,只是,咱們去個好地方邊賞景邊吃好不好?”寧王突然感覺自己怎麽跟人伢子似的,在拐騙一個小姑娘。“咱們去杏林,今天又下雪了,加上昨天的,杏林中泉邊的霧淞美極了,這可是難得的奇景,想再看只怕要等明年了。怎麽樣?”
腦中描繪了下兩人對坐在翹角亭中邊欣賞飛雪瓊枝一邊就着陳醋吃鍋盔的情景,娜嫒細眉挑了挑,“好主意!”
惠娘為娜嫒披上了帶帽兜的狐裘大氅,換上小羊皮靴,準備好了手爐,又帶上青兒,随着寧王一同去往杏林。
細密的雪珠下得越發急起來,雪幕中,府外遠處往來的行人都看不大清了,兩輛奢華的四駒馬車延着官道緩緩跑了起來。
離國公府不遠的街口,立着一個少年,青色棉袍,面色清冷,手中牽着匹瘦馬,目光卻膠着在漸漸遠去的馬車上,他閉上眼,袖中的手緊緊握成拳。雪中的娜嫒真美,一身梅紅色緞面大氅,說不出的妖嬈,他本已按押送他的車夫所言,決定再不返回汴梁,只是忍不住心中思念,半路折返,偏偏看到令他心碎的情景。
寧王親自扶娜嫒上車,而她并未拒絕,豔紅唇角閃現的那絲笑意那般刺目。是啊,一到汴梁他就聽說了皇帝賜婚的消息。都是他癡心妄想,自作多情,縱然為了她搭上條命,人家永遠是被捧在雲端的美人,恐怕她現在連他的名字都想不起來了吧。
飛身上馬,少年尚瘦弱的胳膊用力一揮鞭,雪塵飛揚,馬兒用力蹬起四蹄向城門方向奔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