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2)
阮媽在忙,讓夏荷沖了杯雀舌。一早幫蘭芝的傷口上了藥,這會子蘭芝已經睡着了。
蘇怡香聽到門響了下,對夏荷道:“可是安烈,你過去看看!”
門外的安烈彼時映照着她的話咳兩聲。
門打開來,安烈站在門口道:“姑娘!出去的人回來了,說豬掌櫃在寶相寺裏失蹤了。”
蘇怡香道:“怎麽會失蹤?我在想之前家裏着火的事。如果是他,他一定會去燒蘇家布莊,那樣才會讓我心疼,但卻怎麽會來貓兒胡同?”
夏荷低頭安靜的聽着蘇怡香自言自語。
安烈欲言又止,蘇怡香清涼的眼目看向夏荷:“夏荷,你可知道鎮北侯府裏,有沒有和柳家特別來往的文士。”
安烈猛地擡頭去看屋內的蘇怡香。
“姑娘是在找什麽人?”
蘇怡香站在夏荷和安烈兩人的中間對安烈道:“安烈,豬掌櫃和柳月明兩人的身份差的那麽遠,豬掌櫃不可能只憑着自己搭上柳月明,中間一定會有一個能在在柳月明面前說的上話的人才行。”
安烈不假思索接着道:“鎮北侯府的文世子夫人是柳府的嫡女,要做見不得光的事 ,就要找到自己信得過人,如果是文夫人,或是她的心腹,應該可以說的通。”
蘇怡香驚訝,安烈對她所要做的事如此清楚 ,就像是她自己想的一樣。
安烈似乎沒有注意道蘇怡香的異樣。等着蘇怡香對這件事的看法。
蘇怡香沉聲道:“嗯!你說的沒錯。”然後對夏荷道:“夏荷安烈說的你知道嗎?”
夏荷仔細想想,如今的這位文夫人柳月茹身邊,還的确有這樣一位:“姑娘,要是夏荷沒記錯,文夫人的表哥叫周平的一直幫着她做事。聽說周平在柳家也很得賞識。”
是了,蘇怡香想起來,柳月茹身邊的确一直有這樣一個人,柳月茹還在柳家時,周平到鎮北侯府來求見過文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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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她剛好去了文珏的書房見到過他。
難道真的和着周平有關系?
有了确定的人蘇怡香又想到另一個人。
柳月明被燒傷,豬掌櫃被家人厭棄,現在在寶相寺,卻說不見了。
……
寶相寺裏蘇怡香在給菩薩上完香後,依着安烈讓人所查的後山,避過人一步步去找。
她不相信,豬掌櫃會這麽輕易失蹤。
後山裏寶相寺蓋有幾座小院,裏面可以看到來上香的香客出入的身影。
貴子和阮媽蘭芝留在貓兒胡同,臨來的時候貴子知道她要去寶相寺,嚷着也要跟着來,有了昨天發生的事,她不放心還讓阮媽和蘭芝待着特意要貴子守在家裏。
貴子不情不願的看着蘇怡香帶着夏荷和安烈出去,感覺像是被蘇怡香嫌棄了,心裏一時悶悶不樂。
蘇怡香卻在她們所走的路上看到他的背影一閃而過。
“是貴子!”
夏荷道:“姑娘真的是他,貴子不是讓姑娘留在家裏了嗎?”
蘇怡香疑惑的轉頭去看安烈。
安烈道:“我先追過去看看。”
蘇怡香道:“一起去”
豬掌櫃半躺在寶相寺後山腰的草叢裏,恨恨地看着那幾個院裏來來往往的仆從:“老,子落到這個地步,都是蘇四這個娘們害的,相好也跟人跑了,一把火竟然沒燒死她。柳爺讓我等他,偏巧讓老太爺的小妾給燒傷。他,媽的,老,子要是不出了這惡氣,老,子就不姓豬!”
“豬掌櫃,你躲的好,總算讓我找到你了,你這個吃裏扒外,背主求榮的王八蛋!”貴子說着,不管不顧的沖道他的身邊,一拳打到豬掌櫃的的鼻梁上。
豬掌櫃仰天倒歪在地,心驚道:“是蘇四那個小毒婦做事太絕,要不是她,我能成現在這樣?你個小犢子,敢和老,子叫嚷,我讓你叫。”
豬掌櫃眼珠轉了幾轉,順手抄起手邊的一塊石頭,砸向貴子。
貴子躲閃過,指着豬掌櫃大聲喊:“你胡說,姑娘怎麽會害你,是你害了老爺,又害我們姑娘。”
豬掌櫃哼哼兩聲:“別給我說這些!”
貴子咬着牙,怒目而視:“你就是畜牲,你別忘了,你的身契還在姑娘的手裏,你背主不說還害主,姑娘不會饒過你的。”
豬掌櫃陰着臉,顯然是被貴子說到痛出,忽然從腰裏拔出一把菜刀來,逼向貴子。
貴子畢竟年少,被豬掌櫃的動作吓蒙了,看着豬掌櫃過來,眼睛紅了。
他跟着姑娘到北京城來,卻什麽也做不了,姑娘有了安烈就更用不到她了,可好,他想要偷偷跟着姑娘來寶相寺,就讓他看到了豬掌櫃。
這樣的壞蛋決不能讓他活着禍害姑娘和老爺。
豬掌櫃的手微微顫抖着:“不怕死,你就過來!”貴子不聽他的威脅,決絕地撲向他。
“嗷……!”一聲嚎叫從後山中傳出。
☆、蛛絲
一條柔韌的牛鞭随着風聲靈活的擊在豬掌櫃的手腕上。
“叮咣”
他手裏的菜刀落在腳下的碎石上。
“蘇四……四爺?”豬掌櫃驚恐的抱住自己的胳膊。
蘇怡香壓下心裏對安烈的疑惑。單刀直入道:“是誰幫你搭上柳月明的?那火是誰放的?還有柳月明他根本就沒有燒傷是不是?”
蘇怡香最氣憤的就是被柳月明耍了。從自己住的屋子遇到火災後,想明白其中的關節,就知道放火的另有其人。
豬掌櫃還沒有從剛剛的驚恐中回過神來,就被蘇怡香連珠炮的審問又打昏了。
“沒人……沒人幫我搭橋,是他自己找上我的。火也不是我放的,四爺,別逼我。柳月明是不是被火燒傷,我不知道。”
蘇怡香沒想着在寶相寺的後山裏聽到豬掌櫃的話,從寶相寺回來,豬掌櫃被安烈關在院子後面的的柴房。
……
蘇怡香直接去了八大胡同裏的玉香樓,柳月明惱怒豬掌櫃給他惹的禍,将豬掌櫃舍不得放手的相好花紅兒送到玉香樓。
趙子辰剛從宮裏出來,趙俊急忙上前,将蘇怡香去八大胡同的事告訴趙子辰。
趙子辰聞訊,翻身上馬,一路沖到玉香樓門前。
蘇怡香穿着玉色蝶戀花的刻絲直綴,白玉蘭的簪子靈動中透着奢華,鮮豔欲滴的紅唇加上粉裏透紅的臉盤,讓玉香樓裏看到的姑娘都發出一陣尖叫聲。
“這是哪家的公子!”
“快來看,今天咋們樓裏可來一只拔尖的鳳凰。”
蘇怡香閑庭漫步般走進玉香樓。
“什麽,公子點名要花紅兒?”
樓裏的姑娘羨慕嫉妒恨地将花紅兒的丫頭鄙視。
小翠暗踹着一顆蹦跳的心去給花紅兒報信。
花紅兒喜上眉梢,趕緊打扮好了,在房裏等着蘇怡香。
“謝媽媽成全!”
老鸨捏着手裏的銀票,精明的臉上滿是恭:“公子,其實我們樓裏的金梅要比這一位更好。要不,讓媽媽我帶你去金梅那裏?”
滿心歡喜的花紅兒聽到門外的說話聲,氣的在桌子上猛猛敲了幾下,老鸨的聲音戛然而止。
門開,蘇怡香撩起玉色刻絲直綴的長衫,慢慢走進了花紅兒的房間。
老鸨一臉的可惜,看着身邊跟着的幾個丫頭不耐煩的道:“去告訴你們姑娘,這都是緣分,花紅兒是個有福的。”
衆丫頭失望地說了聲“是”。
轉眼老鸨身邊只剩下自己。
“公子這是做什麽?”
原以為遇到了金主,可是看到走進門來的蘇怡香,眼神晃了晃,這哪來的金主,分明是來讨債的。
不過,現在這一幕,和自己想的全不一樣,桌上五十兩的一張銀票,讓她糊塗了。
“柳月明。”
花紅兒不由得一陣心裏發慌,眼睛向門口看去,嘴裏說到:“不,我什麽也不知道,你快走吧,以後不要再來了,就是來了我也不會再見你!”
蘇怡香道:“沒有以後了,因為你已經見過我了,柳月明不會讓你看到明天的太陽的。”
“他不會!”凄厲的聲音兀自響起。
蘇怡香兩指夾起桌上煙花瓷碟裏的花生,拔玩。
眼睛瞄了一眼花紅兒道:“他會!他不但會,還會
讓你屍骨無存。”
花紅兒背心頭生出一股寒涼。
她沒說錯,他的确一定會這樣。
“如果你不來,就不會。!”花紅兒恨恨的吐出着
這句話來。
蘇怡香頓了頓道:“你說的是,只是這樣一來,你會被千人枕,萬人睡,你會,活的生不如死。”
“夠了!說這些沒用的做什麽,我要是說了,你能給我多少錢?”
蘇怡香露出些笑容來:“沒有。但,你會從這裏出去,我會在別的地方安置你,沒有人會打擾,你會過的很好。”
這樣也能行?
花紅兒半信半疑。
“……柳月明有一次,在我那裏……有人找着見他,我聽到平什麽的,還說到聖上什麽生辰禮什麽 ,那人走後柳月明很興奮。還賞了我一對和田老坑出的上品玉葡萄耳墜……”
蘇怡香心裏高興,安撫了花紅兒,從玉香樓裏出來,她就去了蘇家布莊,待見到蘇家布莊的賬房先生白果的時候。
“四爺,小的可是從來沒去過那什麽玉香樓啊!”
“白果,花紅兒曾經是豬掌櫃的人不假,但我答應過她要将她從玉香樓裏說出來。這件事除了你沒人可以做得到,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蘇怡香瞪着兩眼,看向他。
白果頭頂上冒出一層汗珠,苦笑着道:“姑娘的吩咐不敢不從!”
趙子辰從玉香樓裏出來,一陣瓢潑大雨臨頭而下。
他站在玉香樓下,玉姿臨風,很有幾分衆人都醉,我獨醒的意味,讓玉香樓姑娘們又是一陣驚呼。
趙子辰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說不出的郁悶。
可是心裏偏有一絲無奈和歡喜。
敢闖青樓的女子在他心中的世界裏算是獨一無二了。
白果用一千兩銀子贖出花紅兒,玉香樓的姑娘們都說花紅兒這個小賤,人,竟然惹到這麽多的桃花。
等到柳月明得到消息,花紅兒早已不知去向。
花紅兒自然不知道她的那些話,對蘇怡香有多麽重要。
“花紅兒口中的平什麽,只聽到一個字,就當他是周平。”
……
樓鳳驕和趙子辰同時收到蘇怡香的信。
蘇怡香家裏着火出事的時候,樓鳳驕正被聖上招進內庭,一連三天,吃住都和聖上在一起。
因而回到家中聽到消息,就讓身邊的人帶了兩根百年老山參去看望蘇怡香。
蘇怡香喜滋滋的讓人收下了來人手裏的禮盒,将阮媽剛剛做好的各色糕點取了幾份讓來人帶了回去。
阮媽心靈手巧,在鎮北侯府裏跟着一個從江南來的廚子學了幾手做糕點的技巧,做出來的糕點融合了南北的做法,十分好吃。
樓鳳驕看到去的人帶回來的糕點,知道她無事,心裏也是很高興。
尋了關系去了一趟關蘇興之的大牢,親眼看到蘇興之被摧殘的樣子,出來就動手将柳月明在京裏的人脈處理了一半,柳太師雖然不知道是誰幹的,但處理的手法又穩又狠,他又将怒氣發到柳月明的身上。他疑心是朝中有人故意針對他,随之對自己和柳月明行為舉止仔細回想,驀然發現有件事他和柳月明似乎做錯了。
就在此時,柳月明私自從番邦人的手裏買回當今聖上生辰禮的事,被人告到大興縣衙。
……
樓鳳驕和趙子辰兩人的兩封信內容一摸一樣,都是請他們去大興的縣衙看一場好戲。
蘇怡香隐約記得大興的縣令是督察院的左督禦史彭金先的孫子彭一軒,秉承老禦史的個性,是少有的正直 ,當今聖上曾經下诏稱贊并賜他上方寶劍,可先斬後奏。就這一條,彭一軒不亞于他身為二品大員的爺爺彭金先。
開審之日,蘇怡香早早起來,将一應事物安排妥當,就要出門,阮媽攔在她是的面前。
“姑娘,老奴知道姑娘這是鐵了心要去上堂,柳家不是好人家,柳府的人更不是什麽好人,你要萬般小心。”
蘇怡香伸手輕輕握住阮媽的手道:“阮媽,世上的事怎麽能說清楚呢?要是我回不來,你就和夏荷去找蘭芝,她會告訴你們怎麽做!可是我相信,我一定會全須全尾的回家來!”
阮媽眼前幻然,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她和夏荷心心念念的夫人蘇香蓉。
大興縣令彭一軒身材高挑,單薄且有些弱不經風的樣子,做在大堂上,就像一根竹竿在那裏杵着。
這一堂公案牽動了禁庭裏那位的心,一早就召了樓鳳驕和趙子辰進宮,陪着他要等着大興那邊的結果。
顯然,柳月明所做的事惹怒了聖上。
樓鳳驕和趙子辰接到蘇怡香的信後就等着這一天,沒想到現在讓聖上給拘在宮裏,着怎麽行?
蘇怡香所說的好戲他們可是不想放過。
順公公早打聽清楚,告狀的人正是蘇怡香,她能耐,知道灑家哄着她玩,她居然不哭不鬧的自個兒玩了,現在連聖上也給玩進來了,灑家不陪着她還不行。
他偷眼望去,那三個人的表情可是十分讓他養眼啊!
衙門外人山人海,柳太師聽說,氣結。
蘇怡香等到了衙門外,也被這情景吓了一條,一把拽過安烈道:“這也太興師動衆了。”嘴角卻是不停的往上翹。
安烈規矩的回道:“這是他們應該做的。”沒有姑娘的收留他們什麽都不是。
安烈眼神暗了暗很快不動聲色地護着蘇怡香向前走去。
人海裏忽然一道刺目的眼光斜射過來。
蘇怡香轉頭去看,一張熟悉的臉帶着溫和的笑,對上她的眼,蘇怡香一瞬間臉上的血色仿佛被人抽了般,冷級了。
☆、好戲
柳月明被一衆仆從護擁着衙門後面走。
果真他是全身好好的,沒有看到一點被火燒傷的痕跡。
前世裏,他仗着柳太師的寵愛,為柳太師和柳月茹斂金,讓柳太師仰仗是聖上老師,動用他所賺得的銀子籠絡人心,在京城裏呼風喚雨,任柳月茹這個嫡女搶奪別人的夫婿,甘願做妾做文珏的外室。
縱然全不是她的原因,女追男隔層紗的結果卻顯而易見,用銀子将文珏收服在自己身邊。
柳月明是柳家的福星但同時又是她蘇怡香的禍害。
禍害就是拿來讓人除的。
蘇怡香短暫的失控後,漸漸冷靜下來。安烈離得近清楚看到蘇怡香的耳垂漸漸變得通紅又慢慢變成粉紅,然後恢複到最初看到的粉白。
安烈四處張望,眉頭緊縮,姑娘這樣子,分明是收到驚吓,是誰?
身後不遠處的幾個半打小子,看到安烈的示意,不動聲色維護過來,蘇怡香前面不露痕跡的被人分開一條道。
她被安烈護着靠近大興縣衙的門口。
“安烈,快開堂了吧?”
安烈低聲道:“姑娘,快了,你看大堂上已經坐了人,是姑娘說的那個彭一軒?”
蘇怡香颔首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猜是他!”
說着,側頭對着安烈安撫的笑了笑。
安烈忙低下頭,蘇怡香沒有看到他低頭掩去的眼,他眼裏閃動的逸彩,讓他暗自壓住心神,姑娘的笑容,燦爛而明媚,真的是非常好看。
彭一軒柔聲柔氣的喊了聲“開堂!”
案桌下的兩幫衙役緊接着高喊“開……堂……!”
衙門外忽然一陣騷動,有人開始使勁往前擠,蘇怡香被後面擠上來的人推一個趔趄往前載去。
“姑娘小心!”
随着喊聲,蘇怡香被一雙溫暖的大手扶着靠在自己的身上。
“不要緊!”
她擡頭看到安烈眼裏的擔心,點頭好似保證道:“真的是沒關系。”
安烈看她不像是敷衍他,這才放開扶她的手道:“一會兒還有人要你收拾。”
蘇怡香看他認真的樣子,也對他慎重道:“嗯!我會小心的。”
安烈剛毅有些倔強的臉上幾不可微地彎了彎唇角。
“是誰告的狀,還真是膽大啊!”
“沒打聽到,別急!等一會就知道了。”
“告的可是柳太師府上的公子,怎麽還不見原告出來,就是柳家的公子也不見。”
“我看懸!這人膽太大,柳太師可不是吃素的。”
蘇怡香聽着周圍人的品論,心往下沉,嘴唇也緊緊地抿了起來。
彭一軒要傳原告和被告的聲音從堂上傳出來。
不一會,有人被帶到大堂上,堂上一問,下面跪着的人一答,跪在一邊的的柳月明忽然怔了怔,眼裏醞出威脅,陰冷的目光像釘子一眼釘在堂下跪着的人身上。
“……大老爺,小的所說句句屬實。”
彭一軒眯着眼睛,道:“柳月明,他說的屬實?”
柳月明道:“大人,這個人我認識,他求我辦事,我沒答應,他這是報複。”
彭一軒點頭問柳月明身後跪着的人:“豬長豐。”
“小的在。”
彭一軒道:“他說你報複他。”
“嘩”
衙門外又亂起來,有這麽審案的縣太爺嗎?這話該他問嗎,這不是有意要讓原告和被告掐起來?
要是在蘇家布莊買過布料的人,那一定會認識這位蘇家布莊的掌櫃,豬長豐就是他名字。
豬掌櫃滴溜溜眼珠找了半圈,忽然回頭看了一眼堂外,蘇怡香安寧的站在門外地人群裏,當他看過來的時候,蘇怡香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
豬掌櫃忽然有了底氣,轉頭對着堂上的彭一軒道:“大人,小的不是人,小的後悔,是柳……柳公子讓人找上的我,說想要幫我将我們家老爺在京的布莊變成我自己的,我是豬油蒙了心,相信了柳公子所說,中間來往就多了,沒想着将我家老爺送進大牢。
更沒想到讓我聽到柳公子買回了番邦人給聖上的生辰貢品,我的縣老爺這可是殺頭的罪,我一個小老百姓,那能經得起陪人殺頭的事……!”說着“棒棒棒對着彭一軒磕了三哥響頭。
堂外一陣唏噓聲。
柳月明冷笑一聲:“大人,潑皮無賴自古就有這樣的人敢誣陷官宦子弟,真是死有餘辜,罪無可赦!請大人明鑒!”
彭一軒眯着眼溫和地道:“柳月明,你你說了本官應該做的事。本官該是相信你?”
他指着豬掌櫃問他,不等豬掌櫃回答,又道:“不行,你是背主求榮之人,本官不能相信。柳公子,嗯,柳公子是柳太師庶子,柳太師是當今聖上的老師,這個應該是要相信柳公子。”
柳月明有些得意的低下頭。
十萬兩的銀票,還擺不平這小事。是誰說的?都說彭一軒六親不認,都是做給人看的。
彭一軒淡淡一笑,柳月明忽然感覺到一絲嘲諷,明顯的一愣。
“拿上來!”
什麽?什麽要拿上來?
柳月明一時沒明白過來。
大堂外的人一時也不明白,竊竊私語。
“是什麽?”有人終于忍不住開口。
“當然是證據。這豬掌櫃背主,柳公子背聖上,一丘之貉,大偷和小偷的區別。”
有人“噗嗤”笑出聲。
衆人正議論有人眼尖,喊了一聲:“快看後邊。”
衆人一時回頭去看,眼見從人群裏走出一對人來,領頭一人着飛魚服大紅袍,戴秀春刀。身後數人青一色錦繡服。
是止兒夜啼,讓人談虎色變的錦衣衛。
一時衆人鴉雀無聲,好多人的臉上露出不忍。
難道這事兒真的鬧大了?
彭一軒竹竿似的渙渙然站起身來,用手搭了個涼蓬,向外看。
聖上果真是大怒啊!再被他身邊那三個魔頭和風細雨,也許是打抱不平的言辭激勵下,聖上難免不做出發狠的事來。
哎!柳太師又怎麽樣,帝師又怎麽樣?都是權和銀子給鬧的。
彭一軒腹诽幾句,飛魚服的主人一揮手,身後有人就端出一個紫檀木的長方型盒子,打開來,自然大白天是看不出什麽,青一色錦服群裏又有人站出來,拿一塊黑色棉布将長條盒子罩起來,呈給堂上做的人看。
有人驚呼,有人抽氣,有人兒臉上像渡了一層金光一樣,容光煥發。
站在人群裏的蘇怡香等的心安,等的理得,這東西可是深海裏的美人魚流出的眼淚,一粒粒非粉紅而不珍貴。
價值連城算說的少了,這一盒粉色的珠子,落在柳月明手裏,這麽好的東西不能在聖上他自己手裏,如何不雷霆震怒。
彭一軒終于知道側面的耳房裏守着的趙俊,樓禾還有那個屁大點的小黃門是來幹什麽的了。
柳月明灰白的眼神讓人不忍直視,錦衣衛出行,他的寶貝就是藏到地獄,他們也能給你挖出來。
豬掌櫃其實還糊塗着,沒有看明白這些掌權人的驚異。
被蘇怡香從柴房裏讓人領出後,他的人生就落在蘇怡香的手裏。
“當做自己的後半生,柳月明的原告就是你的承諾。
而我給你的,是你的身契。”
蘇怡香的話油然在耳。
就在大堂上紛紛啞然的時候,一個清涼的聲音響起。
“民女有冤……民女要狀告京城柳太之庶子柳月明欺行霸市,構陷金陵布商蘇興之,以商為名,違背聖上所倡導的百姓安則社稷安的做法,将其陷獄并下毒預蠶食蘇家産業,敬請青天大老爺為民女做主……!”
☆、聖心
彭一軒讓人收了錦衣衛的人送來的證據,款款坐下來,看大堂下面跪着的人。
擦了擦師爺悄悄遞過來手帕,這女子火上澆油,時候掐得連他都要稱聲好,這機會得來不易。
柳月明買賣聖上的東西時,養肥的膽子到了現在已經瘦的不成人形了。
柳太師坐在自家的太師椅上,臉色黑的如同銀霜炭裏最好的那種。
柳月明玩過火了,徹底的将自己完沒了。
柳太師嘆息,好好的一個善財童子……
他有不信了,聖上真敢拿他的兒子捏着玩,他這麽多年的經營,眼看就可以在京城裏呼風喚雨,做真正依然之下,萬人之上之人,可是現在算什麽,什麽敢這樣在老虎頭上撒野?
想到這裏,從書房裏走出來,背着手看了看書房門前一株銀杏,揉了揉 發澀的眼睛,向府門外走去。
聖上那邊還欠着他一個解釋呢。
柳月明望穿了雙眼也再沒有看到柳府裏派人來,心底裏說不出的冷寒,明知道這珍珠淚不屬于自己,就是壓不住心裏的那一份貪念。
蘇怡香純情婉約的聲音在陳述完最後一個字後,彭一軒的心思,在看到錦衣衛的人一副秉公辦事的嚴肅眼神中,揣測到了聖上的心思。
柳月明人證,物證齊全,蘇怡香有意識的落盡下石,有了彭一軒和錦衣衛,沒人會說她蘇怡香告的不對。
柳月明臉色猙獰:“縣太爺好像忘了一件事,蘇家和小可是因為生意生了嫌隙,小可也不是如這位蘇家姑娘所說是構陷,一介商賈,小可好歹也是柳家人……”
彭一軒說實話還真沒忘,接到十萬兩銀票沒半個時辰,聖上手裏就捏着它了,彭一軒時刻記着他爺爺彭金先的囑托:萬事以民和聖上為先,就不會出大的錯。
這一次照舊,結果去宮裏的人帶回聖上兩個字:徹查。
蘇怡香的聲聲控訴感染在場的兒人,彭一軒眼神爍爍:“這位原告請求将蘇興之帶到堂上與柳月明對峙。我說這位小娘子,你狀告柳月明,柳月明說沒和你父親生嫌隙,你可要想好哦,誣陷他人 ,是要手皮肉和牢獄之苦的,看你還年齡這麽小,別怪本官沒提醒你!”
蘇怡香倔強地道:“民女但秋晴天大老爺做主!”
彭一軒好像這才想起剛剛柳月明話裏有話:“柳月明,你拿十萬兩的銀票,本官沒好意思據為己有,聖上傳下話來讓人告訴本官,說你那十萬兩的銀票他很喜歡,讓本官代問問你,柳公子你手裏銀票還有嗎?”
彭一軒眯着的眼睛忽然閃過一道厲光。
柳月明臉色一下變得慘白,嘴唇抖動,半天說不出話了。
蘇興之在順天府的大牢被人帶到大興縣衙,公堂上父女見面,蘇興之意外又驚喜。
柳太師跪在宮門口,順公公站在宮門內,偷眼悄悄瞧了幾回,聖上不發話,陪在聖上身邊的趙子辰和樓鳳驕亦是不冷不熱的,趙子辰,樓鳳驕現在也揣摸到眼前這位的心思,聖上早就想着要收拾柳家了,瞌睡遇到枕頭,蘇怡香歪打正着,送了個枕頭給他,柳月明還能有什麽好,這還不算,十萬兩銀就敢給彭一軒那個竹竿?
柳家庶子不是斂財童子嗎,怎麽就沒有打聽打聽彭一軒?
他是豬油蒙了心,才敢這麽做。
趙子辰想到蘇怡香受的這些苦,要不是柳月明誣陷人家老,子,他現在早辦完了事,趕着回了金陵,和她風花雪月,還有那個香料的事也能得個機會弄回來個方子什麽的。
他這邊想着,那邊的樓鳳驕端着臉,仔細打量他,他臉上的表情太豐富,由不得樓鳳驕不看。
樓鳳驕心思細膩,蘇正的人他只想着保她一程,等她這會救出父親,回了金陵,他也算是幫了好朋友的忙了。
聖上憋着氣坐在禦案後拉着樓鳳驕手談,順公公擠眉弄眼和趙子辰在一邊說悄悄話。
“那位,可在外面跪了一個多時辰了,他那個庶子這會闖的禍,沒人敢替他說話,柳太師還算識相,沒在聖上面前求情。”要是真求情 八成連命都會沒了。
趙子辰冷笑了聲對着順公公:“沒給你十萬兩,你就錯牙咬人家一口,有你這樣的嗎?”
順公公嘿嘿媚笑兩聲:“就你眼亮,幹嘛看得這麽透徹,對了,我給你預備了個小東西,讓他這就跟你回去怎麽樣,灑家對你好吧?”
趙子辰不解,順公公能給他什麽好東西,難不成是……他眉頭微一動,嫌棄地道:“你當我什麽了?”
順公公低頭翹着嘴,鼻梁兩邊露出兩條深溝:“什麽也不當,就當給你找個樂子。”
兩人正說着,有內使進來禀告:“皇上,大興那邊來消息了,彭縣令審完堂,柳月明人證物證聚在,還牽扯出柳月明構陷金陵布商蘇興之的案子。蘇興之之女蘇怡香是原告,彭一軒請皇上示下。”
皇上頭也不擡道:“彭一軒越來越像他祖宗了,滑不溜幾。告訴他,朕的東西不想讓人惦記。”
內使眨眨眼,說聲是卻行推了出去。
彭一軒得了聖上的口谕,心神大定,咔咔咔幾句話就落了案。
柳月明觊觎聖上的東西,自然是收監在押,蘇興之無罪當堂釋放。
趙子辰,樓鳳驕從宮裏一前一後出來,二話不說,一起打馬奔向大興縣衙。
蘇怡香攙扶了蘇興之坐在安烈雇來的馬車上,被四周的人擁擠着從衙門大堂裏出來,蘇興之臉上止不住的高興,看着自家的閨女,越看越心喜。
“香兒,難為你了。”
蘇怡香抱着蘇興之的胳膊:“爹,是我不好,給你出的馊主意,害你被人陷害!”
蘇興之搖頭:“傻丫頭,是爹沒本事,跟你沒關系!”
蘇怡香閉眼,頭靠在蘇興之的肩膀上:“爹,咋們回金陵吧!”
蘇興之咳咳兩聲,說了聲“好”。
內務府的生意不好做,咋們就回金陵,這個皇商做不了,就不強求。
蘭芝和夏荷巴巴兒的坐在後頭的馬車裏,蘭芝高興之餘有一些遺憾,對騎在馬上,走在馬車邊,護着姑娘的安烈滿滿的不樂意。
“安烈,你也不想想,那麽多人,就你一個護着姑娘,還讓我們不要跟,大堂上要是姑娘有個閃失,有你好看。”
安烈笑了笑沒有和他說話,打馬疾走幾部跟上蘇怡香的馬車。
馬車裏,蘇怡香看蘇興之有些疲倦,又聽蘭芝在埋怨安烈,心下忽然想起被人擠着往前差點摔倒的事,安烈比她想象的要沉穩。身手又好完全看不出是從乞丐堆裏出來的。
“蘭芝,你和夏荷折道去安壽堂,給我爹請個大夫,再買些燕窩,老參什麽的,給我爹補補身子。”
蘭芝趕忙住了話應了聲是。
蘭芝扁扁嘴:“姑娘你就護吧!這一下不知道回去姑娘要怎麽誇他呢。”
夏荷抿着嘴笑:“姑娘沒想到這麽聰明,一步步掐得恰到好處,豬掌櫃跟變了個人似的。”
蘭芝知道那是姑娘好心放了豬掌櫃一碼。
夏荷心裏卻在想姑娘不但讓柳月明進了大獄,還讓豬掌櫃為她是從,平日裏顯現不出來,看她東奔西走每個着落,關鍵時候出手一招制敵,私底下定然做了許多準備,只是自己不知道罷了。這跟夫人多像啊!
兩人說着話,等馬車到了十字路口,讓車夫轉頭去了安壽堂。
貓兒胡同裏歡聲笑語,蘇怡香看着蘇興之從淨室出來,重新換了一件淡灰色杭綢道袍,頭發用一根玉簪束起,勉強還算精神。
阮媽有些擔憂的小聲對蘇怡香道:“姑娘,老奴看老爺身子骨可是不好的很!”
蘇怡香輕聲道:“阮媽,我爹被人下了藥,一時半會恢複不起來,阮媽*盡心些侍奉。”
阮媽意外。想到自家夫人當初就是被人下了藥才命喪黃泉,想在再來聽到這樣的事,由不得心裏一陣泛寒:“姑娘,不用姑娘擔心,老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