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那笑容一收,就是你卷鋪蓋卷兒的時候!
所以,看到蘇怡香起了身撥腳要走,忙走出來跟在身後道:“四爺今日裏的雀舌不對味?怎麽才剛喝了三杯,就要走?”
這雀舌要屬貴州雀舌最為出名,大周人喜茶,蘇怡香不外乎也愛這一尊,因着雀舌綠接近黑色,果香味濃厚,湯色亮,入口順滑,且因着沖泡次數不同,味道亦有所不同,回味無窮。
第一泡杯蓋幽蘭,第二泡有冷香,第三泡略有下降,但品後唇齒留氣,呵氣如蘭,這是蘇怡香前世裏就喜愛的。蘇興之偶然發現她愛喝,家裏倒沒有為她開小竈單獨擁有,但金陵三家布莊,每一莊裏,都為她特特備着。
蘇怡香道:“雀舌味兒足,倒不是為這個,端午節,沒什麽事就是出來走走,你忙你的,別擔心我,是進莊的人身上帶着熏黃酒的味兒不得勁!”
彭掌櫃嘴裏唉了一聲道:“四爺這是聞不得酒味,要是這麽着,我就不擋着四爺的路了!這味道也真不好聞。只喝着好!”
蘇怡香點頭,辭了彭掌櫃往西街萬家巷走!
路上的人不少,有些摩肩接踵的意思,大約是連十六樓的都出來了,個個身上噴着香氣,花枝招展的,引的路人不住地張望,鄉下的人借着端午進了城,富家的子弟一群一群跟在十六樓出來的美女們身後,說着溫柔閑語,買了香糖,丢在美人們的懷裏,個個戲笑顏開,這情形,讓坐在轎子裏的蘇怡香不得不下了轎子,對着擡轎的人道:“你們自個回家去,我走着轉轉!”路人上多,轎子不得力。幾個人不敢多言,轉了轎子順着原路回了蘇家宅子。
蘭芝笑着道:“四爺這是要與我平等了,走着去,眼界開了,心胸舒暢,就是累了你的腿,眼睛倒是受福了!”
蘇怡香道:“有道是八月十五端出來,五月端午穿出來,整個金陵城就沒有不過節的時候,平日裏也熱鬧,可就沒今日這麽熱鬧。不過這有什麽好瞧的?”
蘭芝掃了眼街兩邊的茶肆道:“你也說了這是穿出來的日子,這滿街的紅男綠女有五六成都會從咱們家的布料莊裏買成心的衣料,更得好好瞧瞧才是!”
這話也對,蘇怡香前世裏穿戴從來沒有落過下乘,生在北京城,想要穿點,戴點這金陵的好東西,還得托人情,可是這金陵再繁華,也是一陪都,但陪都裏的好東西拿到北京城就是香饽饽,沒有一樣不好的,蘇興之就是在她的提議下,将南京的東西運到北京,那些個東西,蘇怡香記得很清楚,在北京城裏就是搶手貨,金陵有一種料子叫元青寧綢,色澤亮麗,時間越久越光鮮,做冠履,久戴久穿都不像是舊料子做的,做衣服也是一樣的好。緞子的産量高,玄色最出挑,次之是天青色,還有一種孝陵衛生産的“衛絨”作暖帽更是一絕,這些到了北京城都是惹人眼的東西!
兩人說話間,蘇怡香看到折桂坊,這折桂坊,一聽就是跟仕途有關的,就是一書店外帶賣文房四寶的,蘇怡香擡步進了坊裏,有打扮的很斯文的小二上前搭話,身上的穿着大約和書生着裝差不多,像襕衫又帶着點道袍的味道,讓人一看就不是真真的書生,讀書人看多了,經多了,都知道這是折桂坊裏的小厮,非常有名牌效應!
折桂坊裏有十大狀元,十大探花郎的墨寶,都是大周前後一二百年裏最後登閣拜相的人物,讓讀書的人将折桂坊當作他們自己的領地,自然是榮耀又光鮮的事情,蘇怡香也佩服,不知道這折桂坊後面的人是哪一家的,好賴占着風水寶地,這麽肆意。
小厮道:“這位小爺,可是想看什麽樣的書?”
蘇怡香思量道:“你幫我取幾支杆兒細的,七八歲童子用的筆,紙就用連四紙,剛開始學寫字,不需要用太名貴的紙張,這樣浪費些也不打緊,硯臺我自已來看,墨就用徽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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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紙墨都是消耗的東西,用不了,可以換,唯有硯臺,可以用得長久些,卻可以找一方好的。
小厮應了,恭敬地回頭去準備!
蘭芝道:“家裏不是有幾方好的麽?”
蘇怡香道:“你說的讓我想起來了,倒是有一方叫松間明月鴨頭綠的洮硯,是父親從甘肅帶回來的!”
洮硯綠如藍,潤如玉,發墨不減端溪下硯,實在是北方最貴重的好硯!還有一層意思,蘇怡香前世裏生在北京,獨對北方生有好感,蘇興之送她這方硯,實在是送到她心窩裏去了。
現在要把它送給弟弟,蘇怡香的期望之意,蘭芝一眼便通曉了。
蘇四姑娘在蘇家除了老爺心疼外,太太是不關心的,早知道這麽好的洮硯要送人,她就不會多這個嘴,如今說什麽也晚了,蘇四姑娘主意正的很,拿定了,三頭牛也拉不回來,還不容人反駁,蘭芝想打自己一個嘴巴子,這嘴怎麽這麽不禁閉。
有了硯臺送喜弟,蘇怡香走近了半人高的隔斷前,三闊的門面房裏,有兩闊半占了書架,剩下的半闊擺着筆墨紙硯,隔斷上的架子裏擺着滿滿的書,四架牆貼着的不算,就這三架隔斷上的就讓人嘆為觀之,這得有多少的銀子,多少的人脈,多貴重的身價才能做到?
蘇怡香擡手從架上取下一本書來,翻了幾頁,搖了搖頭,放在原處,又去取另一本,隔斷背面一角鑲着金絲滾邊的玉色寬袖裏伸出一只纖長修美卻帶着股力道的手,幹淨細膩,骨結均勻,将将在蘇怡香的手指觸到那本書時,停在半空裏,一雙深邃閃着星子的眼睛停在蘇怡香的手指上。
光潔柔嫩的如蔥管般的手指上五個小指甲蓋兒泛着瑩潤的粉色的光澤,轉瞬間,趙子辰想要拿起的書被這五根手指輕輕握在手裏。
蘇怡香取了書打開邊看邊說:“早就想找到你看看,沒想到你在這裏藏着,可讓我逮到了!”
趙子辰側過眼睛透過書架縫兒去看,一張小臉擺在眼前,聽音,就是女子,越子辰眼裏露出絲莫名笑意,轉身去拿另一本,有人比他還快。
蘭芝捧着書,看着蘇怡香又拿了一本:“爺還要看?不是說要去西街萬家巷看布莊嗎?”
趙子辰眼裏笑意更濃,站在他身後的人小聲道:“這爺滿天下都是,我都不覺稀罕,這一位是爺,大人!可見西邊也有太陽能照在咱頭上!”
趙子辰道:“人家姑娘出來玩,興頭足,讓底下的人叫什麽,都是個高興!”
身後的人又道:“這位‘爺’好像和你的喜好相似,這類書,都是文人學子才翻的!”言下就是蘇怡香看這樣的書再多也下不得場,得不着一頂點的功名利祿,是白費勁。
趙子辰不言語,轉頭看去。
前世裏,大哥蘇炳是三個哥哥裏學問最好的,大周最有名的大儒将方玉就是他的老師,後來,二哥蘇烨也跟着将方玉入了師門,蘇炳蘇烨在大周是少年英才,早有賢名在外,三哥蘇正玩興正濃,有京城四大纨绔之名,其實這三位哥哥裏最聰明的就是蘇正,将方玉是沒有遇到蘇正,要是蘇正和将方玉談上一談,将方玉定不會放棄他,可惜三哥對着爹娘說過,蘇家在京城裏已是烈火烹油,沒有一點瑕疵的蘇家只會讓人更加忌恨,總得有一兩個不成器的才是正常!
三哥蘇正就成了蘇家不成器的,上街打架,回府溜狗玩鳥,風月聲色無一不沾的京城大纨绔!
爹娘愧對,大哥二哥更加用心學業……可惜了三哥,不知現如今在哪裏?
一聲嘆息從對面傳來,趙子辰抿起嘴唇,兩眼盯着對面還有慢慢移動的身影對身後的人道:“将我看過的書抱過來七八本!”于昊小聲低語:“你要做什麽?”
趙子辰眼不轉地道:“我就看看,這一位爺是不是也喜歡看那些書?!”
于昊收起笑臉道:“這不能吧?那些都是男人看的,她懂什麽?”
趙子辰抿了嘴不說話,于昊抱了七八本書來,趙子辰不動聲色塞進了蘇怡香前行的書架前一隔。
一本大周地理志,一本陸羽的茶經,一本游記一一落入對面人的手中。
于昊的眼睛瞪圓了,看着趙子辰,眼神說不出的詭異!
趙子辰嘴角微翹,面皮松懈正要說話,就聽到對面壓抑地傳來一聲:“哎呀!”他離得近,聽着就吸引人,免不得擡頭去看。
作者有話要說: 将你們的鮮花,留言,收藏不要揣在懷裏發黴,都抛出來吧,蘭大人要拼月榜,需要你們的支持!沒有支持,就沒有寫文的動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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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戲弄
蘇怡香捧着手裏的一本書,臉色漲紅,耳根子上一條鮮紅的血紅線沿着耳闊往上竄,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這是哪個混賬東西放在這兒的?她擡頭四周去找。
趙子辰看着蘇怡香臉上的變化,微皺起眉頭:“你做了什麽?”
于昊後退一步,笑着悶聲道:“那丫頭手裏拿的是一本春宮圖!”
這一下不打緊,趙子辰臉色微變。
蘇怡香像手中捧着個燙火盆似的,終于在慌忙中塞進了書架裏,轉身讓蘭芝和小厮交了筆墨紙張和幾本書的銀子,讓他們送到蘇家布莊去,然後兩人慌不擇路地逃出折桂坊。
蘭芝跟在身後走得氣喘籲籲:“你走這麽快做什麽,跟賊攆上來一樣!”
“可不是遇到賊了嗎?這賊還偷心,亂心!”蘇怡香憋不住,想要吐出氣出來,連帶着也把話說了。這才感覺舒服了。外加着又猛吸了一口氣。臉上的紅色一時半會褪不下去,讓蘭芝看着只搖頭,又生了懷疑,不知道剛剛姑娘看到的是什麽書?她塞得快,手麻利,她沒看清楚。
蘭芝瞪着兩眼道:“看書還能看出個賊來,還偷心亂心,姑娘,你這是亂說呢?”
蘇怡香跟她說不清楚,本來看這春宮圖也沒什麽,她又不是沒見過,假的真的都打眼前走過,前世裏出嫁前,娘親特意支了大嫂來她的屋裏,吱唔着說出圓房的話來,大嫂進門也才一年,這樣的事讓她一個新媳婦說出來,實在是難為她了,蘇怡香當時可是鑽進了大紅閃緞的團花被裏,不出頭,害得大嫂拍着她的被子,臉紅脖子粗的喃喃:“哦,哦,哦!你要不起來,不伸出頭來,還有好些個動作沒跟你說!”
蘇怡香當時說什麽來着,說她大嫂不害羞,和哥哥這樣那樣的玩,她要到哥哥面前告她的狀!
她大嫂越發地紅着臉從她屋裏匆忙走了。
後來出嫁到了鎮北候府,和文珏圓房的時候,那樣的情形,到現在也像在夢裏似的,可這好賴都十五年沒遇過了,自己如今還是一黃花大閨女,實在有些讓人羞臊。
現在想起來,那時候是自己不懂事,讓大嫂沒面子,大嫂性子軟,可着勁地讓着她,是她自己不知足,這樣的好人,也不知道跟着大哥是死是活!她現在重生,時間仿佛過了幾十年,可是醒來長大了,都過了十五年,前世裏發生的事卻照常發生,父母哥哥該怎麽着還是怎麽着。這樣的奇像,她真的說不清,安理說,其實就是她死了,時間還停留在前一世的那個階段。
蘭芝不知道她的想頭,等到說過多了偷心亂心的話,兩人到了西街萬家巷的蘇家布莊。
趙子辰背手搓指,看着對面的人落慌而逃,于昊大言不慚,直裸裸地說出姑娘手裏握着的書是春宮圖,這麽多正經書裏夾着那麽一本,這讓這心底寬闊,不是井底娃的姑娘怎麽想?
他這折桂坊本就是為學子們提供的一所通往仕途的必經之路,沒有書,哪裏能入到士子的隊伍裏面。
這姑娘手指裏捏着的本本都是他感興趣的書,現在讓于昊來這麽一出,他這折桂坊轉眼就在姑娘的眼裏落了下乘!
趙子辰捏得骨結咯吧響。
于昊不明白,以前他們不是也這樣捉弄過別人麽,那些十六樓的花魁娘子,秦淮河裏的顆顆明珠,不都盼着,念着讓他們捉弄麽?
于昊轉眼又想明白了,這一個太清靈,太讓人意外,兩三個小動作,就讓趙子辰起了維護她的心,可見這姑娘的手段,真不是一般的弱!
趙子辰道:“幾位表妹來府裏做客,倒是該給她們扯幾件衣服料子,去西街萬家巷的蘇家布莊瞧瞧去!”
于昊越發地不明白了,趙府裏還缺上好的衣服料子?
趙子辰心思活絡,感覺像有一根線牽着他,不去不行!
西街蘇家布莊裏的客座上正經坐着兩位公子,一位穿着天青色缂絲直綴,一位穿着青綠色三江陵的細布道袍,蘇怡香打腳一落進布莊地面,就被穿天青色缂絲直綴的人怔在當地。眼裏一時迷惘,蘭芝則是眼裏星光亂冒,扯着她的袖子低聲道:“快看,二郎神!”
蘇怡香早被一雙烔烔有神的眼睛沾住了,感覺渾身滾燙,不自在。
趙子辰指着蘇怡香對着布莊的錢掌櫃道:“他正好,你就在他身上給我試試那些衣料,滿意了,趙府裏今年的衣料就全數定在你家!”
錢掌櫃陪着笑臉,再看蘇怡香眼神平靜,無波無浪,可他不敢造次,這是他們的小東家啊!
蘇怡香沒聽到趙子辰和錢掌櫃的說話,她的眼睛就盯着趙子辰,二郎神當真下凡了?但她心裏清楚,其實就是剛剛見過的俊隽非凡,長着一雙有形紅唇,不沾水也潤澤的過分的那一位趙家郎,不過這變化也太大了些,趙府挨着金陵的皇城,從自家的花烏巷到皇城根裏的趙府,怎麽着也得有半個時辰的路程,這趙家郎是身上長了翅膀,還是腳底下踩了風火輪子,青骢玉馬上坐着的玉面郎君,一晃眼就成了她蘇家布莊的座上賓,她看着眼前這位的紅唇輕啓,不知道在說什麽,那一雙勾魂眼,懾人心魄,讓人不敢直視。太好看了,也太專心了,就怕讓自己陷在裏面,從此高山流山,任你風~流無限,也逃不過。
趙子辰擡手捏了捏自己的鼻尖,于昊在後面撺掇:“掌櫃的,快些讓小二将布拿出來啊?”
這一聲相逼,錢掌櫃皺起臉上的皺紋折子,形成個川字,對着蘭芝道:“你看怎麽辦?”
蘭芝興沖沖,才不管姑娘的心思如何,他早看好這位二郎神了,眼裏熱情似火,推着蘇怡香前行了三步,對着錢掌櫃道:“你沒看到爺沒說不行嗎?”
錢掌櫃只得讓小厮取了櫃上的一疊布料,一塊塊比對着蘇怡香的身上讓趙子辰看。
趙子辰見蘇怡香盯着自己仿佛被定了身心,自己真有這樣吸引人嗎?于昊道:“子辰,看花眼了吧!這是第幾個了?你娘怎麽生的你,長得太出衆了些,就不能生得比我稍微好一些,你看看你,讓人家小爺盯着你,都犯傻了?我就納悶,我也長得不差,怎麽就沒人這樣盯着我看呢?”
趙子辰也是一臉迷糊,要說在折桂坊裏,他可是沒有直接與這姑娘見面,可這姑娘的眼神告訴他,她見過自己,不過,這樣的的眼神他太熟悉了,熟悉到有時候起了反感之心,他不願意做人的眼靶子,就站起了身來,看着錢掌櫃拿各色布塊兒一塊塊往她身上落,這姑娘竟沒有一點兒脾氣,就這麽任人宰割,他不言語,起了身,到了櫃臺前,拿了另疊布料塊兒,款款走過來道:“我來!”
桃紅的妝花緞塊落在肩上,映着賽雪的肌膚,小臉上的黛眉刻意畫粗了些,一雙清如冰棱的眼睛卻讓人心跳,趙子辰換了一塊銀月的軟煙羅,朦朦胧胧,仿似從水上移動過來的人,讓人看不清她的內心,那一點小翹鼻可愛地藏起兩只小洞,下面的唇像是染了石榴嬌,分外的好看,明明近得能聽到她的呼吸聲,一縷似蘭似桂又帶着絲茉莉香的味兒淡淡盈繞在鼻尖,讓人心神安寧,趙子辰頓了頓,手裏的物事停在肩頭。
之前在折桂坊裏,他就聞到了類似的香味,那時還沒想到是這眼前人身上帶出來的,現在,則确定了,心裏莫名的一陣歡喜,這是位調香的高手,身在深閨裏的女子,沒有特別的嗜好,調香是門高深的手藝,需要異與常人的嗅覺,對方定是這樣的人。他有些流戀,想要再進一步。
眼前的人臉孔突然放在在自己眼前,蘇怡香吓了一跳,身不由已後退了兩步,離開了他的手,他的手就搭在她的肩頭,只不過隔着一疊布塊頭,都是些女子穿的顏色。
她的眼裏帶出惱怒,但她忍住了,這是客,說不定往後就是她蘇家的一個大財神,這一宗賣習她想要做成,不為別的,就因為趙家是北京城裏那位高高在上人的心腹,這是經了前一世的好處,讓她知道趙家得天獨厚的優勢!
趙家富足,不愁蘇家得不到趙家的好處!
場面有些尴尬!
誰都看出來了,她和這位財神爺的相處,錢掌櫃急了,汗點子滲出老樹皮似的皮膚,這一會他可是将蘇家四姑娘惹火了。這位趙大人,可不一般的人,他是金陵知府的坐上賓,沒人敢惹,他家除了他沒什麽人再做官,可是處處都有人讓着。這其中的意味,讓人回味無窮!
四姑娘臉皮薄,再怎麽也是閨閣裏的未婚女子,雖然男裝打扮,但她也沒刻意修飾,誰都能看出來,她就是個女兒家!可這趙大人是怎麽會事,不管上嘴,還上手,在姑娘的肩膀上來回的游移,錢掌櫃上前欠身道:“趙大人可是選好了,這幾個花色,還有先前看到的,可有滿意的?”
☆、初面對
趙子辰冷着一張臉,錢掌櫃的話聽在耳中,眼睛卻盯着她不做聲,他心裏也惱,這姑娘退後兩步,從自己手裏滑出去,自己手心裏就只落下那幾塊面樣子,跟着心裏也空了似地,怎麽會這樣?不是一進門盯着自己看不夠麽?
心裏還歡喜,上前來想要親近,可是這姑娘讓他的心涼了半截,心裏涼,臉上就不好看了。
蘇怡香看着他變了臉色,一臉俊臉轉眼就冷若冰霜,這是怎麽的,在人家身上移來移去的,還不行人家離他遠點,這麽多的人看着,他這是要做什麽?就說自己是商賈之女,也沒有這麽讓人作踐的!
但蘇怡香跟着蘇興之從小兒在外面,為人處事多了幾份圓滑,看着趙子辰露出抹笑容來,起手彈了彈自己的衣襟道:“大人,蘇家布莊的料子樣式兒,您老都看過了,爺穿的,奶奶小姐們穿的,都是新樣子,要不,我給您挑幾樣好的,你帶着回去給奶奶小姐們,管保大人家眷個個高興!”
趙子辰緩了氣氛,這姑娘會來事,掌櫃的怕自己亵渎了她,護着她,可這姑娘遇事會化解,自己不給面子,人前走不開,會說他小氣,男子漢大丈夫,怎麽能讓人說小氣?
他換了笑臉兒順杆兒道:“那就你來幫我挑幾樣!”
蘇怡香嘆口氣,跟人生氣,也不能跟銀子生氣,就當自己侍候銀子錢。
蘇怡香對着錢掌櫃笑了笑道:“錢掌櫃,勞煩你将庫裏存着的那幾匹新料子取出來!”
錢掌櫃還能說什麽呢?
小東家這幾句如和風細雨,将尴尬一瞬間就化了春風,趕忙吩咐了小二去內屋裏取那些上好的布料!
趙子辰端起客座上的茶,低頭喝茶,餘光就看到那張小臉上帶着坦然,光明壘落地仿佛就他是小人一個!
小二接連抱了十來匹料子擺在櫃臺上,蘇怡香款款上前,一一指着道:“大人請看,這是今年的幾匹新花色,這邊五匹做男子的夏季衣裳,柔軟,垂感好,是真正上好的蘇州蠶絲織就,顏色新而不豔,貴氣中帶着清雅,除去深色,與自然景色融合,十分的耐看。再看這七匹,都是豔而不俗,媚而不嬌,取得都是兩色間的中間色,這種色染料十分難,做出來的衣裙,是百裏挑一,軟煙羅就不說了,尤其這匹刻絲紫湯荷花和這匹紅花樹,承繼了前朝的制作方法,十分難得。大人如果不嫌棄,你看這些怎麽樣?”
趙子辰站在蘇怡香身後,眼睛跟着她的纖纖玉指走,他要說看不上,可不就屈了這姑娘的一番親和之意!
于昊道:“你說的好聽,這兩種布料要真這樣難得,不就進了北京城的皇宮裏?”
蘇怡香現在才發現,這趙家郎的身後還跟着這麽一位倒酸牙的公子哥,長得也不是不好,說話也不是不可氣,但就是聽着不順耳!
“這位大人,金陵城裏多的是皇親國戚,大人位在朝庭,可問大人是幾品?”
于昊張了張嘴:“嘟!怎麽說話呢?這是你一個小爺們問的嗎?”
蘇怡香不聽他的,轉過臉來,重見笑容,笑容裏帶着幾分期盼:“大人你看……?”
趙子辰在折桂坊裏就聽到這位姑娘是蘇家布莊的人,如今她這樣侃侃而說,他不好再抹了人家的面子,道:“那就這樣吧!送到趙府,今年的衣料就從蘇家布莊裏進!”
于昊真是看不懂了,趙子辰這是真要将趙府裏的衣料定在布莊裏,可得他娘同意才行,這麽說幾句話,不是紅口白牙,明晃晃哄人家小姑娘嗎?”
于昊嘴不好,心腸卻不壞,他急得擡手抓自己的耳朵,這是打小就有的毛病,一着急,就伸手抓耳朵,趙子辰明知道他急,餘光裏看到,也不跟他說話,就一錘定音!
蘇怡香暗自高興,沒看出來于昊的着急,錢掌櫃也是驚愕,就這麽着,就這麽着,這一筆天大的生意就做成了?
蘇怡香感覺這沒什麽奇怪的,她從小跟着蘇興之在外面跑,什麽樣的人沒見過,胖的瘦的,精明的,揣着明白裝糊塗的,南來北往的,生意難起來比登天,可容易了,就是幾句話的事,她沒露出驚喜來,淡淡的眼神蓋過睫毛上的挑動,轉身對着錢掌櫃道:“錢掌櫃,将大人選中的料子即刻送到趙府去!”
可是這話剛落了地,就聽到耳邊一聲冷然的聲音,他問她:“你怎麽知道我是趙府的人?”
蘇怡香愣住了!
她怎麽知道的?她也問自己?其實她一開始看到他從王賈家接了小妾回府,就猜到了,但她能說嗎?他應該認出自己來?當時,他不是還冷冷地将眼風掃過來,那是因為她和蘭芝兩人小聲贊他是二郎神呢?盯得太緊,讓他不高興了麽?
怎麽他不知道?
蘇怡香狐疑地望過去。
心裏有些不得意,這人身家底子厚,身邊少不了三妻四妾地排着隊等着他,丫環通房更不用說了,這人長得天神下凡,肯定迷得府裏的小丫頭們害相思。大家子沒什麽大的變化,都差不多,前世裏自己的老爹不還有三個妾侍,大哥還有一個通房呢?這沒什麽不可告人的,看他眼神,他好像刻意避着那件事?
為什麽呢?
接小妾回家能犯誰的罪呢?
蘇怡香就對着趙子辰道:“沒什麽知道不知道的,趙大人是金陵城裏的名人,在金陵城裏轉一圈,誰人不知?”
趙子辰就噎了一下,想起自己幾年前還守在北京的時候,那個時候,京城有四大纨绔,打架,溜狗溜鳥,進風月場子,泡戲子都是熱門的事兒,當時他還有和他十分要好的蘇家三少爺蘇正是四大纨绔之一二,兩人好的能穿一條褲子。那人聰明,長得也好,另兩人是當年的新科狀元,樓鳳驕,這名字起的女人味十足,他和蘇正常笑話他前世裏是脂粉堆裏混的美人。還有一個就是當今聖上。
想到這裏,趙子辰的眼神暗淡下來,蘇正一家是被他們的好兄弟,好大哥抄家流放的,他家那個聽說剛嫁進鎮北候府一年的妹妹死在府外頭,文珏還哭天抹淚地在人前說,是她想不開。
趙子辰暗嘆一口氣,可不就是有名氣麽?
可自打蘇正被流放,聖上登了基,他的性子也沉了下來,聖上要讓他領兵守在陪都,幾萬的兵力就這麽紮在金陵城外,他回到了金陵,在北京的一切言行像是埋在北京城那塊界上。
想不到,眼前這姑娘一句話就勾起這麽多傷感,趙子辰一時沒有興趣,泡妞的時興兒,就這麽被蘇怡香一句話澆滅了!
蘇怡香和蘭芝回到蘇家宅子,剛一進門,就看到喜弟從正屋裏撲出來,眼裏露出幾份羞澀,又帶着幾份期盼地望着她。
蘭芝憋不住嘴角的興奮,一個勁地在蘇怡香耳邊嘀咕:“姑娘,你可真了不起,趙府的生意都被你拿下來?那個二郎神這下可又離咱們近了一步,姑娘,我可看清楚了,二郎神好像不記得咱們在自家門前見過面的事,王家的姑娘嫁給他做妾,可真有福氣……!”
蘇怡香睨了她一樣道:“你是想讓我把你送給她做妾是吧,那好,我找個機會,把你送給二郎神,有你在那邊守着,我這生意不是更加錦上添花了?”
蘭芝愣了愣,咬着嘴唇,苦喪着一張臉道:“姑娘,我說錯什麽了?不是你也贊他長得好,是金陵城裏的名人麽?是二郎神下凡麽?我又沒說要給他做妾,我是想着要是姑娘能嫁給他,做趙家的奶奶,太太還能說什麽?”
蘇怡香轉過頭冷着臉道:“當做個好東西賞賞罷,誰不喜歡養眼的東西,有好東西也不是自己的,何況是個人呢?”
蘭芝弄不清蘇怡香這話什麽意思,呆了呆望着蘇怡香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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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們
“四姐,我看到折桂坊裏的人給咱們家送東西來了?”
蘇怡香道:“你跟我來吧,那是給你的!”
喜弟忙道:“嗯!”
跟着蘇怡香進了她的廂房,喜弟看着蘇怡香案機上一一擺開的筆墨紙張道:“從明天起,你要來我屋裏,我教你學寫字,那天爹爹走時,你寫的字我看到了,有這個恒心讀書,不怕萬事不成!姐姐會不遺餘力幫你!”
喜弟小手摸着那幾只毛筆,連四紙他認得道:“姐,這紙給我用倒正好,不太貴!”
蘇怡香看着和自己六七份像的喜弟道:“我也是這麽想的,墨是徽墨,不算差,你喜歡嗎?”
蘇怡香低頭看着喜弟,這徽墨豐肌膩理,光澤如漆,被人譽為拈來輕,嗅來馨,麻來清。喜弟才七歲,正是好玩,好奇心大長的時候,尋求知識的欲望越來越強烈,她手裏拿起那一塊墨道:“雖是徽墨,卻不是李墨,但品質不差,你要好好用着,你看看,這上面有一只猴兒!”
喜弟怎麽不喜歡?雖說不太明白這徽墨有多貴重,但從蘇怡香眼裏他看到,這墨不一般,他這麽小,當姐姐地沒有因為他小蒙混他,他就心裏明白,四姐是真心與他相待!
他喜興地捧着手裏的墨,上面刻着一只手中捧着香桃的猴兒,栩栩如生。喜弟愛不釋手,他就是屬猴的。
“姐,我舍不得用了!”
蘇怡香知道喜弟這是孩兒性心,也不放在心上,和他搭腔說話,蘭芝站在一邊上,不停地看着她。
“你看着我做什麽?還不快去端杯水來,不知道咱們走了那麽遠的路!”
蘭芝細心觀察,發現蘇怡香嘴角兒往上翹着和她說話,心一下從半空裏落下來:“姑娘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蘇怡香賴得和她說話對着喜弟道:“姐姐這裏還有一方硯臺,是父親專門從甘肅帶回來的,硯臺貴重,比這徽墨還難得,你用的這個墨不算太貴,質地算是中等,等到你過個兩三年,懂得這用墨的好處,再買上好的,徽墨裏還有更精致,更用得乘手的,姐姐做這些,希望你自己明白,你是爹爹唯一的兒子,娘和爹爹都支着你,咱們家不缺銀子,就缺能光耀門庭的铮铮男兒!記着明日你來姐姐屋裏,姐姐收拾出來,再給你!”
喜弟仰着張因興奮而漲得緋紅的臉蛋道:“姐姐放心,你的話我記在心裏了,從明兒個開始,姐姐就是我的先生,喜弟不會給先生抹黑!”
蘭芝端了水來,聽到喜弟的話道:“大爺,你以後定要中個探花郎,讓咱們家的人都沾些大爺的光,到時候,看誰敢欺負我們,都說我們是商賈,不在上九流裏算,可是這衣食住行裏,不是衣在前嗎 ?幹嘛看不起人?”
喜弟使勁地點頭,面上嚴肅地不一般:“為什麽不是狀元呢?”
蘇怡香想起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