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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一回合裏,都沒有取得絕對的制勝優勢

今天的不樂幫,不就是這個武林門派嗎?”

桑老太大道:“不錯。”

“這是一門精深玄奧的武林秘宗,繼承此一門派的三位島主,哼!公主你當然也知道,他們每個人都有一身了不起的武功!”

朱翠點點頭道:“我聽說過,而且也見識過!”

桑老太太點點頭道:“他們三個人當中,高立的武功最高,風來儀其次,比較差的是宮一刀。”

朱翠點頭道:“你老人家的意思是在說高立已經深得金烏門武功的傳授?”

“不錯!可是,也只不過六七成左右而已。”頓了一下,桑老人太才又接下去道:“金烏門真正的傳人,就是剛才公主你所見的那個單老怪。據我所知,他才是當年‘醉金烏’雲中玉的衣缽傳人,公主你若能相機得他指點,必然是受用無窮。我見他對你似乎格外垂青,你可千萬不要失去這個機會。”

朱翠一笑道:“是麽?”

桑老太太忽然由位子上站起來道:“我走啦,這兩天有事我會再來看你的。”

朱翠道:“應該我去拜訪你老人家才是!”

桑老太太搖搖頭道:“千萬不可以,你可不能小看了青荷這個丫頭,萬一要讓她看出了什麽來,在風來儀那個娘兒們面前露一點口風,對你對我都将是大為不利,千萬千萬!”

朱翠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桑老太太這才轉身,飄然而去,身法至為輕快。閃了閃已落身荷池之上,轉瞬已消逝無蹤。

※ ※ ※

青荷笑嘻嘻地送上了一份精致早餐。

“昨兒晚上真是好睡!”她臉上微微帶着一些兒紅道:“從來沒睡得這麽死過,一睜眼太陽都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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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翠當然知道是怎麽回事,含笑道:“大概是太累了,這園子裏只有你一個人麽?”

“不!”青荷說:“還有幾個人,不過他們都被關照過了,不能随便進來,這裏什麽都好,就是太靜了一點,公主你在這裏的時候,婢子還多少能跟你說上句話兒,要不然也只有一個人幹坐着發愣了,有時候想想也真覺着怪無聊的!”

“三娘娘出門不都是你跟着麽?”

“那可不一定啊!這要看是幹什麽事了。三位島主的性情都夠怪的。”青荷接着又說:

“他們很少一塊兒出去的,都是單獨去辦事,各人幹各人的,誰也不管誰!”

朱翠道:“他們彼此之間的感情可好麽?”

青荷道:“也是怪得很,平常根本很少看見他們在一起,就是在島上也是各人有各人的事兒,除非有什麽特殊的事情,很少看見他們三位在一塊,就是說句話也是不容易。”

朱翠放下筷子道:“今天天氣很好,如果你沒有事,我們到外面走走可好?”

青荷笑道:“那敢情好,婢子也怪悶得很,我們這就走麽?”

朱翠道:“太早了麽?”

青荷搖頭道:“不早、不早,只是我們去哪兒玩呢?也不能去太遠的地方。”

朱翠道:“這裏你比我熟,我跟你走就是了!”

青荷樣子像是很高興,一會兒就把朱翠吃剩下的碗筷收拾幹淨。她翻着眼皮兒想了一會兒道:“昨兒個我聽說這附近馬王廟有廟會,我們就去馬王廟逛逛好不好?”

朱翠這時情緒已然安定,再加上結識了單桑二人,對于未來對付不樂島事,無形中增加了不少信心,心裏的壓力大為減輕,也就樂得乘此空閑時,四下走走消散一下心裏的積悶。

于是聽青荷這麽一說,她就立刻答應了下來。

當下就由青荷前導,走出了居住的這座樓閣,向院中步出。

※ ※ ※

昨夜雷雨之後,今天的天色看起來便顯得十分晴朗。陽光不烈不柔,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真有說不出的舒暢。

朱翠以乎覺得很高興。

南國之秋,不似北地之寒,雖已入秋,除了池中荷葉,到處綠油油的一片欣欣向榮。

踏進了眼前這片碧茵的綠地,順着一條花崗石鋪地的迂回花徑一直向外步出,便看見了來時所經過的大門。

朱翠邊走邊暗自打量着兩旁景物,越覺不樂幫這處行館規模龐大,氣勢雄厚,由于來時匆迫,又不欲被風來儀看出行藏,故未能仔細打量,此時心情不同,便細細地觀察了一下。

只見在這片龐大的院落裏,共有格式不一的六座樓閣,乍看上去各踞一方,各有一條專達的甬道通過去,并不像有什麽特別的布置。

然而,朱翠卻警覺到這裏面是大有名堂。

首先她注意到每條甬道的形式都不一樣,而樓與樓之間對映得更是十分有趣,尤其特別的是盡管每一幢樓的格式不相同,卻有一扇相同的門扉彼此連鎖呼應。再者,每一幢樓的頂樓瓦面之上,俱都裝有一個晶光四射的珠子,乍看上去六點星光,尤其刺人眉睫。

朱翠雖然一時弄不清這其中包涵的用意,但卻可以斷定必有深奧的意境,心裏不禁暗暗慶幸,所幸自己沒有四處亂闖,否則保不住就許被困在這個微妙陣勢之內,豈非自讨沒趣。

思念中,青荷已帶同她來到了大門。

一股猛烈的氣勢,直朝着二人面前逼壓了過來。眼前明明是一條通暢的甬道直通門外,卻偏偏給人“行不得也”的感覺。

朱翠心裏一驚,已見前面的青荷繞了個彎兒,由兩具石獅之間的小道繞出來。朱翠心裏一動,學樣步出,再踏上直出大門的甬道時,先前那股逼人的氣勢的壓迫感覺便為之消失。

一腳踏出大門,青荷回眸笑道:“公主大概也看出來了吧!這裏面步步都布着埋伏!”

朱翠哼了一聲:“也只不過拿來唬唬尋常人,真要是有本事的人,只伯也困不住!”

青荷搖搖頭道:“也不一定,是三位島主用盡心血親自布署的,不怕您見笑,婢子到現在為止,一個弄不好,還要出醜呢!”

朱翠道:“這麽說,不樂島上的埋伏就更厲害了!”

“誰說不是!”青荷一面說情不自禁地吐了一下舌頭:“公主去了就知道了!”

朱翠道:“你可不能再這麽稱呼我的了!”

青荷一笑道:“好,那就叫你小姐好了!”

朱翠道:“最好什麽都不要叫。”

說話時二人已步上一條街道,一個豆腐販子扯着喉嚨:“嗨,豆腐,豆花,豆腐腦。”

朱翠由不住站住了腳。

賣豆腐的是個白頭老者,趕忙上前笑嘻嘻地道:“二位姑娘來兩碗豆花吧,剛剛起鍋,可好吃得很呢!”

朱翠看了青荷一眼,點點頭道:“反正時間還早,我們就進去吃一碗吧!”

青荷一笑道:“不是剛吃過嗎,您又餓了?”

說笑着已被那個賣豆腐的老人帶着落座,只不過是馬路旁邊臨時搭建的一個棚子罷了。

要了兩碗豆花兒,朱翠覺得很開心,笑道:“我肚子是松緊袋,可以一天吃好幾頓,三天不吃一頓也沒關系!”

青荷一縮脖子道:“那我可不行,一頓不吃就餓壞了!”

經過兩天的相處,兩人的感情無形中像是拉近了許多,雖說如此,到底彼此立場迥異,朱翠在心裏不得不留下幾分仔細。

青荷看來确是童心未泯,吃了一碗豆花,直嚷着好吃,又叫了一碗,問朱翠還要不要?

朱翠搖搖頭說飽了。就在這時,她看見一個身着素衣,頭上紮着一方絲巾,看來神态雍容的婦人,雙方目光交接之下,那婦人似乎愣了一下,立刻低下了頭,随即匆匆離開。

朱翠就在與對方婦人照臉的當兒,心裏禁不住動了一下,只覺得對方那張臉十分面熟,只是就不知是在哪裏見過白白的臉,細長細長的一雙眼睛。

忽然她心裏一動,驀地想起一個人,差一點脫口而出:“李妙真?”

“青霞劍主”李妙真。

一點都沒錯,就是她。想着立刻離座,跑出街上,四下打量了一眼,哪裏還有對方的蹤影,

青荷見她忽然離開,想是有什麽急事,當下也顧不得吃,丢下幾個錢,趕忙跟出道:

“什麽事呀?”

朱翠好生失望地搖搖頭道:“沒有什麽,好像看見一個熟人,出來卻又不見了。”

青荷一怔道:“怎麽會呢,我們找他去!”

朱翠搖搖頭說:“算了!”心裏卻十分納悶兒,如果剛才所見那個俗裝婦人果然是白衣庵的“青霞劍主”李妙真,實在有點令人想不透。鄂粵兩省,相隔千裏,好生生的怎會來到這裏?再者她原是沙門比丘尼,怎地忽又改了俗裝?這又是什麽原因?

那是因為“青霞劍主”李妙真這個人,前此已使她與潘幼迪二人大啓疑窦,更令人深置懷疑了。

朱翠幾乎認為是自己看錯了,因為她怎麽也想不通李妙真來到這裏幹什麽?

心裏盤算着這件事,不覺同着青荷步入眼前街道,這時早市已開,來往的客商雖然不多,但已不複先時之清冷,石極鋪成之街道兩側,種植着生滿須莖的榕樹,在上午的陽光裏,顯得很有生氣,就像頂盔戴甲的兩列巨人伫立左右。

一群人圍看着什麽,二女不覺也偎上去,一看之下,見是玩猴兒把戲的。

青荷尤其是稚氣未退,心裏先自高興道,“好呀,這是玩猴兒的啊,我們看看吧?”

這種玩猴的把戲,朱翠見過幾次,倒也不十分起勁兒,主要她實在聽不慣廣東話,打算少觀即去,但一眨眼工夫青荷已擠到了前面,還回過身來連連向她招呼。

圍看的觀衆忽然發覺到兩個漂亮的姑娘,尤其是朱翠那般蓋世風華,俱不禁驚為天人,紛紛自動讓開,讓她們走到前面。

朱翠反倒覺得怪不自然的,想告訴青荷離開,場子裏卻響起了震耳的鑼聲。兩只猴子各自戴着一個面具,蝴蝶穿花似地在場子裏走着,其速極快。再看那玩猴的,一個瘦小的老頭,大模大樣地坐在一個木箱子上,手上着鑼,腳也不閑着,腳趾間夾着一根鼓槌,一聲聲敲着小鼓,兩只猴兒,聽見鼓聲就來回地翻着斤鬥,人猴配合得極其自然。

小老頭嘴裏叨着根旱煙袋,一口口地噴着煙,兩只黃眼珠子骨骨碌碌地轉着。他身上穿着極為肥大的一件羊皮襖褂,越加顯出他人的瘦小。

一陣子快翻斤鬥,帶來了滿場掌聲。小老頭松下了手裏的鑼,扯着嗓子大叫道:“兩個兒子都過來!”出口居然不是廣東口音,倒是出乎朱翠的意料之外,像是很沉重的關中口音。

兩只猴兒聽得主人這麽一招呼,立刻乖乖地來到了他的跟前。

小老頭笑嘻嘻地道:“把臉子給摘下來?”兩只猴子乖乖地就把頭上面具給摘了下來。

“磕頭,磕頭!”猴子還是真聽話,叫磕頭就磕頭。一時帶來了如雷掌聲,銅錢子嘩啦啦灑了一地都是。

小老頭一口口地噴着煙,兩只眼睛只是在人群裏溜着,滿地的銅錢根本不放在心上,倒是對于朱翠與青荷姑娘十分在意,不時地側目斜上一眼。

兩只猴子像是被他訓練得極為靈巧,叫它們幹什麽就幹什麽,地上的銅錢一枚也沒有錯過,都被它們拾起來,放進袋子裏。

小老頭嘻嘻一笑道:“拿了人家的錢,就得幹點像樣的給人家瞧瞧,別叫人家說鵝們不懂規矩。”

一面說着由木箱子裏拿出了兩把木劍,丢向兩只猴兒:“就玩一趟劍吧。”

各人倒不曾想到猴子還會舞劍,何止是舞劍,兩雙猴子敢情身手還挺不錯地對打了起來,四下裏的觀衆情不自禁地叫起好來。

這一趟劍法打得十分熱鬧,看在朱翠眼裏,尤其覺得奇怪。她原以為猴子對招,無非是瞎比劃一陣談不上什麽身手,哪裏知道細一留意之下,才發現敢情大有名堂,兩只猴兒所施展的竟是一路“六合劍”法,雖然不似武林健者那般得心應手,但是一招一式卻也并不含糊,猴兒有這般身手,主人可想而知丫。

這麽一想,朱翠不禁吃了一驚,不禁側過眸子打量了一下那個小老頭兒。

小小的個頭,似乎腰上還不大得勁兒的樣子,怎麽看也不像是個練家子,然而朱翠卻不敢小看了他。

一旁的青荷似乎也看出了一些端倪,偏過臉來小聲向朱翠道:“我看這個玩猴的小老頭兒有點邪門兒。”

話聲未歇,只聽見當空“呼”的一聲,一條黃影疾若星墜般,直向着朱翠頭上落來。敢情一只猴子手上的木劍,竟然向朱翠頭頂上招呼了下來。

二女正在說話,根本就沒注意到場子裏的情況,四下裏觀衆也沒弄清是怎麽回事,乍見此情,俱都驚叫了起來。

青荷一驚道:“公主小心。”

話聲出口,方待向空中猴子出招,朱翠卻已搶先出手自衛,只見她身子微微向旁邊一閃,那猴兒手上木劍“呼”的一聲已砍了個空。想必是這只猴兒得了主人的暗示,出手甚為快捷,一招不中,緊接着在空中“吱”的一聲怪叫之後,身子一個翻騰,卻用左手連同左腿,猛地直向朱翠臉上抓去。

四周觀衆乍見此情,又是一陣驚呼。

朱翠原不想在衆人面前展示身手,可是一來事發倉促,再者這只惡猴竟敢如此欺人,決計給它一個厲害。

這只猴兒雖是快到了極點,奈何卻難以傷到朱翠。就在它兩只手爪落下的一霎,朱翠已滴溜溜地一個快轉到了猴子的另一側。

身邊上,又是“吱”的一聲猴鳴。另一只猴子想是見同伴沒有得手,由另一個方向實地躍出,連身帶劍,同時向朱翠身上落去。

四下裏觀衆沒有想到看猴戲居然還附帶了這麽精彩的節目,一時大樂。尤其看到朱翠展示身法,竟是這麽美妙,俱都爆雷般地叫起好來。就在這聲爆彩方自出口的一霎間,現場人猴交手的情況已起了變化。

原來朱翠心忿那個小老頭竟然聽任猴子傷人而不加管束,決計出手給二猴子一個厲害。

第二只猴子連身帶劍猝然向下一落,在朱翠疾若飄風的快捷閃身之下,竟然又落了個空。

朱翠驀地一個搶步,用“火中取粟”的招式,一下子已抓住了第二只猴子手上木劍,倏地往起一掄,已把那只猴子摔了出去。同時她身形右轉,斜出一掌,直向第一只猴子身上劈去。

她施展的是淩厲的劈空掌力,掌勢一出,距離着那猴兒尚有兩尺左右,又把那猴兒劈得滾了出去,嘴裏“吱吱!”連聲怪叫不已。

朱翠掌勢如果順勢擊出,憑她精湛的內力,不要說全力擊出,只要有六成力道,這只猴子活命之機也是微乎其微。

就在這緊張的一瞬,耳聽得那個玩猴的小老人一聲怪笑道:“哎唷!大姑娘饒命吧:“說話間他身子可是絲毫也不遲緩,一只手拿着銅鑼,一只手拿着鑼槌,那副樣子就像是喝醉了酒般的,一個踉跄直向朱翠身前撲了過去。

腳下如此,手上可不含糊。小老頭借着前進的勢子,手上的一個鑼槌,直直地向着朱翠頭上招呼了下來。

朱翠右掌向上一封,用掌沿封開了小老頭的鑼槌,身子半側着,滑出了尺許以外。

她已發覺出對方這個小老頭大不簡單,只是眼前這個地方不易動手,心中猶疑着,另一面的青荷已猛地向着對方這個小老頭兒身後撲到。

“可惡的東西!”青荷嘴裏這麽嚷着,二掌同時遞出,用雙撞掌的進手招式,直向着小老頭背上擊去。

這可正應上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句話了。

小老頭如果敢不回身,保不住可就傷在青荷的雙掌之下。

“好家夥!”嘴裏怪叫了一聲,這個小老頭霍地向前打了個踉跄,像是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倏地一個斤鬥翻了出去,青荷的雙掌乃至于撲了個空。

青荷一驚之下,才知道眼前這個小老頭敢情不大簡單,她冷笑一聲道:“你哪裏跑!”

往前一上步,正待用“夜叉探海”的一招,去傷小老頭的面門。朱翠忽然喚住她道:

“青荷!”

青荷招式原已探出,便硬生生地收了回來,往旁一轉,怒看着對方,跺了一下腳。

“公主,你……”

一想有語病,趕忙改口道:“噢小姐,”臉上一紅道:“這個家夥好可惡,非給他點教訓不可!”

朱翠只覺得全場所有各人的眼睛,似乎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确是怪不自然的。

“算了,別跟他一般見識。”

說話時只聽見“咭呱!”一聲,兩只猴兒叫着,又像是要偎上來。

這一次那個小老頭出聲制止道:“給鵝都站住!”

他這聲喝叱還真管用,叱聲一起兩只猴兒頓時就站在了當地,一動也不動地把一雙黃眼睛珠子直直地向小老頭注視着。

“罪過,罪過,敢情是貴客駕到!”

一面說,這個小老頭連連向朱翠拱着手:“不知稈不罪,獄們父子真是有眼無珠,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二位您們請吧!”

朱翠想不到對方前倨後恭,轉變得這麽快,想必與青荷剛才失口叫出的那聲“公主”有關,她自忖自己此刻是欽命要犯,朝廷早已行文天下,要緝拿自己全家歸案,青荷這麽一嚷嚷,只怕為自己惹上了麻煩。

可是轉念一想,自己目前已是托庇于不樂幫,一切安危自然由他們負責,倒是看看他們怎麽來保護自己,眼前大可坐山觀虎鬥,雙方鹬蚌相争,自己正可坐收漁人之利。

想到這裏,匆匆看了對方那個小老頭一眼,也懶得跟他嚕嗦,只向青荷道:“咱們還是回行館去吧!”

青荷哪裏知道她這句“行館”正是在向對方透露消息,說了這句話随即走出場外。

青荷含怒地看了那個小老頭一眼,冷笑道:“今天算是便宜你了,下次再看見你,哼,要你知道我姑娘的厲害。”

小老頭只是嘿嘿笑着,連連的拱手道:“不敢,不敢,得罪!得罪!”

忽地一腳踹向二猴,罵道:“都是你們兩個混蛋給鵝惹的麻煩,還不跪下給兩個姐姐叩頭!”

四周圍的人聽他這麽說,俱都哄然大笑。

敢情這幾句話,又被他讨了便宜。他日口聲聲吆喝兩只猴子為兒子,現在卻要“兩個兒子”給“姐姐”磕頭,豈非朱翠與青荷都變成了他的女兒?再者以披毛戴掌的畜類平稱二女,寓意之刻薄毒惡,更屬誣諺之至。

青荷嬌叱道:“住口!”礙不住被朱翠的眼神兒暗示住,才沒有發作出來。

在衆人笑聲裏,兩個人離開現場。

“太可恨了,這個家夥!”青荷一面走着道:“真恨不得好好地教訓他一下才好!”

朱翠若無其事地一笑道:“你當這老頭是好惹的麽!我看他很有點來頭呢!”

青荷奇怪地道:“也說得是,以前我就從來也沒見過他,一個走江湖玩猴戲的能有這種身手,确實是不容易了!”

“你要是真以為他是走江湖玩猴的可就錯了!”

“那他是……”

朱翠冷冷一笑道:“玩猴兒只是他的掩飾,哼,我看這個人不是公門裏的捕快就是江洋大盜,反正絕不會是好人!”

青荷一怔道:“這麽說,難道他是沖着公主你來的?”

朱翠搖搖頭道:“這就不知道了!”

要是平常,朱翠一定會暗中留意,把這個人的底細摸清楚了,可是現在卻大可不必。

倒是青荷聽她這麽一說,心裏可就有些兒擔心,因為風來儀要她照顧朱翠起居,雖說含有監視的意思在裏面,卻也附帶着有保護朱翠安危之意,要是略有失閃,何以向這位三島主交差?這麽一想,青荷可真是有點笑不出來了。

“婢子看……我們還是回去吧。”

朱翠一笑,站住腳道:“怎麽,你害怕了?”

“那倒不是,”青荷道:“我想回去給館裏遞個訊兒,叫他們來這裏盯上這個人。”

“那太晚了!”

“怎麽會呢?”

“你不信再看看去,”朱翠冷笑道:“他一定不在那裏了。”

青荷愣了一下,果然回身跑到了街口,往方才玩猴的地方看了看。可不是,只不過這麽一會兒的工夫,對方已經收了買賣,圍着的人正在散開,卻已失去了那個小老頭的蹤影。

“怎麽樣,我沒有猜錯吧?”朱翠胸有成竹地道:“這麽看起來更證明我的話沒有錯了,你小心注意一點,這一兩天總還會見着他就是了!”

青荷道:“您是說他會到館裏來?”

朱翠道:“這就難說了,憑他一個人,難道還敢去碰不樂幫這塊招牌?”

這麽一說,青荷又放心了。

“那倒好!”青荷笑嘻嘻地道:“我倒是希望他來一趟,叫他嘗嘗厲害。”

朱翠笑笑沒有說什麽。

青荷又道:“我們還去不去逛逛廟會了?”

朱翠接道:“當然去啦,那地方遠不遠?”

青荷喃喃地道:“遠倒是不遠,我只是擔心,怕萬一剛才那個玩猴的要是對公主你不利……”

朱翠冷冷一笑道:“他不敢!”

青荷本是童心未泯,聽她這麽一說,頓時寬心大放,跳了一下道:“好,那我們就走吧!”

二十七

拐了兩個彎,走了一會兒,就看見前面行人越來越多,馬王廟就在街對頭。今天正逢廟會之期,廟前特為紮着彩牌,各樣零食小販、雜耍,把廟前都擠滿了。當然每逢這個時候,也是那些平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媳婦跟姑娘們的解禁之期,一個個穿紅着綠,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進香還願。因此朱翠與青荷的出現倒并不太惹人注意。

兩個和尚在門口敲着木魚,接受化緣,廟門兩側放着兩個大箱子,接受各方布施。每個箱子旁邊都站着一個小和尚,有人往箱子裏丢錢,小和尚一定深深一揖,口喧佛號道:“阿彌陀佛。”

另有一個黑面頭陀,一身穿着打扮,倒像是戲臺上的“行者”武松那個樣,手裏拿着拂塵。

這人豹頭環眼,就差腦門正中少了一個金錢印,否則真和武松一個樣,只是他左手豎掌打着佛禮,右手的拂塵,照例對每一個進廟的人身上都拂上一下,嘴裏還高聲地叫着:“哈哧!”

被他這麽一拂的善男信女,像是無限恩寵的,立刻跪倒地上,合十向着大殿一拜,再轉過身向施禮的頭陀一合十,嘴裏連連念着“阿彌陀佛”,這才站起進殿。

朱翠以前在鄱陽湖也逛過幾次廟會,倒還不見有這麽一種規矩,遂轉向青荷道:“這是幹什麽?”

青荷笑道:“這叫‘洗佛風’,說是被這個頭陀拂塵沾上身子的人,主一年的好運,我們也去沾點喜氣吧。”

朱翠搖搖頭道:“要去你去,我是不去!我在這裏等你就是了!”

青荷笑道:“好吧,我這就去,馬上回來!”一面說着笑嘻嘻地走了過去。

那個頭陀的眼睛似乎老遠就注意到了她們兩個,這時見青荷過來,單手打着問訊,高喧了一聲:“哈哧!”随即用手裏的拂塵向着她身上拂了過去。

青荷也學着別人的樣跪下來,向着大殿拜了一拜,再轉向和尚合十道:“阿彌陀佛!”

黑面頭陀道:“阿彌陀佛,與姑娘一起來的那位姑娘,長的好相貌,怕有一品之尊的封造吧!”

青荷站起來笑眯眯地道:“是麽,我倒是不知道呢!”

頭陀笑道:“好說,好說,今天是十一的日子,敝寺諸佛都顯靈了,二位姑娘好好進去求個簽什麽的;保定将來福祿富貴。”

青荷點點頭道:“當然,我們原是來求簽的!”

黑面頭陀嘿嘿笑道:“那敢情好,那敢情好。”

一面說扭頭便向站在殿前的一個灰衣和尚道:“悟明,你這就帶兩位貴客進去參見‘妙一’師太吧!”

灰衣和尚一愣道:“妙……一?”

黑面頭陀面色一沉道:“就是護禪的金臉大師,你不知道麽?”

那個小和尚被他這麽一叱,才似忽然記起道:“啊……這我知道了!”

即轉向青荷打躬道:“女施主請!”

青荷随即把他帶到朱翠跟前道:“這位小師父要帶我們進殿去參見一位……什麽金臉大師……”

朱翠皺了一下眉頭道:“金……臉大師?”

青荷道:“這……我也不太清楚!”

一旁的那個悟明和尚合十道:“金臉大師是專門來敝寺觀法護禪的,大概三四天就要走了,二位施主這一次能見着了她,可真是三生有幸!”

青荷笑向朱翠道:“聽見沒有,我們運氣真好,馬廟的神最靈了,小姐,我們快進去見見吧!”

朱翠笑道:“好吧,我們就見見這位金臉大師!”

悟明和尚單手打着問訊道:“請!”轉過身子帶領着二人向大殿步入。

大殿裏香煙鐐繞,各方善男信女擁擠一堂,确是十分熱鬧。

朱翠早先随母親在鄱陽湖也曾進過幾次香,凡是入廟少不了要向神佛行禮,這時乃上前點着了香,同着青荷在神前行了禮。一殿大神,一一行禮,也耗費了不少時間。

卻見那個悟明和尚走過來道:“二位施主運氣好,金臉師父原已過累打下了簾子,聽說來了這樣的貴客,便特別予以按見,二位施主請吧!”

當下二女便随着他進入殿側的一條小小通道,來到了另一座偏殿。

只見殿前垂着一色的木質素珠垂簾,由一個身穿灰色尼衣的中年尼姑在前侍立着。

悟明和尚喧着佛號道:“二位貴客來了,請這位師姐代為接待吧!”

那中年尼姑似乎也在等待着二人,這時含笑在二女身上轉了一下眼睛,遂向那和尚道:

“好了,沒有你的事了。”

悟明應了一聲是,正要退出,這個尼姑又道:“慢着,師父關照她今天不見客了!”

小和尚應了一聲是,這才轉身退出。

中年尼姑随即轉向二女一笑道:“師父今天一大早就已算出今天有貴客上門,要我好好候着,果然料事如神,二位施主請進來吧!”說罷轉過身子,雙手合十向着室內高聲道:

“二位女施主來拜會師父啦!”

“阿彌陀佛!”室內轉出一聲佛號,道:“請二位施主進來吧!”

中年女尼應了一聲,這才撩開了珠簾,作姿請二女進入,朱翠也就不再猶豫,同着青荷邁步進入。

這是一間布置得十分素潔的敝室,除了一些簡單的家具之外,就只有一個厚圓的蒲團。

這時正有一個面罩金色面具,身着同色袈裟的人,雙膝盤坐在蒲團之上。

“二位姑娘不必拘禮,”這人微微颔首道:“請坐,請坐!”

朱翠合十施禮,道了打攪,即與青荷就一旁木凳坐下。

若非是她們事先知道對方這個金面大師是個女的,只由外表上看還真弄不清是男是女。

原來在那個時候每當著名寺廟廟會或是對外開放,遇有大典之期,都有例行的借助別寺廟裏的有道高僧高尼來到本寺短時駐錫,對外宏揚佛法,名謂“邊禪”。這些所謂“邊禪”

的高僧高尼,由于不是本廟的師父,來此只不過是短時的護法、講佛,為了不致日後搶走了本廟的香火,所以本廟常常為他(她)們另起一個臨時法號,本身更可易扮為各類佛相,有“以身代佛”的崇高意義在內。這類人物,自非身望隆重的佛門高弟而下為。眼前這位金面大師正是如此。

朱翠是明白這其中道理的,倒也見怪不怪,青荷卻是第一次見過,不禁覺得甚是新鮮,一時頻頻向着這個金面女尼打量不已。

她雖是一再仔細打量,卻也難以窺出對方的真面目。除了那張金色面具以外,這位師大頭上還戴着一頂金冠,雙手亦塗着一層厚厚金色,十根手指上俱都裝着長長的金色指甲,再襯以那身金袈裟,如非事先知道她是由人所裝扮,果真置身子殿上諸佛,任何人也難以辨別真假。透過這人金色面具之後,隐約可見她精光閃爍的一雙眸子,此時正自向朱翠逼視着。

朱翠欠了一下身子道,“既來參拜,還請大師多多指點!感激不盡。”

金面女尼微微颔首道:“世人所求,無非功名富貴,這些在你來說,已是眼底浮雲,你是享受過的人了,還有什麽好求呢?”

朱翠心裏一動,暗暗驚奇不置,雙方第一次見面,她竟然把自己摸得這麽清楚,倒也是怪事了。當下微微點頭,輕嘆一聲道:“大師說得是,世事無常,所求越多越不可得,反不如平心靜氣,一切歸諸天意的好!”

金面女尼喧了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施主蘭心蕙質,誠是不可多得。對了,一切因緣花果,冥冥中自有安排,世人每喜求問,實乃庸人自擾。”

她說話時聲音不快不緩,象是發自丹田,聲音柔中有剛,卻只是一個單音。像是在掩飾着什麽,朱翠不免有些費解。

金面女尼話聲一落,即以手指輕輕在桌面上敲了三下,發出“篤!篤!篤!”三聲輕響。

方才所見鹄立門外的那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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