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回合裏,都沒有取得絕對的制勝優勢
起,簡直難以躲閃。由于朱翠的進身之勢奇快,迫使暗算者抽身不及,她眼明手快,随着快速的進身勢子,手起掌落,另一掌已将迎面一個手持短弓的黃衣漢子劈落坡下。
這漢子嘴裏發出了一聲啞叫,由于翻跌的勢子過于疾猛,只一擰已折斷了脖頸,當場昏斃坡下。
于此同時,朱翠眼睛裏已看見了另一條人影,正向着崖石後面移動,她于是第二次騰身而起,緊蹑着這人背後猛綴下去。那人心慌之下,倏地反過身來,一口鬼頭刀照着朱翠臉上就砍,雖然如此,卻也逃不過加身的橫禍,随着朱翠的出手,“铮锵!”一聲,鬼頭刀硬生生地抛在了半空,緊接着朱翠的進身之勢,一只纖纖玉手已實實在在地擊在了這漢子的臉上,當場滿臉開花,和先前那人一樣下場,骨碌碌地翻下山坡,頓時命喪黃泉。
朱翠一連擊斃二人,心裏仍是積忿未消,正待繼續搜索,看看還有多少這類箭手,猛可裏眼前一亮,一道極為強烈的刺目強光,迎面射來。
這道強烈光華顯然是發自一架特制的高架長燈,燈光為利用光華鐵皮的反射作用發出,乍然人目真有點當受不住,朱翠本能地向邊側閃身讓開。
她身子方自閃出,立刻就感覺到一股強風由身側襲到,具力絕猛,猝然加諸身上,真有點閃躲不易,朱翠身軀一個快速閃躲,就勢擰身斜穿出去,一下子拔起了三丈五六。
就在這一霎,一條人影迎着她正面猛襲過來。來人身着一襲大氅,随着他騰空的身子,發出了噗嚕嚕大片風聲,緊跟着這人在空中雙手猝出,發出了沉重無匹的掌力,以朱翠之功力,竟然感覺到難以匹敵,被迫于這種淩人的勁力直線壁落下來。
來人在一聲陰森的冷笑之後,有如長虹卧波般,挾着一片呼嚕嚕的衣衫聲,直向着側方落下。
在兩盞專人恭執的高挑燈下,朱翠總算看見了先後兩次攻擊自己的兩個人,千手太歲郭元洪與巨奸曹羽。除了這兩個勁敵之外,似乎對方陣營內的幾個頂兒尖兒的人物都在現場,另有一個頭頂戰盔,一身武将打扮的人,緊緊依附在曹羽身邊,這人手裏拿着一面繡有金鷹的三角旗幟,顯然是持以調動人馬發號施令所用。
“朱公主,你大可歇歇,稍安毋躁,這一次我看你是插翅難飛了。”說話的自然是那個職掌內廠提督的曹羽。只見他神态甚為從容,一雙瞳子光華爍閃,在連番失利之下,可以想見他心情的沮喪,眼前這一次出手,他是絕不容許再生枝節,他的自信已可,由他那雙眼睛裏傳出來的淩人光度得以證實。
“曹羽!又是你……”朱翠冷笑道:“看來你是非要對我們家趕盡殺絕才甘心了。”
曹羽嘿嘿一笑道:“食君祿,忠君之事,公主你是明白人,我們也就廢話少說了,怎麽樣,是公主你自己受綁呢,還是本座代勞……哼哼……”
一陣子低沉的冷笑之後,他手勢輕揮,身側一幹人配合着他本人的腳步,半圓狀地向前偎了過去,卻把無憂公主朱翠看在了當中。
朱翠若要想從容退身,看來似乎首先要攻開眼前這個狀如“一彎新月”的封鎖陣勢了。
然而,朱翠已感覺到那是一件十分不易之事,第一個曹羽先就不易對付,更何況他身邊郭元洪以次的一幹金星衛士,哪一個都不是易與之輩。
朱翠有見于此,一面調整內力,卻是按兵不動,拿蛇拿頭,眼前敵人勢衆,勢難兼顧,只有針對曹羽一個人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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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乃集中內力,作“透點”式地向着當前曹羽逼出,果然此舉有了效果,正在前進的曹羽一經與這股內力交接之下頓時停止了前進。
由他臉上神态所顯示,他好像十分驚訝,大概沒有想到朱翠竟然會具有如此功力。他陰森地道:“朱公主,你們全家雖是欽命要犯,但是念在昔日共事一主的分兒上,本座對于你們還是有一分人情,尤其是今晚之勢,我想你應該很清楚,憑你一個人,哼哼!”說到這裏微微一頓道:“我知道和你同行還有另外一個姑娘,哼哼!目前她雖然藏身不出,可是她也跳不出我的手心,這叫上天有路她不去,入地無門自來投,我看還是有勞公主招呼一聲,請她出來自行受綁,要是無關痛癢的人物,本座對她自會網開一面,哼!她要是藏身不出,等一下可就悔之晚矣!”
朱翠冷笑道:“那位姑娘只是一個搭便車不相幹的人,你們也放不過她麽?”
曹羽道:“那要她先行受綁之後,再聽憑本座發落。”
朱翠在對方說話時,一雙眸子頻頻四下打轉,暗中已找出了對方眼前包抄之勢中的一個弱環,她霍地躍前一步,陡然出手,彈指間已将眼前這個人放倒地上。緊接着她足尖飛點,快速向外騰身飛出。
身邊驀地響起曹羽一聲斷喝,随着曹羽進身之勢,一掌直向朱翠背上推來。
朱翠心知這個曹羽武功了得,借着回身之勢,一雙纖纖玉手霍地直向曹羽兩處腕脈上搭下來。
曹羽鼻子裏哼了一聲,雙腕驀地向外一翻,倏地雙掌合攏,身形往下一盤,當胸推出。
曹羽之功力了得,朱翠也不過只是耳聽傳聞罷了,這一與他交上了手,才猝然覺到對方的名不虛傳,似較自己所想象的更為厲害得多。
由于朱翠眼前采取的是前進之勢,曹羽雙掌上所加諸的力道更為疾猛,迎面沖擊過來,有如九天罡風,簡直令人運氣都難以透出。朱翠上來失之大意,只顧猛沖,這時覺出不妙,已略嫌慢了一步。
眼前形勢,曹羽只要兩只手掌往外一撤,便可将浸淫有年的全身內力一股腦子地擊出。
猛可裏側面竹林子裏一陣子爆響,像是有大片竹子一齊折斷似的。随着這片竹折聲,夜空裏猝然飛出了百十支竹箭,勢若疾風猝雨,沒頭沒臉地齊向着這邊飛射過來。當然包括曹羽在內,全在竹箭射程範圍之內。
其實所謂的“竹箭”,無非是一些斷枝殘莖,然而稍悉內功真竅的人都會明白,愈是這類普通“落葉飛花”的暗器,越是不可小看,蓋因為能夠運施這類功力的人,必然是不凡之士,一個疏忽可就難免要吃大虧。
曹羽就絕對不敢輕視。他的一雙手掌眼看行将撤出,以朱翠的功力,原是可以接下來,只是眼前在失之大意的情況下,可就難免要受到傷害。
眼前這一陣竹箭來得恰是時候,曹羽即使心有不服,卻也不得不臨時止住待出的掌勢,就見他盤身掠掌,雙手同時向外一抄,已将飛向面前的一雙小小竹枝操到了手上。
那片竹林雖說相隔甚近,算算也有八九丈的距離,能夠在這個距離之內,發出一般暗器傷人,已是不易,更何況落葉飛花,殘枝敗莖了。
曹羽手上抓握着這雙竹枝,微微掂了一下分量,心裏已是有數,由不住大生驚詫。只是眼前他一心一意只在無憂公主朱翠身上,能夠拿住了她,其他人都可算無關緊要,冷笑一聲,手腕一振,一雙竹枝“哧”然聲中,循着朱翠兩處後肩穴道上擲來。
朱翠雖沒有力方才曹羽的雙掌擊中,卻也由不住吓出了一身冷汗。
眼前曹羽暗器攻到,她身子急忙向前一伏,用力蹿出,同時回身翻袖,将一雙竹枝卷落在地。
面前人影乍閃,千手大歲郭元洪與雙手飛石夏元之雙雙攻到。這些人想是由于連番失利之下,俱都激發起無比暴怒,決計要将眼前朱翠擒到手上,必要時寧可下手殺害,亦絕不容對方脫逃,是以兩名金星衛士刻下都持有兵刃,郭元洪是一雙五行輪,夏元之卻是一串閃爍着銀光的十二節亮銀鞭,雙方乍一照面之下,雙雙齊向朱翠身上招呼過來。
朱翠這一霎才體會到敵人的不可輕視,自己只身犯險,只怕這一次難以幸免。
她劈手撩開了夏元之的亮銀鞭,卻難為郭元洪的一雙附有極大響音的五行輪。原來這雙兵刃的內側刃口上各綴有兩枚鴿蛋般大小的純鋼鈴子,一經運轉起來,即可發出極為刺耳的噪音,用以擾人聽覺,實在具有意想不到的功效。
朱翠一上來确實被這雙兵刃弄得心神不寧。
須知眼前與朱翠交手的幾個人,簡直沒有一個不是厲害人物,曹羽功力自是不待多說,即論郭、夏等一幹金星衛士亦無不是大內高手中頂尖人物,刻下聯合向朱翠攻擊,自是極具威力,更何況曹羽親自出手押陣,對朱翠來說,稱得上是腹背受敵,一瞬間便已亂了章法。
眼前朱翠雖然抄開了對方的亮銀鞭,無如郭元洪的一對五行輪來得過于突然。朱翠原想施展“野馬分鬃”的招法,撥開郭元洪的那對五行輪,可是發自曹羽手掌的強大勁力,驀地自背後攻到,便不能不使她驚心肉跳,恍惚中略一分神,“哧”的一縷尖風掃處,雪亮的五行輪刃已把她左面裙角劃開了一道三四寸長短的口子。幸虧她今夜穿着一雙長筒護踵長靴,否則可就難免要挂彩,吃大虧了。盡管如此,五行輪的刃于仍然劃穿了她的皮靴,在她右邊玉腿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朱翠情急之下,一聲清叱,顧不得那只腿或将負傷,迎着對方的五行輪一腳踢出,這一手敗中取勝的招法倒是用得恰到好處,只聽得嗆啷一聲大響,郭元洪手腕翻處,這只五行輪忽悠悠地直飛上了半天,整個上軀向後翻了起來,朱翠身勢向下一殺,右掌平出,其勢如電。她恨透了對方,才會在衆敵環峙之下,冒險進招。
只聽見“噗”的一聲,尖尖五指,就像是五把極具鋒刃的匕首,深深刺入到對方的腋下。忿怒之中,也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氣,總之,這一刺之力至為猛厲,只覺得五指之尖一陣發熱,本能地使她感覺到插入對方體魄之內。
郭元洪一身武功實在說已達到相當境界,尤其是所練的護體罡力,差不多的兵刃已難以對他加害,惟其如此,才更顯示出朱翠指尖上的力道是何等驚人,随着朱翠五根手指拔處,鮮血像矢箭也似地噴了出來。郭元洪嘴裏發出了一聲啞叫,整個身子直挺挺地向後面倒了下來。
然而就在此同一時間之內,曹羽的身子狂風也似地襲到了她身後,不容朱翠再撤出第二招,右掌出勢如電,“噗”的一把已抓到了朱翠後背。朱翠的感覺,仿佛是着了一把鋼鈞般的疼痛。曹羽倒非是心存厚道,事實上這時他只需掌力一撤,朱翠必死無疑,他是存心要留下朱翠這個活口,就在朱翠回身待發出掌的一剎那,曹羽的另一只手疾出如電,已經實實地扣住了她的左腕。
朱翠大吃一驚,一旁的夏元之卻倏地掄起了手上的十二節亮銀軟鞭,唰啦啦盤住了她的雙膝,二人合力之下,眼看着這位技高倔強的無憂公主即将成擒,然而好像夭公就是存心與他們作對,偏偏不讓他們償心如願。
空中傳出一聲女子的清叱。一條女子的情影,有如西天流星般的驀地自天而墜,拔得高,落得快,加以她奇快的出手,一雙素手在乍然一照面的當兒,已劈了出去。
這一式出手,外表似無奇特之處,然而在當事者曹羽本身感覺起來,卻有致命的威脅,敢情在對方少女的出手裏。曹羽前心兩處要穴全在她掌上勁力控制之中,對方少女顯然是內功中的傑出高手,雙手距離曹羽甚遠,已令他感覺出來那股尖銳的內勁力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曹羽只要少緩須臾,這條命便将喪在對方手裏。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得松開了緊緊扣住朱翠的雙手,倏地騰身向一邊掠開。
來人少女身法極為輕快,一經出手絕不少緩須臾,雙手在向曹羽攻出的一剎那,腳下也沒有閑着,擰身挑足,已把雙手飛石夏元之手上的十二節亮銀鞭挑在了足尖,緊接着用力挑起踢出。這一手旨在救人,加以朱翠原本騰縱的勢子,霍地拔起了半天,直向一旁墜落下來。
由于夏元之抓住十二節銀鞭的手過于握紫,致使他五指破裂,鮮血四溢,傷勢不輕。
朱翠身子一經落下,發覺到眼前已瀕近竹林,她心銜曹羽加害之恨,正待回身找着對方一拼生死,猛可裏身後疾風襲進,耳邊上聽得來人少女一聲疾叱:“快進去!”
不容朱翠回過身子,她已先自騰起由朱翠頭上掠過,一頭紮入竹林之內。
朱翠直到此刻還未能與黑衣少女打上一個照面,不過卻可由對方口音裏聽出正是與自己同車的那個黑衣少女,眼見她如此功力,心中好不傾慕。眼前形勢危機,不容她少緩須臾,當下也不顧思索地緊跟着黑衣少女之後倏地竄身進入竹林。
她一頭紮人竹林內,還沒認清方向,卻被先進來的黑衣少女一把拉住:“快趴下!”緊接着兩個人撲通滾落在地上。
就在這一霎,林外火光閃得一閃,耳聽得“轟”然一聲大響,大片鐵砂子配合着一天黃煙直發入林,耳聽得林子裏一陣劈啪唰啦大響,端的威勢驚人。
伏在地上的朱翠,這才恍然感覺到是怎麽回事,原來對方手上竟然控制有厲害的火器,若非是同行少女見機得早,及時将自己推進樹林倒卧地上,後果簡直是不堪設想的糟!她驚見于此,不禁對于同行少女感激入骨。
眼前端的是情勢緊張。随着火槍之後,林外傳過來大片淩亂的腳步聲。
黑衣少女一拉朱翠道:“快走!”
兩個人爬起來,摸着黑向前一陣快跑,只覺得腳下盡是殘枝敗葉,軟一步硬一步,三數十步後,黑衣少女一推朱翠道:“趴下!”
有了前次經驗,朱翠倒也聽話,一聽趴下,霍地向下就倒。
果然,二人身子自倒下的一霎,“轟轟!”一連兩聲爆響,火光明滅裏,鐵砂子兒就像是漫天的飛蝗四下流竄着,竹林子像前次一樣傳出一陣子劈啪亂響,飄落下大片斷枝落葉。
二女伏身在地,只覺得背上像下雨也似地墜滿了落葉,随着黑衣少女的招呼,兩個人爬起來摸着黑又是一陣子快跑。三數十步之後,再依樣趴伏在地,果然又是一陣火槍聲,不過揣度着火槍的發射來勢,顯然較諸先前的兩次發射失了準頭,由此可證對方已迷了二女眼前方向。
朱翠這才略松下了一口氣:“謝謝你。”
黑衣少女指指唇道:“噓,先不要說話。”
兩個人悄悄站起來,仔細留心聆聽,感覺出格外淩亂的足步聲有增無減。
朱翠小聲道:“他們莫非也進來了?”
黑衣少女眨着一雙黑油油的眸子,點點頭道:“他們是不會放過你的。”
朱翠嘆道:“要不是你救我,這一次只怕兇多吉少。”一面說她手撫前胸,少慰驚魂,只覺得自己眼前狼狽極了,背上和腿上傷勢雖是不重,盡管是些皮肉傷,卻也疼痛難當,只是當着對方少女面前,她卻不願示弱,自忍着不發一聲。
經過了一段時間的适應,雙方已能大概地辨別對方的方向。
黑衣少女向四外顧盼了一陣,搖搖頭低聲道:“這裏很危險,我們再往前面走走。”說完,二人手攜手地摸黑前進。
走了一程,朱翠站住道:“你可聽見了什麽沒有?”黑衣少女仔細聆聽了一下,點點頭道:“嗯,你的聽力比我還好,是有人進來了。”
二女仔細辨聽之下,覺察到地面上傳過來一陣極為輕微的悉索聲音,如不留意細聽,簡直難以辨出。
朱翠被對方誇了一句,總算覺得臉上有了光彩。她仔細分辨道:“是一個人?”
黑衣少女道:“要是人的話,這人的輕功可太高了!”
朱翠同意她的看法,點點頭道:“在這種情形下,摸黑前進,能夠發出這麽小的聲音,确實不容易!”
“所以我說這個人輕功極高,比我們還要好得多!”
朱翠道:“咦!會不會是曹羽那個老賊?”
“不像!”黑衣少女搖搖頭道:“他無需這樣,而且他的輕功我剛才已見識過了,不會比我們更好。”
朱翠苦笑道:“你的功夫比我要高多了!”
“那倒不一定!”黑衣少女調侃地笑道:“我怎麽能跟你比,你是千金之軀的公主,我只是江湖裏一個孤魂野鬼,你因為缺少江湖武林對手的經驗,倒不見得武功不如我。”
朱翠慚愧道:“你不過是在安慰我而已,事實上我感覺到樣樣都不如你!”
“亂說!”黑衣少女一笑道:“我不如你的地方太多了,譬如說,你年紀比我輕,而且也比我漂亮。”
朱翠道:“那也不一定,我就覺得你比我漂亮!”
黑衣少女凄涼地笑了一下,黑暗中斜睨着她,想要再辯些什麽,忽然一笑道:“不跟你談這些了,你可聽見剛才那種聲音?”
朱翠聽了一下搖頭道:“沒有了。”
黑衣少女道:“大概是走了!”
朱翠道:“別是一條蛇吧!”
黑衣少女想想道:“這也有可能,蛇是最愛出沒在竹林子裏面的。”
“啊呀!那可糟!”一聽有蛇,朱翠吓了一大跳。
黑衣少女斜睨着她,奇道:“怎麽你還怕蛇?”
朱翠臉上一紅,訊泥着道:“那倒也不是,只是看它軟軟的,怪別扭的。”
“那還不就是怕!”黑衣少女微微笑了笑,臉上現出一抹輕睨,朱翠約莫可以看見她微笑時露出的牙齒又白又齊,微微有光。
見她這樣,朱翠不服地道:“難道你不怕蛇?”
黑衣少女冷笑一聲:“我當然不怕!不但不怕,如果我看見了蛇,我一定會殺死它!”
朱翠啧啧了兩聲。
這兩聲“啧啧”,又使得黑衣少女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哼,你是千金之軀,金枝玉葉的公主,當然不會體會出江湖行走時的種種危險。”微微一頓,她接道:“為了要活下去,你一定要狠着心,殺一條蛇又算得了什麽!”
朱翠聽她口口聲聲提到自己的身世,言下大有奚落,心裏很不是味道,原想與她争辯幾句,轉念想到對方對自己的援手救助,共同患難的俠心義舉,也只能任她奚落,不再回口。
“你殺過蛇沒有?”見她不說話,黑衣少女又撩了她這麽一句。
朱翠搖搖頭,不大好意思地笑笑:“不瞞你說,我生平最怕蛇,一看見這玩意兒,我的腿就有些發軟。”
“真沒用!”黑衣少女道:“我教你打蛇的方法。你只要準備一根竹竿,照着它身上用力一抽,如能打在它七寸上,只一下就夠了!”
朱翠往後面縮了一下,搖搖頭道:“算啦,我不敢……”
黑衣少女道:“看起來,你的确很嫩呢!”
朱翠忍不住說道:“你也不要大小看了我。”
黑衣少女一笑道:“誰小瞧了你,我只是說你缺少江湖中歷練罷了……咦,你怎麽了?”
“沒有什麽……”朱翠皺了一下眉:“只是覺得背上很痛。”
“啊,”黑衣少女一驚道:“你不說我都忘了,你別是受傷了吧!”
朱翠微哼道:“一點小傷,算不了什麽!”
黑衣少女一聽立刻身子彎向前,兩只手扳過她的肩膀,仔細在她背上看了一下:“啊,傷得不輕!”
“沒什麽,我還忍得住。”
黑衣少女看了她一眼,随即動手剝開了她的上衣。
朱翠往前縮了一下,喃喃道:“你要幹什麽?”
黑衣少女白了她一眼,繼續打量着她的傷,用手摸了一下,冷冷地道:“流了不少的血。”
朱翠道:“不要緊,我……還忍得住。”
“為什麽要忍?”黑衣少女冷笑一聲:“有的事非要忍不可,有的事可忍可不忍,有的事根本就不要忍,忍有什麽好處?只能為你增加痛苦!”
朱翠苦笑了一下,笑嘆一聲,道:“唉,真沒辦法,在你面前,好像我一下子變成小孩了!”
黑衣少女道:“你本來就是小孩!過來一點,讓我看看你的傷。”
朱翠只得把身子向後湊近了一點道:“你好像什麽都會!”
黑衣少女道:“有的也不會。”
一面說,她緩緩站起來道:“我到附近看看,馬上就回來!”說時,閃身離開,須臾踏行一周,又轉回來。
朱翠道:“外面情形如何?”
黑衣少女道:“曹羽老賊果然是老奸巨滑,他居然派人把這整個樹林子都圍了起來。”
朱翠道:“怎麽個圍法?”
黑衣少女一面坐下一面道:“看樣子,他們大概調來了整營官兵,準備有數十杆火槍,等一下要看我們的造化了。過來一點,我這就瞧瞧你的傷吧!”說罷,她探手由身上取出了一樣火器,“叭”一聲,打亮了一團火光,向着朱翠傷處略微照了一下,随即熄滅。
朱翠道:“要不要緊?”
黑衣少女道:“還好,看起來還不太嚴重,我聽說曹羽練有豹胎屍氣,看來他是想留下你的活口,要不然,情形可就不妙。”
朱翠感覺到傷處一涼,也不知她為自己貼的是什麽藥,黑衣少女又撕開了一塊布為她身上包紮了一下,又讓她服下了兩粒藥丸。
“我們難道一直在這裏等下去?”朱翠有點耐不住地道:“你怎麽打算呢?”
黑衣少女道:“你覺得好點了麽?”
朱翠點點頭,道:“好多了,我們走吧!”
黑衣少女道:“你的劍呢?”
朱翠搖搖頭道:“沒帶來,你呢?”
黑衣少女輕輕拍了一下腰上道:“在這兒!”
朱翠倒是沒有看出來,想到對方所施展的當必是軟兵刃。黑衣少女指了一下前面道:
“前面不遠有一道岔路,可以通向後嶺,如果能到後嶺,就不必怕了,我們走吧!”說完,她率先前行。
朱翠容她在前面走了一段距離之後,才稍稍後随。她二人輕功極佳,一前一後沒有帶出什麽聲音。
忽然前行的黑衣少女一聲低叱道:“小心!”
一條人影陡然自婆姿的樹梢上躍身而下,竹帽子唰啦啦大向聲中,這人手上一杆筆直鐵棍,照着朱翠身上就打。于此同時,另一條人影也自前樹垂直落下,手上雙刀照着黑衣少女就砍。
黑衣少女雙手同時遞出,只一下已把對方雙刀奪下,進步架時,向外一翻,正中對方心窩。那漢子鼻子裏“吭”了一聲,頓時倒了下去。
朱翠也于一照面之間,就攀住了對方的棍梢,同時進步穿掌,一掌擊中了對方面門,這人也同他那個施刀的夥伴一樣,鼻子裏悶哼了半聲,頓時倒地不省人事。
二女迅速聚集一起。
黑衣少女道:“原來這林子裏早設有埋伏,這就難怪曹羽沉得住氣了。”
朱翠道:“我們該怎麽樣呢?”
黑衣少女道:“既不能出,只有前進了,我們小心一點就是,不過……”她微微皺了一下眉,擔心地道:“要是這裏埋伏的有火槍,那就太危險了!”
話聲才住,忽見朱翠擡頭驚望道:“小心!”就在她擡頭的一霎,似有火光一閃,不用招呼她們也都知道正是火槍待發的前兆。
有了前番的經歷,她們倆當然知道這種槍的厲害,這時見狀,俱都由不住吓出了一身冷汗,這當口兒就是想躲也已不及了。
黑衣少女嘴裏驚叫一聲,兩個人幾乎打的是同樣的算盤,一左一右倏地向兩側分開。
雖然她們兩個身法至為巧快,只是在這個距離之內要想無慮地躲過火槍子兒,卻是幾近幻想。瞧以往慣例,火繩一亮之後,緊接着的必然是轟然大響之聲,可是這一次卻是例外,盡管火光乍閃,卻不見發槍之聲,樹帽子“嘩”的響了一聲,一條人影自空而降,“撲通”
摔落在地,翻了個個兒,即不見聲息。
朱翠與黑衣少女驚魂未定下,乍見此情景,俱不禁大為詫異,等了一下,地上的那個人仍是動也不動,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各自騰身而起,向那人落處襲近。
兩個人心思都十分仔細,顧忌到敵人的詐術。
朱翠在掠身之初,首先揚動右手,向着那人原先所栖息的樹帽子上發出了彈指飛針,顧慮到萬一敵人有詐,還有餘黨守伺樹帽,也必然逃不過自己的飛針。
黑衣少女也存着同樣的心思,只是對象卻在落在地上的那個人,想到他可能是故意詐死,伺機誘敵,是以在騰身襲近的一剎那,抖手發出了一口薄如紙片的柳葉飛刀,白光一閃,正中對方身上,卻是一如前狀,依然沒有一點反應,證明這個墜地之人果然是死了。
這個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一杆火槍摔落身前丈許以外。黑夜裏雖然看不甚清,可是天公作美,卻有一線月光穿過密竹空隙,正正地投射在死者臉上,使得二人清楚地看見這人的一副死相。圓圓瞪着一雙眼,一臉鮮血,就在他正中腦門上,清清楚楚現出兩個小小血窟窿,紅的血和白的腦漿,就由這兩個小窟窿裏汩汩直淌出來。
朱翠本能的一驚,擡頭四顧。
黑衣少女點點頭道:“有人救了我們,真是想不到的事!”
朱翠打量着這人臉上道:“你看他頭上的傷是為暗器打中的麽?”說時她由不住打了個哆嗦,她雖是習武多年,也曾出掌傷人,但是像這麽近地去打量一個死人,尤其是這般的死态,卻是前未曾有過。
黑衣少女微微眯起一雙眼睛,不可否認,她的風塵經歷确實是比朱翠豐富的多。
“不是暗器,”她肯定地判斷道:“是被人用‘乾元指’點中所致死的!”
朱翠一驚道:“啊!”
能夠僅憑一雙肉指之力,一下子貫穿前額腦骨,該是何等不易?以此推想這個暗中對二女加以援手之人當是一個何等奇妙的人物了。
黑衣少女一只手握住了死者小腿,翻過了這人身子,現出背後的一面,顯然她也心存不忍,有“不忍卒視”的感覺。擡頭打量着對方落下來的這棵巨竹,她身子霍地彈了起來,一掠數丈,單手輕挂,已把身子拉平了,極其輕巧地上了竹梢。略一顧盼,随即又落下來。
朱翠道:“可看見了什麽?”
黑衣少女默默地搖了搖頭。她個性極為要強自負,顯然是由于暗中這個人的幫忙,掃了她的面子,她是一個輕易不願受人好處的人。
“這人的輕功很好。”黑衣少女道:“能夠在亂竹之間來去自如,逃過了我們的耳目,真有點不可思議!”
朱翠點點頭道:“這個人好像不願意被我們看見,他又是誰呢?”她腦子裏想到了海無顏,只有他才會有這種神出鬼沒的武功,只是他又何必故示神秘?顯然是礙于眼前這個黑衣少女,才不願現出行藏,她本要說出海無顏的名字,這麽一想也就不再出聲。
黑衣少女冷着聲音道:“我就不信他是什麽三頭六臂的人物,走,我們再往下面去!”
言罷,她率先往前面走,朱翠與她還是保持着一段距離,往前面走。
十三
林子裏雖是黑如潑墨,惟二女一來視力本佳,再加以在黑暗中已處久習慣,略可适應,再者間歇地有月光自枝極縫隙間射入,可作照面之用,是以彼此都能清楚辨別,不致迷失蹤跡。
朱翠原以為不過是小小一片竹林,待到眼前這一深入之後,才感覺到這片林子端的占地極大,如非黑衣少女頭前帶路,若是自己一個人亂走,保不住會迷失了方向,說不定走入敵人陣營也是難說。
前行約有數十步,驀地黑衣少女往左邊閃了一閃,回身道:“小心!”
朱翠也已察出前面樹梢似有動靜,聽她這麽一招呼,二人迫不及待地忙自向地上一趴。
果然就在二女身子方自伏地的一霎,左側前方樹梢頭上,火光乍然一閃,正是火槍待發的前奏。然而端的是事出蹊跷,竟然和前次是一般模樣,二女身子撲地的一霎,只聽得“撲通”一聲,像前次一樣,一條人影,忽悠悠直由竹梢上墜落下來,摔落地上後翻了個身子就不再動彈。
黑衣少女一聲清叱,她雖是伏在地,然而由于她極高的輕功造詣,幾乎可以在任何角度與情況之下竄身而起,眼前她身勢一經竄起,箭矢也似地直向着一旁另一排高大的竹梢上穿去。
一條人影怒鷹似地由這排竹子上拔起身子,寬大的衣衫襯滿了風力,發出了呼嚕嚕一陣疾風之聲,斜側着向另一面樹梢上落去。
黑衣少女決計要認清對方的面目,見他想退開,自是不願。嘴裏高叫一聲:“喂,你慢走一步!”嬌軀第二次騰起,用“白雲飛”的身法,乍然騰起,一連晃過了兩排林子,直向對方落身之處襲了過來,身法之快,較之鷹隼絕不失色。
暗中人鼻子裏哼了一聲,身形倏地一個側閃。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