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歸寧留書出走,(3)
,馳遠走過來了,“惠安,你是不是又被師傅罰站梅花樁了?”小和尚聞言一看,開心地笑了,“師兄!你回來看我啦!”歸寧驚呆了,這個小和尚喊馳遠做師兄,那不是說明,馳遠其實也是個和尚?但是馳遠明明就留着頭發。
馳遠用手上的扇子輕輕敲了一下一臉驚訝看着自己的歸寧,“我怎麽可能是個和尚,我若是個和尚,昨晚,豈不是犯了色戒?”歸寧臉一紅,也是,他若是個和尚,怎麽可能和一個女子睡在同一張床上,而且,他還打獵呢。“那他為什麽喊你師兄?” “六年前,我帶兵在外,回京的路上路過一個村落,名叫梁村,這個村離邊境比較近,受戰争的影響比較嚴重,大多數的村民都搬走了,只留下一些老弱病殘,其中有一位婦女,丈夫在外征戰,獻身沙場,她自己身懷六甲,沒辦法離開,後來她在分娩的過程中難産而死,村中的老人沒有辦法撫養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于是我就把他抱回寺裏來,讓惠濟住持幫忙撫養。至于我,不記得是多少年了,我時常來這裏練功,休養身心,是惠濟住持的俗家弟子。因為我身份特殊,所以不必遵照寺規,但是在外也不可聲稱是淨空寺的弟子。”歸寧愣愣地點點頭,打心裏覺得馳遠是一個神奇的人。馳遠沖着小和尚說,“惠安,你為什麽又被罰?”惠安小和尚不好意思地笑笑,
“師兄,我,我掏鳥蛋的時候被師傅發現了,就,就被罰站樁了。”
“這是第幾次了?師傅總是教你不要總是聽見鳥叫聲就跑去掏鳥蛋,若是不小心打破了,豈不是犯了殺戒了?”
“不會打破的,我就是好奇,想玩玩,我會放回去的。”
馳遠嘆了一口氣,搖搖頭,“下來吧,帶師兄去見師父。” 惠安小和尚高高興興地應了一聲,就跳下來,牽着馳遠的手,帶着他去找師傅去了。歸寧在後面看着前面的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心中升起一股暖流。如果,馳遠以後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他一定是一個好父親,那他,一定很幸福。
馳遠和惠濟住持在屋裏談話,歸寧和小惠安并排坐在門前的石階上。小惠安側着頭直盯着歸寧看,歸寧扯扯他的小耳朵,“看什麽呢,小東西。”小惠安摸摸自己的耳朵說,“姐姐,你長得真好看,我馳遠師兄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有來看我和師傅了,師兄們說,馳遠師兄的府上來了個很漂亮的姐姐,馳遠師兄一刻都舍不得離開,今天一看,姐姐果然很漂亮呢。”歸寧樂呵呵地笑了,摸摸小惠安光溜溜的頭,用手摟住他,“小惠安真可憐,一出生就沒有了父母,還總是被師父罰站樁。”小惠安認真地說,“是我自己太調皮了,師傅很愛我的。可是我聽見鳥叫聲就忍不住,這是個壞習慣,可我就是改不了。”歸寧捧起那張小臉,用手扯他的小臉蛋,直到小惠安龇牙咧嘴的,才放開手,“你這個小壞蛋!”小惠安又天真地笑了,露出一邊臉的小酒窩。然後又靠在歸寧身上,悶悶地說,“姐姐,除了師傅之外,我最喜歡馳遠師兄了。可是我又不知道他住在哪裏,以前跟師兄們下山,我總想偷偷溜走,去找我馳遠師兄,可是我又不知道路。” “小惠安為什麽這麽喜歡馳遠師兄?” “他對我好,他幫我抄經書,幫我提水,還給我好吃的,只要他在寺裏,師傅就不敢罰我,因為我馳遠師兄不會讓我受罰的。練功累了的時候,他就帶着我去後山草地上睡覺,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他,我想跟他走,可是我又舍不得師傅。”小惠安說着就掉眼淚,歸寧忙安慰他,“別哭寶貝,你馳遠師兄身不由己,姐姐相信他在心裏也是時刻念着你的。姐姐向你保證,以後姐姐叮囑他,讓他時常回來看你好不好?”小惠安哭着點點頭,“那姐姐你也來嗎?” 歸寧愣了一下,随即又緊緊抱住小惠安,“姐姐可能來不了了,姐姐身體不好,不能奔波在外,小惠安要記住姐姐的樣子,每當你馳遠師兄來看你的時候,你就想想姐姐,好不好?”小惠安又懂事地點點頭。兩人又靠在一起聊了許多話,小惠安興致勃勃地跟歸寧講他和馳遠和傾臣天玄在寺裏發生過的事情。直到馳遠從房裏出來,歸寧看着馳遠的臉色陰沉,馳遠走過來,一把手抓住歸寧,拉着就走。小惠安也不敢出聲,跑進去找師傅去了,小惠安走到師傅面前,乖乖地跪下,“師傅,馳遠師兄怎麽了?” 惠濟住持手撚着佛珠,輕言道,“你馳遠師兄,遇上他這一生之中的劫數了。”
“劫數是什麽?”
“劫數,是你想躲也躲不掉的東西,它會給你帶來甜蜜,帶來痛苦,帶來焦慮,帶起你的七情六欲。”
“師傅,劫數這麽可怕,惠安不想要。惠安也不想馳遠師兄痛苦。”
“傻孩子,當劫數來臨的時候,你必須承受。你想要也得要,不想要也得要,你馳遠師兄,是在劫難逃。”
“師傅,我們幫幫師兄吧。”
“幫,自然要幫。”
馳遠一聲不響地把歸寧拉到一間房裏,順手把房門關上,又把歸寧拉到身前,靜靜地看着歸寧,仿佛時間都靜止一般,直到歸寧看見馳遠深邃的眼睛泛起了淚光,歸寧的情緒也受到了影響,心裏隐隐作痛,馳遠終于開口,“為什麽去向皇上讨聖旨,讓傾臣和素素成親?為什麽一有空就進宮去陪母後?為什麽去裁縫鋪,幫管家做好了一年四季十多套衣服?為什麽,要搬過來跟我一起住?為什麽,要跟我出來游江湖?是,只要你開心,我做什麽都随你,但是,你為什麽要瞞着我,自己一個人默默承擔?”
惠濟方丈在出家之前,也有着顯赫的身份,他是馳遠父皇的同胞兄弟,也就是馳遠的叔叔,他之所以要出家,是因為他有一雙看透世事的眼睛,再加上惠濟方丈在出家之前就已經開始修煉,這些或膚淺或繁雜的世事,沒什麽能逃得過他的眼睛。馳遠的事情,惠濟是一直知情的。當惠濟第一眼看見歸寧,就知道馳遠命中的劫數已經降臨了。其實惠濟方丈這些年來何嘗不在等待這一天,馳遠是他最鐘愛的弟子,在割不斷的紅塵俗世,馳遠還是自己的親侄子,這二十年來,誰也不好過。惠濟知道,如果馳遠不闖過這一劫,那他心中的疙瘩将永遠也擱不下。該來的,始終要來。
☆、荒唐二十年
? 要不是惠濟大師一語提破,說歸寧何時來,何時去,馳遠還不知道,歸寧剩下的時間,就只有僅僅三個月了。原來,她知道自己所剩時日不多,才安排好一切的事情,讓自己的牽挂都有一個着落。馳遠難以想象,她這些日子都在倒數着自己的時日,一天天過下去,馳遠不能想象歸寧的恐懼。所以她悶悶不樂,所以她不想浪費每一點時間。原來,她就要回去了,她要回到她的世界去了,那個世界,沒有人能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沒有人忍受她的小脾氣,馳遠再也不能看着她就活生生地在眼前了。
歸寧伸手抹着馳遠臉上的眼淚,自己也哭得肝腸寸斷,“郊外踏青回來之後,我每天晚上都會做同一個夢,夢見我來這裏的第一天時看見的那個神仙老頭,他總坐在我的床邊,說着當歸,當歸。我知道自己要回去了,可是怎麽辦,我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我還有太多的人放不下,我甚至,都還記不住你們每一個人的樣子,真殘忍,真的好殘忍,讓我過上了這樣幸福的日子,讓我認識了這樣一些人,卻只給我一年的時間,我能怎麽辦,你告訴我,我要怎麽辦?”
馳遠雙手抓住歸寧的肩膀,“所以你就一個人安排好後事,等到六月十六的時候,又悄無聲息地離開嗎 ?”
“我沒有別的選擇了,馳遠,我沒有時間了。但是你知道嗎,我真的從來不後悔來過這裏,盡管只有短短的一年時間。”歸寧哭着說。
馳遠放下抓住她雙臂的雙手,自嘲地笑了一聲,低下頭來,“可笑,真是可笑。”可笑老天,一個夢,一句詩,就讓馳遠苦等了二十年。二十年之後,佳人終于來了,卻只有一年的時間。用我二十年光陰,換來一年與你團聚,這代價,太大,太傷,太不公。 但是如若還有一個二十年輪回,再一個二十年之後,馳遠五十七歲,能換來與歸寧的再一次相聚的話,馳遠依舊是願意的。等你,盡管等到生命的盡頭,馳遠甘之如饴。
這晚,馳遠沒有回到寺中來。歸寧和小惠安相互依靠不說話,只呆呆地看着門口,他們都期待着心中牽挂的人能出現在門口,多晚都好。但是馳遠遲遲未歸。歸寧讓小惠安回去休息,小惠安搖搖頭,“我陪陪姐姐,馳遠師兄可能是迷路了,所以才沒有回來。”
歸寧輕輕說, “你馳遠師兄不是迷路了,你馳遠師兄是世上最聰慧,最沉穩的人,每一次只要他在姐姐身邊,姐姐就滿滿的都是安全感。他不讓姐姐受過一丁點委屈,不讓姐姐受一點點傷害,他總是把姐姐照顧得無微不至,姐姐要去一個沒有你馳遠師兄的地方了,但是姐姐真的沒有勇氣,姐姐怕被人欺負的時候你馳遠師兄不在身邊,受委屈的時候,沒有人體諒。那樣的話,姐姐不知道活着有什麽意義,惠安,你說姐姐要怎麽辦才好,姐姐好像離不開你馳遠師兄了。”
小惠安用小手抹着歸寧臉上的眼淚,“姐姐不哭,姐姐不哭,不哭。”安慰着歸寧,惠安的眼淚也往下掉。
坐在房頂的馳遠,聽到歸寧這一番話,更是不能自拔,睜着眼睛,卻止不住眼淚。二十年之中馳遠等待歸寧的到來,他可以為了這個遲來二十年的女子傾盡所有,卻奈何,她來了,他卻留不住。
有歸寧在的地方,百步之內必有馳遠。馳遠不會撇下歸寧走遠,所以他除了躲在房頂,別無他處。歸寧也知道他一定就在附近。夜深了,歸寧送惠安去休息回來就上床了,她把身邊的位置留了出來,被子也平平整整地鋪放好,沒有吹蠟燭。半夜,馳遠一身寒氣,躺在了歸寧身邊。歸寧沒有睜眼,因為怕眼淚會掉。
兩人就這樣相安無事地睡到早上,直到惠安來敲門。馳遠下床來給小惠安開門,惠安看見馳遠,掩蓋不住的興奮,“馳遠師兄你回來了!”馳遠向小惠安示意小聲些,牽着他就進了房間。惠安見歸寧還在睡,一骨碌爬上床來,伸手去摸歸寧的小臉,“姐姐,起床了,太陽都升好高了。”歸寧迷迷糊糊睜開眼,佯裝憤怒地看着惠安,“小壞蛋,不去練功,跑來吵姐姐睡覺做什麽。”小惠安呵呵地笑,“我馳遠師兄都起來了,師傅說我今天不用練功了,讓我抄經書。姐姐,我最怕抄經書了,讓馳遠師兄幫幫我好不好?”
歸寧撇了馳遠一眼,“經書要自己抄,否則姐姐要告訴師傅你偷懶,讓師傅打你板子。”小惠安皺着眉頭,“可是我還是小孩子,很多字我都不認得,抄完之後還要認字,以前還有馳遠師兄教我,馳遠師兄不來的時候,那些師兄總是笑我笨。” “胡說,小惠安一點也不笨,小惠安最聰明了。”說着兩個人又開心地笑了。穿戴完畢的馳遠一手将小惠安拎下床,“讓你姐姐再睡一會,師兄陪你去抄經書。”說着兩人就出了門,歸寧也樂得再睡一會。
☆、前路險惡見真情
? 歸寧為了讓小惠安和馳遠的相處時間長一些,就索性打算在這寺裏住上幾天。這些天裏,歸寧經常看着寺裏的和尚練功,提水,念經,打坐。寺裏的和尚們都是馳遠的師兄弟,見着歸寧也不知道要怎麽稱呼,有些叫歸寧姑娘,有些叫歸寧小娘子,有些叫歸寧姐姐或妹妹。惠安這些天都和馳遠待在一塊,歸寧時常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跟在馳遠身後跑。兩人甚至還一起練武,一大一小倆個身影映入歸寧的眼簾,歸寧有那麽一刻甚至想過把惠安帶走,有惠安在身邊的話,如果歸寧走了,馳遠至少還有個人陪着。小孩子懂的東西不多,但是小孩子的治愈能力很強,能分散人的注意力。
鑒于馳遠之前的情緒,歸寧再也沒有在馳遠面前提起過回去的事情。馳遠也避而不談,兩個人像是什麽也沒發生一般,依舊過着日子。這天,歸寧和馳遠正坐在寺院的石凳上喝午茶,小惠安從遠處跑過來,邊跑還邊喊馳遠師兄,等到他跑近,歸寧和馳遠才發現他的手上竟然捏着一條通體黑色的小蛇。和大多數人一樣,歸寧最怕蛇這種軟骨類動物,她幾乎是飛快地跑到了馳遠的身後。等到惠安跑過來,馳遠示意他不要動,然後帶着歸寧往後退了幾步。小惠安把手上的小蛇舉高,可憐兮兮地說,“我剛才去寺門口掃地,發現它被人打傷扔在門口了,我見它可憐,就把它抓回來,看看能不能,把它治好。” 馳遠仔細端詳着惠安手上的小蛇,又讓惠安把小蛇放在地上,“惠安,這條蛇,是誰放在寺門口的?” 小惠安疑惑地擡頭看着馳遠,“我不知道是誰,門口就只有我一個人在掃地,掃着掃着就有人把這條蛇抛了過來。” 馳遠臉色凝重,“這條不是普通的蛇,它色澤勻稱,體形優美流暢,倒像是有人專門飼養的。有人用這條蛇來警告我們,我們現在已經被人盯上了。” 聽馳遠這麽一說,小惠安臉色一變,哼了一聲,又彎腰捏着這條小蛇跑掉,說是要把它扔了。
等到惠安跑遠,馳遠這才把身後的歸寧拿了出來,歸寧問馳遠,“武林之中,誰比較有可能會飼養這樣的蛇?” 馳遠搖搖頭,“目前還不清楚,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應該是擅長用毒的人。可令我好奇的是,到底是誰把蛇打傷抛到寺門口,來提醒我們的?”
“會不會是你的人或者是宮裏的人?”
“若是我的人,或者是莫非的人,就不至于如此遮遮掩掩,這個人一定是不方便與我見面,或者不願意與我見面。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會加害于我們。我們這些天居住在寺裏是正确的,寺裏的弟子個個都會武功且人數衆多,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如果是沖着我來的話,唯一的可能就是青桑戰龍已經把我的身份公布于武林了。那我們就随時可能被追殺,他們知道你的武功高,很有可能會結伴而來。我們要怎麽辦?”
“天玄和傾臣現在還有事情做,我不能給他們發信號,青桑戰龍一直以為你就是美兮,逍遙 和美兮如果不出谷的話,暫時就不會有危險。我先給逍遙寫信,讓他近期切勿帶美兮出來活動。至于我們,可能還是要啓程,而且速度越快越好。現在已經是四月份了,我們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我們必須用最快的速度到達逍遙谷,這樣你才能安全。
歸寧點點頭,一切聽馳遠的。或許馳遠最欣慰的事情,莫過于歸寧對自己的信任了。就像是美兮永遠對花逍遙說好,歸寧永遠對馳遠點頭。
當天晚上,馳遠和歸寧去找惠濟方丈商量對策。惠濟方丈把座下幾個大弟子派去保護馳遠和歸寧兩人,把馳遠和歸寧兩人安全送到廉州城之後再返回寺裏。和小惠安告別之後,一行人當晚就快馬加鞭,争取天亮的時候趕到廉州城,因為廉州城是莫主國的城池,到了那裏,就有朝廷的人來接替護送任務。但是還是不出所料,馳遠等一行人在城郊就被截住了。一群陰陽怪氣的武林中人拿着各種武器擋在了路上,有一個紅頭發且面無表情的人手臂上纏了一條黑色的小蛇。馳遠小心扶歸寧下了馬,又把歸寧拉到了身後,這才正臉面對面前的敵人,“江湖上但凡能叫得上名來的高手或門派,我都略知一二,但是你們我卻一個也不認識。看你們的打扮,也不像是我莫主國的人,那麽你們背後的主子,必是青桑戰龍無疑。”
對面一個手上拿着刀不似刀,斧不似斧的男人冷哼一聲,“抓到你身後那個小娘子之前,我們是青桑戰龍的人,抓到她之後,青桑戰龍就是我的人了。流水的宴席,哪有鐵打的賬,青桑戰龍不過也是在利用我們罷了。廢話少說吧,聽聞王爺身手好,那就領教領教了!”
說着一群人就向馳遠和歸寧一行人進攻。馳遠的師兄弟們緊尊方丈的叮囑,把馳遠和歸寧二人緊緊圍在中間。馳遠的手一直攬着歸寧的腰,片刻都沒有離開過。淨空寺的弟子們都是有真功夫的人,但是他們虧就虧在不能犯殺戒,手上拿的是棍子,但青桑戰龍手下的那批人可不管他們的死活,他們的目标是歸寧,傷幾個和尚又何妨。馳遠見勢不妙,提醒他的師兄弟們,“各位師兄師弟,切不可手軟,放心打,只留他們一條性命便可。”聞言,淨空寺的弟子們紮穩馬步,棍上的力量也強了不少,衆人合力找機會讓馳遠和歸寧突圍。馳遠相信自己的師兄弟,因為眼前的情形,他們必定能取勝,馳遠只死死地盯着那個面無表情且脖子上挂着一條黑色小蛇的人,歸寧怕蛇,這個人又總伺機而動,若馳遠或歸寧二人,但凡一人不小心中了毒,都是很嚴重的後果。歸寧想起那天馳遠舞劍的情形,他能把一把軟劍舞得出神入化,說明馳遠功力足,恰巧歸寧今天綁了一條長長的白色發帶在頭上,白色發帶在歸寧的頭發間打了一個蝴蝶結,還長長地垂到了歸寧的腰間。歸寧伸手把發帶取下,遞給馳遠,馳遠看了一眼發帶,又看了一眼歸寧,此刻的歸寧發絲披肩,頭上沒有了任何一點的裝飾,馳遠對歸寧說,“抱緊我,不要放手。”又對他的師兄弟們說了句速戰速決,馳遠抱着歸寧就飛出重圍,以發帶作劍,把那個脖子挂着黑蛇的人從人堆中隔開,因為歸寧的發帶夠長,所以馳遠和那個人就能拉開距離來,這樣,就避免了那個人趁着貼身打鬥的時候向歸寧下毒。馳遠知道不能戀戰,抱着歸寧,三兩下就把對手制服。最後,馳遠捂住了歸寧的眼睛,一掌結束了那條黑蛇的主人的生命。再看那邊,淨空寺的弟子們已經把對手制服,馳遠一行人立馬上馬飛奔進城。
馳遠帶着歸寧和他的那一批師兄弟們去見了廉州城的城主綠麟,簡單說明了情況。綠麟了解到情況緊急,立馬為馳遠和歸寧二人安排好住處。淨空寺的弟子們确認馳遠二人已經安全,就返程回寺裏去了。馳遠在外征戰多年,見過許多大場面,但是他沒有試過像今天這樣害怕,這樣緊張,他快要不知所措了。
歸寧在銅鏡前梳妝,馳遠走過去,把那條長長的白色發帶重新綁在了歸寧的頭上,“寧兒不要怕,目前對于我們來說,只有逍遙谷是最安全的,因為那裏一般人沒辦法找到。我已經通知花逍遙接應我們了,只要與花逍遙彙合了,你就安全了。” 歸寧遲遲沒有出聲,最後擡眼看着馳遠,“那之後呢?馳遠,你拼死拼活護我周全到底意義何在呢?” 馳遠凄涼一笑,“是啊,我也時常想,這樣做到底意義何在。盡管我能護你周全,兩個月後,你終究是要走。但是,你若讓我明知道你有危險,卻袖手旁觀的話,我做不到。就算結局已定,我也要護你到最後一天,讓你毫發無損地離開。如此,我好歹能安心些。你要活下去,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 歸寧看着銅鏡中馳遠的臉,“就算,讓你再等二十年,你也願意麽?” 馳遠的心一緊,抓着歸寧發帶的手也不自覺地握緊,“你終究還是拆了我給你的紅包麽?”
“千帆過盡花依舊,韶華易逝,盼歸寧。我何德何能,讓你苦等二十年。你知道麽,以前,我最怕別人為我付出,因為我怕我還不清。現在,我欠你的,已經徹底還不清了。等我走後,你就找個女子成親,太後夫人為你操心了一輩子,能看到你成家,她會很高興的。別等我了馳遠,千萬,別等我了。”
馳遠聽着歸寧心灰意冷地說着這一番話,從身後緊緊抱住坐在凳子上的歸寧,“我把你照顧得這麽好,若你回去後,再沒人在身後護着你了,你若受委屈了掉眼淚了,可怎麽辦。” “你別牽挂着我,我走後,你就當我死了。傾臣說過,以後他的孩子跟你姓莫,等他們有了孩子,你要把他們視如己出,培育他們成材。教育他們,要孝順爹娘,要很善良很善良。要像他們的爹爹一樣,保護好自己心愛的女子,還有天玄,告訴他,女子沒有那麽可怕,如若遇見喜歡的女子,千萬要抓緊機會。不要再讓他單身一人了。你是冀王府的一家之主,要照顧好......管家,和......我房裏的丫鬟。馳遠......,我要他們幸福,他們......”
哽咽的歸寧再也說不出話,站起身抱住身後的馳遠,失聲痛哭。馳遠此刻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情緒,他知道歸寧留戀冀王府的一切,就算臨走前,也希望所有人幸福。一股沖動湧上馳遠的心頭,他不要帶歸寧去逍遙谷了,他要帶歸寧回冀王府,他要帶她回家。
但是,青桑戰龍已經向将歸寧的身份公之于衆了,他們,回不去了。馳遠在心中狠狠地念了一遍青桑戰龍的名字。晚上,歸寧親眼看着馳遠向莫非寫信:
即刻召集兵馬,令當朝林将軍帶兵攻打青桑國。不得燒毀城池,不得傷害無辜百姓。另,戰舒王爺及其護衛獨情,不殺。
終于,還是要向青桑國發兵了。
☆、馳遠的反應
? 青桑國近年來雖然積極擴張,但是他遲遲不向莫主國發兵的原因,就是知道自己的國力還比不上莫主國。然而在莫主國,雖然國君是莫非,但是若有大事,莫非還是習慣聽馳遠的。之前一直沒有出兵攻打青桑國,就是因為馳遠不願意看到百姓流離失所,妻離子散。馳遠厭惡極了騎着馬踏着無數屍體往前沖鋒陷陣的感覺,所以為了兩國之間不再兵戎相見,馳遠對青桑戰龍一忍再忍。 可青桑戰龍畢竟是野心勃勃且非常自負的人,他為了統一天下,可謂是煞費苦心。饒是馳遠這樣性情的人,也決心不再放任青桑戰龍。
馳遠本來打算帶着歸寧回逍遙谷躲起來的,只要歸寧安全了,就算兩個月後她要走,馳遠也認了。然而青桑戰龍一再咄咄逼人,馳遠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也為了保護歸寧,只能發兵了。
在通天崖坐鎮的青桑戰龍得到了莫主國向自己國家發兵的消息,本想讓青桑戰舒帶兵抗敵,可卻聽手下說,戰舒王爺和獨情侍衛早就已經離開王爺府,再也沒有了下落。沒人知道他們去哪裏了,戰舒王爺走之前也沒留下任何話,更別談信件了。如此,為了穩固朝廷,青桑戰龍只能先回青桑國。
馳遠只後悔自己沒有早一點決定出兵,讓青桑戰龍折騰到現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馳遠王爺身邊的那個貌美的女子就是華夜之女,歸寧和馳遠再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現在衆人面前。從馳遠讓莫非出兵攻打青桑國那一刻起,歸寧就知道,馳遠為了保護自己,甘心付出一切。
再說青桑戰龍這邊,沒有了戰舒王爺為他沖鋒陷陣,他的軍隊士氣大減。戰舒王爺帶兵這麽多年,在戰營裏深得民心,他是青桑國軍隊的核心,他走了之後,青桑戰龍再也沒能找到一個領兵打仗的能手,所以他只能親自上陣。馳遠對青桑國發兵,也大沒有要并攏青桑國的意思,馳遠只是為了分散青桑戰龍的注意力,讓他再也無暇顧着華夜之女的事情。莫主國的林将軍也對手下的将士下了命令,這六月十六之前,都不能退兵。糧草和兵器朝廷會提供。就看武林和江山,青桑戰龍選擇什麽了。若是鐵了心想稱霸武林,那他只能放棄青桑國,若他堅持帶領青桑國的士兵們反抗莫主國的進攻,那麽武林這邊的事,他就無力再想了。
莫主國這些年來在莫非和馳遠的合力治理之下,國泰民安,莫非也不是好戰之人,誰不想清閑過日子?但是青桑戰龍讓莫非很不愉快,他甚至想生擒青桑戰龍把他鎖在自己的天牢裏天天變着法子折磨他。然而莫非畢竟不是馳遠,他功夫不高,帶兵也是外行,所以也只能想想罷了。
青桑戰龍離開了通天崖之後,投入他門下還有許多武林人士留在莫主國,聽從他的命令進行着捉拿華夜之女的計劃。但是這些人上不了臺面,馳遠也不把他們放在眼裏。當初自願上通天崖比武的江湖中人,都是些心術不正之人,他們本着去通天崖可能會知道華夜之女的下落的想法,才上擂臺比武。但是青桑戰龍遲遲不說出華夜之女的下落,衆人越來越不耐煩,青桑戰龍為安撫衆人,只能公布了歸寧的身份。無巧不成書,在青桑戰龍的眼裏,馳遠身邊的女子,就是之前戰舒王爺偷藏在府中的美兮,歸寧在不知不覺中,反倒保護了美兮。?
☆、馳遠擺擂臺
? 馳遠和歸寧在廉州城住了些天,在這些天裏,他們兩人沒有睡過一個安心覺。光天白日來搶人的,夜深人靜來偷襲的,不下好幾波。馳遠的耐心都用光了,這天起床就讓歸寧簡單地收拾東西,歸寧問馳遠去哪裏,馳遠篤定地說了三個字,“通天崖。”
其實馳遠和歸寧在離開冀王府的時候給天玄和傾臣留下的字條,馳遠讓他們在六月十六的時候上通天崖,是為了防患于未然。清音派畢竟混跡于江湖,比馳遠的軍隊管用,天玄和傾臣這些日子也在各地奔跑,忙于和各地的領頭打交道。這天突然接到馳遠的來信,馳遠讓他們速速上通天崖。天玄和傾臣不敢耽誤,把聯絡派中弟子的事宜交給了信得過的手下,并叮囑他們,沒有意外的話,在六月十六之前,一定要帶着弟子們來到通天崖。交代完畢,兩人就動身了。
與其再被動地帶着歸寧逃命,倒不如化被動為主動。馳遠這一身的功夫也不是擺設,一般人想贏他也不是那麽容易的,所以馳遠打算在通天崖再擺擂臺。他先是依靠朝廷的力量,将消息散發出去,于是江湖頓時沸騰起來,華夜之女就在通天崖,一時間江湖人如過江之鲫,湧在通天崖的山腳底下。但是要上山頂,則必須要過三道關,第一道,是江湖上有名的耿直漢子白禦禪,和江湖上已故的天下第一的慕容十三的兒子,慕容靈若。第二道守關的,是馳遠的親信,也是清音派的兩位少主,天玄和傾臣,第三道守關人,則是馳遠。
其實馳遠并沒有設第一道關卡,他只在半山設了天玄和傾臣這一道卡,但是白禦禪和慕容靈若曾經受過馳遠的恩,他們得到消息之後,就自覺來到通天崖,為馳遠築起了第一道屏障。上通天崖只有一條路,而且通天崖出了名的陡峭,他們除了沖破關卡從這條唯一的路走上來,別無他法。來到崖底想争奪華夜之女的武林人士多歸多,但是沒有哪個人能輕松沖破馳遠設的屏障。白禦禪和慕容靈若就已經夠不容易對付了,更別說天玄和傾臣了。 又過了些天,青桑戰舒和獨情也來到崖底,先是獨情自覺參與第一關卡的守關,之後,青桑戰舒也加入。馳遠畢竟對他有恩,他時刻銘記在心,他欠馳遠三千條人命。
自此,更是沒天玄和傾臣什麽事了,他們兩個還經常輪流下山去幫馳遠和歸寧買些吃的送上去。來通關的,無論是明打還是偷襲,都毫無疑問輸在了第一關。後來有人說第一道關卡的守關人太多,不公平,獨情冷哼,“公平?你們這麽多人來搶一個弱女子,就公平了?若覺得不公平,那就一起來,我們也省事。”事實證明,就算他們一起上,也還是過不了第一關。久而久之,沖關的人就逐漸變少了。
但是這天,來了一個人,他輕松就破了第一關,帶着身邊白嫩的随從上了半山腰。天玄和傾臣還很好奇,到底是誰有能耐破了獨情他們,當那兩個人走近一看,才發現是花逍遙和美兮!花逍遙看着詫異的兩人,得意地笑,“怎麽樣,天玄寶寶,還要跟我打麽?”天玄很無奈地白了花逍遙一眼,“花逍遙你以後能不能低調一點。”花逍遙得意且篤定地甩了兩個字給天玄,“不能!”然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