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眸光來回在我與江浔身上徘徊,其餘人則在旁竊竊私語。最後淩莊主微擡起手示意衆人安靜後,才緩緩開口:“江少俠言之有理。我名劍山莊既不會污蔑任何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窮兇極惡的罪人。既然把人帶來了,為了以示公平,那就來個三堂會審吧。”話說得義正嚴詞,慷慨激昂,迎來旁邊武林人士的一衆呼應。
淩莊主捋了捋胡須後突的轉過身,對着室內某個方向而問:“不知宋賢侄可有意見?”
我氣不打一處來,你們要三堂會審的是我,不來問我的意見,跑去問那什麽“宋賢侄”?朝前探了探身子,因被門口人堵住了視線,也沒探得那“宋賢侄”的身影,倒是不知何方神聖,還需淩莊主如此客氣地征詢意見。
當那道清流般的嗓音再次傳來時,我只覺好似有細水從心頭滑過,說不出的好聽。
“晚輩沒有意見,但憑莊主做主。”
是昨夜那個白衣男人嗎?我的腦中第一時間就反射出這訊息來。
三堂會審的地點,選在了那個藏室的院落。我自堅決不同意進那扇門,即便我初入江湖沒太多江湖經驗也是明白一個道理:進了室內等同于甕中鼈,到時假如一言不合我欲翻臉走人也不可能。
不管江浔是否明了我這暗藏的心思,是他提議就在這院內會審的。于是片刻之後,四具屍體被擡了出來平放在地,又有人搬了幾張椅子出來,沒指望會給我安排座位,但氣人的是那淩莊主對着我身旁的江浔作邀請:“江少俠請。”
江浔并沒動,只是側眸看了我一眼,松開了一直桎梏着我手臂的掌,嘴裏道:“晚輩資歷尚淺,就不落座了。”說完朝旁邊走了開去。
淩莊主也不勉強,這時一幹位置都已有武林前輩坐下,就剩了上首的兩張主位。其中一張自然是留給淩莊主的,另外一張......剛念轉間,一道白影從眼前掠過。我立即投去注意,在對方婉轉身時,終于看清其模樣,卻是讓我不由皺眉。
光看白衣背影,似有一股純然仙氣,可是面容,确實精致俊美,遠遠望去,像是一整塊的和嗔白玉。細筆寫意,流澤無暇。可是皮膚怎生如此白?加上他穿着白袍,在火光下映襯得那臉色很不好,給人種弱不經風感。走路也似輕飄飄的,一點都沒俠氣啊。
察覺到我視線,他向這處淡淡瞥過來,那眼神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就像是看待一只小貓小狗似的。等我懊惱回轉神時,他已經落座在淩莊主最近的下首位置,而一幹人全都目視着我,其中眼神多有鄙夷和不屑。
之後會審開始,由淩莊主朝我提問,我都據實回答。心中想得很天真,覺得只要将來龍去脈和細節都表述清楚了,就能将這誤會解開,後來還有人送上來一把鎖,淩莊主客氣詢問可有解鎖竅門。我将那鎖瞧了一眼,就立刻判斷出那是一把烏金鎖,內層分作兩層機關,需要一定的機刮術和精準的力度能打開。既然娘是神偷,基本上天下就沒有鎖能難得了她,除了當年爹用來困她的同心鎖。
我并沒心防,當着衆人的面在幾分鐘之內就将那把烏金鎖給打開了。只聽大夥唏噓驚嘆,不免覺臉上有光,可就在我心神松懈時,突的那淩莊主拍案而起怒斥:“大膽女賊,還敢狡辯稱自己不是兇手!可知這鎖來自哪?”
6.兩個問題(1)
心頭掠過,我下意識地朝藏室門看去,空的!又仔細回想昨夜,好像記得那門上懸挂了一把鎖的,想也是,既然藏了上古名劍“流觞”名氣這麽大的寶劍,不可能連個像樣的鎖都不幫其配備的。可這......分明是那淩莊主給我下的套,早知就不用當衆炫耀,稱解不開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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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淩莊主一臉正氣地揚聲而指出鎖是昨夜挂在藏室門上的,引得衆人原本還有些猶疑的目光立即變得堅定,看我時憤怒與怨毒各有千秋。淩莊主一聲喝令,又有人上前要來抓人,我見已是辯無可辯,暗提了氣打算使輕功逃離。
就在這時,那好聽的細流聲再次平緩劃開:“莊主且慢,容賢侄再多問兩個問題,可否?”
不知人群中是誰無理地罵出了我的心聲:“你是哪根蔥?這裏有你說話的餘地嗎?”淩莊主怒喝:“放肆!宋賢侄是......”他的語聲被白影的起身而截斷,我看到白攏袖裏伸出一只細白的手,輕搭在淩莊主的手臂上。
寡淡的眸子看向衆人,像微斂的古井潭水。無喜色,無怒色,無不端持,無不和容。
光這氣度,就讓我微張了嘴,全然忘記剛才欲逃之大吉之念。
清淡如流的嗓音旋開于衆人耳旁:“在下宋钰,家父宋逸。不巧正是失竊的‘流觞’劍的主人,不知可否容在下言上兩句?”
沒有人開口,靜得連誰呼吸重了都能聽清。包括我,也是驚怔在原地。宋逸?是二十年前與爹齊名的天下第一劍客的那個宋逸嗎?我再度将這白衣男子,哦不,瞧那面潤樣,與我應是年齡相當的少年郎才是,他是宋逸的兒子?
若論這相貌,聽聞那宋逸可是武林第一美男子,撇去那蒼白的病态,倒是有那麽幾分意思在。若問我為何對那宋逸如此熟悉,原因不外乎我娘和這宋逸有過那麽一段情,但被爹橫刀奪愛搶走了神偷美人。這故事是娘背着爹偷偷告訴我的。
再看這人頓有種說不出的興奮感,沒想到一下青靈山,就碰上了“故人”之後。
只見宋钰向我走來,在隔了兩米之外時停步,眸光墨色流藍看我,輕道:“金姑娘,在下想問你兩個問題。第一,從屋門到藏劍處需要多少步?”
我答非所問:“你怎麽知道我姓金?”整個過程中,除去之前與江浔打鬥時提及娘的名字外,我并沒特意表明身份啊。卻見他微彎唇角了道:“神偷花影重二十年前與江湖第一刀客金錯刀一同歸隐,雖再無蹤跡可循,但金姑娘與花前輩容貌極似,又在劍招之間融合了刀法與劍法,宋某就妄加揣測了,不知可對?”
此話聽得我心中暗暗震驚,他居然能看出我所使的迷影劍法內還藏了爹的刀法。這是娘嫁于了爹後,慢慢琢磨出來的一套新的迷影劍術。
正自琢磨間宋钰又道:“姑娘可否先告知芳名。”
“金無悔。”我不知忸怩是何物,随口就答來了。但見他嘴角又漾起了笑,口中卻道:“無悔姑娘先回答我剛才問題吧。”
我轉眸朝那藏室門瞧了一眼,昨夜有目測過,大約是......“二十步之內吧。”估量目标距離是基本入門,有效的判斷是保證目标任務可成功的關鍵要素。
7.兩個問題(2)
宋钰又問:“第二個問題,姑娘劍術定然精湛無比,可知劍招之間最快變換需幾秒?”
這個問題引起了我深思,腦中閃過招式,随後才肯定答:“三秒。”
但聽他又追問:“那如果是使同一招呢?”我不由失笑:“怎麽會有人一直使同一招呢?”沒有這種打法的呀,劍招在于變幻無窮,讓對方防不勝防,哪有說一直使一招的?豈不是很容易讓對方破解。
宋钰淺笑,依舊要求我給答案:“無悔姑娘只需說出使同一招需幾秒?”
“還是要三秒吧。”雖然是一樣的招式,但劍招的速度不在于變,而是熟練程度和手的靈活。據娘親提及當年宋逸時,說他劍術之快在于秒瞬之間,自問還沒到那程度。
宋钰微點了下頭,側眸看去,“江少俠,不知你刺穿一個人的咽喉需要幾秒?”
我聽着訝異,怎生突然轉移的詢問對象,還是問這麽一個問題?本隐在暗處的江浔提劍走了出來,二話沒說朝旁邊的樹刺去,可謂快狠準!一劍就将那樹給刺穿了去。轉而聽到江浔沉聲而道:“兩秒。”
呃,好小子,為了比過我硬是少說了一秒。不過好像他的速度确實很快。
這時宋钰唇角微揚,淡淡的,似有若無的朝我這處瞥了一眼。然後轉身而行,走至座位前時并沒坐下,而是對淩莊主道:“莊主,晚輩問完了,金無悔不是兇手。”
莊主大吃一驚:“賢侄這結論從何而來?”
我也覺驚訝,怎麽就突然肯定我不是兇手了?此時宋钰背朝我,也看不見他神态,只聽那清流般的嗓音緩緩而道:“我剛向無悔姑娘提了兩個問題,第一個從屋門到藏劍處是多少步?她回答二十步。莊主,別人可能不知,您一定知曉流觞劍是放于何處的,您覺得從屋門走到那處需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