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1)
徐文施出“毒手二式”,眼看對手“五方教”錦衣衛隊副領隊難逃死厄,忽受劍道高手突襲,招式因之一緩,威力大減,對手傷而未死。
徐文轉目一看,口裏發出一聲驚叫,眼前一黑,幾乎栽了下去。
這以劍猝施突襲的,竟然是世叔蔣尉民。
蔣尉民為了自己的“毒手”,而遠赴終南“鬼湖”,想不到會在此現身,而更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投靠了毀家仇人“五方教”,對自己下殺手。
為什麽親者、仇者,都不肯放過自己?
為什麽自己最尊敬、最感激的父執,會對自己下手?
他想不透,猜不到,但內心有如針紮般的刺痛。
黃明也同時發出一聲驚呼。
蔣尉民陰冷地道:“徐文,你不該為仇人張目!”
徐文張口結舌,半天才進出一句話道:“我……為仇人張目?”
蔣尉民厲聲道:“‘衛道會’是你真正仇家,你忘了?”
“世叔……”
“不要說了,現在先解決掉在場的‘衛道會’爪牙!”
黃明大喝一聲道:“他不是蔣尉民,是假的!”
徐文倏有所悟,重重地哼了一聲,惡狠狠地出手攻了過去。
黑衣婦人此刻已接手攻向受傷的副領隊錦袍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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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冒充蔣尉民形象的,劍術造詣已登化境,在徐文栗人的招式中,竟然有攻有守,劍氣撕風,劍光如幕,絲毫無懈。
七??個照面下來,雙方平分秋色。
一聲震耳慘號傳處,錦施老者栽了下去。
冒充蔣尉民的,虎吼一聲:“撤退!”
他這一分神下令,給徐文以可乘之機,“毒手三式”,閃電施出。本來,徐文不必施用這最淩厲的一式“閻王宴客”,但他蓄意要毀對方,是以毫不猶豫地下了殺手。
“哇!”
假蔣尉民栽了下去。
“五方教”徒,此刻已紛紛朝下峰方向奔去,現場一片混亂。
徐文一指面前的屍體,匆匆向黃明道:“大哥,看看他的真面目!”
最後一個字出口,人已平空射起,向天梯入口處閃去。他怨毒充胸,有心不放“五方教”活口下峰,身形快得有如魅影飚,眨眼便到了原來兩個老怪物坐守之處,收勢,回身,正好迎上撤退的先頭幾人。
“哇!哇!”
人影一個接一個地倒了下去。
“山林女神”門下弟子,從後追擊而至。
“五方教”的高手,豕突狼奔,但沒有半個能逃死劫。
只不過片刻工夫,一切的聲浪靜止了,入目的是血、屍體、殘肢。
黑衣婦人似是此間身分僅次于“雲中仙子”的人,下令清理現場之後,向徐文面前走了過來,莊重地道:“本人謹代表會主夫人,感謝閣下的援手!”
徐文冷冷地道:“這大可不必,在下井非有意援手!”
黑衣婦人面色微微一變,道:“閣下是如何脫困的?”
“算是天意吧。”
“天意,此語何解?”
“在下沒有解釋的必要。”
黑衣婦人面色又是一變,似是強捺怒氣道:“照理,本人當阻止閣下離開……”
徐文冷極地一笑道:“孫總管,你恐怕辦不到!”
“辦得到辦不到那是另一回事,不過,江湖中講究的是恩怨分明,閣下援手于先,本人自不能奪理于後。”
“在下說過,不必提援手二字。”
“事實終歸是事實。”
“錯過今天,在下還會再來……”
“閣下不來,敝會也會找上!”
“好極了!”
黃明大步奔了過來。
徐文迫不及待地道:“大哥,那冒充蔣世叔的是誰?”
“沒見過。總是‘五方教’的特殊人物!”
“對方冒充蔣世叔的目的何在?”
“很難說,也許是想嫁禍,激使‘衛道會’對付落尉民;也許另有圖謀。”
“大哥怎知對方是假冒的?”
“我們行止如何?”
“下峰。”
“那我們邊走邊談吧!”
“好。”
徐文轉頭向黑衣婦人道:“孫總管,我們不久再見,在下重臨時,情況将甚于今日!”
“請吧!”
兩人馳下天梯,下面已阒無一人,看來那些朝拜“山林女神”
的,早已聞風而退了。徐文等不及地追問道:“大哥,說下去。”
黃明邊行邊道:“第一,蔣尉民去‘鬼湖’未返,不會突然現身;第二,聲調與武功路數不對;第三,蔣府新遭對方洗劫,說什麽也不會歸附仇敵。”
“有理。我一時被蒙住了,其實早該想到的。”
“對方易容之術不惡,我當時竟也一眼看不穿呢!”
“‘五萬教’全軍盡沒,看來決不會善罷幹休……”
“這也許正是‘衛道會’所希望的局面。”
“江湖仇殺紛争,永無休止……”
“賢弟到底為何受困?”
徐文照實把經過說了一遍,然後惶惑地道:“大哥依你看來,家父真的尚在人世麽?”
黃明沉吟了片刻道:“江湖詭谲萬端,愚見我無法置詞!”
談話中,兩人來到峰腳。黃明停下腳步,道:“賢弟我們赴‘終南’一探蔣尉民下落,如何?”
“在汝州城會面如何?”
“好,一言為定。”
“賢弟此去,要多加小心。”
“謝大哥的關切,小弟省得。”
“我們還可同行一程,到前面再分子吧。”
兩人在暮色凄迷中出了山區,眼前現出三岔大道。黃明執着徐文的手,依依地道:“賢弟,我們該分手了,你珍重,十日之內,在汝州城再見!”
徐文對這份純摯的友情,無限心感,微笑着道:“大哥也珍重!”
兩人緊緊拉了拉手,分道趕程。
嵩山,是四大門派中居于領袖地位的“少林派”發祥之地,雖然因近年來才凋落,趨于式微,但聲譽仍舊不衰。
“什麽意思?”
“本使者奉教主上谕,傳訊與閣下……”
徐文心裏暗吃一驚,原來自己的行蹤,早已落入對方眼中,不知“五方教主”是否知道自己目前的真正身分?
“傳什麽樣的訊?”
“令堂與尊愛‘天臺魔姬’,在本教中受優厚待遇。
徐文一聽提到母親與愛人,目中迸出了火花,激顫地道:“優厚待遇,這四個字何解?”
“就是說生活得很好!”
“還有呢?”
“本教主提出一個條件,作為交換,你閣下如能辦到令堂與‘天臺魔姬’便可還自由之身。”
徐文心中一動,咬了咬牙,道:“如果辦不到呢?”
錦衣少年陰寒地道:“此生恐無相見之期了!”
“什麽條件?”
“以‘衛道會主’夫婦的人頭作為交換的代價!”
“什麽,要上官宏與‘雲中仙子’的人頭?”
“一點不錯。”
“本人會接受這條件嗎?”
“會的。”
“如此自信麽?”
“第一,上官宏夫婦與閣下有饑,閣下不會下不了手。第二,為了令堂與愛人的生命安全,閣下非接受不可。”
這是實話。自己與上官宏夫婦之間的新仇舊恨遲早必算,而母親與“天臺魔姬”的生死,并不殊本身的生死,甚或更重要,只是自己好不容易找到對方巢穴,就如此聽任擺布麽?
心念之中,冷極地一哼道:“就這麽一個訊息?”
“正是!”
“本人不接受。”
錦衣少年面色一變,道:“那閣下會後悔終生。”
“未見得?”
“那就等着瞧了,再見!”
“不許動!”
“怎樣?”
“別打算如此輕易地一定了之。現在先說你們教主的名號來歷!”
“閣下認為辦得到嗎?”
徐文目泛碧芒,面湧殺機,冷厲地道:“這由不得你!”
錦衣少年驚怖地向後退了兩步,突地彈身奔去,身法之奇快,令人咋舌。但,徐文豈容他兔脫,大喝一聲,“站住!”一個彈身,捷逾電掣,一下子截在頭裏,錦衣少年掉頭轉向。
這一起一落,業已接近林緣,如讓他逃入林中,可就費事了。
徐文如影附形而起,淩空揮出一掌。這一掌雖遜于腳踏實地所發,但他已用上了全力,狂症飚卷處,震得錦衣少年一個踉跄。
徐文橫身一堵,暴喝道:“想脫身是做夢!”
錦衣少年面色灰白,連退了三四步,手一揚,一股幽香罩向徐文。
徐文不屑地道:“你居然也學會了用毒,可惜碰上了用毒的老祖宗。”
錦衣少年是情急無奈而出此下策,他并非不知道“地獄書生”
是“毒道”高手。
由于對方露這一手,徐文确定了“五方教主”便是獲得“毒經”的本門叛逆。
錦衣少年怪叫一聲,出手如電,亡命地向徐文攻去。所謂一夫拚命,萬人莫敵,“五方使者”的功力本就驚人,再加上排命出手,徐文對擋起來頗感費力。
然而,這種拚命的打法,僅憑一口銳氣,論功力,他比徐文差遠了。
就當錦衣少年一輪疾攻之後的換勢瞬間,徐文施出了“毒手一式”。
“哇!”
一聲慘哼,錦衣使者口吐鮮血仆了下去,但随即又掙紮着立起身來。
徐文要留活口,所以這一式中并未夾施劇毒,否則對方不會再起身了。
“你還是說了的好?”
“辦不到!”
徐文吐了一口大氣,道:“不說也可以,帶路到你們總航!”
錦衣少年一抹口邊血沫,慘厲地道:“休想!”
徐文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一伸手,抓住對方的“肩井”,五指深陷入肉,鮮紅的血從指縫間滲出,那襲錦衣,更加鮮豔了。
“你敢再說一個不字?”
“不!”
徐文手一緊,錦衣少年一聲狂嗥,肩骨已被抓碎,大粒的汗珠滾滾而落,面對扭曲成一副怪形,目中是驚怖粒的汗珠滾滾而落,面孔扭曲一副怪形,目中是驚怖與怨毒參半。
“肯不肯帶路?”
錦衣少年一顫,凄厲地道:“‘地獄書生’你會得到十倍的報償!”
徐文從鼻孔裏冷嗤出了聲,道:“那不幹你事!”
錦衣少年閉口不語。
徐文再次喝道:“說,肯不肯?”
錦衣少年仍不開口。徐文殺機難遏,厲聲道:“你不肯,旁人會肯,你安心要死,就別怪本人手辣了!”
驀在此刻—一
十餘條人影同時從四面八方出現,一律錦衣勁裝,手執長劍。
徐文一看,便知來的全是錦衣衛士。
緊接着,一面如重棗的威猛錦袍人,直逼徐文身前沉聲道:“放了他!”
徐文淩厲的目光朝錦袍人一掃,道:“閣下如何稱呼?”
“本座‘五萬教主’!”
徐文登時熱血沸騰,目中碧芒大熾,振臂,抖手……
“哇!”
慘號搖曳過空,那名“五方使者”,被擲飛五丈之外撞岩斃命。
“五方教主”暴喝道:“徐文,你太張狂了!”
徐文目如電炬,直照在“五方教主”面上,他要仔細看一看這師門叛逆.到底是如何一位殘狠陰險的人物。久久,才從牙縫裏迸出一句話道:“請教尊姓大名?”
“五方教主”嘿嘿一笑道:“小子,你還不配問!”
徐文略作思索之後,道:“閣下來得正好,咱們先談私人恩怨……”
“什麽?還有私仇公怨之分……”
“不錯。”
“說吧,私仇如何?”
“血洗‘七星堡’可是閣下所為?”
“本座曾命人傳言,你可自去找‘衛道會主’。”
“閣下一教之主,說話算數麽?”
“當然”
“然則家母何以會落在閣下手中?”
“五方教主”遲疑了一下之後,道:“江湖霸業,只沉聲道:“放了他!”
徐文淩厲的目光朝錦袍人一掃,道:“閣下如何稱呼?”
“本座‘五萬教主’!”
徐文登時熱血沸騰,目中碧芒大熾,振臂,抖手……
“哇!”
慘號搖曳過空,那名“五方使者”,被擲飛五丈之外,撞岩斃命。
“五方教主”暴喝道:“徐文,你太張狂了!”
徐文目如電炬,直照在“五方教主”面上,他要仔細看一看這師門叛逆,到底是如何一位殘狠陰險的人物。久久,才從牙縫裏迸出一句話道:“請教尊姓大名?”
“五方教主”嘿嘿一笑道:“小子,你還不配問!”
徐文略作思索之後,道:“閣下來得正好,咱們先談私人恩怨……”
“什麽?還有私仇公怨之分……”
“不錯。”
“說吧,私仇如何?”
“血洗‘七星堡’可是閣下所為?”
“本座曾命人傳言,你可自去找‘衛道會主’。”
“閣下一教之主,說話算數麽?”
“當然”
“然則家母何以會落在閣下手中?”
“五方教主”遲疑了一下之後,道:“江湖霸業,只求目的,不擇手段,此點本座毋須向你解釋。”
“在下不滿意這答複……”
“那是你小子個人的事。”
“然則殺害‘三指姥姥”,劫持‘天臺魔姬’,又為了什麽?”
“同樣理由!”
徐文咬了咬牙,道:“現在請你放人!”
“五方教主”不屑地哼了一聲道:“如此容易麽?”
徐文殺機陡熾,厲聲道:“你非辦到不可,否則“否則怎樣?”
“‘五方教’将雞犬不留。”
這句話所含殺機,令人聽來不寒而栗。
“五方教主”又是一聲冷哼,道:“這種狂妄的話,吓不倒本座!”
徐文極想出手,但他終于按捺住了,因為有許多問題必須先加說明,還因為彼此是同門的兩代人,不能不按理而行,可是怒火業已爆發如狂,當下切齒道:“閣下真的不放人?”
“除非以上官宏夫婦的人頭作為交換。”
“否則呢?”
“殺兩個人在本座眼中,并不強似踏死兩只蟻蝼!”
“閣下若活得不耐煩,死也不難。但,我要你先摒退手下。”
“為什麽?”
“家法不許外人幹預!”
“五方教主”再退了一步,寒聲道:“徐文,你得了姓伍的那老匹夫什麽好處?”
“徐文暴喝道:“你敢如此侮辱他老人家!”
“這沒有什麽敢與不敢……”
“要你摒退手下!”
“毋須!”
“我說必須!”
“你還不配!”
徐文幾乎氣炸肺腑,“萬毒門”禁例,不許洩露任何秘密,當着這多“五方教”徒,他不能暢所欲言,為所欲為,而“五方教主”的态度,根本不把門規放在眼裏,這使他忍無可忍,咬緊牙根道:“要我動手麽?”
“你尚未說出‘家事’兩個字的意思?”
“你先摒退手下!”
“本應說沒有這必要!”
“如此我只好替你代勞了……”
話聲中,身形電閃撲向人圈。
“你敢?”
暴喝聲中,“五方教主”跟着撲向徐文。
“哇!哇!”慘嗥聲起,三名首當其沖的錦衣衛土栽了下去。
也就在同一時間,“五方教主”撼山狂飚業已罩身湧到。徐文反掌力封,倉促中被震退了兩步。
“五方教主”嘿的一聲怪笑道:“小子,本座若不殺你,誓不為人!”
雙掌一圈一放,一道罡風破空卷出。
徐文心頭大震,這類罡氣,無堅不摧,是一般掌力的精華,“雲中仙子”與“痛禪和尚”,皆練有這類跡近失傳的罡氣,看起來,“五方教主”的功力比“痛禪和尚”高了許多,比“雲中仙子”,似在伯仲之間……
心念之中,陡運本門玄功,以十二成功力,硬轉過去。
“隆”然巨響聲中,樹折草偃,岩石紛飛激射,勁浪撕空暴卷,三丈之內的錦衣衛士,一個個倒退不疊,人人面目失色,心旌搖搖。
徐文與“五方教主”,雙雙各退三四步。
這一驚世駭俗的回合,竟是勢均力敵。
雙方立即蓄勢對峙。
“五方教主”栗聲道:“徐文,這半年多來,你另有奇遇?”
徐文冷凝地道:“你管不着!”
“本座倒想提醒你,莫忘以仇家人頭換取……”
“你……毫無人性……”
“哦,若談人性,本座不會活到今日。”
“閣下的算盤不錯,借本人之手,為你除去心腹大患?”
“随你如何解釋。”
“閣下自信今天能保住老命麽?”
“百分之百!”
此際,夕陽已沉,半天晚霞映得峰頭一片通紅。那紅,在暮色中,有一種血的意味。所有錦衣衛士,一個個兀立如雕像,長劍在晚霞中,泛出縷縷血芒。這場面,夠肅殺,夠陰森。
徐文錯了錯鋼牙,目眦欲裂地道:“現在私仇暫且擱下,我們來談談家事……”
“什麽,家事?”
“郾師分壇地牢中姓伍的老人那件公案,你不否認吧?”
“五方教主”向後退了三步,目射厲芒,栗聲道:“你稱它為家事?”
“不錯。”
“什麽意思?”
“你承認是你所為了?”
“嗯”
“摒退你的手下!”
徐文是蓄意清理門戶,完成師祖遺命,救母拯愛,了斷私怨。
而“五萬教主”卻立意要毀去這可怕的第一號敵人。
這從雙方的眼神裏,可以明白地看出彼此心念。那份怨毒、殺機,令人不寒而栗,旁觀的衛士緊張得汗珠直滾。
雙方,成了兩尊石像,不言不動。
空氣似乎也凝結住了。
場面,緊張得使人透不過氣來。
太陽收束了它最後一抹殘霞,夜幕漸垂。
這是定力的比拼,只要任何一方心神稍懈,對方的致命殺手立即臨身。
盞茶的時間過去了,雙方額上滲出了汗珠。
終于,徐文忍耐不住了,他不能如此久耗下去。
“呀!”栗人心魄的暴喝聲中,徐文施出了“毒手一式”。
同一時間,“五萬教主”淩厲絕倫的招式也會出手。
這是硬碰硬的拼命打法,雙方都只攻不守,人影一合而分,雙雙傳出一聲低沉的悶哼。
人影分而又合,徐文攻出了“毒手二式”。
“砰!砰!”
悶哼再起,合而又分,雙方身形連連踉跄,口角沁出了鮮血。
所有在場的,無不為之亡魂大冒。
“躺下!”
挾着懾人的喝聲,徐文攻出了“毒手三式”。這一式,是他全部功力之所聚,也是他最後一式殺手,如不能克敵,今晚之局如何收場,便不得而知了。
慘哼随喝聲而發,“五方教主”栽了下去
驚呼之聲響成了一片,所有錦衣衛士一湧而上,劍芒交織成了網。
徐文怪吼一聲,雙掌閃電般劃向劍幕。
“哇!哇!”連聲,有四名衛士躺了下去,其餘的攻勢一空。
“五方教主”搖搖不穩地站了起來,費力地喝道:“你們退開!”
那剩下将半的衛士,巴不得這一聲,紛紛向後彈開徐文目光轉處,不由粟呼出聲:
“原來就是你!”
“五方教主”頭巾已落,頭側,現出一道觸目的疤痕。他,赫然正是“過路人”,也就是首開先例,假冒“七星堡主”的面目向徐文下殺手的人,劫走“佛心’”的也正是他。
徐文的确想不到神詭可怖的“五方教主”,會是幾經照面的“過路人”。
“過路人”的功力今昔判若兩人,目是得手“佛心”的必然結果。
對方的真正面目?來歷?仍然是一個謎。
起初“過路人”說是受人所差,身後還有主人,竟是句鬼話。
如此看來,當初冒充“衛道會”總巡的黑面漢子,也是他喬裝改扮的無疑了。
謎;揭開了一半,但距真相大白還很遠。
徐文向前一挪步……
“五方教主”栗喝道:“別動!”
徐文不期然地收住腳步,拭了拭口邊血漬,道:“我再命令你遣走手下,否則将半個不留。”
“你不敢!”
“為什麽不敢?”
“你母藍玉珍與‘天臺魔姬’的生死,握在本座之手。”
徐文咬牙道:“你自身難保,沒有機會作惡了……”
“五方教主”陰森森地道:“本座早已安排妥當,日落之後半個時辰,如無本座金令,藍玉珍與‘天臺魔姬’将被執行淩遲,現在時辰差不多了!”
徐文登時目眦欲裂,彈身,出手……
他只要制住“五方教主”,一切問題,将迎刃而解。但,“五方教主”并非等閑人物,當然防到這一着,就在話聲出口的電光石火之間,鬼魅般地遁入身後林中。
雙方的動手,幾乎是同時。
徐文一撲落空,心神皆顫,狂喝一聲,追入林中。
夜幕沉沉,林中伸手不見五指,他雖有超人目力,但終不比白晝,只這眨眼工夫,已失去了“五方教主”的蹤影。
一個飄缈的聲音遙遙傳來。
“小子,別忘了以人頭交換人質之約!”
對方是以傳音之法發話,方位根本無法捉摸。徐文哪吞得下這口氣,瘋狂地循聲撲去,樹深林密,結果當然是徒勞。
這樹林沿峰迤俪而下,又接上另一嶺。
徐文折騰了半夜,一無所獲。他想“五方教”總舵必設在極隐秘的所在,以一人之力,勢不能搜遍每一角落,這正應了“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的詩句了。
憤、怒、恨、毒,在他心頭翻卷,但卻計無所出。
他揀了一塊卧牛巨石坐了下來,靜靜地想——
母親與“天臺魔姬”的安全,暫無問題,因為“五方教主”
提出了以“衛道會主”上官宏與“雲中仙子”夫婦倆的人頭作為交換的條件,目的雖然不詳,但極明顯的,對方借刀殺人,除根本大患,人質自不會殺害。
自己真的履行這條件,以救母親與“天臺魔姬”嗎?
誠然,上官宏夫婦是自己的仇家,但仇歸仇,怨歸怨,豈能有悖“武道”而行,自己是“萬毒門”掌門之尊呀!
如果不照約而行,計何所出呢?
最大的問題,“五方教主”是本門叛逆,師太祖的嚴命,師祖的遺言,只要有三寸氣在,就非遵行不可。自己屈服在叛徒之下,其何以堪?
而自己的“毒功”,是得自父親,父親的“毒功”源出“毒經”,而“五方教主”是“毒經”得主,父親與“五方教主”之間,是什麽關系呢?
他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妙手先生”。父親的棄婦、大母“空谷蘭蘇媛”,是“妙手先生”所收留,而大母對父親恨如切骨;據老秀才說,“妙手先生”與父親是一路,而“妙手先生”
也曾答應向自己解答若幹謎底,由是而論,“妙手先生”極可能知道此中蹊跷。
當初劫奪“石佛”之時,“妙手先生”與“七星故人”是一路:“七星故人”曾向自己施過殺手,而卻又與父親同被害于開封道上,外間又盛傳父親尚在人間……
說來說去,“妙手先生”脫不了幹系。
心念之中,他恨不能立刻找到“妙手先生”,問個水落石出。
據黃明說,他師父現下動向不明,是故意避開自己,還是……
他用了些幹糧,坐候天明。
天亮了,他不甘心如此離開,想起被劫持的母親與愛人,自己空負一身功,卻不能救她們脫離魔手,不由潸然淚下,心如刀絞。
他開始搜索,擴大了範圍。他相信“五方教”的巢穴不會超出十裏之外,否則不會有昨晚的情況發生,也許近在咫尺……
一日,一夜,又一日,毫無端倪。
倔強的他,感到氣餒了。
既已打草驚蛇,再如此盲目搜索,敵暗我明,會有結果嗎?
是否該與黃明商量一下,改弦易轍,另謀他途?
于是,他在憤恨無奈的心情下,離開嵩山的後峰,上道撲奔汝州城。
到了汝州城,他揀了當街一家最大的酒樓“悅來居”傍街面窗而坐,叫了些酒食,自斟自飲。
黃明與他相約,僅說汝州城,而沒有确切地點,他揀這酒樓的目的,是讓黃明容易發現他。黃明是“妙手先生”高足,而“妙手先生”在“空道”中是輩份極尊的人物,徒子徒孫,遍及天下,黃明要找他,的确最容易不過。
他申酉之時入座,直候到起更時分,猶未見黃明的蹤影。眼看酒客換了一批又一批,再待下去,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了,心想,且尋個下處住了再說。
心念之中,招手命酒保算帳。
酒保笑嘻嘻地走了過來,道:“爺臺用好了?”
“嗯!一共多少銀?”
“爺臺是從嵩山來的吧?”
徐文一怔神,道:“不錯,怎麽樣?”
“有位爺臺留下話……”
“怎麽說?”
“那位爺臺說有急事,不能等您了,西行道上見。”
“好,知道了”
“一共五錢三分銀子……”
徐文掏出一兩碎銀,朝桌上一放,道:“多的賞你了。
“謝爺臺”
徐文放下酒資,匆匆下樓,只見街上熙來攘往,夜市正盛。
他無心欣賞這些,就近尋了個客棧住了。
他不知道黃明到底是有什麽急事,但他意會到留言所謂“西行道上見”是指前赴終南“鬼湖”,探蔣尉民下落而言。他徹夜未眠,心裏千頭萬緒,竟不知如何着手;現在,母親與“天臺魔姬”下落未明,暫時沒有兇險,“鬼湖”之行,便成刻不容緩的事了。
蔣世叔為了求解散“毒功”之方,置家難于不顧,冒生命之險,赴“鬼湖”求“金線草果”,下落不明,如有失閃,那便是“我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了,今後對蔣明珠、對良心,将如何交代?
忽地,他想到了一樁疑案:當初,“石佛”是“妙手先生”
與“七星故人”共同得手,卻又在蔣府失竊;據蔣世叔說是從古董攤買來的,而現在事實卻又證明“妙手先生”與蔣世叔交情極深,“妙手先生”曾一再要自己到開封與蔣世叔商量大事,這其中似有極大的隐情。也許,“妙手先生”能解答的,蔣世叔也能解答……
黃明也十分關切蔣世叔的安危,再再顯示幾方面關系的複雜。
于是,他下了決心,無論如何,先奔“鬼湖”,找出蔣尉民的下落,對事也好,對人也好,總得有個交代;至于“五方教主”
所提的交換條件問題,必須深思熟慮之後,才能決定該采取什麽行動,目前只有暫時抛開。
主意既決,仿佛心上一塊石頭落了地,倦意襲來,沉沉入睡。
遠處,傳來聲聲雞啼。
一覺醒來,業已紅日滿窗,匆匆盥洗之後,用了早點,然後離店上道登程,目的地是終南山“鬼湖”。
過午時分,奔行了近百裏之遙,眼前人煙稀少,一條黃泥大道,在烈日下使人有炙膚之感。
徐文覺得有些口幹舌燥,放眼一望,大道偏右一簇茂林,隐約露出一角紅牆。心想,那裏非庵即廟,何不去讨些條水潤潤喉。
歇想一陣,也好趕路。
心念之中,折身向那片茂林奔去。
到了林緣,一看,果是一座小廟,冷清清地間無人聲。
徐文大步奔了過去,方自一腳踏入廟門,不由心頭大震,幾乎驚呼出聲,只見一具屍體,橫在門內的照壁前,血腥撲鼻,血跡尚未凝固。看來剛遇害不久,從死者的穿着打扮似是廟祝。
是什麽人忍心對這不識武功的普通人下手?
一擡頭,照壁上一個明顯的梅花粉印,他登時發指起來,暗罵一聲:“萬惡的‘五方教徒’!”
身形一晃,悄無聲息地掩入廟中。
廟內,正殿前的階沿下,站着一個錦衣獨臂少年,滿面陰鸷殘狠之色。
階沿上,一個大腹便便的紅衣女子,斜倚廟階,淚痕斑斑,粉腮蒼白,目中盡是怨毒的光芒。
紅衣女子雙手捧腹,似是強忍痛苦,凄厲地道:“你……是人嗎?”
獨臂少年陰陽地道:“有人性沒人性又怎樣?”
紅衣女子氣得渾身簌簌直抖,咬牙切齒地道:“我……我……
恨不能把你碎屍萬段!”
獨臂少年冷哼一聲道:“謀殺親夫,按律要淩遲!”
“你……你是畜生,你是狗,你不配稱為人!哎喲!”
紅衣女子面上痛得起了抽搐,坐下地去。
獨臂少年嘿嘿冷笑道:“毀家殺母斷臂之仇,我豈能不報……”
紅衣女子汗如雨下,咬牙厲喝道:“這是你作孽的報應。”
“賤人,我不殺你,但要借重你請你父母出面,現在乖乖跟我走!”
“辦不到。”
“能由得你嗎?”
“你準備把我怎樣?”
“不怎麽樣,孩子必須生下來。”
“孽種,我要親手扼死他……”
“你辦不到的。”
“禽獸,你毀了我一生……”
“廢話少說,走!”
身形一欺,伸手向紅衣女子抓去……
紅衣女子,将要臨盆,目眺欲裂,但卻無力反抗。
驀地——
一個冷極的聲音道:“陸昀,你還沒有死?”
原來,這錦衣獨臂少年,便是“聚寶會”少會主陸昀。那紅衣女子,便是“衛道會”主上官宏的女兒上官紫薇。當初,上官紫薇惑于陸昀的外貌和甜言蜜語,結果奉獻了處女的愛與貞操;最後,陸昀露出了真面目,他的目的是為了“石佛”,害得上官紫薇數度輕生覓死。“衛道會”自不肯甘休,由“彩衣羅剎”為首,率人挑了“聚寶會”,而陸昀本身因犯了“空道”門規,被斷去一臂。
陸昀驚悸地回身,一看,不由栗呼道:“‘地